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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新娘

    這種團建對于秦擎來說另類,但對于常年困于任務中的行動隊員們卻很珍惜。

    也算是盡興。

    最后一群人在山坡上喝得東倒西歪,還沒打算散場。

    秦擎等得無聊,先和時降撤退。

    車子沒有直接開到車庫,秦擎在附近街口下了,打算買個酸奶。

    從便利店出來已經快十一點,暮春的晚風稍有些寒涼,街上冷冷清清基本沒有了行人,靜得能聽見柳葉摩挲的沙沙聲。

    吸溜了幾口酸奶,冰得她瞌睡都淡了幾分,后悔沒有穿一件厚一點的外套。

    忽的,她打了個寒顫,停下腳步。

    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酸奶盒。

    轉身朝身后去看。

    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詭異的長。

    街道空曠,身后老柳樹枝丫傾虬,剛抽葉的柳條被風拋起,在路燈下張牙舞爪,看不真切。

    只有剛剛的離開的便利店燈火明亮,在昏黑的夜里有些惹眼。

    店門口的斑馬線前只有一輛車在孤零零地等著綠燈。

    再遠些,一個燒烤攤油煙繚繚,沒有客人,老板坐在炭火前打瞌睡。

    一切都很正常。

    時降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常:“看什么?”

    秦擎壓低聲音:“背后毛毛的,總感覺有人跟著我們。”

    時降神情嚴肅,手悄無聲息地摸向腰間,身形下意識保持著完美的防御姿態。她們背靠背站著,秦擎能感覺到時降緊繃的肌肉。

    翕動幾下鼻翼,時降略放松了些,仍然沒有放松警戒。

    “走夜路我會特別留意,一直沒有發現異常。”

    又說,“我的鼻子很靈,現在我們在下風口,至少目前五十米以內沒有人。”

    然而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如附骨之疽。

    秦擎快速用面板鍵入幾個標簽,查詢結果為零。面板也沒有預警危險。

    她相信時降的專業,也相信面板的強大。

    可心里不知怎么就是發慌。

    拉著時降朝單位宿舍快跑回去。

    兩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街道上炸開。

    秦擎仍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黑暗里追趕著她們——不是腳步聲,而是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像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路燈的光圈成了唯一的庇護所,她們從一個光斑逃向另一個光斑,身后的黑暗仿佛有了實體,貪婪地吞噬著她們留下的氣息。

    直到繞過安保亭,那種感覺已經消失,她才敢回頭看。

    那些被甩在身后的黑暗里,仿佛匍匐著一只巨獸,正在伺機啃斷她的脖子。

    時降:“我會聯系其他人注意排查。”

    排查結果自然是沒有異常。

    不過,秦擎還是謹慎地好幾天沒有出單位。

    再次出門,也是因為新任務。

    這一次,倒是沒了那種異常感覺。

    同事們知道后安慰她:“真要有那不長眼的,敢來我們一人一拳也足以把他捶成倭瓜。”

    大概是團建那天喝了酒,有些反應過敏。

    腦中將這些拋開,她隨即問起這次的任務。

    “這次的任務線索比較簡單,組長沒有召開分析會議。”隊長介紹道,“一線刑警在破獲一起跨國人口拐賣案時,意外發現了一些線索。但是否屬于我們專案組范疇還待調查,總的來說,這次的任務很簡單。確認是否歸檔入專案資料。”

    秦擎:“……說重點。”

    “急什么?”隊長看了她一眼。

    繼續道,“據人口拐賣案的涉案人員供述,他們除開將我國女性拐賣出國,平時更多的是從東南亞貧地區把女孩以說親的名義牽線給國內男性。

    再收取這些娶了一國妻子的男人的彩禮。彩禮的大頭歸媒人所有,小頭留給女孩的家庭。”

    秦擎:“這種行為不好定罪吧,三方你情我愿,目前應該屬于灰色區域。”

    又問:“和我們的任務又有什么關系?”

    “定罪不歸我們管……我們要查的是這根藤上摸出來的線索。

    這樣的媒人生意理論上是斷斷續續,一次量不會太大。但在前年,有幾個月她的生意特別好,一個季度就成了幾十單。

    警方探查到其他被這樣保媒拉纖的夫妻依然正常生活,但那幾個月集中聯絡成單的,沒有例外,女方全部回國。”

    聽到這里,一位隊員道:“這一看就不正常,好不容易花大價錢討到的媳婦怎么可能輕易放人回去。”

    隊長:“你們知道這些女孩回家的原因嗎?”

    秦擎發現隊長這人還有點說書的天賦,一個案子說得跟故事一樣一波三折。

    孟園哼哼,踢了他小腿一下,捧臉催促:“快說快說!”

    隊長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也沒挪腳。

    道:“因為她們的中國丈夫全都在婚后死亡,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年。”

    隊員們反應夸張。

    “我去!”

    “黑寡婦呀!”

    “是黑寡婦組織,一群人呢。”

    隊長道:“如果是這樣,也不必我們出面。這些男人都是屬于正常死亡,怎么查都沒問題。”

    他也沒再賣關子,一口氣說完。

    “實際上,這些男人在找媒人以前就已經是沉疴之人,早就被斷定命不久矣。在結婚以后,他們的妻子大部分都先后懷孕。事情到這里也還算在情理之中,絕命之人想為家中老人留個希望和念想。

    只是,深入調查后發現,這些人留下的不僅是遺腹子。家人賬戶上還有一筆來歷不明的錢,按他們的收入,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更可笑的,有的人的錢還是打在前妻賬戶上的。這人在和前妻的婚姻存續期間找了媒人保媒,找到女心意的女孩后才和前妻辦理離婚手續,前一天和妻子離婚,后一天就娶了外國女孩。

    那個不懂中文的女孩只在結婚后露過幾面就沒再出現。這男人在彌留之際,還是他前妻在病床前照顧。

    是不是覺得有意思起來?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些外國女孩生下遺腹子后,獲得了不菲報酬回國,并沒有帶走孩子。而男方的家人也對孩子的撫養權沒那么感興趣。”

    孟園聽故事聽得入神,小嘴微張,瞠目結舌。

    追問:“那孩子呢?”

    “是啊,孩子呢?”隊長重復。

    “這就是問題所在。這一批孩子,在醫院有出生記錄,但在戶籍科卻沒有上戶記錄。就像憑空消失,或者說從未出現過一樣。”

    秦擎皺眉:“男方家人怎么說?”

    “一口咬定被女方帶走,這也不可能,都不用查出境記錄,就說手續問題就搞不定。如果是正常事件,哪里會整整齊齊那么多人不上戶還全部被媽成功帶走?

    這種事,如果不是那個媒人團伙被一鍋端,沒人會知道有那么些孩子曾經出現過。”

    秦擎:“涉及多少孩子?”

    “涉案家庭48個,嫁過來的女孩中有45人懷孕,中途小產9人,最后生下孩子的一共36人。”

    “這可不是小數目。這件事一環又一環,就像被精心布局的陰謀。”秦擎又問,“查過打款賬戶?”

    “境外賬戶,追溯不了。”

    孟園:“就不能是匿名的慈善家?”

    秦擎呲了一聲:“誰家做慈善臨終關懷是給錢給媳婦,然后再把媳婦打發走,再收走媳婦生的娃……”

    她頓住:“該不會,這整場謀劃目的就是為了回收這些孩子吧?”

    一位隊員吐槽道:“要那么多孩子做什么?幕后之人有養崽癖好,還是要秘密培養勢力,也不用從小崽子開始培養吧。”

    另一位也吐槽:“說不定是個變態漢尼拔,給自己養飼料……”

    他沒說完就被錘得抱頭嗷嗷痛叫。

    即使已經見過各種黑暗,這種猜想還是太變態了些。

    孟園咽了咽口水:"……我們該不會,要查的是個……嬰兒養殖場吧?"

    只是說這句話,已經讓她開始生理性反胃,趴在一邊干嘔起來。

    “要是真是這樣的話,能別讓我看到現場嘛。不然我以后只能吃素了。”

    她嘔得眼睛通紅,眼角還掛著淚珠。

    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可憐得不得了。

    那位提漢尼拔的隊員,又被錘了一頓。這一次,連隊長都上手了。

    秦擎給孟園遞了一瓶水溶C:“別自己嚇唬自己。”

    她站起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捏捏拳頭:"管他養孩子還是燉孩子,查了就知道。"

    孟園扯扯秦擎的袖子,虛弱道:“……姐,可不可以不要說那個字。”

    秦擎:“……”

    被錘得嗷嗷叫的隊員弱弱申明立場:“對,查出來,我當前鋒打他成倭瓜。”

    沒人理他。

    隊長手放在孟園背上,給拍著背。

    并不耽誤他繼續介紹任務:“目前唯一一條線索,這些失蹤孩子的出生,都在同一家醫院。這么說不嚴謹,應該是在同一個品牌醫院。青藤醫院。”

    青藤醫院是私人性質的綜合醫院,全國有多家分院。

    這是一個靠慈善聞名的醫院連鎖品牌,此時說起來,一群人竟沒有一個人不曾聽說過。

    青藤醫院背靠巨型資本乘風集團,屬于集團公益布局中的一環。

    乘風集團每年花費大量預算在青藤醫院。

    青藤醫院也為集團其他線產品迎來了好口碑和購買力。

    北府就有不止一家青藤醫院,他們計劃先去看看。

    第122章 盆栽

    玻璃幕墻在陽光下有淡青色光暈,青藤醫院整棟建筑如青玉般嵌在城市里。

    門口綠化種的不是景觀樹,而是纏繞在木籬笆上的紫藤花墻。這花墻左右兩邊各延展出二十多米,花開得正好,實在是蔚為壯觀,讓人看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醫院內部寬敞明亮,一樓大廳掛號、繳費、拿藥的人不少,護士和機器人配合導診,場面并不混亂。

    秦擎略查了一番醫護人員的數值,功德值比普通人高不少,和其他醫院一般無二。罪惡值也控制在普通范圍內。

    沒有異常。

    乘坐門診樓的電梯時,孟園戳了戳秦擎,示意她看電梯按鈕。

    原本4樓的按鈕上貼了一張亞克力貼片,上書:義診層。

    隊長解釋:“這是青藤醫院的特色。”

    他們特意在這一層下電梯感受了一下,人不是一般多。

    門口墻報上介紹,義診樓看診不收掛號費,每天坐診的科室不固定,基本都是有空閑的大夫輪流過來。

    從義診層直接上樓就是婦產科,與其他醫院一樣,甚至扶手、座椅之類還做得更人性化。

    今天值班的醫生正好就有給那些異國女孩接生的大夫,秦擎仔細甄別了日志,就是正常接生。這樣的描述在他們的日志里每天都會被重復描述。

    一無所獲。

    “去那些娶了異國媳婦的家庭看看吧。”秦擎提議。

    隊長確定了一家離得比較近的。

    結果撲了空,原本的地址根本沒人。

    這里是老居民區,鄰里間并不完全陌生。

    遇到熱心的鄰居指路,說這家老兩口的兒子過世之后,就被女兒接去養老了。

    離得也不遠,就在附近的一個新樓盤。

    查了居民數據庫得到具體地址,一行人又輾轉過去。

    有秦擎這個外掛在,實際上不用上樓都能拿到信息。

    但她一直給同事們的印象是,至少要見一見人相相面,哪怕只打個照面。

    所以他們上門后既沒有亮證件,也沒有過多偽裝。

    只隊長和孟園手挽手,扮成要租房看房走錯地方的小情侶敲門。

    開門的是家里的老太太,容色看著還好。知道年輕人是敲錯門,情緒上也沒有太大變化,還溫和地給指路,再輕柔地關門。

    門被關上,隊長轉頭以眼神問秦擎。

    秦擎點頭。

    他又挽著孟園的手臂走了幾步,直到離開貓眼的可視范圍,才放下孟園的手臂。

    一路安靜,直到重新坐上車,環境安全了才問:“什么發現?”

    秦擎確實有發現。

    她過來接觸家屬本來是想用血緣圖譜確認那些失蹤孩子的去向。

    來之后才發現其中另有玄機。

    “那個孩子,不是她病逝的兒子的。”

    起因是她兒子確診之后,就有人聯系請求幫一個忙,扮演一下假結婚,事成之后有高額酬謝。

    聯系人是直接和她兒子溝通的,老太太知道的內情也是來源于轉述,她并不知道聯系她兒子的是誰。

    她本不同意折騰病弱的兒子,但兒子執意要用最后的價值父母掙一筆養老金,老兩口也只好配合。

    找將死之人作配,老太太原本還在猜想會不會是有人想搞冥婚。

    后來知道對方姑娘是健康的,年紀還小,聯想到對方給錢的時候出手大方,她不免又聯想是哪位富豪養小太太,讓別的男人打掩護。

    最后,見到姑娘真人,并不漂亮,還是一個外國人,連中文都聽得一知半解。

    這就完全超出了老太太閱歷可理解的范圍。

    她只知道那姑娘和兒子領證之后就被接走,過一段時間后被送回來時,已經懷孕。

    對方給了充足的房租,營養費,甚至是請保姆照顧的費用。

    懷孕期間,那姑娘也不像是被人養著的那樣。

    會幫忙做家務,人也沒有架子,還會手工縫衣服,扯了布給一家人都做了一套。

    至于那個孩子,那姑娘沒說起過,老太太也沒有多問。

    生產前,那姑娘還幫著一家人辦了兒子的葬禮。

    生產時,因為一直是在青藤醫院做產檢,就直接去了那里分娩。

    再然后,老太太為了分散喪子的痛苦,照顧了那姑娘一陣。

    哺乳期半年后的一天,那姑娘突然說要走,老太太還挺惆悵。

    那個小孩很可愛,老太太甚至動過念頭,覺得一直就這樣養著也不錯。

    但是,那姑娘走的時候,也帶走了孩子。

    那之后,老太太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從始至終,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只有賬戶上多出來的不菲金額,證明有那么兩個人存在過。

    著實讓人匪夷所思。

    到目前為止,完全摸不到背后的人想要干什么。

    孩子和國內家庭沒有血緣關系,也無從找起。

    “能安排那些那些已經回國的姑娘過來嗎?”

    “可以,但手續上很麻煩,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隊長道,“不過其中有一個人,回國后嫁了一個商人,夫妻倆常來往于滇省。去那邊更容易蹲到人。”

    情況上報之后,重新制定了行動方案。

    秦擎不用直接和目標人物深度接觸,她只帶了自己的幾個安保員去探查情況。

    而行動隊的大部隊仍留在北府待命,如果秦擎發現了孩子的去向,行動隊這邊可以直接行動。

    知道目標人物登記入鏡的護照信息,秦擎找人簡直不要太容易。

    前線情報人員已經給回了圈定那夫妻倆的大致行動軌跡。

    他們去的城市是滇省有名的旅游勝地。

    這次秦擎也算是公費旅游了。

    喝著老撾冰咖,秦擎趴在欄桿上,吹著瀾滄江的風昏昏欲睡。

    身側包括時降在內的三位安保員正在進食。

    是的,進食。

    看到他們吃飯,秦擎只能想到這個詞。

    全都一板一眼的,重復著“夾、喂、嚼”幾個動作,循環往復。

    沒有吃到好吃的驚喜,也沒有吃到黑暗料理的失態。

    秦擎想念她的飯搭子孟園。

    她可以用她那圓潤小巧的五官,把酸甜苦辣咸表現得淋漓盡致。

    和時降他們吃飯,秦擎的食欲都少了幾分。

    又喝了一口冰咖,頓覺甜膩,她專心趴在欄桿上盯著江邊的步道,據消息說,那夫妻倆這個下午會從這里經過。

    面板提示音讓她醒了醒神。

    他們要等的人從步道一頭走來。

    很普通的一對夫妻,和本地人沒什么兩樣。

    男的皮膚黝黑,頭發有些長,并不整齊,穿著大花襯衫和大花短褲,兩片人字拖。

    女人盤著高丸子,頭上插了一朵雞蛋花,身上是隨風飄逸的碎花長裙。

    兩人牽著手,有說有笑。

    秦擎將視線集中在女的身上。

    她現在的閱讀速度經過訓練已不是以前可同日而語。

    還不等夫妻倆從眼前消失,秦擎已經閱覽完她日志中最特殊的一部分。

    待她理解消化,那日志代表著什么意思時,猛地瞳孔緊縮。

    在三十多度的天氣里,渾身發冷。

    秦擎撥通了隊長的電話,給了他兩個地址。

    她聲音森冷,幾乎是咬牙切齒:“帶足人手!銷毀掉一切可以銷毀的東西!”

    掛掉電話,秦擎一直發抖,好半天才緩過來。

    不是害怕,是氣的。

    世界上怎么會有那么自私殘忍的人!

    她完全沒有了逛吃的心思。

    定了晚上的航班回去。

    只是目的地有雷雨,航班延誤,等她到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秦擎沒回北府,去的是復溪市,一個建在山里的城市。

    也就是秦擎告知的地址所在地。

    她到的時候,行動已經結束。

    幾個行動隊聯合作戰,很快結束戰斗和抓捕。

    臨時歇腳處,孟園披著隊長的衣服雙眼呆滯,默默流淚。

    隊長坐在她身邊,正抽著煙,眼睛看著虛空,不知在想什么。而他腳下,已經堆了不少煙頭。

    不需多言,秦擎走過去,也靠著孟園坐下。

    孟園被驚回了神,看到是她,一轉臉埋在秦擎肩上,哭得更兇。

    秦擎沉默陪著。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F隊的隊長暴躁地出來,挨著一個個罵。

    “擱這兒裝什么憂郁,后面還有多少事要做。那么多孩子要照顧,那么多資料要整理,不都要人?”

    沒人理他。

    一輛商務車停在大門前,穿著馬丁靴黑襯衫的此殺從后排下來。

    她在幾人面前站定。

    “匯報情況。”

    隊長丟下煙屁股,拍拍褲子站起來。

    聲音發啞:“引發這次案件的核心,是一種可以栽種培養器官的花盆,我們暫時將之稱為‘器官盆栽’。

    該系列盆栽一套累計11個。根據實驗室資料顯示,可根據需求者的生物組織切片設定需要培養的器官。這種培養出的器官可以被主體絕對兼容,無任何排異反應。

    器官成長周期需要1年,在成長期間需要定時灌注培養液,不可中斷,否則前功盡棄。

    而那培養液,就是需求者直系親屬的血液,血液提供者基因年紀越小,培養出的器官存活周期就越長。

    那些孩子就是這么用的。那批失蹤的孩子就是初步判定應該來自于同一個人的基因,只是推斷,還在生物鑒定結果。

    目前孩子還剩12個。被找到的時候像豬一樣被養在一個圈里,已經檢查過,身體和心理都受損嚴重。不會說話,沒有社會化能力。目前全部就近送醫,能活多少還不確定。”

    此殺的聲音冷冽如堅冰。

    “那些盆栽呢?”

    隊長看了她一眼,道:“那種東西不能留,已經全部銷毀。實驗室人員拒捕反抗,當場擊斃。

    他們很謹慎,1顆器官售價一個億,購買人信息并沒有留,資料里只有編號,無法確定具體身份。

    按資料顯示 ,已經為12位顧客培育了器官。還有6人排隊在等。”

    隊長匯報完畢,此殺看向秦擎:“可以確定購買者信息嗎?”

    “我一會兒去醫院看看那些孩子。”

    第123章 祝福

    那些孩子的模樣讓秦擎不忍細看。

    一張張小臉上全無孩童應有的軟糯紅潤,取而代之的是病態的蒼白。他們的手腳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

    最令人揪心的是他們的眼神。

    空洞、麻木,像被掏空了靈魂的玩偶。

    每當有人靠近,他們就會條件反射地瑟縮,但當護士拿著冰冷的醫療設備走來時,卻又出奇地安靜,仿佛早已習慣了這種折磨。

    秦擎逃也似地躲進隔壁病房,擰開一瓶冰水仰頭灌下。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卻澆不滅胸中翻騰的怒火。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筆記本上翻看孩子們的日志信息。

    這一看,讓她查到了意料之外的人與此案有關。

    姜源。

    那個在天然石市場碰到的與何許一起的明星,觸碰水晶球迸發出超乎常人的濃綠色。

    秦擎那時見他罪惡值并不高,只當是明星的隱婚隱育八卦,并沒有多注意,驚訝了一下有其他事打岔也就沒有細扒。

    此時才曉得,這些孩子的父親,盡然都是姜源。

    然而姜源卻不知情。

    細查之下才發現,姜源竟然是真的如網傳般來自豪門巨富之家。

    他是乘風集團的繼承人。

    乘風集團,創始人,江乘風,姜源的爺爺。

    姜家三代單傳,孫輩只有姜源這么個寶貝疙瘩。

    在幾年前圈子里接連有小輩因為極限運動或是生病失去了生育能力。

    姜源玩心重,一時不愿結婚生子。

    就被家里勒令凍精。

    那些可憐孩子,就是被這些冷庫里的精子用試管培育的。

    面板無法二次做二次關聯。

    但目前已知信息已經能夠證明這件事與姜家脫不了干系。

    青藤醫院即使沒有被探查出異常,但它恰好是乘風集團旗下醫院。

    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這些線索只能指向更大的陰謀。

    這件事影響太惡劣。

    秦擎上報以后,上面立即出了逮捕通知。

    這天下午,姜家主要成員隨即在各處被逮捕。

    彼時,姜源正在錄節目,姜乘風正在療養院與好友喝茶下棋,姜源的父親母親正在集團開會。

    不止他們,還有他們同進同出的秘書助理,家庭管家一類的貼身親信全都被羈押帶走。

    基本上屬于是眾目睽睽之下。

    其他人的消息集團壓了下來,但姜源是公眾人物,粉絲每天都在追蹤他的行蹤,更何況還是在人多嘴雜的節目組。

    當天晚上,網上輿論就起來了。

    #知名男星疑似涉嫌吸毒被抓#

    #J姓兩字男星入獄#

    #知情人透露暴熱科普類綜藝《少年行》因不可抗力停錄#

    #《少年行》緊急搖人救場#

    #J姓男星疑似姜源#

    #姜源工作室仍未做回應#

    專案組這邊,姜家一家人逮捕后。都不必秦擎再給信息,盆栽實驗室帶出來的生物組織切片和他們的生物信息一一對比……

    那些被培養的器官大部分與姜家其他人無關,全部屬于84歲的江乘風。

    秦擎還在工位審訊室隔壁寫報告,整理自己梳理出的信息。

    就見急沖沖幾個白大褂抬著擔架來,沒一會兒又抬著江乘風走。

    秦擎站起身,探出頭去,正好看到隊長從審訊室沖出來,面色鐵青,臉上的肌肉還在微微顫抖。

    孟園靠近他,掰開他握得死緊的拳頭。

    隊長看看孟園,深呼吸了幾下,臉色才慢慢正常下來。

    看到秦擎,他咬牙切齒道:“這老匹夫,在審訊室拒不開口,說要先見他的律師。我將實驗室器官切片與他的生物信息對比一致的報告,還有他多個器官衰竭的體檢報告扔他面前,他還是咬死不說,裝糊涂說這些證明不了什么,即便報告是真的,他也是受害者。

    板上釘釘的事,他還一直泯頑不靈,此殺組長直接下了重藥。

    組長告訴他那名叫‘第七日’的實驗室,已經被徹底搗毀,包括全體實驗員、器官培養皿和技術資料,還有正在培養中即將成熟的器官。

    那時他才終于有了反應,卻以為組長在詐他。直到組長將執法視頻播放給他看,那些即將成熟的器官在濃鹽酸中慢慢腐蝕消解。

    隨后這家伙就捂住胸口一下子梗過了去。還是半個字沒來得及交代。”

    秦擎拍拍他肩膀:“他手下還有人直接參與到這件事中,他們招供總會積極的。主動招了只算幫兇,據死不認他們也會擔心姜家人過河拆橋,讓他們直接頂缸。”

    這邊正聊著呢,跟著救護車走的隊員就來電說,姜乘風在救護車趕往醫院的路上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

    醫生判定搶救無效死亡。

    此殺組長從審訊室里大步出來,拿過隊長手里的手機,直接吩咐那邊的隊員:“盯好尸體,別讓他金蟬脫殼。我現在打申請,在案件調查完成前由專案組保存尸體。”

    專案組見過的神奇事件多了去了,大家腦洞都大。

    秦擎卻是看著姜源和姜父人物關系圖譜上正在緩慢變淡消失的其中一個支脈,知道姜乘風是真的死了。

    如此輕易的死亡,對這個犯下滔天罪行的老人來說,簡直是一種諷刺的仁慈。

    是的,姜乘風就是始作俑者。

    說起這位,還真是“殺伐果斷”呢,不難怪能白手起家乘風而起創辦下偌大的乘風集團。

    不提他在商場上的手腕,只提兩件與家庭成員相關的事。

    他年輕時開始發家嶄露頭角,錢財遭人妒。他的兩個兒子被綁架,在與匪徒周旋過程中,當時兩個兒子都命懸一線,他毅然決然舍棄了資質相對平庸的大兒子,解救下從小聰慧的小兒子,也就是現在姜源的父親。

    后來他自己復盤,如果再轉圜片刻,大概率兩個兒子都能救下來。但他意識到這一點后有悲痛,卻并不后悔,當時千鈞一發之際,能選擇絕對安全的保下一個,他就一定不會去挑戰最后失可能去兩個兒子的結果。

    第二件事是當他的妻子從喪子的悲痛中醒過神,知道是他害死孩子后,誓要與他離婚帶小兒子走。

    當時姜乘風正在洽談一個可以決定公司后續發展的大客戶,那位客戶很是看中合作伙伴的人品和家庭和睦程度。

    姜乘風先是對妻子好言相勸,又跪求妻子緩緩離婚時間。但那時他妻子已經看清他的真面目,心死之下只想保護好小兒子。

    見事無回頭,姜乘風制造意外讓妻子死去,又偽裝出妻子承受不了喪子之痛自殺的場面。

    這場事故并沒有被調查出來。

    之后,對外他多年不娶,又沒有女伴,獨自撫養幼子,他深情不渝的形象常被圈子里和外界津津樂道。

    他的深情也打動了愛妻的大客戶,他的生意憑借這一條線身家翻了數倍。

    諷刺的是,乘風集團在姜乘風與妻子的金婚紀念日那天推出了一個專營家居的子品牌,品牌logo用的據說還是他妻子曾經最愛的玫瑰花樣。

    就是這么個自私殘忍的人。

    他養的兒子卻更像溫軟的妻子。

    姜乘風的計劃由他的心腹們完成,并沒有告知姜源父子,只用孫子預存的精子啟動計劃。

    他在晚年甚至越來越看不上被心軟左右掣肘的姜父,如果換器官成功,他還想重新掌權集團……

    但有大筆的資金動向,姜父多少也是起疑的,只是不會想到老爺子會喪心病狂成這樣而已。

    審訊室里,姜源父子倆接連收到信息暴擊。

    父親/祖父的瘋狂續命計劃、超現實的科學實驗、突然出現的十二個孫子/孩子、姜乘風暴斃……

    在各自的審訊室里,他們大腦已經超負荷至宕機,這一切的一切對他們來說,就像一場拙劣的整蠱。

    秦擎交了信息報告。

    后續自有更專業的人接手。

    她叫上孟園,兩人找了一家冬陰功海鮮火鍋店,鍋子里座湯的小米椒被秦擎要求加倍,出來紅艷艷的一鍋湯似要把口腔燒著。

    熱熱辣辣地吃了一頓飯,痛痛快快出了一身悶汗。

    才感覺鼻腔和渾身毛孔中那種阻塞感消失不見,變得通透。

    孟園抱著吃得渾圓的肚子,攤椅子上,手里還端了一杯芒果西米露時不時吸上一口。

    “組長說這個案子結束后,暫時沒有特別急的任務,我們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我打算回學校上課寫作業。你呢?”

    “沒想好,先好好補一覺再說。”

    手機響,有新消息。

    是無用發來的。

    【五一節楊桑和鄭意辦婚禮,你回不回來?他們擔心打擾你工作沒敢告訴你,我想還是有必要通知你一下。】!!!

    秦擎驚得脖子都差點成了勾狀。

    回撥過去。

    “你說誰和誰的婚禮?是不是打錯字了,他們怎么就要辦婚禮了?我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無用吃吃地笑:“連你也不可置信是吧?驚了辦公室一堆人。楊桑還說如果你能回來的話就請你做證婚人。

    他給我們講你第一次見他就曾算命說他桃花將近,讓他留意身邊新出現的女孩。他們這對新人理當給你這位姻緣促成著敬酒。

    怎么樣?回來嗎?”

    “要回!當然要回!”

    終于,終于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秦擎忍不住揚起嘴角。

    楊桑以前是靠心理學行騙的寵物溝通師,后來秦擎開工作室,他算第一個員工。

    鄭意是秦擎和楊桑第一次見面時的客戶,兩人幫她找貓。

    親眼見證了這個姑娘因為一只貓看清桎梏她的婚姻,掙脫那個滿嘴說愛卻對她揮刀相向的男人和他的家庭。

    沒想到他們倆會這么快走到一起。

    掛掉電話,秦擎望著窗臺上餐廳老板種的多肉,個個圓潤可愛,她盯著看了許久。

    黑暗終會過去,而美好的故事,永遠都在發生。

    離開這座城市前,秦擎去醫院看了那些孩子。

    她花了不少的功德值抹去了這些孩子從出生以后至今的記憶,并在一定程度內修復了孩子們身體機能上的損傷。

    不論未來如何,希望這些連出生都是被設計的孩子,能夠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這個或許沒那么可愛,但仍然時時會有小美好迸發的世界。

    秦擎放下高抬的手,病房里的光點消失。

    “咿呀……”

    身前的小床上,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個小女孩已經醒了,黑亮的,與先前截然不同的眼睛正好奇地盯著她,兩只小手在四處亂抓,好似好奇剛才那些好看的光點去了哪里?

    秦擎對她笑了一下,小女孩也跟著笑,還沒長齊的牙齒在嘴里像一群小米粒。

    忽然,面板提示她收到了大面額的經驗值和功德反饋。

    她驚訝地閱讀了面板提示詞,又去看了看小女孩的面板信息,會心一笑。

    原來這個小米粒牙的小女孩也是如梁見和楊教授般,足以改變行業的“大人物”預備役。

    小米粒甚至比前兩者的影響更大,她能推動一場劃時代的變革發展。

    故而她反饋給秦擎的功德值比他們要多得多。

    秦擎伸手,指腹輕撫小米粒的額頭。

    一團光點緩緩沒入。

    小米粒眼睛瞬間被光團吸引,慢慢變成斗雞眼。

    秦擎點點她眉心,和她告別。

    要珍惜上天給你的天賦啊小家伙。

    這話在嘴里盤桓片刻,吐出時,她道:“好好長大,做你喜歡的事。”

    此去大海寬闊,星辰明亮,高山踏成坦途。

    第124章 回山

    天陰沉沉的,黑云壓得很低,仿佛觸手可及。

    秦擎坐在候機大廳的座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扶手。

    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她出神地望著那些鉛灰色的云層,它們像一群伺機而動的野獸,隨時可能撲下來。

    "別擔心,航班不會受影響。"

    時降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遞到面前,秦擎接過,微微燙手的杯壁傳遞著令人安心的暖意。

    她抿了一口,有些燙口,舌尖先嘗到一絲苦澀,隨即醇厚的香氣立刻在口腔中擴散。

    "大概是前段時間神經高度緊張也沒睡好,"秦擎放下咖啡,撕開一袋全麥面包的包裝,"最近總是時不時感到心慌。"她扯下一小塊面包送入口中。

    比起機場餐廳那些經過調整,適應大多數人口味但已經失去原有特色的餐食,這些烘焙食品至少能保證穩定的味道。

    時降在她身旁坐下,替換了另一位安保同事去衛生間。

    "回去我幫你約一個體檢。"

    "倒是不用。"秦擎搖搖頭,面包面包上有果仁掉落在大腿上,她又撿起來送進嘴里。

    長久的試驗證明,現代醫學的檢查手段遠不如她面板上的健康數值來得直觀準確。

    自從開發了標簽功能后,她就設置了一個固定標簽,只要身體各項指標出現異常下降,系統就會立即預警。

    對面座位上的大爺正開著手機外放看新聞,對于秦擎來說,聲音稍微有些大。

    她不得不聽見新聞主播字正腔圓地念著一長串因嚴重違紀而落馬的官員名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又咬了一口面包,"總覺得最近整頓力度加強了,這種新聞都比以前多……"話說到一半,她注意到時降投來的古怪眼神,"等等,你那是什么表情?"

    時降抓起另一袋面包,沒有立即打開包裝,而是拿在手里反復揉捏。

    "你就沒有一點自覺嗎?真不知道為什么?"

    秦擎一臉茫然:"這種上層決策的事情,我要是知道才奇怪吧。"

    時降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用力,松軟的面包在包裝袋里被擠壓變形,漸漸縮成一團緊實的面疙瘩。

    她這才滿意地撕開包裝,對著那塊看起來毫無食欲的面團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你提交過幾份名單你忘了?拔出蘿卜帶出泥,名單上的每一個人背后都能牽扯出一大串。"

    說完又是一口,原本蓬松的面包轉眼間就只剩三分之一。

    秦擎趕緊移開視線,生怕再看下去會影響自己的食欲。

    無論見過多少次,她還是無法理解時降這種對待面包的"暴行"。

    時降向來不喜歡吃面包,總抱怨它們太占地方又不夠實在,吃起來像在"喝空氣",根本不能在短時間內填飽肚子。

    所以每次不得已要吃面包時,她都會先進行這番"物理加工"。

    大爺手機里的新聞還在繼續播放著……

    秦擎眨了眨眼,召喚出只有自己能看見的面板,它靜靜地懸浮在視線中央。

    突然間,一股久違的寒意從脊背竄上來——她意識到自己變得多么可怕。

    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竟然成了能左右他人命運的人?

    那些曾經對她這個小市民遙不可及的大人物,現在可能因為她隨手寫下的幾頁A4紙就面臨審查。那些輕飄飄的文件,承載的卻是足以改變人生的重量。

    秦擎緩緩抬起雙手,掌心向上。

    這雙看似普通的手,如今卻掌握著超乎想象的力量。一個許久未思考的問題再次浮現在腦海:為什么面板會選擇她?它最終又想讓她做什么?

    沉默的面板給不出答案。

    窗外的烏云依然低垂,候機廳的燈光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將她的身影和那些翻滾的云層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航班確實沒有被影響。

    飛機上,秦擎在引擎的轟鳴聲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她恍惚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重要的夢。

    可等完全清醒后,她又什么都想不起。

    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而已,但這種感覺依然讓人感到焦躁。

    在轉盤取行李時,一個女孩子的行李箱太重,她提出來時由于把握不好力道,行李箱甩了一下,倒地前砸到了秦擎的小腿骨,一瞬間的疼痛讓她忍不住伸手去摸痛處。

    女孩子連忙道歉。

    秦擎蹲在地上,臉埋在膝蓋上。

    她沒有理會女孩子的話,任由時降和對方交涉。

    另一位安保員蹲在她身邊:“很疼?我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秦擎就著這個姿勢搖搖頭,還推了一把那位安保員。

    只是對方底盤穩,即使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力推攘也沒有向后倒。

    她還是沒有說話。

    不是因為疼痛。

    是心中越發無法安撫的焦慮煩躁。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語氣不好,就會讓言語利刃傷到那個無心的女孩子,傷到跟在自己身邊連軸轉的安保員們。

    看著在地上團成一團不動的保護對象,兩位男性安保員向時降示意眼神。

    性別優勢,時降和秦擎相處得多,也更為親近。

    時降接到同事的求助,她單膝跪地,手搭在秦擎背上。

    秦擎悶悶的聲音傳來。

    “別理我,讓我自己呆會兒。”

    時降收回手,站起身。與兩位同事以三角之勢將地上的秦擎團子護在中間。

    許久,行李轉盤空轉,拿行李的旅客全都離開。

    秦擎這才站起來。

    面無表情的往外走。

    “汪汪汪……”

    她在接機的人群中竟然看到了木木!

    溫熱的小身體抱在懷里,毛茸茸們特有的那種香香臭臭的味道瞬間安撫了秦擎。

    木木被秦擎抱得不舒服,一個勁兒抬頭想要舔她臉,被她按地鼠一樣,一下下按回去。

    不能得逞的木木汪汪叫著控訴。

    秦擎哈哈大笑。

    木木是跟著張堯來接人,見到了秦擎它就不再自己走,想要抱。

    秦擎熟練地扛起它,明顯可以感受到它胖了一圈的身體。

    秦擎:“……”

    其實也不必裝作很想我的樣子。

    她看向木木,木木豆豆眼回望。

    來接人的除了張堯,還有一個穿道袍梳道髻的身影,是無妄道長的徒孫星河小道長。

    星河叼著一根棒棒糖,見到秦擎幾人,還從隨身布袋里掏了另外幾根出來讓了一圈。時降她們沒有要,秦擎選了根蘋果味兒的。

    星河將沒人要的棒棒糖又塞回布袋里。

    他道:“聽無用師姑奶說您回來了,我師爺就連夜催我來接您,義診館那邊堆了好些醫案等您去幫忙。您看要不今晚就跟我上山去?”

    秦擎沒說話。

    星河倒是沒多勸,只說:“這個時節山上可好玩了。藍花楹和繡球花開得正好,果子也熟了,咱們觀自己地里頭,就有好多櫻桃、桑葚、枇杷,一樹一樹結得可好了。

    早熟的脆紅李還有半月也能吃,不過無吞師爺說,這種半黃不黃的時候,拿來做涼拌正好……”

    秦擎對張堯道:“反正回來也是休息,我帶木木上山住幾天。”

    她自覺狀態不太對,呆在山上可能會更好一點。

    張堯看了星河一眼。

    星河含著棒棒糖朝他嘿嘿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張堯對秦擎道:“讓他們也跟著。”他指的是時降幾人。

    “就時降跟著就行,山上寮房有限,她能跟我住一間房。”

    星河大力點頭:“觀里香客太多了。”

    事情就這么定了。

    兩人一狗坐著星河開的破皮卡上山。

    天光還未完全散盡,暮色中的縉云山起了山霧,身處其中的道觀像被籠在青紗帳里。

    宮觀檐角銅鈴在晚風中輕顫,驚起幾只歸巢的灰喜鵲。

    星河開著那輛破皮卡穿過山門時,秦擎嗅到空氣里浮動的檀香混著草木清氣,那是白云觀特有的味道,讓人的心不自覺靜下來。

    直到進了觀里,秦擎才意識到,星河嘴里說的香客太多是什么意思。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道觀里的人卻不少,衣著舉止,一看就是宿在觀里的香客。

    秦擎還是住她以前住的那間寮房。

    庭前那株老柿子樹已經開始掛花,這還是秦擎第一次看到柿子花,黃黃白白一小朵,花口內收,整朵花像一口迷你的小鐘。

    柿子花沒有什么香味,樹邊徘徊飛舞的蜜蜂卻不少。

    看了一會兒蜜蜂采花,秦擎才回房洗澡換上藏藍的道袍,洗過多次的棉麻衣料格外柔軟。

    頭發還沒完全吹干,星河就來叫她吃飯。

    秦擎隨手折了一截柿子花枝條在頭頂盤了個小揪揪。

    飯堂的雕花木窗欞外,有幾只小鳥正啄食著撒在竹槽里的米糠,看到人來也不躲避,自在得很。

    并不是飯點,空檔的飯堂里已經滿滿蕩蕩一桌。

    飯菜是無吞大師親手做的。

    油燜春筍,干煸四季豆,清炒蠶豆仁、涼拌紅莧菜,腌酸蕨菜,油菜花豆腐湯,還有一大盤野菜糯米粑粑。

    無吞等在飯堂桌邊,笑得瞇了眼睛。

    他將春筍挪到秦擎面前:“其他的倒也罷了,這春筍鮮嫩,你要再不回來,錯過就要等明年才能吃到。”

    秦擎自然是要好好品嘗的,無吞道長手藝發揮穩定,口味一流。

    就是時降好像享受不來這些春天的時令菜色。

    她端了一海碗米飯,幾道菜和湯一拌,那碗里的境況瞬間變得和桌邊木木狗盆里的一模一樣。

    秦擎倒是習慣了,無吞大師則是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不看時降那邊,他一扭頭,把椅子搬得離秦擎更近些。

    吃完那一碗飯菜混合物,時降專攻糯米粑粑,估計是覺得比起素菜那更頂飽。

    飯堂明亮的燈光吸引了觀里游蕩的香客,有人探進腦袋來,問:“現在還可以吃飯?”

    無吞到賬頭也不抬:“飯堂晚七點停止供應飯食,沒吃的了。”

    那香客不滿,眼神好似在說:你老睜眼說瞎話以前能不能先清理一下現場。

    反正不管怎么問,無吞道長就是說沒有。

    香客被同伴拖走,無吞道長還起身去關了飯堂的門甚至下了門栓。

    回來說:“他們進不來,你專心吃。”

    門扉能擋住香客,卻攔不住道觀的主人。

    老天師扣開了飯堂門。

    他身后的道童還提著一個大籃子。

    老天師緩緩坐下,手里掐著念珠:“正吃著呢?”

    又示意道童打開竹籃,里面拉拉雜雜一大堆。

    “聽說你要回來,那些家伙給準備了點東西。”老天師捋著胡子一一介紹:“這是無咎師弟新調的香你晚上點一支驅蚊助眠,這是星彩師侄孫管的蜂桶割了一遭蜜……”

    第125章 清修

    晨鐘撞破山嵐的寧靜。

    秦擎應聲而起,難得沒有賴床。

    她今天打算一起去做早課。

    趴窩在床邊的木木一下醒來,不明白為什么今天要起這么早。

    它站起來,抖抖身體,一瞬間清醒。

    秦擎摸摸它的頭:“早啊,木木。”

    “嗚嗚……”

    又覺得有什么不對,她總覺哪里在響。

    轉頭一看,一只橘黃色的肥貓不知何時來的,在她的枕頭上翻著肚皮睡得安然。

    秦擎:“……”

    她伸手戳了戳肥貓液體一樣流淌在枕頭上的肚皮。

    肥貓甩了甩尾巴。

    她又戳了一下。

    肥貓睜開眼睛,舔舔爪子:“喵……”

    秦擎不管它。

    也就簡單的清水洗臉,頭發綰成揪揪,布鞋的鞋后跟不好提,也就隨意趿拉著便出了門。

    木木亦步亦趨地跟著。

    原本還躺在枕頭上用眼神追蹤她的肥貓廢廢,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也跳下床跟著。

    嘴里喵喵叫著。

    好似罵得很臟。

    露水還沒有散去,天邊已經起了一點緋紅。

    秦擎搓搓手臂,頓覺穿得單薄了些。

    周圍寮房的道長們已經稀稀拉拉前往經堂的方向,再回去換衣服怕來不及,秦擎彎腰抱起腳邊的肥貓。

    貓咪比人類略高的體溫成了舒適的暖爐。

    廢廢在她懷里動了動,調整姿勢,兩只前爪搭在她的肩膀,下巴放在爪子上閉眼又呼嚕起來。

    路過一條夾道時,秦擎看到從那里走出了好多人,看衣服顏色,是香客。

    秦擎記得夾道那邊是連接的倉房,難道現在香客多到要去住倉庫了?

    一個女生小聲驚呼:“這是那只廢廢吧?”

    “我能摸它嘛?”說著就要上手摸,假寐的肥貓忽的睜開眼睛,一爪子撓了上去。

    秦擎閃得快,沒讓它撓到人。

    秦擎離對方遠了些。

    “沒睡醒呢,還在鬧脾氣。”

    “啊啊啊,還會鬧覺,它好可愛。”那女生和她的同伴們眼睛都亮成了星星眼。

    “你也是上山清修的吧?”又看到秦擎腳邊的木木,就問:“你被分配的工作是照顧觀里的寵物嘛?”

    秦擎輕嗮:“算是吧。”

    女生的同伴們自顧自說:“原來還有這么可愛的工種啊,怎么我們運氣這么不好,前天我們被分派去菜園施肥除草,昨天在廚房削了一天土豆……”

    秦擎看她們健康值尚可,心情值尚可,不像上山求醫的。

    看她們鬧咋咋的,也不像是居士。

    她們這樣的人還有不少,有男有女,都是從倉房夾道那邊過來的。

    心下疑問,但她并沒有多言,想著一會兒找人問上一問。

    人流向經堂匯聚。

    進了大門,里面分了內堂和外堂。

    路上和秦擎搭話的女生們在外堂找位置跪坐下,還招呼秦擎和挨在她們身邊。

    秦擎輕輕搖頭,沒說多話。

    抱著廢廢進了內堂。

    聽到身后的聲音:“咦……她怎么進了內堂,會被道長罵吧。”

    內堂,"抱樸守真"的四字匾額下,正中央坐著老天師。

    他下首,一字排開,是無字輩的道長們,然后是成字輩,后面人數最多的是星字輩。

    秦擎在最后排找到了星彩和星河兄弟倆,走過去盤坐在他倆旁邊。

    星彩用經書擋著臉打哈欠,看到秦擎,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下,欣喜地問了聲早。

    “昨天沒來及去看你,還說早課完吃早飯時去找你呢。”又問,“你怎么不去前面?”

    廢廢在秦擎懷里撐著爪子躬身做了一個高難度拉伸,抬眼四周看了看,跳下地一溜煙跑到最前頭老天師的腿窩窩 處團著。

    老天師摸著貓,含笑朝秦擎方向看過來。

    秦擎忙低下頭,小聲和星彩道:“在老天師眼皮子底下做功課,我覺悟還沒有那么高。”

    另一邊的星河一直和她一般低著頭,虔誠地看著攤在腿上的經書。

    秦擎問星彩:“他這是?”

    星彩又用經書擋著打了個哈欠:“哈……他抓緊時間打瞌睡呢。”

    話音未落,星河猛地朝前頭竄了一下,差點撲倒。

    沒等秦擎伸手,他又一下子自己剎住車,重新坐直,狀似虔誠低頭看經書。

    星彩捂嘴嘻嘻笑出了聲。

    秦擎腰從下往上看,發現星河果然眼睛是閉著的。

    “……”

    前方,老天師不再摸貓,但也沒趕它。

    雙手在起伏的貓肚皮上結印,朗聲高喊:“坐忘。”

    渾厚的聲音傳遍經堂,內外殿具都安靜下來。

    打瞌睡的星河瞬間清醒,有些狀況外地,看了看身邊的秦擎。

    依言結手印。

    跟著老天師誦唱《清靜經》。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經堂四角的銅鶴香爐吐出裊裊青煙。

    秦擎跟著眾道長的節奏誦讀。

    喉間滾過的字句,唱經獨特的韻律,經堂里的聲音在某一刻形成了共振,驚醒了檐下的雨燕,清啼著展翅向外去。

    在這些聲音里,那些心中掙不脫的惶惑不安都被香爐焚成了青煙。

    木木一開始還趴在秦擎的腳邊,捂著著耳朵。

    等秦擎從經文里回神,完成今日早課,那家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老天甩動拂塵,宣布早課結束。

    道長們從自己的蒲團上站起來,看到秦擎都和她打招呼。

    有約她去摘草莓桑葚的,有約她去撿蘑菇的,有約她去爬櫻桃樹的……

    就無妄道長那個小老頭看到她吹胡子瞪眼。

    “哼,還知道回來,也不看看積壓了多少醫案……”

    秦擎摸摸鼻子。

    確實是她一開始說要和白云觀合作的,哪料到最后全國各地跑,扔下這一大攤子這么久。

    無用從無妄身邊走過。

    笑道:“師兄,你知足吧。她自己的工作室現在還是我在照看呢。”

    秦擎訕笑:“這不,能者多勞。”

    無妄道長張張嘴,好像也不知道能說什么,只能又哼了一聲。

    嗐,小老頭怪可愛的。

    秦擎:“道長,我這不回來了嗎,家都沒回直接就上山了。那些醫案看著安排吧,咱們今天就可以開始。”

    無妄道長捋捋胡子,嗯了一聲。

    這邊說完,星河和星彩湊上來,被無用給揮退了。

    “去去,我和她說點事。”

    秦擎就問她:“工作室的事?”

    “那倒不用擔心,安排好后我還挺閑的,咱們新的水晶球體驗室已經裝修好投入使用,收入指數級增長,現在這部分收入早已超過工作室其他業務數倍。

    早知道我們就只搞這個摸球活動了,幾乎零成本。”

    那語氣,好似在痛惜失去了好多錢的樣子。

    秦擎:“……挺好。”

    無用話鋒一轉:“你這次回來,狀態有點不對。”

    秦擎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

    “沒事兒,我在調整。”

    “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剛剛大家誦經時我摸魚為你卜了幾卦。”無用看著秦擎,“我占你的命數向來不準,但剛才三卦卦象都一致——巽木陷坎,白虎銜尸。”

    秦擎的道家文化課不是白補的。

    她自己就能解卦。

    這卦像的意思是:陰爻疊煞,七日之內,兇星貫頂,忌見刀兵、忌近水火、忌行夜路。

    用人話說,就是七日之內,將現大兇。

    秦擎的日志灰色小字并沒有任何不利自己的預測,她無語回望:“你一定算錯了。”

    無用撓撓臉:“我也希望是。寧可信其有,還是小心些吧。”

    時降突然道:“我24小時貼身保護,另外兩位安保員也在隨時可以支援的范圍內。”

    無用退后一步,拍拍胸脯:“你哪里冒出來的?”

    時降:“……我一直都在。”

    無用:哈?

    秦擎拍拍她肩膀,玩笑道:“時降會隱身,你不知道?”

    無用翻了個白眼。

    “哈哈哈……”笑完,秦擎忽然想起她說算卦的事,奇道:“你竟然在老天師眼皮子底下摸魚?”

    無用無所謂道:“有什么稀奇,摸魚的又不止我一個,有時候師兄自己也摸魚。”

    兩人說笑著走向飯堂。

    又看到了那些鬧咋咋的香客。

    秦擎問起來,無用便解釋了下。

    原來,白云觀日漸繁盛。

    想要上山小住的香客越來越多。

    很多人并非居士,甚至連道家文化愛好者都不是,來觀里純屬獵奇。

    無用就覺得這樣的人多了,館里的寮房根本不夠用,連真正需要住的人都沒地方。

    “我就想著一直讓這么些人在觀里白吃白喝不行,就把寮房后面的倉庫重新裝修擴建了一番,改造成了一個酒店。”

    秦擎眼睛脫框:“酒店?”

    無用:“實際就是酒店,但面對香客不能這么叫。我取了些類似‘坐忘堂’‘凈心堂’之類的名字,仿照摸球室在道觀公眾號號上開放了預約,就做了個清修體驗的活動。

    生意特別好,短則三五天,個把月的也有。香客們來了,就帶他們做做早晚課,教他們自理衣食和房間衛生,再安排一些觀里的雜活……”

    秦擎打斷她:“等等……免費的嗎?”

    無用斜她一眼:“要是免費,我能叫它酒店?”

    她張開雙臂,面對蒼翠的青山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山上環境這么好,我提供的可是高端服務,也就勉勉強強按房間大小收個三五七百一晚。’

    秦擎:“……也就是說,你賣人幾百塊一晚的房間,不提供客房服務,用餐和道袍另給錢,還給人安排活兒?”

    無用負手,時不時朝路過同她問好的小輩們頷首,少天師的范兒拿得足足的。

    “有什么問題嗎?預約火爆著呢,全是有錢人,大老板,一約至少就是7天,走的時候念念不舍,還要給觀里另交香油錢。都說身心得到了全方位的療愈。”

    秦擎:“……挺好,至少不騙窮人的錢。”

    第126章 醫案

    早飯過后,工作室的代班老板無用去上班,正經老板秦擎留在觀里摸魚。

    星河星彩帶她去地里摘桑葚。

    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桑葚跟水果店里買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店里的桑葚個頭更大,渾身烏黑,卻酸甜味都很淡,沒什么吸引力,還不容易儲存。

    樹上的果子,個頭參差不齊,有紅有黑。

    吃的時候也不講究,舀一瓢山泉水,新摘的果子在清涼的泉水里蕩一蕩就直接丟進嘴里。鮮甜味道直接在味蕾上炸開……

    也沒多特別,但就是能吃到果子本來的味道。

    不知去哪里野的木木也來了。

    它更不講究,就跟在人身邊,坐在桑樹底下,張大嘴巴等著誰直接丟它嘴里。

    沒一會兒,木木便滿嘴烏黑,跟中毒了一樣。

    它自己渾然不覺,看人在笑它,它自己也咧著嘴笑。

    日頭高起時,秦擎帶著一小籃子桑葚去義診館那邊找無妄道長。

    道長修行好,不是像她這般貪嘴的人。

    伏案寫藥方之余,只意思意思吃了一顆。

    還道:“曬干了可以入藥,可以調理肝經腎經。”

    義診館排隊的人比以前更多,聽口音很多還是外地來的,可見地位名聲也是水漲船高。

    秦擎不懂醫理,在管里東敲敲細看看,無妄道長嫌她礙事。

    寫完手中的藥方,把館里事情交給兩個徒弟,招呼秦擎走了。

    找了間靜室盤了一下目前手中積壓的醫案,無妄說得夸張,實際上也不到二十個。

    道醫本就自成體系,無妄道長脾氣是不好,但業務能力卻是其中佼佼者。

    現代醫學不能治療的疾病,他不一定不能治。

    而他不能治的人中,又富有大功德的就更少了。

    初看之下,這些人都沒什么問題。

    皆是來自積善之家。

    有的人就直接等在山上,秦擎遠程看了看面板,便讓無妄道長安排治療程序。

    秦擎抓緊時間,一天上班八小時,每小時治療一個。

    兩天半也就處理完了這些病案。

    排到最后一位的,是從其他城市遠道而來的一位老人。

    無妄擺開醫案:“這位是肺癌,和之前你治好的那個成凌認識,也是成凌告訴他來我這里試試。不過我問了,成凌并沒有多說其他。”

    秦擎看了醫案資料:“黃友昌,65歲,開藥廠的?”

    “是,北方大廠,廠子是祖輩開的,經過兩代人又擴大了規模。他這算是祖蔭,制藥救人畢竟也是行好事。功德是夠的,我也用你留下的珠子測過,珠子是亮的。”

    “行。”秦擎合上醫案,“安排過來吧。”

    無妄叫來星河,問他:“你聯絡的病人黃友昌什么時候到?”

    星河叼著棒棒糖,翻了翻隨身的記事本:“他孫子和我說是今天下午的飛機,落地得晚上了。”

    秦擎:“那就明天上午見。”

    次日,秦擎扮做道童和星河一起,跟著無妄道長見了黃友昌。

    黃友昌并不顯老,看起來不到五十。與人說話一派溫和,彬彬有禮。

    他坐著輪椅,由他十多歲的孫子推著。

    見面時,無妄道長還驚了一下:“怎么還傷了腿?”

    黃友昌:“道長見笑了,也不是腿就有問題,只是病了之后走路時常覺得喘過氣,干脆坐了輪椅。”

    又露出些許急切來:“聽星河小師傅有了其他療法,便特意趕過來。道長懸壺妙手,在下這里先謝過了。”

    無妄道長還是矜持的,沒有把話說死。

    “這法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見效,也只是試一試。”

    黃友昌忙道:“有法子有希望就是好的,在下生病以來嘗試了國內外不同療法,吃盡苦頭,病卻沒好一點。”

    無妄捋捋胡子,還要說話。

    秦擎斟了一杯茶,奉到他面前。

    另一頭,星河也給黃家祖孫倆上好了茶。

    無妄沒看秦擎,低頭喝了一口茶。

    拿出脈枕:“能不能用新法,還是要看個人情況,咱們先診脈。”

    左右手都診,十分鐘以后,無妄遺憾開口:“勞你跑一趟,這法子不適合你。”

    黃友昌聞言卻也不急,臉上神色都沒變上一分。

    “道長千萬別這么說,生死有命。”

    又道:“在下與道觀有緣,本人也極為喜歡博大精深的道家文化,說來慚愧,勞碌一生也就攢了些家資。在下愿意為觀里捐上一筆香油錢。”

    無妄:“這不是香油錢的事……”

    黃友昌抬手:“道長多慮,單純只是在下想盡些心意而已,就當是為家里的小輩積德……只是,在下這身體,現在經不起短時間長途奔波,不知道能不能在山上住兩天歇歇腳。”

    無妄欲言又止,最后只好吩咐星河給對方收拾房間。

    為避免起疑,秦擎和星河一起領著祖孫倆出門。

    在路上,黃友昌的孫子叫了一聲:“爺爺……”

    黃友昌拍拍少年的手。

    “別多想,難得來山里,就當散心。”

    他好似對道觀的一切都很好奇,享受著當下的景色。

    一時停下來看看在樹上做窩的雀鳥,一時又望著枇杷樹頂端僅剩的果子嘆氣……

    走走停停,這里看看,那里問問。

    星河直接給祖孫倆安排了寮房后面無用改來做“酒店”的房間。

    那邊條件設施比樸素的寮房要好不少。

    里面東西都是全的,也不用星河收拾。

    只消把人帶到即可。

    “有勞兩位。”

    他們要走時,黃友昌還自己轉著輪椅來門口相送。

    他轉向秦擎:“前兩次來,倒是沒見過這位小道長?”

    秦擎微笑:“常駐在山上的道長、志愿者、香客有大幾百,先生有沒見過的面孔很正常。”

    “原來如此,白云觀香火鼎盛,是在下唐突了。”

    秦擎轉身回了靜室。

    無妄道長依然還等在那里。

    他給秦擎倒了一杯熱茶:“臉色怎么這么不好?”

    秦擎一仰頭,喝光了杯里的茶水,連茶葉渣子也一并嚼了。

    茶杯扣回桌上,她對無妄一字一頓道:“這人,咱們不能救!”

    無妄點頭:“你剛給我示意,我就知道情況有變。只是看他那樣子,怕是不死心。”

    秦擎仍是氣不過,道:“他捐香油錢,就接著。管他在山上住到天荒地老,咱們就是救不了。”

    “他功德不夠?”

    秦擎:“他功德足足的,可是犯的罪惡比功德高。功不抵過,咱們不管,自有老天收他。”

    無妄道長也沒細問,只長長嘆了一聲。

    要說一家數代開藥廠的人如何背負了一身罪惡。

    要不是秦擎看了黃友昌的日志,這種作惡的方式,她曾經也是聞所未聞。

    黃友昌祖父和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如今已不可考。

    只說藥廠傳到黃友昌手里,為了擴大生產線,他不但招收了不少醫藥相關的專業人才,更是會從一些醫藥世家手里收集藥方,遇到有那他看上了,別人又不愿意給的方……那家人總是會在不久后出意外。

    黃友昌收集了不少絕世的藥方在手里。

    他的制藥團隊會根據這些藥方做配方優化,你道他是把藥方改得更好?

    是,也不是。

    黃友昌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不知道從哪里琢磨出一套卑鄙的理論,奉行“好藥不是好商品”的道理,偏把那些集歷代醫者心血的藥方,改得亂七八糟。

    經過他的“改良”,藥廠出品的藥基本是“一吃就見效,停藥就反復”。

    他認為這樣的藥才能被消費者反復購買。

    秦擎簡直氣得發抖。

    更讓她覺得惡心的是,這人竟然也是“第七日”實驗室接待過的客人之一。

    只是他才交了定金,還在排隊,沒有來得及害人實驗室就被搗毀了而已。

    這樣的人,秦擎怎么可能救他!

    第127章 傳言

    又看到了“第七日”盆栽實驗室的劣行關聯人,秦擎被惡心得晚飯都沒吃。

    只可惜,屬于黃友昌的盆栽還沒有開始培養,沒有切片對比作為證據,無法給他定罪。

    她特意上網看了一下,發現沉寂多日的姜源工作室在輿論即將過去的時候,發布了一條消息。

    姜源宣布,將無限期退出娛樂圈一切活動。

    網友們原本捕風捉影在討論他犯罪入獄的事,但又有在醫院看病的網友拍到了姜源出沒于醫院的照片。

    工作室沒有回應時,粉絲們只當又是一場網絡鬧劇。

    但是最后竟然一鳴驚人宣布退圈,結合醫院被拍的信息。

    又有人猜測說是姜源得了絕癥,所以不得不退圈。

    這次的謠言沒有傳太久,姜源本人的賬號出來發布了一篇長文。

    文中感謝粉絲,感謝合作方,感謝自己多年為愛好的努力。最后澄清身體健康,只是由于個人原因退圈。

    最后對粉絲道:感謝你們陪我走過人生最絢爛的一段時光,曲散終有時,各自珍重,安好勿念。

    網上嗷嗷嗷哭成一片。

    再之后,又有人扒出姜源出席乘風集團董事長葬禮,疑似姜家人。

    那位網友感嘆道:你們以為你們的哥哥是退圈吃苦去了,實際上可能是回家繼承千億家產。

    消息似真似假,沒能實錘,但對于粉絲來說,確實要好受許多。

    想想更應該哭哭一窮二白,只有一部手機的自己。

    吃了一輪瓜,秦擎特意打電話回局里問那些孩子的情況。

    據說姜源全部領走了,并且和相關單位簽訂了定期回訪的協議。

    法理人情,孩子呆在血親身邊更好。

    只是姜家這潭深水,不知道還有多少污遭沒被摸出來。

    孩子們的安全,需要特殊保障。

    秦擎心道,這姜源,還算有擔當。

    通話結束前,隊長叮囑秦擎:“昨天,局里系統遭到攻擊,包括特殊人才資料庫在內的多個檔案有被瀏覽的痕跡。你休假時警醒些,別落單。目前還沒有追蹤到,不知道對方目的為何,也不知道竊取了多少資料。我們盡量小心為上。”

    秦擎:“以前……”

    隊長哼笑一聲:“國家重要系統沒有哪一天不被攻擊。只有戰線深淺的位置區別。”

    這么說起來,好像也不用很擔心。

    秦擎不耐煩在山上看著黃友昌那偽裝的嘴臉。

    下山拜訪了一番親朋好友,又去了工作室。

    還沒到地兒,才在園區門口就被一個滿臉堆笑的中年男人攔下了。

    “美女,要號嗎?什么時間段的我都有。”

    時降給擋了一下,秦擎也沒理他。

    結果沒走幾步又被一個女的攔了:“美女要嗎?最早的有半個小時內的。”

    秦擎就奇怪了,這附近都是企業園區,沒有開演唱會的場地。

    她好奇問:“什么號啊?”

    “七個主題房的號我都有,看你要哪一個?”女人說,“‘找到’家的魔法球是真不錯,這段時間我都不知道見過被算準的。要不說還是咱們老祖宗厲害呢,現在有人擺出來,效果杠杠的。”

    找到?這不就是自家工作室嗎?

    魔法球?難道是指水晶球?

    忽略女人說的一堆有的沒的。

    秦擎腦中浮現一個猜測。

    “你的號,該不會是那個‘魔法球’的預約號碼吧?所以你是黃牛?”

    黃牛差點翻白眼。

    “美女,合著咱們聊半天是在雞同鴨講呀?”

    說著就要走。

    秦擎給叫住。

    “我買我買,給我介紹一下。他們家的預約很難強嗎?我看網上推薦來的。”

    黃牛頓時來了精神:“您外地來的吧?我給您講,這號可難搶了!每天中午十二點放第二天的號,一千多個號一分鐘內搶光!"說著掏出一張塑封的時間表,上面密密麻麻排著15個時段,每個時段后面都標注著剩余號碼數量。

    "這么難搶,你們怎么弄到號的?"秦擎瞇起眼睛。

    "嘿嘿,咱認識內部的人,有特殊渠道。"黃牛得意地眨眨眼。

    秦擎似笑非笑:“是嘛?”

    黃牛又嘿嘿兩聲,她翻過時間表露出價目單。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價格還是按照距離預約時間的長短來的。

    半小時內49元,1小時內399元,3小時內199元,超過3小時99元。

    秦擎盯著價目單看了又看,終于確信——她的工作室已經火到能養活黃牛產業了!但這分明是在吸工作室的血啊!

    深呼吸,秦擎克制地問:“我記得網上說原價也就99?”

    倒不是生氣,就是覺得不可思議。

    被震驚到了,又有些好笑。

    "哪怕官方價格只要9塊錢呢,可您搶得到嗎?"黃牛理直氣壯的反問竟讓秦擎一時語塞。

    “……”

    竟然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最終秦擎付了49元,買下半小時內的預約號。黃牛熱情地展示二維碼:"掃碼直接進就行!"

    秦擎走的時候黃牛還招呼:“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可以幫搶還沒放出來的號哦,指定時間199元,不指定時間只要99哦。”

    呵呵……

    見識了這么一遭,秦擎也沒先通知工作室的人她來工作室,而是拿著那張買來的黃牛碼以顧客的身份親自去體驗一番“魔法球”。

    走進園區,遠遠就看見工作室所在的樓頂矗立著巨大的logo燈箱,樓前還立著醒目的標識牌。電梯里三個樓層按鈕旁都貼著"找到"的logo貼紙——就占地面積來說,這規模比她離開時擴大了不止一倍。

    按照電梯壁紙上的指引說明,按了其中一層。

    這一整層都被改造成了七個主題的水晶球體驗室。

    秦擎多提供的球確實并沒有緩解排隊的情況。

    她在排隊隊伍中甚至還看到了不少上了年紀的人。

    秦擎驚訝和時降吐槽:“這種網紅打卡文化都已經從年輕人蔓延到老年群體了嗎?”

    有個排在她前面的扎馬尾的女孩看了她們兩眼,好心解釋:“這些人是來體檢的。”???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體檢?!"秦擎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用魔術道具做體檢?"

    “九十九塊錢就能做一次全身無死角檢查,這里可是全國獨一份。準確、快速。現在咱們市里有一股新的流行趨勢,你知道是什么嗎?”

    馬尾女孩說起來與有榮焉。

    秦擎虛心求教:“是什么?”

    “有個頭疼腦熱,第一站先到這里摸球,水晶球顯示異常就去第二站各大醫院做進一步檢查,醫院能治療的醫院治,醫院不好治的上縉云山找義診館的道長們。”

    女孩手指在空中畫了兩條弧線,組成一個圓:“用時髦的話說,完美形成閉環。”

    又道:“我就是帶爸媽來體檢的。以前他們總覺得去醫院體檢是浪費錢,再便宜的套餐也要大幾百。現在在‘找到’,半個套餐的錢都用不著,就能完成一家人的檢查。”

    秦擎哭笑不得:"這……沒什么科學依據吧?就這么放心當醫療器械來用?”

    馬尾女孩神秘兮兮地說:“這算什么?眾所周知的事,‘找到’和白云觀關系匪淺,據說這里的負責人就是白云觀的未來的天師傳人,這里就是少天師在繼任前用來入世歷練的。那些水晶球說是魔術道具,實際上是道家法器。相信才能成為受惠的有緣人,不信自然就是和道門無緣!”

    “哈?”

    女孩警惕:“你不信?”

    秦擎虛弱擺手。

    “只是想到了一句話,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的。眾所周知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

    女孩沒開口,但眼神明明白白:你是什么重要的人嗎?

    排在秦擎后面的一位小哥附和說:“是真的,我有一個遠房表哥是白云觀云字輩的弟子,他說過,這個工作室主人來歷非常了不得,他道行不夠,不敢泄露天機。但從他的只言片語里我們猜測,應該是某位仙君下凡歷劫……”

    “咳咳咳……”秦擎被口水嗆著咳得滿臉漲紅。

    那小哥還老神在在補刀。

    “別怪我沒提醒你,這種事情信則靈,不信也別當面質疑。你這就是……”

    未盡之意就是秦擎活該。

    女孩也點頭:“就是這個理。網上還有統計說,體檢機構尤其是武寧區的,生意都多少受到了影響呢。”

    小哥和她一唱一和:“估計各大體檢中心也沒有想到,他們的競爭對手有一天會是一顆球。”

    秦擎拱手,一副受教的謙恭模樣。

    這兩位給她科普的熱心群眾才作罷。

    他們宣傳得如此賣力,要不是有面板在,秦擎都要懷疑他們是工作室新入職她還沒見過的員工了。

    不過,也由此可見,水晶球主題體驗室在這幾個月闖出來的群眾基礎。

    她認為是明顯bug的地方,顧客們都能靠腦補幫她給圓好了。

    循著隊伍向前,秦擎進了水晶球所在的內室。

    推開遮光簾幕,最先看到的是雕刻著星軌紋路的青銅門。推門而入,幽藍霧氣裹挾著雪松冷香撲面而來。

    深空藍的穹頂上綴著流動的碎鉆星河,二十八星宿的位置懸著青銅鈴鐺,隨氣流發出輕響。

    還有若有若無的音樂聲,仔細一聽,是在唱誦某種經文。

    房間中央流水基座上,水晶球正在緩慢自轉。

    身著月白色長袍的引導員從暗處現身:“請站上占星臺。”

    她所說的是水晶球基座外沿的平臺。

    依言執行。

    這樣的環境下,再見水晶球,感覺還挺新奇。

    這真是她從天然石地攤上撿回來的那顆石頭嗎?

    怎么就突然感覺有點高攀不上。

    “嚓嚓……”

    站在水晶球邊上,秦擎轉頭,銳利的目光定住某個突然發出聲響,還閃著紅點的位置。

    那里,分明有一臺相機,在自動拍攝。

    第128章 無用

    摸球體驗結束,并不從來的門出。

    工作人員引導秦擎從里側的一個小門里向外走。

    秦擎多看了那位工作人員兩眼,確定這真是新員工,她不認識。

    出口是樓梯,下行一層樓才到真正的出口。

    那里,已經擠擠攘攘等了一群人。

    無用打頭,后面是韓駿、秦方好、鄭意等一眾老員工。

    無用見她就笑:“我聽守相機的員工說老板在里面摸水晶球,我還當她看錯了,心想也沒聽你說要來。”

    秦擎擺手:“嗐,說來話長。”

    又同其他員工打招呼。

    數月不見,倒也不曾生疏。

    一群人說說笑笑,向外走。

    秦擎這才注意到這一層的布局別有洞天。

    整體被改造成了兩個功能區:里側是員工休息室,透過半開的門能看到里面舒適的懶人沙發和小型吧臺;外側則分成商品區和水吧兩個部分。

    “這……”

    無用伸手朝商品區的員工,對方遞了兩個玩偶過來。

    她拿在手里展示給秦擎看。

    "看看我們的新產品。"無用獻寶似的把玩偶舉到秦擎面前。

    這兩個玩偶設計得很簡單——圓滾滾的大腦袋,沒有身子,四肢是用同色細繩做成的,末端縫著小小的圓形手腳。一個是用柔軟的天鵝絨面料做的,捏起來蓬松溫暖;另一個則是光滑的棉布材質,里面填充著細小的顆粒物,手感奇妙。

    "這是……"秦擎接過玩偶,轉頭看向貨架。三排木質展示架上整齊擺放著各種尺寸的同類玩偶,最大的有半人高,最小的不過拇指大小,可以掛在鑰匙扣上。每個玩偶的表情都略有不同,有的笑瞇瞇,有的瞪大眼睛,還有的做出一副驚訝狀。

    “這些……都是水晶球?”她不是很確定。

    無用打了個響指。

    “顧客來都來了,只摸球那幾分鐘體驗哪里夠,不帶個紀念品回去怎么都說不過去。水晶球同款娃娃,款式多樣,任君選擇。”

    說是款式多樣,只不過大小尺寸不同而已。

    大到等人高,小至拇指大小,只能作為擺件或者掛在包上。

    無用戳戳秦擎正在看的小款。

    “別看小,這是賣得最好的款。39.9一個,湊三個100。”

    秦擎:“……”

    厲害,連周邊都賣上了。

    韓駿在一旁解釋:“這娃娃是請設計師設計過的,形象已經注冊了版權。”

    秦擎汗顏:“咱們也不是什么大ip,也沒不會有誰來山寨這種一看就沒什么用的小東西吧。”

    “誰說沒有,咸魚上都出現盜版了。”無用食指轉著一個玩偶的吊環道,“我還打算等你空了和你商量把線上店鋪開起來呢。那些不能來現場摸球的外地粉絲,買幾個娃娃解解饞也是好的。”

    轉出玩具柜臺,有一面照片墻,墻上都是剛洗的照片。

    秦擎驚訝地發現,自己剛才在體驗室的幾張抓拍照赫然在列。

    有她專注凝視水晶球的側臉,有她微微蹙眉思考的模樣,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張她突然轉頭看向鏡頭的照片,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相紙。

    別說,還拍挺好。

    特別是其中一張,她轉頭看鏡頭的。

    "這張眼神絕了!"秦方好小心翼翼取下照片,對著光線欣賞,“那氣勢一看就讓人覺得身后的水晶球是自家的。別人可拍不出老板這樣的氛圍感來,這張必須留!”

    秦擎指著照片墻上的“19,9/張”字樣,以及旁邊的二維碼。

    她作勢要掏手機:“那我掃碼?”

    惹得一群人笑。

    她又問水吧怎么回事。

    “升級服務。99元的套票里包含一杯免費飲料,來得早不想在樓下排隊的可以在這里等。我們提供大量舒服桌椅。也可以點我們的小食。”

    掃掃價目單,可不算便宜,至少比街頭一般的奶茶店要貴。

    還有什么錢是無用不能賺的嗎?

    心中嘆氣,她倒是比秦擎這個真正的老板把工作室打理得更好。

    她名字就不該叫無用,她可太有用了!

    那吧臺的員工秦擎看著有些眼熟,待她招待完客人出來打招呼,秦擎認出是韓駿的妻子。

    以前還給她做過黑松露餅干,特別好吃。

    無用挽著她和秦擎說:“慧慧姐做的小食可受歡迎了,園區里其他公司還有專門來我們這里買去當下午茶的。”

    還暢想:“要是咱們線上店鋪開起來,慧慧姐研發的零食也可以上架,咱們按銷售給慧慧姐分紅。”

    秦擎哭笑不得:“少天師,您收一收您那萬馬奔騰的商業版圖吧。”

    員工各自去忙。

    無用才和秦擎說些私房話:“我是在想辦法給咱們公司多找幾個業務支點,你現在越來越忙,我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回去接手白云觀,如果下面學術法的人起不來,公司必然面臨著業務轉型。我現在多做些準備,以后選擇更多些,不至于逼到臨頭后忙腳亂。”

    秦擎又何嘗不知道。

    沒有無用,她離開后這一攤子根本沒人能撐起來。

    她不知道有多感激無用。

    秦擎感慨:“一開始拉起這一檔子事也沒想那么多,只想著怎么樣更好把能力變現。也沒想到后面有這么些事,還好有你。”

    無用摟著她的脖子,頗有一種哥倆好抱膀子干的豪氣。

    胸膛拍得啪啪響。

    “咱們這叫互相成全,要沒有你,我也沒想過白云觀在我接手前還能更上一層樓。掌門師兄不知道多羨慕我,還酸我說都是要當天師的人,怎么他接手的時候就是百廢待興。能有地方幫得上你,我高興著呢。”

    秦擎也沒再多話,再說就矯情了。

    無用這份情她是記著的。

    看到鄭意來水吧接咖啡,她順勢轉了話題。

    “新娘子不用備婚嗎,后天的婚禮你還上班?”

    鄭意無奈道:“要按我的意思,就親朋好友一起吃個飯就得了。楊桑想辦得隆重些,既然這樣,就全權交給他操持了,我也樂得清閑。”

    無用:“合該這樣。兩個人都高興。”

    鄭意面上卻有些憂色。

    “原本定的司儀臨時生病住院來不了,婚慶公司暫時也排不出其他司儀。楊桑這兩天正著急上火呢。其實不用什么儀式流程也是可以的,可他總覺得不夠正式,我勸也勸不住,今天好像坐高鐵去復溪看能不能撿漏。”

    一位已婚的同事聞言道:“臨時定司儀,這事我估計懸。我們當時……”

    秦擎卻是心中一動,問鄭意:“你們請司儀有什么要求?”

    “也沒什么特別要求,能正常推進流程就行。”說完鄭意又補充,“最好說話就是正常敘述,能不油不尬不煽情。”

    秦擎她心中有了想法:“稍微幽默點可以接受吧?”

    “如果能正常程度的幽默就再好不過了。”

    秦擎:“我倒是認識一個符合要求的人,我問問他有沒有空。”

    她說的人是何許,她在對方的日志里看到過,以前沒戲演的時候他就去客串司儀。

    業務肯定熟練。

    因為姜源的事情,《少年行》已經停播,估計他現在還沒工作。

    一個電話打過去,對方不但有空,而且還就在市里。

    他聽完情況,知道是救場,爽快地答應下來。

    連酬勞也不要。

    “難得有機會能幫到秦老師。”

    話是這么說,秦擎也不能真讓他吃虧。

    四十分鐘之后,何許就到了工作室來和秦擎匯合。

    這家伙一點兒也沒有自己已經火了的自覺,口罩也不戴一個。

    還沒進門就被外面排隊的客人逮住了。

    "何許?!"排隊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

    轉眼間,何許就被團團圍住。

    見勢不妙,秦擎趕緊讓時降去解圍。

    時降不耐煩地利落地撥開人群,像拎小貓一樣把何許"救"了出來。

    她動作不算溫柔,何許的襯衫都被扯皺了一些,還保持笑容和粉絲揮手說拜拜。

    何許進屋好久之后,秦擎都還可以聽到外面的熱鬧聲響。

    那陣仗,她已經可以預測,超會腦補的客人們會怎么傳謠言了。

    說不定不久之后她就能在網上看到明星也會光顧工作室摸球之類的話。

    那是不是會號碼更難搶,黃牛更賺?

    然而網絡瞬息萬變,網友們的關注點和腦洞很多時候并不能為個人意志轉移。

    一天后,秦擎看到了相關的討論。然而討論重點卻是……

    #何許身手了得的女保鏢#

    評論區滿屏的“姐姐真帥”讓時降少有的有了情緒起伏。

    她暴躁吐槽:“關我什么事?”

    暴露在鏡頭下,還被那么多人討論,讓時降很沒安全感。

    當然,這已經是后話。

    話說當前。

    秦擎領著何許進了辦公室,把他介紹給鄭意。

    “諾,給你找來的救場人員,需求你們自己溝通。”

    工作室的員工也算是見多識廣,然而當鄭意見到何許時,反應還是有些過激。

    她嘴唇微微張開,眼睛不自覺地睜大,睫毛快速眨動了幾下。視線在秦擎和何許之間來回游移,最后定格在何許帶著笑意的臉上。

    然后問秦擎:“老板,你沒開玩笑?他?司儀?”

    “怎么?不滿意啊?”

    鄭意得到確定答案,一拍手,驚呼道:“簡直不能太滿意了!只是老板,你也沒有說過這位司儀還兼職當明星啊。”

    何許作勢擦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看向秦擎,擔憂道:“是啊,老板,您之前也沒說新娘子如此幽默,才開口就是爆梗。這樣我壓力很大的,得加錢啊!”

    鄭意被他逗笑。

    何許這才正色道:“鄭小姐您好,在下何許。曾經主持過的婚禮不下百場,有豐富的經驗,也有些急智。本人長得不帥,不會壓新郎風頭,也不丑不會跌婚禮牌面。不知道是否有幸做您婚禮的司儀?”

    第129章 故事

    何許和鄭意自己去溝通,秦擎也就不再管。

    她窩在辦公室吃吃零食,看看最近接手的一些客單資料。

    等無用下班,就能蹭車回山上。

    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工作室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黃友昌。

    他依然坐著輪椅,推輪椅的換了一個保鏢模樣的人。

    秦方好引他進辦公室,只聽他言笑晏晏贊嘆工作室的名氣。

    “聽聞,這里能幫忙找到一切想要找到的人和事。就如貴司的名字一樣。不知道在下是否能達成所愿。”

    聽到他的聲音,秦擎頓時覺得手里的干脆面都不香了。

    “喲,小道長,咱們又見面了。”他狀似驚喜,示意保鏢推他至秦擎跟前。

    秦擎笑得恰到好處的禮貌。

    “黃先生好。”

    黃友昌嘆氣:“道長也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怎么好。此番就是來尋找救命之法。不知道小道長可否指點迷津。”

    無用閃身站到秦擎跟前。

    “黃先生要找的人是我,您的情況我清楚。無妄師兄同我說過。”

    黃友昌終于把視線從秦擎身上轉開,注視無用,微微頷首:“失敬,原來這位也是白云觀里的道長。”

    “很抱歉,敝司幫不上黃先生的忙。”

    “道長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過絕對了?”黃友昌還是笑。

    無用:“世間萬物互為因果,黃先生對自己的情況應該有心理準備才對。”

    “這是……沒得聊?”黃友昌手指輕敲著輪椅扶手,“道長都不先聽聽在下能付出的酬勞?家中數代經營,在北方地界還算有些能量……”

    無用欠身:“抱歉,此等頑疾非人力所能扭轉,實在是愛莫能助。”

    黃友昌終于斂了笑意,輕蔑地哼了一聲:“因果?”

    他深深地看了秦擎和無用一眼,才沉著一張臉讓保鏢將他推走。

    辦公室的門合上。

    秦擎道:“我下山之前聽無妄道長說,他上午帶了一疊失傳的單方去義診館,想做交易,道長沒同意,沒想到他還會來這里。枉他一開始還能說出生死有命的話,我就知道沒那么簡單,這才幾天就等不及了。”

    她眼底有憂色:“此人心性歹毒,手段狠辣。偏還裝得跟個謙謙君子一樣,他走投無路之下,只怕會狗急跳墻對觀里不利”

    秦擎放下手機:“別擔心,我已經把情況上報了。再怎么說白云觀也不是沒人罩的。”

    無用臉色稍霽,轉而又嘆道:“只可惜了那些凝聚先輩們心血的藥方。”

    無用擔憂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當天晚上黃友昌祖孫就收拾東西離開了這座城市-

    鄭意和楊桑的婚禮如期舉行。

    楊桑對婚禮籌辦用心,處處都是細節。

    他們舉辦的是草坪婚禮,婚慶布置和場地融合得好。

    賓客不多,都是極為親近的親朋,到場地后無不驚嘆。

    就跟進入了愛麗絲的夢中仙境一樣。

    何許出場,賓客們再驚一回,氛圍瞬間就炒了起來。

    何許穿得低調,并不喧賓奪主,流程措辭也如老友閑話家常般對新人祝福。

    并不像市面上大多司儀一般流于形式化,夸張尷尬。想來鄭意應當是滿意的。

    到新娘頭罩薄紗入場,待看清她身后跟著的兩個花童,都被逗笑了。

    兩個花童的身材相差有些大。

    一位是系著蝴蝶紅色領結的秦嘉木小朋友,一位是戴著蕾絲項圈的可愛多一樣的糖果小朋友。

    糖果就是鄭意的貓,說起來它才是兩位新人的媒人。

    糖果腦袋圓圓,眼睛圓圓,爪子圓圓,走起路來毛茸茸的小肚腩一晃一晃的,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把。

    它的項圈上系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咬在木木嘴里。

    這個家伙一點兒都不怕,甚至很享受萬眾奪目的感覺。它牽著糖果控制節奏昂首闊步走在新娘的頭紗身后。

    糖果看到拖地的頭紗隨著新娘走動先前滑去,它總是忍不住匍匐跳躍向前,又或者神爪子去撓頭紗。

    這時候木木就會扯著繩子略停一停,待頭紗滑出一定距離再向前。

    賓客們參與度極高。

    他們舉起手機拍攝新人的美好時刻,又舍不得有趣的毛孩子們,可謂忙得不可開交。

    整個儀式完成后,木木牽著糖果退場,狂奔向秦擎,她才松了一口氣。

    前幾天鄭意來找她借木木的,她還擔心木木太過自由奔放不受控制,還好沒有給人攪局。

    她快步起身去解救被拖著跑了幾十米直喘粗氣的糖果。

    肥貓攤在她膝頭一動不動。

    木木還用爪子扒拉人家。

    這兩只是工作室的團寵,一桌人搶著逗。

    它們甚至還有自己自己的席面,就用一張小桌子支在工作室這桌的旁邊。

    碗碗上還貼了喜字,也算是正兒八經吃上喜宴了。

    開席后也不見秦方好,秦擎問了一句。知道的說她揣著相機去跟拍婚禮了。

    “婚禮有請專業的攝影團隊,方好就是為了好玩,說要剪輯一個工作室版本出來。”

    新人敬酒完成后秦方好才回來。

    她在群里丟了一個視頻,之后才開始大口扒飯。

    “隨手剪的一個小樣,大家幫忙品鑒一下這種feel可不可以,成的話我整體視頻就按這個剪。”

    吃得告一段落的眾人又拿起來手機點開視頻看。順便把動筷之前提前給撥出來留著的螃蟹大蝦等物端給秦方好。

    視頻不過20秒,甚至沒有敘事情節,只有一些零碎的畫面片段。

    但經特殊的視角拍攝,再組合,配上音樂就給人不一樣的感覺。

    一個同事說出了大家的心聲:“這眼神,這背影,這側顏,有一種這兩個人必須在一起的該死宿命感。”

    這話立馬被附和:“對對對,總覺得他們有忒多故事,必須得嗑這對cp。”

    “就按這個路數剪,要是拍電視劇,是我能熬夜追完的那種。”

    “我看了攝影組拍的照片和視頻片段,根本比不上這個。”

    “啊啊啊我們方好怎么能這么有才呢,我個人封這是大師手筆!”

    秦方好啃著蟹腿笑得特別矜持。

    這邊討論熱烈。

    主桌上的何許竟然端著碗跑了過來,拖了一把空椅子,一屁股坐在秦方好身邊。

    “說什么呢,這么熱鬧。”

    秦方好見他碗里空著,將那盤硬菜往他那里讓了讓。

    何許也不客氣直接用手抓起一只蝦來啃。

    邊看視頻邊啃,連殼都沒吐,一起給吞了。

    視頻他反復播放了幾遍。

    只簡單評價了一句:“這是真的好。”

    他轉向秦方好,好似發現了一個大寶貝:“原來不但會寫,還會拍會剪。你就沒想過往導演方向發展,把你寫的故事呈現在熒幕。”

    秦方好拍了他一下,耳朵有點紅:“你瞎說什么呢,我就弄著玩了,上不了臺面。”

    秦擎來了興趣:“你寫了什么故事?”

    何許“啊”了一聲:“你們不知道啊?”一看就是說漏嘴了。

    “什么事我們這群同事天天見面不知道,你們才認識就知道了?”

    秦方好無法,坦白了。

    原來她閑來無事,以工作室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單子為素材寫了一個小說。

    何許見此,幫著解釋:“也是這兩天跟著新人彩排,我們閑聊時才知道的,我拜讀過,故事很吸引人。我勸她去投稿或者在網文平臺發表,她也不同意,純自娛自樂。你們可以看看看,一定會喜歡的。”

    還有這樣的事,她還真不知道。

    她又不是變態,不會天天盯著身邊人的日志查看。

    秦擎問:“寫了多少?”

    秦方好特別不好意思,小聲道:“三十萬字。”!!!

    這長度都夠拍一部電影了。

    盡管好奇,她也不好逼著人給她看。

    只是鼓勵她:“你是有天賦,什么時候準備好了可以發表試試。”

    聽了這話,秦方好瞬間輕松不少,應了了聲好的。

    秦擎這個老板都這么說了,其他同事再好奇也沒再打趣。

    結果,第二天一早秦擎和無用才到辦公室,秦方好就來敲門。往辦公桌上放了一疊A4紙,晃眼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秦方好:“老板,無用老師,我昨晚回去想了一個晚上,還是想請你們幫忙看看我的寫的故事,這是第一卷的內容。”

    “我們?”秦擎和無用對視一眼,“我可沒多少文學天份。”

    無用整理著手中的資料,也道:“你要讓我給你出個賺錢的主意還行,寫作的事就不必了,我唯三擅長寫作的東西,一是符箓,一是企劃方案,再則就是論文。”

    “我的主角角色設定參考了不好你們的特點,故事取材也脫胎于工作室的客人的故事。我想請你們看看這樣的故事是否可以給我授權,可以的話我再去投。”

    A4紙還是溫熱的,顯然才打印出來不久。

    “好,我們看了給你回復。”秦擎也答應下來。

    兩人將這天的必要工作一起完成后,就窩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看小說。

    故事的主人公有兩位,一位是天才命師,悲天憫人,但有時候蠢萌蠢萌的。

    另一位是道門傳人,術法了得,是道門新一代的希望,就是一點沒有世外高人的格調,最大的愛好竟然是錢。

    看故事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撓臉。

    互相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一句話:這能是我?絕對不是!

    故事雖然有原型參考,但一口氣看完之后秦擎認為這已經是全新的故事。

    筆觸更像是現代聊齋,披著都市奇幻皮,寫的卻是人間百態,人心善惡。

    第一卷讀完,兩人意猶未盡,將本子交還秦方好,讓她放心去投。

    反正她倆是不會承認,故事的原型是自己的。

    既然這個前提都不成立,那么更不存在什么版權問題。

    第一卷末尾,最后的情節是天才命師和道門傳人遭遇一場大戰,孤立無緣,命在旦夕。

    走之前,秦擎就好奇地問了一句。

    秦方好忙擺手解釋:“我絕對沒有針對兩位的意思,我比誰都希望你們順順利利的。只是作為故事主角,這兩位主人公從開篇以來走得都太順利了,會讓觀眾審美疲勞,逆境是必須的。”

    “你別緊張。”秦擎說,“我只是單純想問后面的故事寫了嗎?他們會怎么樣?”

    秦方好不好意思道:“寫到這里我有點卡情節,還沒想好怎么處理呢。”

    秦擎略有些遺憾,鼓勵她:“加油,好好想,寫好了最好能先給我們看看。”

    “你老板說得不錯。”無用一本正經,用搞學術的語氣嚴肅說,“我是覺得這兩個角色和我倆沒多大關系,但是我們可以先看看,給你提供技術指導,檢查檢查有沒有硬傷。”

    秦擎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秦方好鞠了個躬,抱著本子歡歡樂樂地跑了。

    兩人被迫追了一回連載,又卡在關鍵情節,都覺得沒勁兒得很。

    必須要一頓火鍋才能緩解。

    兩人和時降找了一家頗有名氣的店放縱地大吃一頓。

    就是這家店子排隊特別久,三人吃完往白云觀方向走的時候都快十一點了。

    時降開車,秦擎和無用一身火鍋味兒在后座頭靠著頭打瞌睡。

    突然,一陣強烈的心悸讓秦擎醒神。

    “啊……”持續的痛處讓她痛呼出聲,身體一下子從座位滑座到地上。

    時降立馬停車,無用也醒了。

    秦擎滿頭是汗,稍緩過來便催促:“別停車,快走!有危險!聯系人接應我們,快!”

    面板沒有顯示任何異常,但是秦擎前所未有地心慌,心跳快得像是催命符。

    這一次,跟那次被窺視的一樣,程度更為嚴重。

    她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危險來自于人禍,而不是意外。

    來不及多問,無用已經用行動在執行秦擎的話,她直接從后座跳至駕駛室,啟動車子。

    時降把秦擎扶起來靠著,撥通手機快捷鍵,幾句話后。她匯報秦擎:“另外兩位同事就在縉云山下的酒店,已經出發,過來只有三公里。”

    “三公里……”秦擎重復著這個數據。

    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這個距離里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另一邊時降啟動權限密碼,正在征調周圍最近的武裝力量支援。

    秦擎的手機亮起,來電是隊長。

    她接起來,聽筒里卻沒有任何聲音。

    拿到面前一看,手機信號和網絡都沒有。

    時降舉起手機,讓秦擎看她的手機界面。

    她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肅殺:“封主任也給我打電話了,沒接通就切斷。這個區域的信號被阻隔了,對方有備而來。”

    秦擎再次檢查面板,毫無異常。

    她一直以來的依仗這一次并不能幫到她。

    心沉到了谷底。

    第130章 搖籃

    “哧……”

    輪胎摩擦地面聲音刺耳。

    無用的這輛車是特別迷你的電車。

    她自己都戲稱是師兄的老頭樂。

    抗打擊能力幾乎為零。

    車輛被逼停,車里的三人由于慣性向前摜倒。

    重新抬起頭,車輛前后皆空蕩蕩,肉眼看去沒有任何阻攔。

    發動引擎,輪胎傳來的阻滯感卻騙不了人。

    時降翻轉她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那是局里給秦擎配置的,里面的文件和雜物全都灑落在地。也不知她如何動作,拉扯組合之后,公文包變成了一件套頭馬甲一樣的東西。

    “穿上。”

    秦擎也沒有廢話,自己套在身上,時降幫著把左右的卡扣扣好。

    她抽空看了一眼前座的無用。

    無用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一張黃符:“我并非沒有自保能力。”

    時降翻出一卷黑色的彈力帶,三下五除二在雙手的手掌和手腕處纏好,彈力帶上自帶魔術貼,足以作為固定。

    匕首被放在了方便拿取的地方。

    槍拿在手里,時降打開保險,強笑道:“估計支援趕不上了,咱們得自救。”

    車外沒有任何動靜。

    剛才阻車的事故像是夢一樣。

    秦擎查看面板,沒有提示任何危險,車輛方圓幾百米也沒有人。

    無用吞了吞口水,問:“沒動靜,怎么辦?”

    時降:“不能呆在車里,會成為活靶子。”

    “出去不也不一樣,如果有狙擊手,我們連動手的人都看不到。”

    秦擎贊同時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下車。”看著兩位好友,她認真道,“我可以讓咱們隱匿蹤跡。”

    只是需要付出一筆功德的代價。

    向面板許愿,兌換功德。

    片刻后,后視鏡里,車里的人漸漸淡去身影。

    隱身之后,他們連互相的聲音也聽不到,但可以觸摸到實體。

    很快,幾人的手牽到了一起。

    時降打開車后門,用腳蹬著,車上的幾樣東西被陸續朝幾個方向甩出去。

    抱枕、紙巾盒、蓋毯、垃圾桶……

    沒有激起車外任何反應。

    時降撓撓秦擎的手心示意,秦擎也撓撓無用的手心。

    按照事先約定好的,三個人等了一會兒之后手拉手下車。

    朝最近的有燈光的樓棟去。

    沒有受到阻攔。

    只是在她們走出去100米左右,那輛老頭樂轟然爆炸,火光沖天。

    那濃煙滾滾的車輛讓人覺得后怕。

    如果她們固守陣地,只怕此時已經成了三具面目全非的尸體。

    感受到時降扯著自己的手大力向前,秦擎以同樣的力道扯著無用。

    她們跑起來,然而那分明就在幾百米外的閃著燈火的樓棟卻怎么也到不了,換了方向也不行。

    她們的跑動,更像是在原地踏步。

    時降慢下速度,停了下來。

    這樣的情景,她們被人像貓逗老鼠一樣戲耍。

    讓人分外惱怒。

    時降捏著秦擎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可見她也被激怒了。

    秦擎試圖向面板兌換需求,她們需要一個走出這鬼打墻一般地方的方法。

    【檢測到搖籃持有者目前為特殊狀態,雙狀態不可疊加,請解除狀態后重新兌換。】!!!

    她感受到牽著無用的手被大力上下甩動。

    甚至還依稀聽到了無用的聲音。

    “我們的隱身效果好像慢慢在消失!”

    秦擎忙看向兩位好友,她們的身形輪廓在慢慢凝實,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時降沉聲道:“看對面。”

    抬頭去看,秦擎這才發現,在她們這邊解除隱身時,對面也有一群人輪廓影影綽綽,逐漸浮現在視野范圍內。

    人影凝實之時,面板馬后炮般叫囂起來。

    【警告!警告!目前已經踏入高危險區域,請快速離開!】

    【警告!警告!目前已經踏入高危險區域,請快速離開!】

    秦擎:“……”

    第一次,她認為,面板是一個沒用的小廢物。

    眼下情形,哪里是她想離開就能如意的。

    比起她們三人,對方可稱得上人多勢眾。

    所有人手上都有武器。

    那群人都是男人,為首的是兩個人,其余都是打手模樣。

    而那為首的兩個人中,竟然有一人是秦擎見過的。

    在太一紫微道追逐案中逃脫的罪首,洪都。

    而另一人,蒙著臉,戴兜帽,看不清面容。

    面板顯示名字,燕華。

    燕華的聲音被偽裝過,開口是沒有語調起伏的機械音。

    “呵,資料里倒是沒有寫你還會這招。”他這話是對著秦擎說的。

    “要找出你們害得我也必須顯露真身。還怪沒安全感的。”他自顧自嘆氣,用機械音說出來顯得怪異非常,陰冷黏膩如蛇信一般掃過耳膜,“美人,有點殺哦。不如……”

    燕華停頓片刻,視線在秦擎身上舔過,他接著說:“你束手就擒,我饒你一命。我們可以合作嘛,我還沒有見到過有向你這樣能力特殊的道具,我的實力你也看到了,你跟我,完全是強強聯合。”

    洪都在一旁有些急:“哥……”

    燕華抬手制止他,還是看著秦擎:“考慮一下?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秦擎覺得這變態的話有點過密,絕對是自戀表演型人格。

    她忍著惡心和他周旋:“我們合作的話你能給我什么好處?至少是不是要露下真容表達誠意?”

    另一邊,手腳卻不慢地依次給己方三人套上從面板處兌換的護盾。足以抵御M16三次近距離射擊。

    燕華身上有一個道具,叫兩儀表。

    這個道具有兩個極端功能,顯示和隱藏。

    它開啟后狀態,連面板也抵不過。

    這也是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救走洪都,還讓面板無法追蹤。他們作為危險靠近的時候面板也毫無顯示,不能預警。

    只是這兩儀表兩種狀態不可以同時存在,燕華為逼秦擎顯形,被迫將狀態從“隱藏”切換為“顯示”。秦擎現身,他們也無法躲藏,甚至連鬼打墻的局面也無法維持。

    只要她再拖一會兒,就能有支援趕到。

    燕華:“美人,你這話就說得更沒有誠意了。現在城里到處都是電子眼睛,你不是想讓我死嗎?”

    “哪有那么嚴重,燕先生一身本領怎么會怕這些小計量。”

    “你……”

    這時,時降和秦擎的電話陸續響起來。

    來不及去接。

    “別拖延了,既然不想合作,那我送你去見偉大的神明,也不會心疼。”燕華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我很期待你掉落的道具。”

    他向身后的人一揮手:“動手!”

    時降不等那邊動作,她率先出擊。

    “我拖住他們,你們快跑!”

    燕華聲音陰冷:“別白費力氣,沒人能跑出去。”

    時降沒有用槍,她撲向最近的一個人,動作迅捷如獵豹,那人反應不及被時降鉗制住掌握武器,槍向著另外的黑衣人掃去,瞬間三人倒地。

    子彈射空,時降反手一個肘擊,擊得那人發蒙,不等他反應,時降已經抽出匕首,利落插進他的心臟。

    那人甚至來不及痛呼,在時降抽出匕首時睜大著眼睛,直挺挺倒地、胸口破開的刀口咕咕冒血。

    一群高武裝備的黑人沒想到時降如此勇猛。

    他們放槍的子彈打在時降身上又被彈回,這樣的時降幾乎無敵。

    他們只好慌忙找掩體躲藏。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秦擎護盾一層又一層快速地在給時降套,她這么久積累起來的功德值飛速在消耗著,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見底。

    現場的血腥味道讓無用干嘔……

    秦擎比她好些,但短時間的功德對話,讓她的像針刺一般疼。

    黑衣人們經過短暫的無措后發現時降身上的護盾能抵擋子彈,但無法避開肉搏攻擊,于是舍棄槍械。

    開始配合,有一人趁其他人在正面拖住時降,他繞到時降身后,一招鎖喉。

    時降腹背受敵,逐漸不敵。

    臉色蒼白的無用站在不遠處,夾著一疊黃符念念有詞。

    下一刻,一張張黃符飛出,直射,纏斗處。

    她眼神如炬,聲音清冷。

    “纏!”

    “絆!”

    “破!”

    黃符炸空,纏住時降的黑衣人束手縮腳,嗷叫聲四起。

    時降覷得破綻,有了還手之力。

    秦擎剛要贊一聲無用這一招特別帥,只見無用一口血噴出,委頓身形,單膝跪到了地上。

    秦擎撿起掉在地上的槍,想著射擊課上的要點,雙手平舉,對準目標,扣動扳機。

    第一聲子彈入肉的聲音回饋給耳膜后,手指像有慣性一樣連續扣動。

    并不是每一槍都能命中,但干擾了纏著時降的人。

    終于,時降突破包圍,順利抽身。

    “快走!”

    她的功德值已經見底了。而且頭痛欲裂,幾乎不能視物。

    “一群廢物!”一直抱臂觀戰的燕華罵道。

    他取出一物,外形像甩棍。

    輕輕一揮,手掌嘗的物什變成了約五尺長的堅韌長棍,而棍尖是閃著寒芒的利刃。

    燕華手執長棍,與剩余的黑衣人一起向秦擎她們合圍過來。

    無用吐血昏迷。

    秦擎頭痛得恨不得自己昏過去,連握緊手里的槍都費力。而且她還發現,槍里也沒了子彈。

    時降的體力大量透支,秦擎與她匯合才發現她身上粘膩的血腥,不知道是在哪一次護盾失效后她沒有來得及補導致的。

    她已經沒有了多余的功德可以同時給三人再次套上護盾。

    面對步步緊逼的燕華一行人,她只好給自己套好護盾,擋在無用和時降前面。

    燕華的武器鋒利異常,他每揮一下,秦擎的護盾就破裂一層。

    一層……兩層……三層……

    她拼命地想辦法。

    傳送到其他的地方?

    不行,違背了空間法則!

    攻擊行兇者?

    不行,違背了生命法則!

    讓攻擊者行動遲緩?

    不行,違背了他人意志!

    ……

    她能想到的一條條行之有效的辦法,面板都不能予以兌換。

    并且由于她短時間觸碰試探過多底線法則,傷上加傷,連意識都變得混沌。

    秦擎已經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聽到了警車的聲音,聽到有人喊話的聲音……

    救援馬上就要到了!

    從老頭樂汽車爆炸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分鐘,誰能想到已方戰力會消耗得如此快速!

    對于即將到來的威脅燕華充耳不聞。

    洪都扯著燕華:“哥快走吧,不然來不及了!”

    “再等會兒,要殺她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她就要堅持不住,我今天一定要她身上的珍惜道具!”

    秦擎聽著護盾一層層碎裂。

    分明,馬上救援就到了。

    然而,面板提示在刷屏。

    一瞬間,十數條提示快速閃過、

    【功德值清零,無法兌換護盾!】

    【警告!警告!檢測到處于極高危險區域,請立即遠離!】

    【搖籃持有者精神值使用過渡,請立即停止使用!】

    【搖籃受到攻擊!】

    【搖籃受到強烈攻擊!】

    【搖籃即將破碎!】

    【搖籃已通知監護長老。】

    【搖籃持有者生命垂危,搖籃即將啟動底層終極程序,執行保護指令。】

    【搖籃將強行開啟完成態,全部存儲能量積蓄中……】

    【倒計時:3……2……1……執行!】

    【17905號搖籃向您說再見!】

    【寶寶,早安,午安,晚安。日日平安!】

    一陣乳白的炫光亮起,秦擎徹底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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