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翰淡定地盤腿坐著,一動不動。
“宮崎君,怎么了?”藤原百川問道。
宮崎俊雙臂撐起,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悲慟地說道:“家宗他……薨了!”
“啊!!!”
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悲痛,而是難以置信。
藤原仲滿是藤原家族的神,怎么可能死。
藤原百川第一個回過神來,死死盯著張哲翰:“是你說的?”
張哲翰沒答話,目光下移,看向地上的八咫鏡。
藤原百川順著他的目光看見地上的銅鏡,撲上去撿起,顫抖地捧在手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藤原紀香和另外兩人圍過來,盯著八咫鏡,全都目瞪口呆。
事實勝于雄辯,八咫鏡是藤原仲滿隨身帶的東西,已無需多言。
寂靜半晌,藤原百川吼道:“誰干的!”
張哲翰擔心他們搞出大動靜把廚師那幫人招來,忙說道:“各位請節哀,外面到處都是衛道士。”
這句話讓宮崎俊冷靜下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把抓過八咫鏡,擺了擺手,“你們先出去,注意警戒。”
“哈依!”眾人立正半鞠躬,退出屋外,藤原紀香走在最后,深深地看了張哲翰一眼,把門拽上。
沉默了一會兒,宮崎俊收起八咫鏡,用誠懇的語氣說道:“謝謝你,張翰。”
他壓根就沒想過人是不是張哲翰殺的,在他的印象中,張哲翰再厲害也不可能殺得了家宗。
張哲翰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舅舅,你打算怎么辦?”
宮崎俊攤開手:“還能怎么辦,先找地方躲起來,等待副本結束。”
張哲翰問:“不出副本嗎?”
宮崎俊無奈嘆氣:“我只能帶一個人走,其他人怎么辦。”
天上傳來轟隆隆的雷鳴,兩人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張哲翰說道:“赫拉克利翁不能再待了,你們去布吐城吧,去瑪爾巴哈餐館找李如松。”
宮崎俊詫異道:“李如松?李氏家主?”
張哲翰點點頭:“是的,我把那一帶清理過,應該比較安全。”
宮崎俊沉吟不語,張哲翰又道:“天黑以前必須走,否則很危險。”
“天黑以前?”
“我只能說這么多了,怎么做你自己決定。”
宮崎俊下了決心,“好吧。”
張哲翰又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張哲翰目光閃動:“誰擁有八咫鏡,誰就是鐮倉之主。”
宮崎俊默然半晌,突然變得期期艾艾:“嗯……,家宗,對我有恩,我怎么能,那樣做。”
張哲翰目光犀利道:“天與弗取,反受其咎。”
宮崎俊恍然道:“你讓我想想。”
張哲翰語氣森冷道:“我不希望藤原再與我為敵,更不希望藤原再為虎作倀,如果您不掌控藤原,我可能會消滅它。”
宮崎俊呆了一下,他知道這話絕不是威脅,點頭道:“我知道。”
張哲翰換了誠懇的語氣:“如果您用得著我,請告訴初櫻。”
“好。”
門砰地又開了,四人慌里慌張進來,藤原百川惶然道:“衛道士來了!”
張哲翰看似隨意地駢指一揮,在厚墻上切出一個一人高的圓孔,“你們走吧,這里交給我。”
藤原百川驚道:“越絕劍!”
宮崎俊站起身,罕見地對張哲翰曲了一下頭,領著眾人從孔中魚貫而出。
張哲翰把艾曼放出來,淡定地拿起酒壇倒酒,漢克斯出現在門口,看看圓孔,又看看張哲翰。
圓孔已表明態度,他不會去追。
張哲翰抿了一口酒,“大舅子,要不要坐下來喝一杯?”
“不了,上班時間。”漢克斯說著,取出一個褐色布囊放桌子上,“這些是弟兄們給你湊的,你用得著。”
漢克斯說完走了,張哲翰扯開布囊的束口,往桌上一倒,嘩啦啦倒出二三十顆血藥方糖。
心里感動油然而生,有些后悔殺了那么多三眼人,他們本質都很樸實,如果不是高層權力爭斗,和他們做朋友多好。
“張翰,張翰?”艾曼推了推他的胳膊。
“哦,吃飯吧。”張哲翰拿起點心遞給她,“酒就不要喝了,生魚片也不能吃,對孩子不好。委屈你了,這會兒街上的餐館都不開門。”
艾曼接過點心咬了一口,“你還是決定要進王宮?”
“嗯。”
“可我聽說,從來沒有人進去過。”
“天王山不也從來沒人攻略過嗎?不試試怎么知道。”
“你把我放在外面,就不怕布萊曼發現我?”
厚墻那個孔傳來一聲慘叫,艾曼一驚,張哲翰夾起一塊生魚片:“放心吧,漢克斯一定調人來了,屋前屋后都是廚師的人,咱們倆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
吃飽喝足之后,張哲翰摟著美人在藤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他的手一直放在艾曼肚子上。
-
張哲翰還是漏算了一件事。
被紅雨染紅的尼羅河水渾濁不堪,眼前除了鐵銹般的暗紅,什么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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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湍急的水流指示了方向,要不然不知道會偏到哪里去。
聞到淤泥的腥味時,張哲翰從水里探出頭。
夜幕如同浸染的黑紗,緩緩籠罩岸邊的峭壁,將王宮吞噬進陰影之中。
整座宮殿依山而建,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黢黑的花崗巖墻體與夜色融為一體,唯有猩紅的火把在城垛間明滅,如同巨獸口中垂涎的血滴。
磅礴的紅雨勾勒出充滿扭曲與壓迫感輪廓,主殿高聳入云,頂部布滿參差不齊的倒刺,仿佛從地獄生長出的荊棘。
王宮的九座主塔呈不規則分布,中央塔樓頂端立著巨型豺狼頭雕像,張開血盆大口,口中銜著燃燒的紫焰,在雨幕中發著詭秘的光。
宮殿外墻爬滿了形態怪異的浮雕,墻體縫隙滲出黑色黏液,散發著刺鼻的硫磺味,順著墻根淌進護城河,氣泡翻涌,將紅色的河水染成墨色。
一座巨型青銅大門緊閉,青銅門上方的箭垛中影影綽綽,長矛尖刺在黑暗中劃出鬼魅的軌跡。
整座王宮仿佛是從冥界生長出的怪物,在夜幕下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氣息,無聲地宣示著統治的力量,讓每個人心生畏懼。
張哲翰突然感覺身下的淤泥在動,不,是地在動。
急忙從淤泥中標槍般立起,脫水的一剎那,人魚外貌褪去,恢復了荷魯斯的人形。
腳下的淤泥里突然炸開渾濁的水花,紅色的水中突然出現兩個暗金色的亮點,緊接著是幾十個,霎那間一大片。
青黑色的鱗甲在密密麻麻的雨點下泛著油亮的金屬光澤,鱗甲摩擦聲如同生銹鉸鏈的尖嘯,凸起的骨板如同天然的盾牌,褶皺里嵌著腐爛的水草和獵物的碎骨。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低沉的吼聲在水面形成次聲共振,像是從遠古地獄傳來的戰鼓,震顫著岸邊每一塊巖石。
鱷魚!
當這個念頭閃過的時候,踩在腳下的鱷魚已扭過頭來,張開大嘴咬向他的小腿。
巨鱷足有六米多長,它猛地甩動尾巴,掀起半人高的水墻。
副本里的生物天極境打底,這頭鱷魚的威壓強度貌似可能是諸天境。
就在三角形鉗口合攏之際,紅光迎頭一閃,巨鱷被從頭劈開成兩片,張哲翰聞到了濃烈的血的味道。
七八只鱷魚圍攏上來,甩尾激起的紅浪迷蒙了視線,有的咬小腿,有的咬膝蓋,有的躍起咬張哲翰的胳膊,分別攻擊不同的部位,身體開始旋轉,只要咬住便會施展“死亡翻滾”,那種瘋狂旋轉的力量足以將人撕扯得支離破碎。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紅光將紅浪嚼碎,青黑色的鱗甲碎塊在雨中橫飛,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腐臭,周圍紅色的河水顏色明顯加深,被染成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鱷群如黑色的浪潮般涌來,尖利的牙齒在紅雨中閃爍著森然寒光。
它們并非雜亂無章地進攻,而是呈現出詭異的陣型,兩側的鱷魚加速游動,形成包抄之勢,中間的巨鱷則壓低身體,如同蓄勢待發的箭矢。
不像是自然生長的鱷魚群,而是護衛王宮的近衛軍,它們對血腥味和碎肉不感興趣,唯一的目的就是攻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搞出大動靜沒準會把王宮里的士兵招出來,儲物艙里有艾曼,天梭陰遁逐日功都無法使用,逃都逃不了。
張哲翰沒敢躍起,手中現出天象雷戟,掄起向下一劈。
犀光裂!
一道強烈的炫光,宛如一片犀利的巨大光刃,撕破雨幕,向密密匝匝的鱗甲破襲而去。
加載了“混沌”的犀光裂不同以往,光刃所及,鱷魚瞬間“云化”,血霧飛揚,密集的鱷群被生生劈開一條路。
在撕開的縫隙合攏之前,張哲翰一個瞬移掠出鱷陣,站在了護城河邊。
護城河上有一座吊橋,但在對面懸著沒放下來。
鱷群撲騰著涌上河岸的淺灘追擊而來,憤怒的低吼連成一片,尾巴拍擊地面,揚起漫天紅霧。
哼哼,咕嚕咕嚕,嘶嘶嘶嘶嘶嘶……
五六十米寬的護城河傳來震耳欲聾的嘶吼,宛如遠古巨獸的咆哮。
原本平靜的水面突然劇烈翻涌,數百頭河馬如黑色的潮水般破水而出,紅色的河水瞬間變黑。
它們龐大的身軀至少兩噸重,暗灰色的皮膚褶皺糊著淤泥,呼吸噴出帶腐臭味的熱浪,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嘩——
黑色中兀立起一頭最大的河馬,張開腥紅大口,露出近半米長的獠牙,猛地用頭部撞擊身旁的同伴,發出 “砰” 的悶響。
剛才是一頭諸天境鱷魚,現在是一頭諸天境河馬,這聲悶響竟是發動攻擊的信號。
河馬群動了,如離弦之箭般瘋狂沖來,它們短小粗壯的四肢在泥濘中奮力蹬踏,濺起的泥漿形成一片渾濁的霧。
前有河馬,后有喂魚,前后夾擊,如上下腭合攏,入侵者顯得如此渺小,小到像牙縫中的一粒肉渣。
諸天境河馬比河馬大軍速度都快,瞬間便沖到近前,寬大的嘴巴如鍘刀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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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不出意外,河馬從中間被劈成兩片。
鱷魚陣和河馬陣迅速壓近,距離不到十米。
張哲翰舉起手中的天象雷戟,在頭頂如風車般舞動。
一陣金霧在風車中揚起,旋轉,形成一股金色的龍卷。
以金色的龍卷為圓心,鱷魚群和河馬群合攏凝聚,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
金色龍卷猶如宇宙中的黑洞,將旋渦吸進去,無聲吞噬。
“混沌”加持的金蟲蝕,很快吸盡最后一縷黑色。
數以百計體型龐大的鱷魚和河馬全都被云化,基因值不斷跳動,暴漲到。
張哲翰不明白,這里的基因值那么好刷,為什么那些大V們不來這里刷?難道是害怕太初境大BOSS?
跨過護城河就能直抵青銅宮門,距離不足300米,甚至已能模糊看見門上的浮雕。
張哲翰的計劃是,抵近城墻,用穿墻術進去。
嗚——嗚——
銅門頂上,一陣刺耳的號角聲撕破天際,箭垛里人影攢動。
咻——
一支箭呼嘯著從箭垛后面射下,張哲翰瞇起眼睛,他看見了箭尾的猩紅羽毛。
就在箭芒離張哲翰眉心不足兩寸時,白影閃了一下,箭頭調轉,順著來路飛回。
奇怪的事發生了。
箭剛過護城河就沒了。
不是吞噬,也不是消弭,而是……
沒了。
那支箭就像遇到不同維度的邊界,在這邊有,在那邊無。
張哲翰一呆,怎么回事?
咻咻咻咻咻咻
漫天箭雨從墻頭箭垛傾瀉而下,霎時間,弓弦震顫的嗡鳴聲,箭矢破空的尖嘯聲交織成一曲恐怖的戰歌。
箭矢在紅色雨霧中泛著森冷的寒光,鋒利的青銅箭頭閃著幽藍的毒芒,穿透紅色雨幕,鋪天蓋地而來。
張哲翰之前預想過會有箭雨,本來計劃是由陸壓反擊,但剛才那一箭完全打亂了計劃。
陸壓的反擊不管用,如此大規模的沒完沒了的箭雨,如果讓陸壓抵擋,勢必會消耗大量體能。
張哲翰收起天象雷戟,取出虹橋之傘,嘭地撐開,如盾牌般抵在斜上方。
暗銀色的雨傘突然煥發出七色彩虹,無聲無息吞噬來襲的箭雨。
耳邊破風聲咻咻不斷,雨傘之外的箭矢嗶嗶噗噗扎在四周,如刺猬一般鋪滿。
張哲翰突然覺得,廚師一定到過這里,否則不會如此針對性送他這把傘。
箭雨沒完沒了,總不能一直在這里當活靶子,這樣下去,萬一把大BOSS招來就麻煩了。
張哲翰運起瞬移,頂著漫天箭雨,掠過護城河,奔青銅門而去。
剛過護城河,突然發現不對。
彩虹消失了,無數箭矢射在傘蓋上,發出密集的嘭嘭聲。
傘柄劇震,巨大的壓力遏止了瞬移,張哲翰不得不停住腳步,如傾盆大雨中的夜歸之人,竭力抵擋箭雨沖擊。
很明顯,雨傘的“虹障”功能失效了。
好在神佚物不可損毀,沒被箭簇射穿,否則現在已成篩子。
無無境的雨傘,變成了和帳篷差不多的無級無境普通神佚物。
張哲翰的身體和地面形成60°夾角,使勁撐著傘,砥礪前行,終于抵達青銅門下,運起穿墻術往前一沖。
梆。
頭撞得生疼,一陣暈眩,沒穿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