“波……波……”
荒野之上,只見一人彎著腰,
他滿臉急色,雙拳緊握,似有無窮的悔意難抒,抬起頭來瞧著,此際四下無人,倍覺蕭條。
此人不是別人,竟是趙匡胤!
他緩緩的伸手,探進懷內,取出了一疊寫得密麻麻的紙張,心中一酸,回想起今早之事……
自昨晚與張出塵一別過后,趙匡胤與趙普及柴榮另覓地方,促膝長談,柴榮把郭威的大計鉅細告知,只把趙匡胤聽得連連點頭,而趙普于當中亦不時加插己見,使計劃運行起來,更加周詳慎密,不只柴榮對其另眼相看,趙匡胤亦想不到行事處世,竟有這許多的詭惑魍魎,從中亦學到了不少正道以外,自己從沒想過的奇兵詐道,如此一來,對行軍之道,調兵遣將,又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而就是這樣的一席話,使到趙匡胤的眼界大開,為將來與天下群雄競逐,打下了重要的基石。
轉眼之間,天色已然
趙普忙道:“小的只是一介白丁,向來只待
趙普聽著大喜,從柴榮之言,已感到趙匡胤此番答允襄助郭威,便換來了
經過整夜長談,趙匡胤便感到柴榮除武功了得以外,行軍打仗更是饒有心得,不覺對其心折,由衷說道:“趙匡胤今后甘隨柴兄左右,為天下百姓出力。”此言一出,心中微感不妥,只覺有點對不起石重貴,但隨即轉念又想,此時先于郭家軍中學習及建立勢力,于將來協助石重貴大有幫助,相信張出塵亦會同意,心中頓感坦然。
柴榮此番到來,乃是授命于郭威,說服張出塵及趙匡胤回去幫忙,當中既涉私誼,又與大事有關,此刻眼見終于說服了趙匡胤及張出塵,心中一寬,笑道:“事不宜遲,趙兄弟這便去把出塵找來,我們用點早飯,便要上路,先與叔父會合。”
趙匡胤欣然別過柴榮與趙普,便沿路回房找張出塵,剛到門外,便碰上了二人,他們甫見趙匡胤,面上即現出尷尬之色,同時喚了聲:“趙……兄。”卻是習中非與習中凡兄弟。
趙匡胤鑒貌辨色,知道他們尚自記著當日自己于大道之上,假扮古厲生出手教訓他們一事,遂滿臉堆歡,迎了上去說道:“兩位習兄可好?習霸月大爺的傷勢好了點沒有?”二人之中,還是習中凡比較老練,說道:“我爹經過大夫的醫理,及一整夜的調息,已好了一點,怕趙兄及張兄弟會急于離去,因此特地叫我們過來,請二位到偏廳一聚,謝過相助之德。”
趙匡胤奇道:“為什么習大爺覺得我們會急于離去?”習中凡答道:“今次來賀壽及觀禮的江湖朋友,大多都怕昊魔門會傷害他們的親人朋友,因此都是急著回去,有的意欲通知友人師尊,有的卻想便疏親避禍,大部份于早些時間已然散去。”趙匡胤“嗯”了一聲,習中非卻臉現氣忿之色,怒道:“那些江湖中人,平素對我爺爺及爹爹都禮數有加,眼下爺爺一死,爹身受重傷,許多都一聲不吭便已離去。”習中凡臉現苦笑,卻不再說話。
趙匡胤心中明白,論聲望,習膽飛便比習霸月高出很多,而今次大禍主腦,當中一人竟是習德,眾人不免心存疑慮,再也不欲久留此地,因此都是借故離去,相信習氏兄弟,亦看了很多面色,及聽了許多難聽的說話,當下微微一笑,溫言說道:“習大爺向來仁義為先,我素所敬仰,先前大家有所誤會,現下便把我張兄弟一起叫來,前往千拜見習大爺。”習中非及習中凡都露出感激之色,這一日來二人經歷大變,親人驟然去世,使得他們驕矜之色斂,習中凡說道:“如此有勞趙兄。”
趙匡胤一拍房門,叫道:“出塵!”房內卻沒有絲毫聲息,趙匡胤心感奇怪,功聚雙耳,細聽之下臉色一變,只覺房內沒有任何呼吸之色,遂推開房門,只見床椅皆空,渾沒一人。
趙匡胤走進房內,輕撫床鋪椅子,只感再沒半點余溫,顯得張出塵已不
趙匡胤略感不妥,忙向紙上去,只見:“純陽之氣存九穴,力貫丹田百氣通,人身五內分陰陽,何使剛柔交匯足?”詳下去,竟是一套跟自己所修的“赤陽九云龍”甚為相似,卻又似是而非的內功心法,他畢生練此神功,只是隨意一看,已感到此套功法,于“赤陽九云龍”本身,竟另僻一個全新的天地,心念甫轉,忙掀到最后一頁紙,甫看之下,腦中一暈,竟倏地雙腿忽軟,坐
習氏兄弟見他忽然坐倒,都是一驚,趙匡胤面現苦笑之色,一時沒法作聲,習中凡一瞥之間,卻見到紙上寫著:“趙匡濟遺筆,張出塵代贊。”更是不明所以。
當年于隱龍村中,趙匡濟見義勇為,出手襄助身陷險境的石守信與楊光義,獨戰萬毒宗“暗月堂”三大弟子,于最是危急之時,以自身武學天份,加上被碧月三重樓那至陰至寒的內力相激,臨場突破界限,把已熾熱無比的烈陽真氣,升華為另一道有別于原本“赤陽九云龍”的純陽內勁,一剎那間已把當時功力不弱的三人全數震退,身受內傷,當時趙匡胤修為未到,只隱若記得當中大概,而遲來的趙泓殷又從沒看過趙匡濟的新創神功。
因此,這許多年來,那一份足稱震古爍今的神功訣竅,便只存
因此,張出塵雖因身體上的毛病,不能修練任何內勁,但這創自趙匡濟的純陽神功,他卻早已
趙匡胤把這江湖中人一生難尋的神功握
他再三把紙張翻來覆去,只見除了行功訣要以外,張出塵便沒有留下任何的說話,趙匡胤也不是蠢人,略一細想,已明白了個中就里,倏然之間,只感難過之極,冷汗直流。
他明白到,張出塵不欲回到郭家軍中,又不想自己難做……
他明白到,張出塵武功已失,再難跟隨著自己行走江湖,行俠仗義,不欲拖累自己……
他明白到,張出塵雖欲離去,卻還是擔心以自己的武功修為,便難以應付越來越強的敵人,因此,還竭心力,把這神功留下……
他明白到,張出塵此時為了避開自己,絕不會就此回到石重貴那兒……
他明白到,張出塵身上有傷,這樣一走,以他“黃泉冥龍古厲生”的能力,今后只怕再難相見……
趙匡胤心中倏然大悔:“為何昨晚不答允,與他一起回石大哥處,一起努力!!!!!!”
趙匡胤霍地站起身來,把紙張塞到懷中,向習氏兄弟略一拱手,說道:“兩位習兄,
他一遍茫然,天大地大,又素知這個義弟的隱
正
趙匡胤也不轉彎抹角,便道:“請問敖大哥有否見過我的義弟出塵?”敖守龍聽罷一怔,奇道:“張兄弟沒有跟你說過?他早上便跟司馬大哥出城,到云龍會作客。”趙匡胤忙道:“他們往哪一個方向去了?”敖守龍答道:“云龍會總壇于惠州沿海之處,司馬大哥他們今早已于南門出
趙匡胤大喜,急忙別過敖守龍,便往城外直走出去,體內真氣疾走運轉,以輕功拼命狂奔,一路之上人跡罕見,直跑了半個時辰,雙腿酸軟,還是未能追上司馬江河,心下漸急,即使已氣喘連連,還是深深的吸了口氣,拔足便走,忽見
趙匡胤眼見終于追上他們,大聲叫道:“出塵!”急步趕了上去,那些人
司馬江河斜晲著他,隔了半晌,冷冷地道:“我不知道。”趙匡胤奇道:“我曾問過敖守龍敖大哥,他說出塵正跟你一起?”司馬江河面色一沉,冷笑道:“年輕人爭名逐利,理所當然,但萬事需對得住自己的良心,義氣為先,方不枉生于人世。”趙匡胤找不著張出塵,又遭司馬江河莫明奇妙地搶白一番,亦是怒氣漸爭,但他向來都十分冷靜,加上急欲弄清張出塵的去向,遂說道:“謝司馬大爺賜教,還請告知我義弟下落,
司馬江河“嘿”的一聲,說道:“我不知道。”趙匡胤再也忍耐不住,大聲說道:“你是知道的,為什么騙我?”司馬江河還未回答,本站
司馬江河微微一笑,左手隨便一揮,正斗得難分難解的氣勁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二人只感身前倏地毫無著力之處,一驚之下都是各自退了一步,司馬江河淡淡地道:“少林武學,博大深,但趙大爺功力未到,火喉未足,欲要找我云龍會干架,恐怕還未是時候吧?”趙匡胤聽他提及師門,方才想起以自己的身份,絕不能隨便胡來,只好向司馬江河深深一揖,恭敬說道:“
司馬江河看著他緊張的樣子,確是很
趙匡胤答道:“
趙匡胤聽著,心中頓時一沉,想不到打從
趙匡胤心中便亂成一片,于司馬云龍的話,再也聽不進耳中,雙腳向后微退,徒地轉身往來路拔足便跑,司馬江河嘆了口氣,向兄弟們說道:“走吧!”看著趙匡胤那神不守舍的樣子,腦中不其然地想起了無數往事……
一個清麗的倩影,面上永帶著溫柔的笑意……
但回看身邊的眾兄弟,全都是準備了為天下百姓,拋頭顱,灑熱血的大好男兒,司馬江河心中倏復剛硬,便沒有后悔過,當年作出了的決定,使自己白白的失去了她……
回說趙匡胤
忽地一陣涼風吹過……
趙匡胤只感到涼風拂體,把身上的熱氣吹散不少……
“這位是趙兄弟嗎?”
趙匡胤心中一震,猛地睜開眼來!
來者站
那人又道:“徐某并無意思嚇驚趙兄弟,還請恕罪。”此時趙匡胤看得真切,來者竟是“不死雙龍傳人”徐鐸,而站
趙匡胤聽著,雖只是向李碧峰微一點頭,暗地里卻已把其全身打量一遍,他早已聽張出塵說過李碧峰大鬧碧春樓之事,及知道此人乃是南唐之主李璟身邊的大紅人,眼下只感到李逆璟只是隨意一站,渾身霸氣更是毫不掩飾,除顯得盛氣凌人之外,神色之間更是冷冷的沒把趙匡胤放
徐鐸道:“昨天
趙匡胤面上一紅,自出道以來,因為掛著少林弟子之名,鮮有如此失態,不意竟給徐鐸瞧
徐鐸面色忽地認真起來,正色地道:“趙兄弟適才大呼“出塵”之名,請問這位出塵,是否姓張?”
趙匡胤心中一凜,沒有即使答話。
徐鐸乃是何等樣人,即使細如皮膚上少許的跳動,也走不過他的雙眼,更何況現下趙匡胤眼神游離,更說不出話來?
“哼!”
一聲冷哼向過。
趙匡胤只覺眼前一花……
喉頭已然一涼!
只見不知那個時候,如何出手……
一柄古樸陳舊的古刀,其圓鈍的鋒口,已架了
但趙匡胤的武功與日俱深,現下的修為,比之當日
“噗!”
一聲輕向過后,趙匡胤再沒有動……
不是他已不能再動,而是他,不敢再動!
即使已祭起了“五心向天”的神境界,那一柄古刀的刀鋒,卻還是跟著他的身影,如影隨形地,緊貼
“表弟,不可!”
隨著這一聲吒喝之聲,刀鋒霍地離開了趙匡胤的喉頭,趙匡胤一驚之下,又退了三步……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李碧峰,倏地開口,卻只冷冷的吐出一字:“說!”彷佛趙匡胤于他的眼中,便如全沒價值的囚犯一般……
“是……他是我的義弟,張出塵。”
此言一出,趙匡胤心中感到深自羞慚,
李碧峰冷冷地道:“表哥,此人自稱趙匡胤,想來便是當日
徐鐸聽罷全身一震,抖聲地道:“你這個義弟張出塵,是否就是當日
趙匡胤點了點頭。
徐鐸向后退了一步……
普天之下,現下又有何人,可使徐鐸后退一步?
但……他退了……
他的心中忽地空洞,腦海之中,亂成一遍……
心中憶起了對顧落陽的承諾,這個故人之子,明明便
徐鐸猛地沖向趙匡胤,抓著他的雙肩,厲聲喝道:“他現下人
但趙匡胤卻不知他心中所想,看著李碧峰與徐鐸的反應,便只道他們要找張出塵出來殺掉,幸好他現下真的不知張出塵所
李碧峰冷然道:“想不到找了十年之人,竟然便是大名早己傳遍江湖的古厲生,看來你也不會跟我辦這淌差事了。”徐鐸點了點頭,說道:“好,那你小心了。”轉身便欲離開,卻忽地停下步來,說道:“此人是他的義兄,不要傷他。”語意之中便罕有地以命令的方式說出,李碧峰點了點頭,冷笑道:“這樣的武功,殺起來也沒勁兒,一起走吧。”
徐鐸與李碧峰隨即飄然而去,剩下趙匡胤獨自一人呆呆的站著,終于無力地,緩緩的坐了下來……
他的手按
可是今天先是被司馬云龍如長輩般嚴詞訓斥,復又
“記著,從此去到那里,也要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