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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失語“周禛,我們離婚”

    這個夜晚,無風也無月。

    120救護車閃著紅藍相間的光,發出的警報聲不安且尖銳。

    它穿過不息的車流,朝北城西南方向監獄管理局駛去。

    監獄管理局,光線慘白的走廊。

    肩上別著徽章的警察腳步踏在地板,嘚嘚有聲。

    “哎,那女明星進去探監時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連路都走不了了,要小助理拿輪椅去推。”

    “太可憐了,我看她好像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我表妹還是她粉絲,說她準備要去開演唱會。”

    “說不出話,那豈不是演唱會泡湯了?”

    兩人唏噓一陣,待出到鐵窗前,被一陣炫目的閃光燈晃暈。

    警察朝光源望去,只見記者們架著鏡頭,擠擠挨挨,在行道樹里找一個好位置。

    這兩天內娛最勁爆的新聞莫過于李清菀和孟昭然之間的恩怨糾葛。

    記者們在紫玉莊園蹲守,蹲到孟昭然探監,即刻追來監獄,都想拿到第一手新聞。

    不知是哪個環節走漏了孟昭然探監出事的消息,在媒體圈內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

    記者們便蜂擁而至,拍到了莫莉雙眼通紅沖出鐵門,阿笙扛著輪椅跑進鐵門的畫面。

    “聽說isa退出QO是因為患了癔癥,現在她要保鏢推輪椅進去,是不是她病也犯了?”

    記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心照不宣地蹲守著,等著拍到她被輪椅推出來的場面。

    周禛是二十分鐘后趕到現場的。

    這晚他在應酬,總是心神不寧,像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斟茶時,茶水從壺嘴里澆出來澆在手背,滾燙的熱茶燙得手背通紅一片,他竟然也沒有覺得很疼。

    到了監獄管理局,一切的印象都是模糊的,像輪廓不分明的一個夢。

    他是怎么抱起小小若嬰孩的她,將她抱到輪椅上,她的肩膀從羊絨長毯的邊緣露出一隙,又白又瘦。

    要將她推出去的時候,想起外面的記者如群狼環伺,而孟昭然總是喜歡自己體面而漂亮,甚至不讓他拍她的丑照。

    “阿禛,不能拍我的丑照。”

    洗完澡的時候,她看他舉起攝像頭對準化妝鏡前的她,笑著用一截白皙修長的腿去踢他。

    她的嗓音霧氣粼粼,過了水似的軟。

    “哪里丑?”

    “不化妝,就是不上鏡。”她哼哼著說。

    周禛抓住她的腳踝,在她的腳背下落上一吻。“你敢說自己不好看,女媧娘娘聽了都要被你氣死。”

    “這里很好看。”

    “這里也很好看。”

    他每說一句就落下一枚吻,沿著她小腿的內側吻上去,到膝窩,再到她大腿的韌帶——被他帶去看老中醫后,她的韌帶傷好全了,做一字馬的時候也不疼。

    “這里很好看。”

    “這里最好看了。”

    他一路游移至她的中央,剝開,為它的靡紅驚艷而沉醉,右邊的膝蓋結結實實地跪在柚木地板上,視線恰好與此處齊平。

    孟昭然濕漉漉的發還披在玫瑰扶手椅上,扭頭去看落地鏡前的景象,因為此情此景而心悸。周禛正半跪在地板上,大掌握著她的腳踝,令她仰在玫瑰椅上,擺成一個羞恥的M字。

    誰能想到,人前衣冠楚楚、連襯衫紐扣都要紐至最上一顆、在鋒利飽滿的喉結之下的男人,私底下竟然這般?

    挺放蕩,也足夠葷素不忌。

    可女人就是喜歡這樣,只對她一個人放縱、也只在她面前全然流露本性的男人。

    心愛的男人被情。欲所洗的面容,足夠讓任何一個女人為之沉醉、瘋狂。

    他輕輕去舔她,聽到她細細的鳴叫,像小貓似的叫得人心癢癢,她想抬高臋部,卻不知是要逃開,還是相迎。

    “禛,你好壞,你又吃我豆腐。”

    她眼睛瞇著,眼底蕩漾的著粼粼波光,有若飽滿的春露,擠一擠就要溢出來,溢到他心底。

    “壞哥哥,壞老公,嗚壞周禛、”

    “壞你還這么喜歡。寶寶就喜歡壞的,是不是?”

    他指腹在她粉紅的足底輕輕摳撓著,喜歡極了她此刻的神情,既有看見鏡子的羞恥難堪,又有因為羞恥和難堪而蕩漾起的快樂,生動又鮮明。

    不像眼前美麗的她像高崗上一株被雷劈中的樹木,雙眸黯淡失色,好似靈魂都要枯萎  。

    她讓他心疼。

    心疼得只想將她好好摟在懷里,將她藏進骨頭和血肉里,將她含在嘴里,含在心底,不讓暴風雨侵蝕。

    他從莫莉手里拿過棒球帽和口罩,將棒球帽端端正正地戴到她發頂,再細致地將口罩的掛繩掛到她的耳上,吻她的眼皮。

    男人的嗓音沉重,卻堅定。

    “寶寶,我們一起去醫院。”

    “再一起回家。”

    監獄管理局外。

    周家帶來的兩隊保鏢,個個皆是彪形大漢,黑衣黑褲往路上一站,左右各一列,恍若座座黑塔。一朵朵黑傘從他們手中綻開,像黑色的幕布,中央辟出一條道。

    阿笙嚴聲命令他們:“都給我守好,別讓人拍到。”

    這也是周禛的命令。

    記者們伸長脖子,調了長焦鏡頭,卻只能看見一座座“黑塔”。

    輪椅的車輪碾過地磚,吱呀作響。隱約可見輪椅腳踏的地方,粉紅的一塊羊絨毯。紅粉粉的顏色,足夠說明輪椅上的人兒受到了精心的照料。

    饒是她生病了,也是周禛捧在心口的寶貝。

    有記者不甘心被保鏢和黑傘阻攔視線,從保鏢中央穿過去。

    而這樣做的記者還不止一兩個。

    莫莉被鏡頭懟得心驚膽戰,握緊了手中輪椅的推把。

    她恨不能這喧囂的聲音低一些,更低一些,別吵到虛弱的孟昭然。

    她再度抬起視線時,只見兩個男記者沖上來,鏡頭直直地懟著輪椅。

    說時遲那時快,周禛掄直了右臂一個勾拳下去。

    那鏡頭被他直直打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嘩啦”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打人啦!頂流打人啦!”

    一個記者大呼。對上眼前男人漆黑又漠然的瞳孔——那黑是有冷度的,像一座巨大的錐形冰山,然而在冰山下,又是流淌的熔漿。

    “公眾人物也打人,太沒”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還沒等他喊完,就捂著下頜骨倒在地上。

    他驚恐地抬眸、只見周禛長身而立,正裝將他的寬肩窄腰的身形修飾得愈發筆直魁梧,黑夜涌動在他周身。

    他大半張臉浸在夜色中,額角繃帶未拆,瞳孔銳利得好似能將人刺穿。

    他轉了轉手腕,漆黑鋒利的眉宇皺起,眼睛寒冷得像天山融化的雪,那神情像看到了什么臟東西。

    “真的很吵。”

    “別打攪我太太。”

    他擰著冷白的腕骨,轉了轉。嗓音冰冷有若雪山上的冰裂縫,寒不見底:

    “我希望你們放尊重點。”

    “冒犯我可以,冒犯我太太,不行。”

    情緒穩定的人發怒起來,才是最可怕的。

    記者們全都呆住,大氣不敢出,有幾個識相的,已經悄悄收起了鏡頭。

    這些都是獨立電臺和私人媒體,以明星八卦為生,其中不乏孟昭然剛被爆出裸照當天,對著她直播的媒體,所以周禛才會如此動怒。

    而周禛自出道以來,就以冷冰冰的“有禮貌”聞名。如有記者拍攝他的私人行程,他雖然不爽,但從不會表示些什么,所以才導致了媒體對他“肆無忌憚”。

    誰也沒料想到,他竟然還有如此翻臉無情、冰冷如修羅的一面。

    #孟昭然緊急去醫院

    #hyacint公然毆打記者

    「嗚嗚,昭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是不是去不成科切拉了呀?啊啊啊啊好心痛,她想去科切拉很久了。」

    「我敲,周禛打人,我怎么覺得他更man了?帥爆了。」

    「本來就是無良媒體的錯,誰特么能看著自己老婆使勁被懟臉拍還不動怒?Hyacint是真男人。我也想要一個在我出事的時候奮力維護我、為了我連形象都不要的老公。」

    更多的網友表示理解。其中又屬昭粉最為心碎:

    「昭昭生病了,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昭昭你好好康復,我們都在等你。」

    北城安定醫院,頂樓安護病房。

    出了裝飾面若鎏金的電梯,走廊兩側都擺滿鮮花,一束有又一束,香味有濃有淡,鮮花包在玻璃紙、皺紋紙和波紋紙里頭,像要潑出來。

    可愛瓷粉紅又白胖、飽脹得像要溢出來的粉雪山;優美的花瓣尖兒紫光粼粼的小蒼蘭

    這些都是來探望孟昭然的人,給她送的鮮花。

    她住在醫院里已經有三天了。

    可是孟昭然不想要他們送來的鮮花。她想要站在科切拉的舞臺上時,粉絲為她尖叫、獻給她的鮮花。

    她們會給她獻玫瑰、獻芍藥。

    可是,現在連科切拉也遠去了。

    科切拉的風再也吹不到她身上了。

    雖然不想承認,可她已經說不出話了,連日常拿勺子吃飯都困難,所以醫生只好給她上鼻飼管,細細的一條吊在鼻子上,用最無奈的手段去維持她人體所需的最低活動機能。

    她的爸爸媽媽從港城趕過來,周禛的爸爸媽媽也過來,還有他的大伯、他的堂姐們,更別說沈淵行和沈惕,還有周宇琦。他們將她的病床圍得堵塞不堪。

    孟佳期將她擁進懷里,按得那么緊,她感覺到媽媽那漂亮纖瘦的身體在輕微地抖,也是因為她。

    沈宗庭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如果孟昭然的鼻子再靈些,就能從她爹地的羊絨大衣上聞到煙草的氣味,她爹地其實很早之前就戒煙了,只有心情不快時才會復吸,這次他吸得又快又猛。

    沒有人埋怨她。

    他們都知道了發生在她身上的遭遇,知道她曾經和林菲兒有多要好,要好到將兩個小女生的頭發綁在一起,她們都不覺得痛。

    也有一些事情他們不知道。

    比如,孟昭然很痛恨自己眼下說不出話,她在被窩里悄悄練習,可張嘴只能發出不成調的聲響。

    但周禛是知道的。

    他給她掖被子的時候,會摸到她被子上被呼吸呼軟的地方,于是他的心也跟著成了泥濘破碎的一團。

    他會對她說話,嗓音低柔寵溺,含著磁。

    他說完上句會停頓一下,自問自答,絲毫不會因為她不回答而覺得有什么不妥。相比起她來,他對她的病更有耐心。

    “給寶寶扎個雙馬尾,怎么樣?”

    “扎雙馬尾也很可愛。”

    “要不要聽歌?寶寶想聽什么歌呢?”

    “我們聽ChetBaker。”

    “我們來打游戲,我買了兩臺Switch,可以玩雙人成行。”

    他不想她待在病床上覺得無聊,所以給她準備了游戲,帶著她一起玩,雖然那些關卡對他來說是小兒科。

    周禛讓阿嬋一天兩趟地將她的漂亮衣服送過來。

    給她穿毛茸茸的睡眠襪,五只腳趾頭伸進羊毛襪的襪套里,撐得小羊的臉圓鼓鼓的;給她穿成套的、修女做的精致內衣和內褲,內褲前面有一個小小的絲帶蝴蝶結;給她戴Hermes的choker,細長的銀鏈落在她的頸窩里。

    越是難過,不開心,他越會給她穿得漂亮,這樣才不會更down下去。

    孟昭然原以為,失語癥只是偶發癥狀,過個兩三天就能好。可時間翻過三頁,她的失語癥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她因此暴躁得摔碎了一個玻璃花瓶。

    玻璃花瓶摔碎的時候,她感覺她自己像這只花瓶,躺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既然已經四分五裂,就好希望有人能把她扔進垃圾桶。

    可周禛不。

    他珍視已經成為碎片的她,撿起她的時候,只會說“這一片是我的,那一片也是。”

    可是,如果周禛有一天不能忍受她了呢?

    孟昭然不相信,會有人能永久忍受一個無法給出回應的妻子,會有人能永久忍受她生病,她不愿意去考驗人性。

    她已經想好了未來的路。

    所以,在搬回臨湖別墅的第二天,孟昭然向管家要來了紙筆。

    冬日的陽光落在她身上,她頸項低垂,陽光便調皮地親吻她頸上毛絨絨的碎發,將她裸露的脖頸涂抹上淡金色。這陽光看著很熱烈,實則很涼,連胡蘿卜趴在她的膝蓋上,都不能給她帶來溫暖感。

    她搖了下輪椅上的小鈴鐺,清脆的鈴鈴聲蕩在空氣里,飄遠。

    這是周禛專門綁在她輪椅扶手上的小鈴鐺,像風鈴朝下的小花苞。他綁上去的時候專門告訴她。“寶寶,想叫我過來就搖這個鈴鐺。”

    只要搖鈴鐺,他在不遠處聽到,就會過來。

    這鈴鐺自從綁上去后,還沒被她搖過一次。

    周禛走過來。

    只見少女珠淚盈睫,高挺的瓊鼻,鼻尖泛著一點櫻花粉。

    她無聲地哭,若梨花帶雨,我見生憐。

    面前那張白紙,落下她的字跡,一筆一劃,纖弱得好似一扯就斷。

    “周禛,我們離婚。”

    第82章 愛因為太愛,所以不舍得錯過。……

    為什么想跟周禛離婚?

    孟昭然說不上具體原因,只是內心隱隱知道,她不想讓這一幕出現:

    周禛總歸是這個時代的頂流巨星。他出去開演唱會,當面有人送花給他,但背后卻說:“hyacint好可憐,他老婆患有癔癥。”

    “太可惜了,要不是他老婆,他的成就會比現在高得多。他是被他老婆拖累了。”

    孟昭然總歸是自尊心太強,強得像舞臺上射人眼睛的強烈燈光。

    她不想讓周禛聽到這些,更不想因為她的緣故,讓周禛也成為被可憐的對象;她不想成為周禛這一襲華美長袍上令人討

    厭的虱子。

    在有人嫌棄她之前,她必須先行離開。

    總之,她不能拖累他的。

    “周禛,我們離婚。”

    這六個字寫出來,歪歪斜斜,練筆處顫出的線條細弱乏力,不知是她拽著水筆費了多大氣力才寫下的。

    筆畫又像顫巍細瘦的梅枝,疏影橫斜中有梅的風骨,臨寒而不屈。

    她是第一次向管家打手勢要紙筆;也是第一次搖響鈴鐺叫他過來。

    這是她生病之后,第一次有了向外界表達的微弱欲望。

    他的昭昭會想說些什么?

    周禛滿懷期待地走過去,喉嚨吞咽著有些干啞。不曾想,看到的卻是“離婚”這樣刺目的字眼。

    黑字落在白紙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而寫出這字的主人,正靜靜坐在輪椅上,任由小貓舔她的手。

    原本春蔥一樣的手,如今卻有若干瘦的竹枝,連胡蘿卜都察覺到主人的蒼涼心境,喵喵聲變得低落,像孩童在啼哭。

    周禛看向孟昭然。

    她在看他,好像又沒有,又好像穿過他,看進了空氣里。那雙澄凈空靈的眸子,在過去時,它們顧盼生輝;會因為他的撩撥而露出小鹿般的嬌嗔,在和他笑鬧時又有狐貍般的狡黠,靈動得好似她心靈的窗戶—

    如今卻空洞蒼白,像陽光無法抵達的深淵。

    “不要離婚。”

    “沈孟昭然,不可以離婚。”

    他嘶啞著嗓子說,語氣中有種壯烈的絕望感。

    狹長漆黑的眼睛漫起點點腥紅。流露出深切的、難以名狀的痛苦。

    他太了解沈孟昭然了。

    他知道她不是頭腦發熱,不是一時沖動;她決定的事情從來都是清楚分明,絕不拖泥帶水。

    在過去靜默的一周里,她到底想了什么?她是有多絕望?像一個人躲在漆黑的山洞里,以至于竟然產生了“離婚”的決定?

    他將骨節明晰的手掌放在孟昭然肩膀上,極力遏制住他下頜的顫抖。

    連胡蘿卜都感覺到女主人的疏離,不安地爬上周禛的手臂,“喵喵喵”叫得委屈。

    空氣中,安靜得只聽聞胡蘿卜的貓叫,地板上的洋蔥和土豆都感覺到氣氛的肅穆壓抑,平時總是一綹一綹嚼動的小嘴,也乖乖閉合著,好像在此刻進食是對氣氛的不尊重。

    “老婆,你不要我們了嗎?”

    周禛聽見自己開口,聲音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你不要我,不要土豆、洋蔥還有胡蘿卜了嗎?”

    “”

    孟昭然很輕地搖頭,明亮的空氣里有灰塵飛舞,落在她的鬢角。

    她明明很年輕,卻開始有種“塵滿面、鬢如霜”的蒼涼。

    “為什么不要?”

    “你怕拖累我,是不是?”

    空蕩寂靜的別墅里,長身玉立的男人跪下去,右腿的膝蓋嚴嚴實實地撞到地板,堅實有力的大腿在淺灰長褲中繃出性感的形狀。

    一腿撐地一腿跪下,這是周禛在她面前常用的姿勢。

    撐地是因為有了她,他有了一個家,家里有他和她兩個人,他會為她遮風擋雨,會好好地工作和賺錢,為她負起一個男人該負的責任;

    跪下也是因為她,他只會因為她淪落到狼狽不堪的境地,也只會因為她丟掉體面,丟掉面子,剝離掉最基本的尊嚴。

    他祈求她不要離開,更祈求命運不要將他們分開。

    跪下后,他的頭頂和她鎖骨齊平,額頭對準她心臟的位置。

    只要孟昭然的心臟還在跳動,她就不能離開他,他不會給她離開。

    他抓住她的手,抬眸望進她眼底,低聲。

    “照顧你一點也不拖累,時光難得。以前我們都太忙,你忙你的專輯,我忙我的演唱會,這次趁著休養,我們有更多時間和彼此在一起。”

    “我喜歡照顧你,給你換漂亮衣服。”

    他輕輕摩挲她袖口邊緣的釘珠,那是他今早上給她換上去的。

    以前兩人做完他總想給她換,可孟昭然害羞,把衣服從他手里搶過來,急著遮住自己滿身的春光,遮住他弄出的紅痕。

    少女那段在過程中扭得無比嬌嬈、若楊柳似的軟腰,也被遮在衣裙下,掩住一身媚骨。

    可是現在,他給她換衣服,扎頭發,給她穿鞋,她都不會再害羞了。

    她不會對他的任何動作做出反應,不會開心,不會嬌嗔,不會難過,不會歡喜,也不會在難耐時,含著淚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他們對彼此的身體一點點陌生起來,她麻木得像個未經世事、掉落凡塵的天使。

    “明天給寶寶穿Chanel秋冬的新款,裙子上有一條毛領很漂亮,能把寶寶的脖子圍住,這樣就不冷。”

    像閑話家常似的,他捏捏她纖瘦的手指,和她指紋相印。

    最初的震痛過去后,周禛很快恢復鎮定。

    總之他才沒有那么好糊弄。

    她說離婚他就同意?

    她說不和他過,他就眼睜睜看著她搬出去?

    不行。

    他要耍賴了。

    最好他像個無賴,像牛皮糖,黏糊糊地黏著她,留戀地粘在她的頭發絲兒上,在她的裙角,在她貓臉圖案拖鞋的鞋后跟,甩也甩不掉。

    “我們還可以穿情侶裝,你的裙擺是我領帶的顏色。”

    “想吃些什么好吃的?我們讓阿惕在港城空運食材過來,蒸東星斑吃膩了,要不要試試燒麥和蝦餃?阿惕說你喜歡吃這些。”

    他低聲,對她說話,字字句句繾綣,嗓音裹著磁,一并送進她的耳蝸里,輕輕搔動耳膜。

    這段時間,他總是有好多好多話對她說。

    明明他之前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明明他在別人面前,從來都是“高冷”“不好相處”的代名詞。

    好像要把他一生說話的份額,都在她這里用盡似的。

    孟昭然默默聽著,他的話語如流水,在她耳邊淌過。

    她低眸,一眼看到他的寸頭。

    周禛的骨相生得太好,五官立體棱角分明,哪怕剃寸頭也一樣帥。

    飽滿的后腦勺和折角,耳廓上剃出一道凌厲折角,露出青白的頭皮,很有幾分痞氣,又有特屬于男性的粗獷和man氣。

    她忽而鼻子一酸,雙眸泛起點點濕潤。

    周禛為什么會剃寸頭,也是因為她。

    在醫院住的第一晚她只要一閉眼就看見林菲兒,看見菲兒那青春洋溢到會長青春痘的臉,粉紅粉白的一顆冒在鼻子邊,林菲兒用小小的針去擠;

    看見林菲兒舉著兩條胳膊扎頭發,那頭發光滑得像馬的鬃毛,好大一捧,那時孟昭然伸手調皮地捋她發尾,她臉色一變,打開孟昭然的手。

    “不許你碰我頭發。”

    據說在所有負面情緒里,內疚和羞愧是最強烈的;

    這比悲傷和憤怒等負面情緒的振動頻率更低,它是意識的自我了斷,無異于一場自。殺。

    愧疚像滴進心臟的酸水,將孟昭然的心臟腐蝕得千瘡百孔。

    想到林菲兒曾遭遇的痛苦,她痛到每呼吸一口都是痛,都像肺里吸入鋼針,痛到心臟在抽搐,在被烈火灼燒。

    這種抽搐和灼燒,非逼著她做些什么不可。

    如果什么都不做,她會瘋掉的。

    睜開眼,她拿起床頭柜上的大剪,拽過她那段軟似綢緞、泛著淡淡奶茶金的頭發,一刀

    剪下去,一點也不眨眼,好像那頭發沒有長在她頭上。

    一刀又一刀,齊著脖子剪,很快就剪得長一段短一段,像拼貼的窗簾布,花了數萬美金保養的長發落在地板。

    看到她拿剪刀,從病房衛生間回來周禛神色一凝,瞳孔皺縮著寫滿恐懼——

    孟昭然從未見過一個男人如此恐懼的時刻。

    頂天立地的男人也是會有所恐懼的嗎?

    后來等病好之后再回想,她才明白周禛的恐懼。他恐懼她在求死,恐懼她全然沒有了求生的意志,恐懼她自己去尋找死亡。

    這是因為他愛她啊。

    他愛她,所以不再無堅不摧,而是有了鎧甲也有了軟肋。

    待發現她不是想求死而是剪頭發,他猛地松一口氣,那氣長長地從喉嚨沉到丹田,男人眼眶泛紅,沉啞的嗓音里帶著輕哽。

    “寶寶,別剪你的頭發。”

    “剪我的,好不好?”

    他握著她的手練著剪子,往他頭頂放。

    孟昭然泛起病來哪里管得了這么多,一剪刀下去,周禛那被造型師精心打理、還和某些品牌簽過合同約定頭發長度的發型,中央少了一塊。

    一刀又一刀下去,周禛那濃密的黑發碎碎地落在脖子上、毛衣上,像碎掉的餅干渣。

    她滿臉憋得通紅,卻不知道是在和誰較勁——也許是她自己,也許是李清菀,也許是樸石訓。

    她剪得氣喘吁吁,嗚咽得不成聲地睡過去。

    周禛抱著她說“不哭不哭”,手掌輕輕捋著她后背,像哄一個哭累了的孩子。

    第二天他就去推了寸頭。

    看著眼前周禛這飽滿完美的寸頭,孟昭然眼眶里蓄滿了淚,搖搖欲墜。

    為什么?

    為什么她總在傷害一個對她好的男人?

    像拿著剪刀往他心口去戳?

    這根本對周禛一點也不公平!

    像他這么好這么優秀的人,愛上一灘爛泥的她,是命運的不公啊。

    一灘爛泥的她。

    她為什么會是一灘爛泥啊?孟昭然痛恨自己是一灘爛泥。

    她想快快地好起來,她不想當爛泥,不想軟糊糊的一團,不想面目猙獰唇不能呼手不能動。

    就算為了周禛,她也要快快地好起來。

    心念電轉間,心臟好似獲得從未有過的動力,僵直的手指泛起熱意,她食指和中指蜷縮成樹枝,夾住一支筆,歪歪扭扭地寫下:

    “禛,可是我已經不會說話了。”

    這句話,像遞出去的一個臺階。她在等他的回答。

    她知道他不會放開的。

    周禛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她語氣沉重,可他語氣輕松。

    “不會說話也很好,那你吵架就更吵不過我了。”

    “那我要是一輩子都說不了話了呢?”

    “那就一輩子不說話。我們兩個去學手語,又多學一門新語言。”

    “我會不會一輩子都好不了?”

    “不會。”

    “那如果會呢?”

    “如果會,你就當我的小可愛,我帶你到處去玩。”

    眼淚一顆又一顆滾落,她淚水滾燙,他用唇舌去接,嘗到她苦澀的淚水。

    愛會治愈一切的,不是么?愛會帶著她逾越千重山。

    良久。

    年輕的夫妻緊緊相擁,像把彼此擁進骨血中。

    在這座充滿了鮮花、溫泉熱水和小蒼蘭熏香的別墅里,落在孟昭然身上的陽光,終于有了一點點暖意。

    后來孟昭然回想,她覺得她提離婚的、那天好傻好傻,她為什么覺得自己會舍得離開周禛啊?

    她才不舍得離開他。

    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很愛很愛他了。

    愛到身處絕望意志崩塌之時,也要為了他再奮起振作一場。

    以前她小時候總纏著她媽媽孟佳期問“爸爸媽媽拍拖時候的故事”,那時聽媽媽和爸爸分分合合、大起大落的感情經歷,她不懂。

    不懂為什么被傷害了還要愛?為什么愛到周身疲倦但還要愛?

    一切的“為什么”,都只是因為“愛”本身啊。

    因為太愛對方,所以不舍得錯過。

    因為太愛,所以會用意志去對抗身體施加給人本身的諸多磨難-

    次日醫生來復診。

    “我建議帶isa出去散散心,環境或許總讓她想起故人。到一個新的環境去,到廣大的光怪陸離的真實的環境里去,或許能更早地幫助她恢復。”

    頗有經驗的老醫生推了推眼鏡,給孟昭然開了舍曲林和氟西汀。

    周禛也正有此意,所以在接下來的兩三天內,將工作上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他在鳥巢的巡回演出暫且不開;

    他交代劉思敏和Maggie將孟昭然先前錄制的兩首新歌抬上來,按照既定計劃發布,作為她給在治療期間粉絲的禮物,也讓娛樂圈不要忘了她。

    不管孟昭然如何悲觀,但周禛始終相信,她會好起來;

    不僅僅是好起來,還會實現那些因為生病而一一擱淺的夢想。她會成功登頂科切拉,會拿到金曲獎和格萊美,會在流行音樂史上,留下她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章。

    至于林菲兒自殺的真相,周禛已經留意到了樸石訓。

    他非常不喜樸石訓對孟昭然的輕佻,更不喜樸石訓對人命的踐踏。無論如何,林菲兒死亡這筆賬要算在樸石訓身上的,要血債血償才好。

    所以他除開拜托沈淵行調查樸石訓外,也命老楊安插了不少私人偵探,意求拿到當年的真相。

    屆時孟昭然一恢復,他們就要為林菲兒討還遲來多年的公道。

    時間來到十二月,北城燥冷的天空飄起小雪。

    一下雪,人間會變得浪漫,像將行人籠在一枚雪花水晶玻璃球里,聽著八音盒轉動時,清涼的音質透進人心脾。

    周禛和歌迷粉絲們約定好,下雪的時候會再相見——他會在鳥巢辦一場盛大的演唱會。

    為了這場演唱會,工作室和周禛本人都用心準備良久。

    周禛親自過目了舞美團隊設計的燈光、過目了桁架搭設和音箱的組排,他還去那兒彩排了兩場。

    但如今,這場演唱會也要推遲了。

    他將全額賠付歌迷粉絲購票、訂酒店、訂機票的損失。

    十二月二號,周禛那沉寂許久的微博,再度亮起,發出了一條他個人名義的宣告。

    「歌迷粉絲們,你們好。

    約定好在北城下第一場小雪的時候和你們再遇,如今卻要毀約,是我的失信。

    我摯愛的妻子生病了。

    我想陪在她身邊。

    想讓她每天清晨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我。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的名稱不是“周禛”“Hyacint”,

    而只是“isa的丈夫”“孟昭然的老公”。

    從今日起,我將退出娛樂圈。

    回歸與否,在她。

    向你們致歉。」

    第83章 康復他們都希望她早點兒好起來。……

    從今日起,我將退出娛樂圈。

    回歸與否,在她。

    向你們致歉。」

    每年年底,都是頂流明星們最為忙碌的季節。

    年底是頒獎季,明星們需參加紅毯、頒獎禮和宣傳活動;還要為即將到來的春節聯歡晚會、明年開年的秋冬時裝周做準備。

    原本,這些活動滿滿地占據了周禛的檔期,讓他忙得像陀螺般團團轉。

    孟昭然生病,這些事情便一概推后。

    慎重考慮之下,周禛宣布退圈,并和已簽下合同的主辦方做了協商和賠償。

    「啊?哥哥你真要退圈了嗎?我哭死,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希望嫂子早點好起來,這樣哥哥就會很快回來了吧。」

    「相比起明星和音樂人的身份,哥哥還是更重視他作為丈夫的身份。」

    在周禛宣布退圈的檔口,孟昭然工作室也將她事先錄制好的兩首歌曲《Freya》和《bygulandtrjegul》,連同MV一同放出。

    孟昭然選擇freya作為歌曲名,是因為她最喜歡北歐神話里的神族芙蕾雅,將她看成是女王和力量的化

    身。

    Freya有一頭鬈曲的金發,在晨光中閃閃發亮;她有兩只藍灰色的貓,拜蓋爾和特雷格,替她拉動黃金戰車,她還有一件穿上后即能飛翔的羽毛斗篷。

    新歌放出后,孟昭然的官方微博同步開啟抽獎活動,將在近5千萬關注中,抽取5000位幸運粉絲,送出昂貴的神秘禮物。

    給粉絲送禮物的活動,也是周禛安排、由劉思敏和陸秉生親自策劃的。

    周禛希望通過給粉絲留福利的方式,盡力地維持著她們對孟昭然的好感,也維持著孟昭然的熱度——畢竟總有一天,孟昭然還會回來。

    這昂貴又神秘的禮物,是一套赫蓮娜黑繃帶禮盒。

    包含正裝抗老面霜黑繃帶、保濕精華水小露珠、抗氧化白繃帶及若干小樣,裝在精致的金色套盒中,套盒表面,鐳射紙折疊而成的萬象棱鏡射出的光,閃耀了無數女人的心。

    粉絲福利活動一出,孟昭然的粉絲數量不掉反升。

    而她自出道以來就一直捂著的港城世家、豪門千金身份,也終于為大眾所知

    「我以前就納悶過,為什么周禛有時會叫她“沈孟昭然”,原來這四字才是她的全名,是她港城居民身份證上寫的名字。因為她爸爸姓沈,媽媽姓孟,她是他們愛的結晶,所以“愛意昭然”。」

    「羨慕死了,不愧是一出生就擁有粉鉆的小公主。聽說她出生第一天,她爹地就將一枚粉鉆放在她小小軟軟、花苞似的掌心里,不愧是在愛和陽光里長大的公主。」

    「哭死。我想孟昭然經歷過的最大的不順遂,就是練習生時期和網暴吧,大哭/大哭/大哭,明明是大小姐但卻愿意為了得到我們的認可而日復一日地練習,直到大腿韌帶都有拉傷。」

    「好羨慕isa的頂級人生啊,白富美,一出生就有哥哥和父母的愛,長得漂亮又惹眼,高白瘦在人群中一眼吸睛。20歲就能登上科切拉,嘗過事業有成風風光光的滋味;連婚姻也那么順遂,夫家和她家世相當還有深厚背景,老公是萬眾矚目的頂流卻只對她鐘情,愿意為了她退圈。女媧,記得下輩子我要這個劇本啊嗚嗚/大哭」

    因為生病,孟昭然暫時離開了娛樂圈,可她人不在圈子,圈子里卻處處是她的傳說。

    關于她的美麗,她拍奢牌地廣從不用大修大調;關于她的才華和秉性,她耐心又善良,會給機場接機的粉絲送上簽名和合照;關于她的幸福,正如退圈宣言所說的那樣,周禛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網友們樂此不疲地考古著她在清潭洞和QueenOne時期留下的物料,漸漸地發現她美麗的皮囊下可愛、普通又真實的一面。

    比如她愛喝熱可可勝過喝黃瓜汁,但會為了保持身材每天灌一杯;清潭洞下雪的時候,她也想窩在暖暖的被窩里呼呼睡大覺,不想起床去舞蹈室,讓體溫將冰涼的把桿暖熱。

    越來越多的網友喜歡上了孟昭然,變成了“昭粉”,她們自發地在她的官微下留言:

    「isa離開娛樂圈的第31天,想她。」

    「isa寶寶,我們等你回來。」

    《Freya》和《bygulandtrjegul》兩首新歌的成績,也在不斷地刷新記錄。

    尤其是《Freya》,憑借孟昭然那又厚又亮、爆發力極強的唱腔,微帶慵懶的曲調,刷新了《Return》創下的記錄,成為東亞總流媒體破億記錄的最快歌曲。

    隱隱地,她有成為時代流量巨星的趨勢,還是現時代斷層的那種。

    她一旦歸來,就是女王-

    港城,淺水灣。

    日落時分,影樹隱隱約約地掩映著一幢巨大的別墅,庭院前連廊的廊柱被漆成淡淡的梔黃色。

    廊柱與廊柱中央,以紅木欄桿相連,那紅木是上了年紀的,被西曬一映,透出深紅的顏色,那深紅好似要滴下來。

    綠茵茵的草坪剛被園丁修剪過,散發著青草受傷后透出的辛辣氣息。

    遠處,大海藍得像深邃的藍寶石。

    這是孟昭然從小到大、生于斯長于斯的家。紅木欄桿上還留著她的涂鴉,是馬克筆畫的兩只簡筆小豬,小豬的尾巴像蜷成一圈圈的形狀。

    欄桿翻修過好幾次,但她涂鴉的痕跡,卻被父母一直保存下來,可見拳拳愛女之心。

    小時候她、父母、兩位哥哥常常要京、港兩地跑,回到港城的歲月,基本都在淺水灣的別墅里度過。

    二十多年前。沈宗庭意識到加道留有太多讓孟佳期不愉快的記憶,所以婚后他并沒有選擇回加道居住,而是將淺水灣7號的豪宅變成了常居地。

    恰好這棟別墅建有五層,一樓用作會客室、客廳,二樓歸沈宗庭、孟佳期夫婦,三、四、五樓就歸沈淵行三兄妹,一人住一層。

    兩天前,孟昭然和周禛攜帶行李,帶著土豆、洋蔥和胡蘿卜三只,乘坐灣流55號落地港城機場。

    在帶孟昭然開啟旅程前,他們會在淺水灣小住三五天。

    銅質小圓椅上,塞弗爾瓷碟上裝著車厘子、蓮霧、草莓、鮮桃等水果。桃子去核,切片,青白的果肉壓在碟邊的蝴蝶紋飾上,堆如小山的果切僅僅下去了一小塊。

    顯然食用果切的人胃口不佳。

    孟昭然只略略吃了幾口水果,就把銀叉放下了。

    鼻端襲過一陣線香氣,像塵灰裹著中草藥的氣息。

    她朝香源處望去,只見周禛手持三根線香,正對著門口一只鎏金大耳的香爐,虔誠拜了三拜。

    在一拜又一拜禮,那挺拔如松的脊背便也彎了三次。

    一次、一次、再一次,那好似永遠不會彎曲的男人的脊梁,每天會為她彎三次,為她祈福。

    這壇香爐,是沈宗庭聽了龍王的話,從黃大仙祠里“請”回來的。

    女兒病癥復發,沈宗庭在抽煙解愁之余,就愈發覺得龍王說的“孟昭然進娛樂圈會有血光之災”有一定道理。

    抱著一股寧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的態度,求了破解之法——將黃大仙“請”回家中,護佑愛女健康。

    “老豆,你唔好咁信鬼信神啦。”

    孟昭然對此哭笑不得,將想法寫在紙上,吐槽她爹。

    沈宗庭一攤手,語氣透著一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慎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

    孟昭然原以為只有她老豆一人迷信這些,可立馬就發覺了不對勁:大哥沈淵行、二哥沈惕下班后,漆黑锃亮的牛津鞋跨進門檻之前,也必先走到香爐旁邊,取三柱線香虔誠地拜一拜。

    周禛也會每天雷打不動地給香爐點上三支線香。

    沈惕一邊拜,還一邊在嘴里嘀嘀咕咕。

    “大仙啊拜托你,讓我家isa早點好起來,沒病沒災,活蹦亂跳,吃嘛嘛香,牙口倍兒棒。”

    “大仙你快顯能耐,保佑我家isa不再做噩夢,鬼不壓床病不上身一覺香噴噴到天明,腦筋好使。”

    “大仙你快發發力,快讓我見識下你真實的能耐,讓isa明天就開口唱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瞓落床”

    “”

    孟昭然在一旁聽著沈惕念叨,很懷疑他是不

    是去天津學了單口相聲,怎么讓她感動中又覺得好搞笑?

    這時,家庭的女主人孟佳期會從門檻后邁出來,纖白腳踝在飄逸長裙下若隱若現,摩洛哥皮平跟拖鞋踏在厚地毯上無聲無息,伸手在小兒子的胳膊下輕拍。

    “惕仔,又貧嘴。我讓你把馬廄里的小馬換好新馬具,你換了嗎?”

    沈惕:“換了換了,韁繩上還印著冰雪女王Elsa的頭像,妹妹肯定喜歡。”

    孟佳期彎著唇角,走到孟昭然面前,彎腰蹲下。

    她裙擺下方拂到綠茵茵的草地上,眼睛明亮又溫和,映出女兒病懨懨的蒼白臉蛋,一顆心變得無比溫柔,像墜進一張大網——這是她懷胎十月,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骨肉。

    有時候孟佳期很理解沈宗庭為什么嬌寵這個女兒,簡直嬌寵到了無度的地步。

    他們唯一的女兒,性格像極了孟佳期。像從未經歷過清貧和原生家庭不幸的她,時而強大,時而脆弱敏感,有著一模一樣的倔強、執拗和百折不回,有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孤勇。

    誰曾想,孟昭然不必吃愛情的苦,卻要吃事業的苦。

    孟佳期纖柔的手,放上女兒的小臂,輕輕撫摸著皓臂上蜿蜒的血管痕跡。

    “isa寶貝,明天讓哥哥帶你去騎小馬,好不好?”

    “”

    孟昭然很想搖頭。

    她其實并不想騎小馬,因為騎小馬就要走路,從輪椅上站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康復訓練,她重新恢復了一點走路的能力,但走起來感官失調,就像挪動著不屬于自己的雙腿。

    她并不想走路,不想讓他們看見她吃力地挪動僵硬的步伐,像嬰兒蹣跚學步。

    那樣是一種難堪。

    但是撞進媽媽那希冀的目光里,孟昭然好似被定住,不能搖頭,不想辜負媽媽。

    周禛好似知道孟昭然的顧慮,他伸手揉亂孟昭然的頭發。

    “媽,明天我和isa一起去,阿惕和大哥回公司上班就好。”

    “那好。”孟佳期遲疑了下,同意了。

    她看得出來,經過長達一年的相處,如今女兒更愿意單獨和周禛待在一起,他更能給她以安全感。

    “”

    孟昭然緊緊地咬住嘴唇,遏制住搖頭的沖動。

    其實她也不太想跟周禛去騎小馬。她不想讓兩個哥哥看到她不良于行、勉強挪動著步伐走路的情境,難道就愿意讓周禛看到?

    她在糾結。

    第84章 康復“你不接受這樣的你,但我接受。……

    生病之后,為數不多的行走經歷是她扶著輪椅椅背,一點點地挪動,后腳跟碰著前腳跟,像足尖和腳踝粘在一起,又像腳踝上套了千斤重的腳鏈。

    難走不是關鍵,關鍵是她走起路來很丑,像東倒西歪的小孩;吃飯的時候也很丑,總是動不了手指,不能用食指和拇指將飯勺夾起來。

    每吞咽一口,要抻著脖子,哽著喉嚨吞下去。

    第二天,新界清水灣,沈家的私人馬場。

    馬廄好似望不到盡頭,一間間小格子鱗次櫛比,干草、燕麥、磚塊和干木頭的松香味糅合到一起。

    仔細一聞,還有一點淡淡的血腥味,想來是母馬生了小馬駒。

    孟昭然嗅著這種味道——她從小到大熟悉的氣味。她還沒有馬身高的時候,她爹地就將她抱在馬上,放在他身前,和他一起馳騁于綠坪之上了。

    周禛先行去更換騎馬服,孟昭然坐在輪椅上等他。

    陽光透過馬廄上空格柵的縫隙,將光篩成斑馬紋的形狀。她坐在馬廄盡頭,耳邊是馬兒的嘶叫,雄渾的,孔武有力,像一匹恢弘樂章。

    就在這恢弘的樂章里,男人聳動著兩條有力的長腿,被斑馬紋的光一柵柵地篩過,他兩只手放在左耳旁,修長手指在撥弄頭盔的松緊帶。

    周禛兩片薄唇間還咬著一只馬術手套,瞧見她看過來的目光,他沖她一笑,唇角勾起。

    那種慵懶又漫不經心的感覺,簡直要命了。

    孟昭然心念一動。

    這個男人,真是帥得不要命了。

    思緒不禁回到在她沒生病之前——那時她和周禛過得很滋潤,只要是一起睡的晚上,他們都在做。

    有一天晚上她陪周禛看英超聯賽,喜歡球員們在綠茵場上狂甩飛毛腿的激情,雖然不懂,但也看得津津有味。

    那晚周禛摟著她肩膀,忍不住逗她:“寶寶,你真懂足球規則?”

    孟昭然厚著臉皮:“看不懂。看不懂也不影響我看帥哥啊。”

    周禛將她的臉扳過來,修長指節摩挲著她的下巴,玩味一笑。“下次要不要試試我穿球衣跟你做?”

    “”

    他車速夠快,也夠無賴。

    孟昭然又羞又喜歡,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咬進他緊實的肌肉里。

    “不止是球衣,還有你戴胸鏈穿襯衫,還有馬術服,白大褂要不要試試?”

    她其實是個制服控,就喜歡看他穿制服。

    周禛大笑,他的笑聲很悶,很啞,裹著磁鋪進她的耳朵里。

    “寶寶,有些服裝的褲子都很緊。”

    “但是不影響拉開拉鏈。”她忍著臉紅,淡定自若,嗓音低若蚊吶。

    “拉開拉鏈就可以?那寶寶自己拉開?”

    就這樣,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直到他將她抱回臥室,修長明晰的手指探進她的衣服里。

    在她不期然時,熱血猛地朝大腦沖去,她好似從懸崖中墜落,繃緊了腳背,緊緊貼著他,脫力似地承受著瀕臨絕境的滅頂之樂,嗚嗚咽咽地尖叫起來。

    而他捧著她的臉,看她緋紅的臉頰,顫顫的長睫毛,微張的欲吻的唇,再珍而重之地落下一吻。

    一次非常完美的體驗。

    思緒猛地飄遠。等清醒過來時,她發現她臉頰在發燒。

    身體無動于衷地想念他們當初的放縱,思想卻不能接受在她如此“不健全”的時刻被他進入。

    那周禛呢?他想要她么?年輕的夫妻住在一起,近乎一個月沒有同。房,這似乎有點兒不可思議。

    他是個君子,也是個紳士,不會在她不想要的時候,強迫她和他做。

    “要不要我幫你換?”周禛從包里取出她的騎馬服。

    經過一個月的康復訓練,如今她自己更換衣物已經不成問題,只是要慢一些。

    她搖了搖頭,從他手里拿過騎馬服,放在膝蓋上,推著輪椅往女更衣室走。

    周禛在身后看著,微蹙眉頭。

    他知道孟昭然不是不能自己走,但似乎很抗拒在他們面前走路,寧愿一直坐輪椅。

    而且。她的羞恥意識也慢慢地萌發起來了。

    她不再接受他為她更換衣物,總要躲起來自己換。夜晚睡到同一張床上之前,她洗完了澡,并將睡衣扣得保守又嚴實,長長的裙擺垂到小腿肚,像合攏的花瓣,將她裹在花蕊中。

    周禛察覺到她的抗拒。

    昭昭,你為什么在抗拒我?

    女更衣室里。

    孟昭然費勁地穿好了polo上衣和馬褲,她的拇指還不是很靈活,將馬褲提上去時,褲頭幾次從指間脫落,她只覺得有一股股火,從身體里往外竄,一蓬一蓬的熱氣從臉上冒出。

    好不容易將馬靴的拉鏈拉上,她按著按鈕,驅動輪椅朝外走。

    門外,周禛扯著韁繩,將一匹灰色大馬牽出來。

    灰色的馬身被陽光一映,就像陽光下暗沉的水泥路面,馬鬃的深灰色令人想起廣袤無垠的星空,鬃毛上發亮的地方是星辰。

    這是比利時重挽馬,身軀碩大肌肉發達,難得的是個性溫馴有耐心,所以才將它挑出來。

    馬鞍裝成了雙人的。

    “我的公主,請上馬。”

    周禛單手脫下頭盔,右手小臂上傾45度,微躬,漆黑狹長的眸里倒映出她纖瘦的影子,行了一個極優雅的紳士禮。

    尤其是,他右手還戴著黑皮手套,修長的手指將手套繃得極緊,極韌,看著很欲。

    孟昭然一顆心怦然跳了幾下。

    她指了指馬鞍,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讓周禛抱她上去。

    “寶寶,你先走到馬前,自己上去試一試。”

    周禛溫和地拒絕,同時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

    “”

    孟昭然無法,她挪動一只腳,從輪椅上下來。

    動作笨拙,難堪。

    周禛知道她的難堪,背過身去。

    孟昭然搖搖擺擺地走了幾步,在離馬鞍一步之遙時,她的馬靴踢到草皮上,一個趔趄,雙腿無力摔倒在草皮上,結結實實的一個屁股墩兒。

    她好像渾身的氣力被卸掉,連同方才換衣服時手腳的不靈便,要一同發泄出來,眼淚在眼眶里蓄著,不一會兒便漫漶成河。

    少女哭得哀哀戚戚,嗚嗚咽咽,像冬天下起鵝毛大雪時沒有找到家的小貓。

    周禛回身,跪下來抱住她,將她腦袋按在他的頸窩里。

    她繼續放

    聲大哭,直哭得整個人一抽一抽,眼淚滴到周禛的頸項上,滾燙,燙得他也要同她一起融化。

    為什么這些再簡單尋常不過的動作,她做起來遲鈍又笨拙?

    像重新馴化四肢和手指?

    明明,她之前身體柔韌性那么好、能靈活調用四肢和手指,現在卻退化成了這樣。

    為什么?

    像提前進入老年期,垂垂老矣。

    身邊的所有人都很正常,只有她,像被迫按到了暫停鍵。

    之前,她是心死的狀態;可當意識到周禛蓬勃的愛意時,她有心要振作,但振作之后呢?

    振作之后,才發現重新馴化自己的肢體是這么難、這么難!

    尤其是,穿上騎馬服的周禛英俊得像油畫里走出來的王子,這愈發反襯了她的干枯,不美麗。

    她哭到喘氣,用手機打字給他看。“周禛,我好丑,我接受不了現在的我。”

    周禛打字回她:“你不接受,我接受。”

    “我可不可以不走路?”

    “乖,不可以。”他揉揉她的腦袋,將她一頭烏發揉亂。

    之前她頭發泛著綢緞一樣的光澤,烏黑順滑。現在黑色的發根長出來,混著淺金發色,像焦糖布丁,發尾是稻草似的干枯。

    她在枯萎,下巴很尖,眼神清凌凌的,可還是那么好看,哭的時候汪著一包淚,眼睛像奧丁遺落了右眼的密米爾之泉。

    一種我見猶憐的美。

    周禛:“不走路,寶寶就永遠不會走。”

    孟昭然:“可是,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這么丑的樣子,這么丑!”

    手機備忘錄上,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像沉悶的爭論。孟昭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覺得她真該死啊,總是把最不好的一面留給最愛她的人。

    她情緒不穩定、狂躁、易怒,失去耐心。

    周禛拿過她的手機,一字一句斟酌著。

    “我不覺得。你一點也不丑,你很漂亮。”

    “昭昭,如果是我生病,說不了話,走路會摔跤,你會覺得我丑嗎?”

    “你會想不要我嗎?”

    孟昭然看到這兩句發問,怔住。

    喉嚨里一抽一抽的聲音停止,像打到一半又止住的一個嗝。

    她想象著那樣的場景。

    她怎么會覺得周禛丑?她只會覺得他坐在輪椅上,病懨懨地仄著,肌膚蒼白像古玉,有一種病美人的美,肌膚下透出的青紫血管的痕跡,讓她心疼。

    她看著他走不了路,只會覺得他像學步的小孩,軟乎乎的讓她心都融化成奶油。

    這一刻,她忽而明白。

    既然在她心中,病了的周禛是這般模樣,那此時的她在周禛心中,不也是學步的小孩、生病的美人?

    眼淚再度落下。

    她回他:

    “我不覺得你丑。你還是那么好看。”

    “我不會。你丑死了我也想要你。”

    看著她拖著手指敲出的字,周禛眼眶泛起熱意。他拉過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他胸膛。在那之下,他的心臟正在有力地泵動。

    雖然他們沒有在神父面前發過誓,沒有說出那句諾言,但他們都做到了。

    “無論貧窮或富貴,健康或疾病,我都將愛你,珍惜你,直到永遠。”

    孟昭然心中一道堅固的迷障,也就此破除。

    在他面前,蹣跚學步又有何關系?他不會嫌棄她啊。

    像變戲法似的,周禛從口袋里摸出一團藍紫和粉紫纏繞的彩色發帶。

    他刮刮她的小鼻頭。

    “媽媽給了我這個,我把它編進你的頭發里,待會馬奔騰起來的時候,你的辮子會飄成彩虹。”

    她的頭發有點短,但不妨礙他編織好一道短短的彩虹。

    靚麗的發帶,好似也給她編進了色彩。

    等周禛編好她的頭發后,她站起來繼續。

    嘗試了幾次,她終于走到了大灰馬面前,周禛替她穩住馬鞍,她使勁將右腿跨過去,垂到飽滿的馬腹下。

    周禛翻身,動作敏捷,從她身后上馬。

    “辛苦你了,灰風。”

    周禛反手向后,拍了拍大灰馬的屁股。

    “GreyWind”,這是沈惕為這匹比利時重挽馬取的名字,很明顯他取這名字的時候正處于中二期。

    孟昭然那時已經開始看《冰與火之歌》,笑他是史塔克家族的“長子羅柏”,因為羅柏為撿到的小狼取的名字就是“GreyWind”灰風。

    思緒飄遠。

    她想到小時候,她是怎么一次次耍賴,不肯用親自刷洗馬匹,總是哼哼唧唧地耍賴“手累不刷了”,而爸爸沈宗庭總是寵溺地望著她,唇邊含著笑意。

    “Mylittlegirl,你可以唔刷,但你要識得刷……”

    “嗯我識得,爹地。”

    沈宗庭很寵她,但媽媽孟佳期對她就更嚴厲。她今天沒有刷馬匹,那媽媽明天就一定會親自帶著她,將一只龍舌蘭纖維刷遞給她,將馬匹清理干凈。

    “isabella,你哥哥們能做到的事,你不可以因為是女孩子就做不到喔。”

    “女王就應該什么事都能自己做到。”

    一旦打開記憶的閥門,記憶就給了她力量,流動的愛滋養著她。一整個下午,她雙手握著韁繩,和周禛一起縱馬奔騰,還操縱著小馬跳過了欄桿。

    當馬蹄越過欄桿從空中落下,踩到松軟的草地上,她由衷地笑起來,笑聲像荷葉上滾動的露珠,落下渺渺的清池。

    這一天傍晚,從新界回到淺水灣,孟昭然臉上放松的神情,令人耳目一新。

    她像一塊蒙塵的美玉,而笑容若清水,洗去了蒙塵。

    晚餐時,她比平時多用了一碗米飯。孟佳期看在心底,放心不少。

    這些天,她變著法子讓廚房安排女兒喜歡吃的小菜,從中式傳統的燒味、老骨湯到海鮮,難能看到女兒如此有胃口。

    孟昭然看著媽媽夾菜到自己碗里。她恍惚覺得,這段時間她媽媽好像比之前老得更快,鬢角也染上了霜。

    這些都是因為擔心她啊。

    “今天和阿禛去騎馬,很有收獲?”孟佳期拿過手機打字,主動和女兒聊天。

    孟昭然回復:“嗯。他騎馬騎得很好。”

    孟佳期:“能不好么?三四年前,有一段時間,他天天在馬場和你爹地打馬球,比Lucas和Marcus都更得你爹真傳。”

    孟昭然驚訝。

    周禛竟然和他爹地打過馬球?還是很長時間的,她怎么不知道?

    孟佳期想說“當時你和周禛還沒有結婚”,但想到那時正是QueenOne組合如日中天之際,孟昭然也還沒退出組合,再談下去未免又牽扯到傷心事,遂轉移話題不再聊。

    但母親這淺淺一提,倒讓孟昭然起了好奇心:周禛那時候是不是很無聊啊?怎么還跑到港城找她爹地打球?

    晚上,等沈宗庭結束應酬回來,孟昭然便把明天想看打馬球的想法寫給爹地看。

    這是這么多天以來女兒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去做什么,當爹的很意外又很高興,立刻就同意了,還鞭策兩個兒子今晚早點回來,早點入睡,明天馬場見。

    不幸的是,收到老爹的消息時,沈淵行正在和Helena抵死纏綿。她被他壓在墻頭,壓進她的身體里,身上薄薄的一層汗。

    Helena哆嗦著,長長的尖指甲嵌進男人堅實的脊背,抓出一道道淋漓的血痕。

    “你個小騙子,大話精。”在她之內釋放,沈淵行沉沉地說,嗓音疲憊。

    Helena臉色一白,臉色破開一瞬,雙目盈滿倉惶。事到如今,她也不知如何應對。他們的感情一開始就建立在謊言之上,而謊言如流沙。

    事到如今,他們深陷流沙之中,不能抽身。

    但很快她又恢復原樣,嗓音妖媚。“既然知道我的真面目,Lucas,你就不該回來找我,也不該留戀我。”

    “我留戀你?是你不讓我出去。”

    沈淵行扳起她的臉頰,手指撫弄上她的唇,啞聲。

    沈淵行回去得太晚,不免被沈宗庭一頓輸出。

    但沈淵行神情疲倦,孟佳期看出兒子有心事,堅決又低聲

    地制止丈夫:

    “你管他這么多做什么?Lucas明天起得來就行。你不是不知道,沈家的男人精神到不需要太多睡眠。”

    說最后一句時,她眼睫一斂,乜他一眼,眼皮開合間若寫意的山水,泄出一筆濃滟的紅。

    “”沈宗庭無言以對。

    回想起昨夜,他怎么覺得他被妻子“內涵”了?

    第二天是周末。

    一輛加長林肯從淺水灣開出,駛往新界,漆黑锃亮的車身,在冬日陽光下如流動的黑墨。

    第85章 浴室“寶寶,你故意的?”……

    “你走路很難看嗎?”沈惕一摸下巴,挑眉。

    “能比大哥在音影室唱爆N個話筒的場面更難看?”

    沈淵行:“”

    該死,果然唱歌難聽的梗是過不去了對嗎?

    孟昭然被得逗得哈哈大笑。

    “不如下次讓大哥跟阿禛組合唱歌好了。”沈惕提議。

    周禛:“也可以。但我認為這樣對大哥更殘忍。”

    畢竟,好的歌喉只會越襯托出公鴨嗓的公鴨。

    沈淵行:“”

    膝蓋又中一箭。

    孟昭然邊笑邊想,明明大哥也有一把醇厚的嗓子,說話的時候慢條斯理,像首席樂手輕輕撥弄大提琴的音弦,引起低鳴。為什么這把好嗓子唱歌就是不行?

    Helena能忍受她大哥唱歌?也許是大哥沒在Helena面前唱過歌呢?

    孟昭然自顧自地腦補,越腦補越覺得好玩。

    副駕駛上,沈宗庭雙手懶散地抱在胸前,眼神向窗外一瞥,加長林肯恰好轉過一道山灣,光線從車窗射進來,映亮他漆黑深邃的眉宇。

    微方的下巴,清晰的下頜線,硬朗的輪廓線條。歲月給他的眼角刻上縷縷細紋,上位者的威嚴愈發明顯。

    聽著后座上兒女們的調笑,他扯起唇角,一縷笑容浮起,像金魚游到魚缸上方。

    想當年,他的期期不過也是相似的年歲。

    轉眼間,他們的孩子都這么大了。

    一路上,沈淵行、周禛等人商量著,到了馬場要怎么玩。

    他們一共四個人,最合適的玩法是分成兩組,每兩人一組打馬球。

    在正規的馬球比賽中,每隊一般3到4名球員,擔任前鋒、中場和后衛的角色。當每隊球員人數少于3人時,球員在場地內跑動的需要跑動的距離變大,會更耗費體力。

    定好玩法的同時,他們也裁定要孟昭然作為裁判。礙于她的身體情況,他們還不敢讓她參與劇烈的對抗運動,便讓她擔任裁判一職,增強她的參與感。

    “待會就是我一展身手的時刻。”沈惕說著,一撩襯衣上擺,湊過來跟孟昭然哥倆好似的,

    “妹妹,可以把我和大哥分一組嗎?”

    “沒錯,我和阿惕一組。”沈淵行說著,狹長的眼睛瞇起來,像捕獵中的狼看到獵物,瞳仁發亮,似乎在幻想著待會的勝利景象。

    這對兄弟在馬場上只要聯手,就能發揮1+1大于2的效果。

    他們是異卵雙胞胎,從子宮里時便你踢我我踢你地打鬧,一齊出生一齊長大,對彼此再熟悉不過,只需一個眼神一個示意,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沈宗庭溫聲:“惕仔,你和我一組。你和阿淵兩人聯手,對我們不公平。”

    沈惕:“嚯,老爹你不想輸,輸給我們也不是很丟臉。”

    沈宗庭:“”

    誰說他就會輸??他寶刀未老。

    “阿禛,你意見如何呢?”

    雖然周禛是小輩,但沈宗庭一直很尊重他的意見。不僅僅因為將愛女嫁給了他,也因為打心眼里的欣賞。

    沈宗庭欣賞周禛沉穩老辣而不失少年意氣,欣賞他為人處世的周到得體,并將他視為“第三個兒子”一般的存在。

    周禛掀起眼皮,一錘定音:“就讓阿惕和大哥一組。無妨,我們會贏。”

    我們會贏。  ???

    直接就下定論他會贏嗎?

    孟昭然在一旁聽著,喜歡周禛此刻的囂張,囂張到荷爾蒙要爆棚。

    尤其是他正單手撐額,有種漫不經心的從容。

    陽光親吻著周禛的指尖,將他的手指照得白皙透明,其上突起的青筋若青玉。

    既然周禛無所謂,孟昭然就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她這個裁判同意了。

    “isa,你這個裁判,可不能偏幫阿禛喔。”沈淵行忍不住開玩笑。

    孟昭然抿了抿唇,她指指自己心口,又指了指沈宗庭。

    “啥?”沈惕沒看懂她的手勢。

    “isa說,她不偏幫我,但她偏幫爹地。”

    這群人里只有周禛知道她要說什么,翻譯給他們聽。

    沈宗庭搓了搓下巴,笑得暗爽。心想,有小棉襖就是不一樣啊。

    還好老婆生了件小棉襖。

    到了馬球場,四人換好球服上場。沈宗庭、沈淵行二人分別擔任兩隊中場,負責組織進攻和防守;周禛、沈惕二人擔任前鋒,負責進攻和射門。

    這四人都是男人中的男人,上了賽場,對勝利和權力的渴望比常人更強,所以一開賽就是火力全開。

    周禛、沈惕二人都是進攻型前鋒,兩人圍繞馬球揮動球桿,胯下馬兒險些發生激烈沖撞,場面陷入膠著。

    沈惕朝沈淵行飛去一個眼神。

    沈淵行眼神會意,上前纏住沈宗庭,從沈宗庭手中搶到球權。

    沈惕乘機向前跑位、等待己方傳球時,周禛御著大黑馬,從球門處沖出。

    天藍色球衣穿在他身上,像迎風簌簌而燃的藍色火焰。

    他有力的大腿夾著馬匹,馬靴踩實在馬鐙上,勁長的手臂一揮,凌空抽射。

    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他從沈惕的球桿下搶走馬球,并將它傳送到對方球門中。

    大黑馬、馬鞍、汗水的味道,陽光下浸著薄汗的肌膚,睥睨高傲若王者的眼神這些濃烈的雄性元素組成的世界,向裁判席的孟昭然掀開一角。

    風好似將周禛的氣味也送到她的鼻尖。

    這一刻,她簡直想吹口哨。換了個領域,周禛依舊是王者,而且還是打敗了她兩個哥哥的王者。

    這就是她的男人啊。

    連他冷白的肌膚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暮光之城》里的英俊吸血鬼,被陽光曬到時爆出鉆石般閃耀的光澤。

    陶醉了好一會,她才記得翻動比分表,宣布藍隊暫時領先一分。

    “我們家isa被你迷住了。”

    中場休息時,沈惕對周禛開玩笑,他用球桿戳著草皮。

    周禛接過孟昭然遞來的水,擰開瓶蓋,大口飲下。球服領子之上,一枚鋒利飽滿的梭狀喉結上下滾動,發出性感低啞的輕喘。

    他向二舅哥挑了挑眉。“能得到她的眷戀是我的榮幸。”

    孟昭然把水遞給周禛后,才一一遞給父親、大哥、二哥。

    沈淵行開玩笑:“isa,你這遞水的順序很有講究啊。是不是誰在你心中排第一位先遞給誰?”

    沈惕故作夸張,痛心疾首地叫起來:“什么?阿禛和爹地排我前面就算了,我沒意見。怎么大哥也能排我前面?二哥都白疼你了么?”

    孟昭然哈哈大笑。

    明明

    是哪個先過來她遞給哪個好不好?

    比賽仍在繼續。四個特質各異的美男子在她面前打球,盡情展現身手和肌肉,不得不說這副畫面還是很養眼的。

    她縱觀全場之余,還是最喜歡把目光放在周禛身上。

    她喜歡他汗濕的模樣。

    周禛汗濕的時候,漆黑的瞳孔也會被清洗得很干凈,霧氣朦朧,深邃得她一頭栽進去時,會墜落到懸崖下——名為“高。潮”的懸崖。

    那種失重感、懸空感,讓人下墜、欲罷不能。

    他總是喜歡在關鍵時分,捧起她的臉,逼迫她和他對視,他的瞳孔也成了漩渦,將她席卷進去。

    這種席卷,也像他每次為她口時,酸軟的浪潮慢慢地侵蝕她,將她浸泡其中,好像四肢百骸都消融。

    她像是被裂開了一個洞,感受他的唇舌品嘗她的縫隙和褶皺,直到這兩者為他淌下蜜汁。

    奇怪,最近老想起這些。

    孟昭然強烈懷疑,是她在欲。求不滿。

    或許,是該到時候和周禛來一場了吧。她出神,抬起手腕看了看。

    一只淺藍汪汪的高冰種玉鐲套在少女的皓臂上。玉鐲的圓潤,將這截皓臂顯得愈發地瘦。

    她伸手摸了摸臉頰,有點擔心周禛會不會嫌她太瘦?

    她還有另一個擔心的點。

    畢竟,眼下他們還是住在淺水灣,和父母、哥哥們同一幢別墅,她的床還是鍛式高腳鐵架床,萬一被父母察覺到他們在做那種事,也會很尷尬。

    孟昭然有種奇異的羞澀感,不愿意給家里人任何關于這方面的聯想。

    太陽不斷向西墜去,直到一頭扎進城際地平線里,他們的影子也被拖得又斜又長。

    四個男人打得不亦樂乎、意猶未盡,結束后再一起簇擁到孟昭然身邊,將她圍在中央,一齊朝停車場走去。

    “妹,你看到大哥那記帥氣的盤帶過人了嗎?”

    “有看到我揮桿的時候差點抽到老爹?”

    “?抽到我你還好意思說?”

    “今天這匹馬不好,不夠烈,面對你兩個哥哥的馬老想躲。”

    不論哥哥、爹地還是丈夫,都自然而然地和孟昭然說話,分享他們的感受。

    哪怕她暫時還不能回應他們。

    沐浴在夕陽里,被他們你一眼我一語的言語所包圍,久違的幸福感像泉水一樣上涌,溫柔地將她浸沒。

    她終于,久違地,又感受到開心了啊。

    當她不再排斥在親人面前蹣跚學步時,她學走路學得飛快,已經能脫離輪椅走路,但腳趾、手指等處的細微發力還沒有恢復。

    淋浴的蓮蓬頭下,她抻動著無名指和小指。這兩只手指還不像食指和中指那樣,能正常地收放自如。

    但欣慰的是,手指起碼比一個星期前的狀態要好。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若春蔥般的手抹上鎏金鏡面,將朦朧霧氣抹開,露出鏡面。

    她朝鏡面望去。水汽散去,嬌軀雪白妖嬈,其上綴著兩點惢紅,也因為她的輕顫而微抖,晃出迷人的弧度。

    即便用最嚴苛的目光、脫離個人情感去審視,她也會覺得,這是一副堪稱完美的皮囊。

    周禛應該會心動的吧?或許應該把霧氣弄多一些。

    她打開加濕器的開關,霧如云朵般逸出。

    再三做好心理建設后,孟昭然關掉淋浴頭,按動五樓的遙控鈴——遙控鈴系統是在她回家之前,沈宗庭夫婦就請人在整棟樓中鋪設好的,方便她把人叫過來。

    遙控鈴上有一塊手寫顯示屏,她在屏上寫:幫我拿睡衣,在床上,還有浴巾。

    結束健身后,周禛沖了個澡。

    蠶絲睡袍下,肌肉清薄緊致,因為健身的緣故,充血,透著健康紅潤的光澤。

    壁燈下,他正拿著醫生給她新開的藥,仔細閱讀藥理說明書。

    聽到鈴響他有些詫異,將真絲大床上她迤邐的睡袍和浴巾攥在掌心,朝浴室走去。

    今晚好似和別的夜晚不大一樣。

    吊頂的燈光炫目迷離。

    浴室門像合起的扇貝,緩緩打開。

    里頭云繚霧繞,她就這么赤足站在水汽之中,不著寸縷,頭發在腦后挽成一枚優美的發髻,盡然地展現她若天鵝般的頸部線條。

    周禛屏住呼吸。

    霧中的女子,圣潔若天使,又空靈似妖,連那只涂著鮮紅蔻丹的腳,都好像輕飄飄地踩在云端。

    被這只腳踩死,尤其是踩在某處只怕也愿意。

    “浴巾拿過來了。”他嗓音醇啞,像狼毫毛筆自熟宣上拖過時,留下飽滿豎直的一筆。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一步,她才抬頭,翕著眼睫去看她,眼神又乖又軟,還濕漉漉的,鼻尖泛著櫻粉色。

    “不冷嗎?”

    他用浴巾裹住她,其上的毛圈迅速地吸干她肌膚的水分。她像池里養的一朵睡蓮,蓮瓣粉白透明,嬌羞無限。

    再度展開浴巾時,周禛黯淡著眼眸抽開睡袍系帶。

    “寶寶,你故意誘惑我?”

    孟昭然點頭,余光瞄到周禛的本錢,不負她望地兇悍朝著天,又羞赧地別過臉。

    下一秒她就被他托起。

    “踩著我的腳背”,他命令她,同時低下頭去,眼眸被此情此景刺激到染上一層猩紅。

    浴室燈光明亮有若天光大開,將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無所遮蔽。丘上,因為寒冷或緊張的緣故,一粒粒象牙白玉似的小疙瘩若隱若現,再往下,像蒸熟了的大饅頭,飽滿暄軟,雪白。

    他喉結一滾,滾出糙糲的悶笑,說了句什么。指尖逗弄饅頭中央的縫,想看它因為他而綺靡綻開。

    孟昭然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是,“寶寶,你是只小白虎。”

    “真可愛。”

    她耳尖迅速滾了緋紅,像天邊紅霞被擷取下來,涂抹上去。

    在他有技巧的撥弄下,流泉潺潺,潤澤了干涸的河谷。周禛從褪下的蠶絲睡袍里走出,在香波架上拿過備好的作案工具,低哄她一句:“忍一忍。”

    孟昭然視線躲避著,恰好他小臂遞過來,她一口咬進他線條流暢的小臂里。

    與此同時,周禛悶哼一聲,在纏裹中前行,曲徑通幽。

    光是這樣,就已經讓他脊椎骨發麻,直至飽滿的臋部繃出凹陷的臋窩。光線在他周圍游移著,映亮他冷白肌膚,皮膚下,青紫血管暢意地輸送著血液,直至一條條青筋凸顯出來。

    通過緊密的相貼,她全然地感受著他,能感受到那些青筋,正不遺余力地碾過她,想要將她高高托起。

    這種感覺,好漲。

    漲得她想哭,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欺負你了?”周禛強忍著加快節奏的念頭,時刻關注她的反應。狹長的桃花眼里猩紅更甚,也是這一層猩紅,為他增添了幾分暴力和man氣。

    明明那么man,但舉止又溫柔,還會過問她的感受,這種反差誰受得了?

    孟昭然搖頭,在他遞來的掌心一字一句地寫下“你,大。”

    若是平常,她定然是說不出這種話的。但說出口和寫下來畢竟不一樣,讓她可以更放肆。

    “嗯,你很滿意?”

    他放下心來,淺淺搗了幾下。

    “寶寶回答我,很‘滿意’?”他好似和她心有靈犀,知道她用書寫可以更奔放,非要她回答不可。

    這極致的快活啊。

    “”她眼角泛著淚,乖乖點頭。

    “喜歡吃么?”

    她用手指寫“喜歡”。

    “你看鏡子里。”周禛啞著嗓子,托著她臋,將她側過來。

    第86章 浴室想聽你說的第一句話

    “寶寶,你看鏡子里。”

    周禛掌心握在她頸項上,她血管跳動時,便感受到他的溫熱,連同滾燙的兇悍。

    孟昭然想躲。

    她才不想看這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是沒看過。

    每睜眼看一次,就如同親眼睇見自己墮落沉淪,親眼睇見旖旎從每一處毛孔中蕩出,好似看見自己躺在云端里,墜到懸崖下,又在海浪里浮沉。

    周禛喉結滾了滾,實在不想放過她。

    尤其是她因為他雙眼泛淚,頂光映下時,照得她一雙美眸水汪汪、濕漉漉,像小羊眼睛,還蒙著透明的淚膜,著實是可憐可愛。

    他的昭昭不僅是小貓,還是小羊。

    “你不看,我可要使勁了。”

    使勁什么?

    她眼尾泛著淚,直到他微硬的毛發撲上她的,實打實的幾下,她才明白過來,喉間的低咽愈發明顯,扭著臋想往后躲,又被周禛結結實實地按住,不給躲。

    終究是拗不過他,她婉轉地扭頸看過去,親眼看見她是怎么容納他的,那么細絲絲的一條兒也能擴張至此?

    她瞪大眼睛,像剛出生看見瓦藍天空時的小羊羔。

    小羊為天

    空的藍而贊嘆,她為他們的契合而贊嘆。

    她的低吟也被碾得漸漸破碎起來,他捏著她紅紅的耳垂,撫摸過其上每一處,指紋和耳紋相觸碰。他全然地沒入又沒出,伴著滋滋滋的聲音,她像被高高拋起,又被扯回來。

    花灑被他向后撤移的臋觸碰,打開,熱流灑下來,淅淅瀝瀝像下雨,遮住了那令人羞憤的滋滋聲,她才反應過來,那聲音其實是

    暖黃的燈光,曖昧潮濕霧氣彌散,裝作案工具的盒子被撕開口子,像張大的嘴巴,里頭還吐著薄薄兩枚。

    第二枚、第三枚

    也隨之被消耗進垃圾桶。

    結束的時候她渾身泛著紅粉,若春蔥般的指尖被泡到發皺。

    周禛沒放過她,反而借著她不能說話用手寫字的機會,讓她把之前羞于說出口的話,哄著她逼著她,一點點“說”了出來。

    像擰著她的骨頭,從骨頭里擰出粉紅色的,鮮亮又綺靡的汁水,這些汁水,是她放縱的、不再純潔的證明。

    孟昭然不得不承認,她確實不是以前那個純潔的昭昭了。

    她被周禛帶壞了。

    不過,當他抱著她出來時,她看到男人英俊的眉眼間溢出懶洋洋的餮足感,她心中的滿足無以復加。

    哪怕是為了他,她也愿意好好去呵護自己的皮囊。

    “你會不會嫌我太瘦?”她打字問他。

    “不會。我只會擔心把你撞散架了。”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她想起方才他狠鑿的勁頭,每一下都可著勁兒鑿到她的min感處,簡直要將她弄壞。

    他哪里有擔心的樣子了?明明就樂在其中。

    有時候想想周禛這個人,她就覺得刺激得不得了。周禛是所有人心目中公認的“好人”。尤其是她爸爸,蓋章說周禛是個好孩子,周身正氣。

    她想,只有她才知道周禛不是什么“好孩子”,才沒有周身正氣。

    尤其是他面無表情、似笑非笑時逼她“說”出的那些話,她在清醒時分都羞于回想。

    玩得太嗨的代價就是,第二天她和周禛雙雙起遲。

    沿著釉質發亮的旋轉樓梯下樓,明凈的陽光從落地窗里泄進,又被勺子舀起來,連同蝦餃、紅米腸、沙爹醬金錢肚、鳳爪和黃金糕一齊放在蒸籠里。

    十幾只蒸籠像十幾朵綻開的竹褐色菊花,擺在長長的流理臺上。

    蒸籠冒出的熱氣,熏軟了沈宗庭手里的報紙,熏出淡淡的油墨清香。

    在他對面,是各自捧著筆記本電腦的沈淵行、沈惕,他們在處理郵件。

    沈惕連上藍牙耳機,對著屏幕來了幾句英文,非常標準的英式發音,絲滑得像在煎一塊黃油。

    他們家每晚不是沈淵行和沈惕有應酬,就是沈宗庭、孟佳期有推不掉的局,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特別難。

    所以孟昭然在家的日子,孟佳期規定每個人都要在家里吃完早飯才能上班。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沈宗庭將報紙一折,哼了一聲。

    “ET的現金流和凈利潤都呈長期背離狀態還鼓勵人去買?”

    “呢啲咪就係劏水魚囉。”

    (這不就是宰冤大頭)

    每天清晨是沈宗庭看財經報紙、獲取信息的時間。妻子和兒女們都對他的嘀咕見怪不怪,沈淵行輕輕抬了下眼睫,又專心致志地敲著鍵盤。

    沈宗庭放下報紙,抬眼看到女兒和女婿從樓梯上下來,唇角漾起笑容,笑時眼角有細紋。

    “起身喇公主,老豆又搵到單好買賣,畀銭同你買珠寳。”

    孟昭然越下最后一級臺階,淺紫收腰的連衣裙裙擺直蕩到腳踝,飄起來像一朵浪花。

    她對老爹盈盈淺笑,溫和地搖頭,指了指周禛,又摸了摸指間戒指。

    周禛充當她的口譯:“isa說,她不要你買,她老公買了好多給她。”

    說起“她老公”三字,周禛笑得很由衷。晨光里,他整個人像被涂抹一層柔霧濾鏡,笑時唇紅齒白,牙齒健康齊整,在晨光里多了幾分痞。

    沈宗庭:“老公買是老公買,老豆買就是老豆買,總之你都能戴。”

    說話間,周禛為孟昭然拖開座椅。坐下時,他首先夾蝦餃給她。

    孟昭然小口咬著蝦餃,這蝦餃是蘸著蟹黃膏包的,薄薄的表皮一咬即破,膏脂濃郁鮮香,她就愛這一口鮮。

    抬眸朝落地窗望出去,錯落的紅豆杉下,土豆和洋蔥正在嚼玉米,嘴巴一動一動的。

    “老豆,我們家的全屋熱水系統是不是要換了。”沈惕將鳳爪扔進嘴里,嚼啊嚼,不吐骨頭。

    他嚼鳳爪嚼得兩腮鼓起,孟昭然再看看二哥,覺得他此刻很像在嚼玉米的土豆。

    沈惕:“昨晚上我洗澡,水一點都不熱,凍得我以為我跑西伯利亞去了。”

    他說著還哆嗦了下。

    沈淵行:“又換?不是三個月前才”

    話說到一半,沈淵行忽然反應過來,輕咳了一聲。

    余光瞥見小妹臉頰緋紅、妹夫雖泰然自若但眉眼間盡是餮足。

    成年人了都。

    沈淵行打住話頭,不緊不慢地夾了只金錢肚,放進嘴里。

    孟昭然低頭,用筷子尖戳著碗里的紅米腸。若不是她坐在椅子上,她要軟得滑到桌子底下了。

    熱水系統沒水也是她和周禛弄的。

    天知道五樓浴室里的水聲響了多久,淅淅瀝瀝的聲音里,她指尖滑過他掌心,寫給他看。

    “喜歡被哥哥”、后面一橫,兩豎。

    “哥哥我要尿尿了”她抽抽噎噎地寫給他看,眼尾斂著迤邐的紅,薄薄的淚在眼里凝結成淚膜。

    “尿我身上。”男人滾動著喉結,感受到她熱情地蠕縮,根本不舍得撤出。

    她無力地搖頭,發出模糊地“不”字。尿意越濃她越要擰緊自個兒,反而給男人帶來了滅頂的極致,糙啞的嘆息在她耳邊落下,搔刮著她的耳膜。“昭昭,你想要我的命了。”

    “尿。”

    “這時候懂得害羞了?”

    ***

    太丟人了!她竟然要知道,過了三歲之后她就沒再尿過床。

    偏偏周禛不肯放過她,附著她耳心告訴她,“寶寶,那不是尿。”

    那不是尿是什么?

    她心臟久久地、快速地泵動著;太陽穴有一根血管也興奮地跳動,牽得她腦筋發疼,身體像是承受了太多超出負荷的快樂,余韻難消。好一會她才隱隱明白過來,她那是吹了。

    周禛向她討了碗,勺了清粥給她,調羹和碗沿相碰撞,若玉石相擊的聲音,才打斷了她腦中回放的旖旎。

    他望著她,似笑非笑。

    這一眼孟昭然只覺得,自己腦子里在想什么都被他瞧得透透的了,像一桶顏料盡數傾倒在他眼前。她瞪了她一眼,桌子底下,拖鞋趿拉下一只,柔嫩的足心順著他分明的腳踝往上踩。

    “”

    周禛看了她一眼,眼含警告。

    “?哥你下文呢?”這邊,沈惕還在“洗耳恭聽”大哥的話。

    “”

    沈淵行眼觀八方,看

    小妹和妹夫那眼神都要拉絲了,他打算裝作剛才什么都沒說。

    “大哥?”沈惕不依不饒。

    “別叫了,有吃的還堵不住你嘴。”孟佳期是過來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嗔了一眼小兒子,將最后一只鳳爪夾給他。

    “?”

    沈惕簡直一頭霧水。

    早飯結束后,沈惕和沈淵行出門去公司,沈宗庭命管家備好車,要去高爾夫莊園。

    康復師上門檢查孟昭然的恢復情況,做針灸、進行心理疏導等。

    在康復師上門的這兩個小時里,周禛到音影室里練嗓。

    雖說退圈了,但他對音樂的熱愛和堅持未改,反而因為少了流量的沾染,變得更純粹。

    練中鼻音、喉頭發音和咬字換氣。低酥的聲線飄出敞開的窗戶,撞到紅豆杉的葉子上。

    其下,胡蘿卜愜意地瞇著眼睛。

    “哦,你也覺得你爹唱得好聽?”

    周禛步出花園,揪住胡蘿卜一只薄耳朵。

    “你媽媽快結束今天療程了吧。走,我們接她去鍛煉。”

    不由分說地,他提溜起胡蘿卜的后頸,看小貓胖胖的四肢在空中直愣愣地撲騰。

    孟昭然康復的神速,離不開周禛每日帶她鍛煉和恢復。

    為了喚醒她運動的激情,他把未來的旅程都規劃好了:春秋季節時,皇家游輪公司會推出“TransatlanticCrossing”跨大西洋航線,他想帶她來一場浪漫的海上旅行,她可以玩海上垂釣、看海豚和鯨魚,體驗海上日出和星辰。

    為此,孟昭然要學習基本的急救知識,要參加救生艇實地演習,練習游泳、爬軟梯,而這些都能很好地促進她對肢體的調用。

    “昭昭加油,很快我們就要在海上看海豚、還可以釣吞拿魚。”

    當她手抓在軟梯上時,周禛描繪著未來的藍圖,鼓勵她。

    她游泳的時候,周禛會擰開泳池音響,放歌聽。

    回到港城,他們聽的都是老歌,從四大天王聽到Beyond,深藍恒溫的泳池像一塊淺淺的藍玉,鑲嵌在平整、綠茵茵的草坪上。

    泳池里,少女穿著彩條橫紋上衣,身姿妖嬈四肢修長,醇厚的粵語歌,像絲滑的巧克力,從空中傾瀉下來。

    「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雙眼無辜地仰望

    望向孤單的晚燈

    是那傷感的記憶

    愿你此刻可會知

    是我衷心的說聲

    喜歡你

    那雙眼動人

    笑聲更迷人」*

    折疊的太陽傘下,周禛坐在椅子上,兩條腿敞開,黑白撞藍紫色的AJ踩在泳池格柵旁,蕩漾的池水潑進格柵里。

    孟昭然在水里一起一伏,雙手刨開水面,從水中抬頭時聽到周禛的歌聲。

    印象里,似乎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唱粵語歌。他是少年音,清澈中帶著一點沙啞,氣息穩定而富于空間感,當唱到低音時,又像微醺,有種迷醉的朦朧。

    Z光更是笑稱,聽周禛唱歌時,有種天靈感被掀起來的爽感,連耳朵都被洗凈。

    當周禛唱到“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時,孟昭然恰好游到泳池邊,伸手抓住鐵爬梯的欄桿,將自己拉向池邊。

    肩膀,手臂,腰,胯。

    熾烈的暖陽里,她一步步站起來,白透的肌膚有種新生的透明感,有若從池中綻出的一朵新荷,又像踩上桅桿,誘人心魄的海妖塞壬。

    她屏著呼吸,等他的下一句。

    下一句恰好是,“喜歡你,那雙眼動人”。

    誰知周禛停下,握著她的手腕,溫柔地將她拽向他。

    她一怔,腳趾踩在格柵上,格柵突起的紋痕硌到她粉粉的足底。

    周禛眼神溫柔地凝視著她,深邃的眼睛像緩緩為她打開的星辰。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唇。

    被他這樣溫柔地凝視著,孟昭然心跳加速。

    周禛喉結滾了滾。

    “你知道嗎?昭昭,我很想你痊愈后,開口會說的第一句話,”

    “是‘喜歡你’。”

    第87章 泳池(修)“喜歡你對我壞,不準你對……

    “是‘喜歡你’。”

    周禛嗓音繾綣,像一瓶可樂,咕嘟喝下去,會有細密的氣泡升上水面,甘甜清冽。

    尤其是,他特意放慢了語調,一字一字地咬著說,將細密的氣泡軋進她的耳朵里。

    兩人近在咫尺,他身上薄荷和楓糖漿的氣息,透過羊絨毛衣致密的細孔烘出來,侵襲著她。

    孟昭然斂了斂眼睫。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條寬大的羊絨毛巾像一面盛大的旗幟,又像小嬰兒溫暖的搖籃,被周禛抽起抖,溫柔地裹住她全身,從肩膀一直裹到腳踝。

    此刻,周禛那雙大手,指骨明晰,骨節修長,正有力地握在她纖細腰肢上,繃起的青筋顯得很欲。

    “先把水珠擦一擦。”

    他說著,手指挪動,隔著浴巾寸寸撫過她肌膚,將水珠一點點碾干。

    孟昭然身體一軟,一聲嚶嚀險些沖破櫻唇,逸出。

    浴巾上細密的毛圈被他擠著,更緊地貼著她,摩擦著她。她本就肌膚嬌嫩,再想到是被他這么磨著,還是在自家的后。庭院里

    隱秘的心悸感浮出。

    周禛舔了舔嘴唇,低聲。

    “寶寶是條小美人魚。”

    “我出浴的小美人魚,用條小被子把你包起來。”

    周禛欣賞著她浴巾包裹下的嬌軀,目光掃過她飽滿蓬松的溝壑,連日光都眷戀地停留其上,折下泳衣的一道陰影,越發襯得隆起的邊緣嫰白軟彈,似乎輕輕按下去,就會在其上留下紅痕。

    周禛眼眸黯了又黯,嗓音比方才更喑啞。

    “昨晚上是誰杞人憂天,說自己身材不好?”

    孟昭然磨了磨雙腿,察覺到他視線停在溝壑處,又羞又惱,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

    雖然說,在床上她什么都給他了,但在床下,她還是很規矩,很保守,和他也不會有什么逾越的親密舉動。

    她玉臂纖長,這動作含著女兒家特有的嬌羞。運動過后,她臉泛著紅暈,海藻般濕漉漉的烏發披在腦后,還往下滴著水,清冷好似美人魚,美得驚心動魄。

    她寫給他看。“你好壞。”

    “壞,你還喜歡我?”周禛扣住她纖腰,按她在他大腿上坐下,貼著她耳鬢啞聲。

    考慮到這是在泳池旁,他還勉強維持著紳士,沒有直接探進她浴巾里。

    同時心底又在琢磨,下次換成密閉的私人泳池,他非要將這時候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做個遍。比如,直接扯開她泳衣的底檔

    他是個正常男人,不可能放過她的。

    他的嗓音里帶了輕嘶,低啞醇厚里裹上幾分危險,撩得她耳朵一陣酥一陣麻。她忍住想要揉耳朵的沖動,紅唇微張,因為方才劇烈的游泳而嬌喘微微。

    她拿過他的掌心,繼續寫:“喜歡你對我壞。”

    “不喜歡你對別人壞。”

    周禛笑,漆黑的眼眸有若淬過毒藥。他用低啞得不行的嗓音,像毒舌引誘伊甸園里的夏娃吃下紅蘋果。

    “喜歡我對你怎樣壞?”

    “把你裙子撕下來艸的那樣壞?”

    冬日太陽高懸在蒼穹上空,一池藍波被陽光照得波光粼粼,像落在水面的珍珠,反射的光落在她眼睛里,照得她眼皮都感知到一層明熾的肉粉色。

    孟昭然不覺磨了摸雙腿,這種光天化日之下的dirtytalk,讓她覺得很刺激,刺激到有一種隱秘的偷情感、不道德感。

    喜歡他禁欲的皮囊撕下來時,那種浮浪的模樣,只對她浮浪。

    雖然臉紅,但好在還能用寫的來回答他。

    “喜歡Daddy打我屁股的那種壞。”

    周禛笑,順勢在她挺翹的臋上打了一下,清脆的一聲,想青蘋果被一口咬下去。

    “Mylittlegirl,mybadgirl.”

    這兩句慢條斯理的英文,將孟昭然撩得耳朵都發癢,連觸到他掌心的指尖都生熱。

    “Daddy,我覺得,我們好像在偷情。”

    感受著她指尖淺淺劃過他掌心,像被螞蟻爬過,噬咬他心臟。

    “偷情,”他低聲念她寫的字,嗓音里帶上了淺笑。“既然是偷情,那我們現在算什么?”他指尖抵上她發燙的臉頰,慢條斯理地摩挲著,

    “算你欲求不滿,還是算我對你起了不軌之心?”

    孟昭然:“那當然是,算你對我起不軌之心咯。”

    “算你想睡我,想得晚上睡不著。”

    周禛順著她的思路延伸,鋒利飽滿的喉結滾著,氣息炙燙,嗓音喑啞:

    “對。我睡不著的時候,想著你自。慰。”

    “”

    孟昭然心臟急驟地跳了兩下。按照周禛這種撩法,她哪里抵御得住?

    她忍著臉紅,繼續在他掌心寫字。

    “Daddy,你以前是不是想著我自。慰過?”

    “嗯。”周禛承認得很痛快,很坦誠。

    “”

    他還真想著她來過?孟昭然又好奇,又有點兒不敢想象那般場景。

    ***

    光是這樣想,她就覺得有些受不住,連后背都發起一層薄薄的汗。

    這樣的畫面,真是荷爾蒙氣息滿滿,又欲又性感。

    但她又是喜歡的。

    因為他對她明顯的、瘋狂的生理性喜歡。

    她唇角止不住地上揚,又羞又喜。若鴉羽般的眼睫蓋住眼

    睛,那種嬌羞的小女兒態,令她明亮又鮮活。

    “那你說給我聽聽?過程是怎樣?”

    周禛揉了揉她腦袋:“乖,今晚上回去,在床上說。”

    “為什么要等到床上?”

    孟昭然被他這兩句撩得心里直發癢,一聽還要等晚上才說,簡直成了一只被勾得不上不下的小貓,胃口被高高吊起。

    周禛在她額上親了親,克制地遠離了她的嬌軀,帶著她向下。

    “再說下去,你老公我要忍不住對你壞了。”

    “嗯”

    孟昭然感受著,有些心悸。柔荑下,是正要蘇醒的、躍躍欲試的血管和筋脈,有力地硌著她掌心,她虎口圈過去,都圈不動。

    怎么這就起來了?

    “那、那你冷靜點兒。”她有點心慌,疑惑于他反應怎么會這么大,明明她也沒怎么過分吧,連浴巾都裹得嚴嚴實實,怎么他就

    而且再怎么說,他昨晚上一連來了三次,怎么都該餮足了,怎么還跟喂不飽似的?

    她氣悶悶地想,是不是把她整個兒吞了,都喂不飽他?

    想到這里,她羞澀地挪了挪臋部,卻不知圓潤的臋在他膝上碾過,飽彈的質感對箭在弦上的男人而言,鼻端盡是她潮潤清甜的馬鞭草氣息,觸覺和嗅覺等多重沖擊下,不亞于一場漫長的折磨。

    “冷靜不冷靜,不是我說了算。”

    “你這個小妖精。”周禛深吸了一口氣,喉結滾動帶來沉沉的鼻音,擰在她纖腰上的大掌越發用勁。

    “再扭,我把你就地正法。”

    “”

    這么個就地正法?她有些不敢想下去。第一次有了沖動,想用她的柔荑幫他

    只可惜這是在白天。她暗暗下定決心,下次再玩,她一定要像他給她那樣,用柔荑幫他一次不過,那樣會很累吧。

    兩人漫無邊際地交談著。

    周禛:“寶寶,快點學說話好不好?”

    孟昭然有點不情愿,寫下:“為什么?”

    周禛湊近她耳朵,啞聲。“想聽說騷話。寶寶,你是小么?”嗓音漸漸轉低,低到她有些聽不見。

    但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孟昭然一下子明白過來,臉頰燒得滾燙,像飛著兩片紅云。

    周禛說的是“寶寶你是小。騷。貨么”。

    她纖纖玉指,按上他的下巴,往上,揉捏著他圓潤的唇珠,描摹他飽滿優美的唇線,

    再用眼尾乜他一眼。

    那意思是,“就算是,也是被你帶壞的。”

    兩人就著這點情。趣私密的事繞著圈子,你退我進,一場talk過后,兩人背后都滲了一層薄汗,心跳微微加速。

    “走吧,寶寶你該去洗澡了。”

    周禛撫著她長發,帶她去洗澡。

    今天這次是一次淺淺的試探。

    但在試探里,也足夠看出來,他的昭昭現在還不愿意說話。

    為什么不愿意?

    是怕她說話不好聽嗎?怕她的聲音會嚇到他們?

    怕他嫌棄、怕他們覺得難聽?

    又或者,只要她一嘗試說話,就又勾起傷痛的回憶,它們像翻涌的云海朝她涌過來,湮滅她,浸沒她的口鼻,讓她窒息,呼救不能?

    她就又回到了冰冷的鐵窗前,聽到李清菀那歇斯底里般的控訴,被李清菀那空洞的雙眼看著,而她痛苦得恨不能縮成一團,癱倒在椅子里,泣不成聲地懇求,求李清菀不要再說下去?

    這些,周禛都不得而知。

    親密如他,哪怕能翻譯出她想說的每一句話,也不能得知她深埋在心底,不愿回想的深切痛苦。

    其實他有回看李清菀和孟昭然談話時的錄像。

    他回看了一遍又一遍,像讓刀子一遍遍捅進他心底,捅到他流血,捅到他麻木。但他知道,他這點痛苦,不及孟昭然的萬分之一。

    那個癱在椅子里,滿面痛苦的昭昭,泣不成聲地懇求著作惡者的昭昭,好像將他的心都扯碎了,扯成一條一條,扯得七零八落,扯得滴血流膿,血沫從心口濺出。

    他好希望能沖進錄像里,緊緊地抱住她,將她揉進骨血中。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愿意將時光回撥到那一天清晨,好讓他能夠徹底避免這件事發生。

    但是,不能。

    人都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的。

    他的昭昭是不是在躲避著什么呢?

    從她進醫院那天起,周禛和沈宗庭商議過,將她的手機斷網了。如今孟昭然拿在手里的手機,是沒有裝電話卡,全然斷網的。

    網絡上發生的一切事,她都不知道。

    不管是他退了圈,還是她的專輯歌曲已經在網上大火,又或者是網友們對她若潮水般的關心,連她的新歌曲《Freya》一躍成為成為全球日榜三連冠,她都不知道。

    她的微博全權地交由莫莉、劉思敏等人代為管理。

    網絡像一陣颶風,當捧一個人時,就把她高高地捧到天上去;當踩一個人時,就深深地、深深地將她踩進塵埃里。

    這種極端化,恰是不理性的。有誰能承受這極端的落差?又有誰能承受自己的病情,成為網友們茶余飯后的笑料?

    不管是沈家人,還是周禛,他們都更希望昭昭和現實世界的鏈接更多一些。

    他們要她看太陽和月亮怎么升起,感受到陽光落在臉上的溫度;他們要她觸摸到一朵花盛開時,軟軟的花蕊;他們要她去到大自然里,為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驚嘆,咸濕的海風迎面吹到她臉上。

    他們要她回到真實世界的美好里。

    周禛想清楚了。他的昭昭不想說話,或許只是一種本能的、對自己的保護。

    既然如此,他愿意給足耐心,既保護她,又引導她,直到有一天,她完全地走出來為止。

    他要她站在陽光下,光明得沒有一絲陰影。

    清晨的日光,日復一日地透過玻璃窗,落進別墅的流理臺上,被盛進碗里。孟昭然重復著救生艇-游泳的急救訓練,對肢體的運用越來越自如。

    回到泳池,她好像一只海豚回到了大海,自如地嬉戲。

    時間來到十二月中旬,到了周禛和孟昭然乘航班前往拉斯帕爾馬斯的前夕。

    在那兒,一艘名叫“IsabellaPrincess”的皇家游輪在等著他們。

    “女兒,跟我過來。”

    淺水灣別墅二樓,孟佳期的工作室。

    孟昭然乖乖跟在媽媽后面,邁進這座全然是媽媽心血的房間,典雅高貴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像清冷又熱烈的玫瑰——這一貫是媽咪身上的味道,她從小到大聞慣了的。

    每次一聞到,就覺得好安心,因為知道媽咪就在身邊。

    鎏金的掛架上,玻璃罩子里,掛著精美、宛若藝術品般的時裝。這些時裝,有的去過古根海姆博物館,有的被私人收藏家一擲千金地收藏,有的在米蘭時裝周上,被模特穿上身,收獲滿場的贊嘆。

    孟佳期帶著女兒越過它們,越過她曾經加冕的榮耀。

    敞開的拱形窗戶下,放著一張玫瑰印紋沙發,孟佳期帶著女兒在沙發上坐下,將一疊衣裳遞給她。

    這是孟佳期近段時間做的。

    它們新嶄嶄,料子舒服,剪裁漂亮利落,像月光一樣柔和,泛著新布料特有的冷和涼,摸上去涼絲絲的,像摸一塊柔滑的冰

    “昭昭,這些衣服帶到游輪上每天換著穿。”

    孟佳期拉過女兒的手,展開她的掌心,輕輕撫摩著女兒掌心里的薄繭。

    這些繭子,是女兒爬軟梯時留下的。

    “來看看它們,喜歡嗎?”

    孟昭然心底柔柔,像被海底水草纏住,一顆心墜在柔軟的海床里。

    這一針一線,都是媽媽的愛啊。

    絲綢做的vintage裙,美國50年代流行的款式,剪裁得當,裙擺像一朵撐開的飽滿的花,朵朵玫瑰印在其上;

    復古新中式旗袍,面料柔軟,無袖,上身時兩臂像雪白的牛奶從袖口潑出,綠白相間的格子,給人以夏日綠蔭般的清涼;

    簡單一片式的素色連衣裙,全身沒有多余的剪裁,只背后有接縫和拉鏈,配西裝外套經典又颯爽

    除了裙子,還有外套、睡衣,連貼身穿的小衣物也有。

    一套霧霾紫的絲綢睡袍,鏤空繡花,鏤空處用韌性極強的蕾絲連接,兩朵精致的睡蓮綻放其上,蓮蕊透著新生的嫩黃,乍一看還是鏤空的。

    孟昭然拿著比劃了下。

    她媽媽可是一輩子浸。淫在服裝里的人。更何況這些衣裳,都寫著“母愛”二字?肋骨網上的兩朵睡蓮,一左一右,張開的飽滿花瓣,恰好能將她的山巒遮掩其中。

    惢紅便是睡蓮的花蕊,透在蓮蕊底下,如霧中看花,有種欲說還休的性感。

    “”

    她紅了臉。

    怎么她媽媽還做這樣性感的衣物給她?

    簡直像做給她和周禛玩的情。趣。內。衣。

    而且她毫不懷疑,以她媽媽的精致手藝,這樣漂亮的內。衣被她一穿上,就會被周禛撕破、撕爛。

    第88章 郵輪愛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

    衣物有種柔軟的味道,將臉貼在上面,像墜入一朵云里,又像裹在棉花糖中。

    孟昭然想起小時候。

    除開一家人都到加勒比海的Mustique海島度假,去阿爾卑斯山頂滑雪,到巴厘島享受果凍海,她還會和媽媽有單獨的旅行,作為“girlstime”。

    相應的,爹地和她的兩個哥哥也有“boystime”的旅行。

    但通常,爹地更喜歡帶著兩個哥哥在馬場里刷馬、練習馬術;在高爾夫球場里練高爾夫,她爹地這些看成是男孩子必備的社交手段。

    猶記得在睡前故事里,她迷上了古埃及的克里奧佩特拉,來一句“我要去埃及”,她媽媽二話不說,在米蘭時裝周倒計時的前兩天,撇下工作帶她直飛埃及。

    沿著壯烈的尼羅河走在黃土里,棕櫚樹下,看河上船揚起白帆,媽媽給她正一正她頭頂的波西米亞編織風草帽,用那清美又微沙的嗓音告訴她

    “在傳說里,尼羅河每一次漲水,都是女王伊希斯因為失去了國王奧西里斯而流出的眼淚。”

    其實,父母的愛就像尼羅河。

    因為他們一直在那里,在沙漠中辟出綠蔭。

    從她回港城之前就裝好的全屋響鈴系統,到爹地總要送給她的珠寶,到媽媽為她定做的漂亮衣裳

    孟昭然毫不懷疑,愛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能量。

    孟佳期撫了撫女兒的長發,右手捧起女兒的臉細細端詳,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中流淌——多美妙啊。

    這就是她和沈宗庭所誕下的女兒,既遺傳了她清冷的氣質,又在清冷之中糅合了沈宗庭的西方骨相,多了幾分明艷妖嬈。

    跟她簡直一個性格模子里印出的女兒,執拗的倔強的,面對人生有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孤勇。

    “我的isabella真漂亮。”孟佳期忽而笑了,眼底有淚光盈盈。

    她把她從莫柳女士那里從來沒得到過的母愛,全然地完整地給了她的三個孩子,尤其是女兒。

    “媽媽”

    沖動下,孟昭然沒有出聲,但嘴唇蠕動著,紅潤的上唇和下唇一碰,依稀是“媽媽”的口型。

    孟昭然眼角也有些濕。她從15歲起始一個人到清潭洞,在外闖蕩了十來年。

    每一年她的心愿里都有一句“希望今年的我不要讓爹地媽咪擔心”,但沒預見她還是退化成嬰孩,讓他們擔心。

    一瞬間,她有種沖動。她拿出手機打字:“媽媽,是不是我就不應該去娛樂圈,就應該好好待在家里,不讓你們擔心?”

    “”

    孟佳期很輕地搖頭,抓住女兒的手,柔聲。

    “isabella,船停留在港口時最安全,但這不是造船的意義。”-

    這又是即將和孩子分離的一晚。

    淺水灣,別墅二樓。

    燈盞飽滿若低垂欲綻的花蕊,被莨苕葉狀的花紋溫柔托起,也映亮了臺邊女主人的臉。

    孟佳期側著臉,小心翼翼地摘下耳環,燈光將她的臉襯得瑩潤如玉。

    一只寬大粗糲的男手輕輕捋著她的烏發,隨后,男主人那低沉寬和的嗓音響起,有若揉皺的羊皮紙。

    “Vincent告訴我,她近幾日的心理健康評估都是B,接近A的水平,她在一天天變好。”

    看出孟佳期對女兒的擔憂,沈宗庭輕聲寬慰著妻子。

    孟佳期起身,掀開柔軟的真絲床被。

    “是。就怕她遇到什么刺激,就又”

    “她會挺過去的。”沈宗庭定聲,“我們的寶貝沒這么脆弱。”

    夫妻兩人又交流了好一會。

    孟佳期困意上涌,正準備合眼睡覺,模糊間感覺一只粗糲的大掌拽掉了她的內褲。

    仰眸,沈宗庭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唇角勾起,細細的紋路更讓他多了幾分滄桑的性感。

    “要睡這么早?”他似笑非笑地問。

    “真是好精神。”

    孟佳期含糊地嘟噥了一句,皓臂順從地勾纏上丈夫修長的脖頸,放松并打開自己。

    “前幾天Steve來找你定西裝?他好像還對你有意思。”沈宗庭沉沉說著,狠狠地在妻子的敏處撞了下。

    原本蓋在他寬闊脊背上的被褥,隨著他而起伏抖動,一只被角滑到地板。

    男人勁瘦的窄腰沉沉地聳動著,精壯有力,小腹上六塊腹肌,繃得發緊,輪廓分明。

    孟佳期指尖摁住被單,在他的深鑿下意識好似被搗成一團爛泥。

    “你還吃醋啊”她眼角泛淚。

    “誰叫期期這么受歡迎?”沈宗庭說著,俯身在她唇上輕啄了下,嗓音放得又低又柔。

    “老婆,我要來真的了,你忍著點。”

    剛剛那些,還不算真的?孟佳期腹誹。

    巴洛克燭臺明滅不定,將這對男女籠在明凈的光暈里,粉墻上的人影一下一下顫得極快,又快又猛,幾聲低咽從女主人口中溢出。

    沒有多久,孟佳期無力地貼緊丈夫,指甲深深抓緊他后背堅實的肌肉里。

    女人帶著情欲的面容讓男人愈發瘋狂。

    往上,三樓。沈惕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翹著腳打游戲;打著打著來幾句激情的國罵。

    “Harry,你小子又拖老子后

    腿?”

    “再這樣下次你跟類人猿組隊別挨老子!”

    四樓,沈淵行在大理石臺前洗漱,忽而手機收到一張照片,打開一看,是Helena對鏡自拍。

    女人柔密蓬松的黑發垂下,遮住春光;隱隱可見其下傲挺的隆起,纖腰處往下,肚臍若水滴,深深地凹陷,里頭盛滿了令男人瘋狂的東西。

    她對著鏡頭笑得嫵媚悠長。

    光是她的笑容,就足以令人發瘋。沈淵行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匆匆出門。

    夜色里,一輛賓利怒吼著,雪白車燈掃過行道樹,開出海濱。

    “大哥這么晚出去干什么”

    五樓,孟昭然心里嘀咕著,雙手扶在窗框上,睡袍被撩至腰間。

    嬌貴的真絲睡袍經不起如此糟蹋,折出一道一道橫紋。

    衣襟半掩,露出少女香肩,若新剝的雞頭米,又瑩又酥。

    “又不專心?你還想不想結束了寶貝。”周禛從喉嚨里滾出炙啞的一聲笑,掌住她纖腰。

    她膝蓋跪在羊絨墊上。

    墊上原本支起的一叢叢羊絨若草甸,被她膝蓋磨平,也將她膝蓋前后磨著,磨成了粉色。

    “哥哥”孟昭然眼里泛了淚,開始求他,在他遞過來的掌上寫字。

    “你別、別這么深。”

    一下又一下地深鑿,她不大受得住,連靈魂都丟在宇宙里。

    “這點就受不住了?”周禛低聲笑她,卻沒有放過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

    從后面就是這樣,總感覺一下下地、被捅到胃里去。

    她柔荑下移,撫了撫肚臍眼下,那兒跟杵著棒槌似的。

    “怎么,喜歡不?”周禛瞧見她的小動作,滿意極了,從背后去親她的耳垂。

    “喜歡、喜歡”

    她嗚嗚咽咽地哭,點頭表示喜歡,嬌得像只小貓,眼瞳里蒙上薄薄的淚膜。

    “什么時候結束啊”她意識模糊,像成了一朵閉合的芍藥,又嬌又粉,又香又軟,花苞圓圓緊緊,為他綻開。

    “今晚遲一點。”

    孟昭然哭著,繼續寫。“又要這么久”

    周禛低聲哄她。“乖,你想,明天我們起飛,還要在慕尼黑轉機,路上耽擱的幾天,都給你休息。”

    “那你自己也要休息的啊。”她一字一句地詰問他。

    畢竟,從日程到航班,都是他一手安排,孟昭然真不知道他哪里來這么多精力。

    “我不需要太多睡眠。”周禛低笑一聲,收住她用來寫字的大掌,兩掌合攏,滑過她肋骨,向前。

    孟昭然美目睜大,看著窗臺玻璃上映出她和他。

    因為趴著的緣故山巒格外挺,被兩只大掌一左一右地攏在一塊,擠得飽滿酥膩,鋒利的深溝格外誘人。

    三天后,兩人落地拉斯帕爾馬斯。

    在這個碧海擁抱藍天的港灣城市,孟昭然第一次看見了以她英文名全名命名的“PrincessIsabella”郵輪。

    遠遠望去,米白色的郵輪外殼,巨大狹長的船身,像泊在海面的一艘巨鯨,又像停泊在海洋上的一塊陸地,給人以安全感。

    它的噸位足足有16萬噸。

    當孟昭然仰頭去看它,看到它白色船身上印著的藍色浪花和顯眼的“PrincessIsabella”粗體字,忍不住“哇”出了聲。

    船上共分為六層,擁有一千八百多個艙房,足足可容納乘客三千五百人。

    超大的露天甲板、全尺寸籃球場、配備米其林大廚和高達20種主流菜系組合,小到全自動麻將桌,大到免稅商店,一應俱全。

    這艘巨輪以海景廊橋聞名,全透明的海景廊橋伸出海面,呈彎回的半弧形,在廊橋上往下看,就是波濤洶涌、遼闊深沉的大海。

    這是周家送給孟昭然的聘禮之一。

    郵輪平時掛名在皇家郵輪公司名下,對全球乘客開放,游輪帶來的營收全部歸由“IsaBella-Hyacint”基金會打理,而基金會的受益人就是孟昭然。

    也就是說,郵輪在海上航行一趟,就有百萬美金打入她的賬戶,她每天一睜眼什么都不用干,都有錢領。

    巨輪第六層及往上并不對游客開放,是周家為孟昭然、周禛兩人預留的私人領域。

    周禛帶著孟昭然參觀整艘巨輪,到了頂層,一彎橢圓形的泳池像鑲嵌在船板上的一塊深藍寶石。

    孟昭然深深呼吸一口,覺得這空氣里燃燒的,盡是金錢的味道。

    她沒想到,素來以“清貴”聞名的周家,大手筆起來也令人咋舌。

    這就是金錢。

    金錢讓人在海上造出“陸地”,又在“陸地”上造出“游泳池”。

    在陸地上游泳,和在郵輪游泳,區別大概就是,郵輪上游泳時,身上粘的每一滴水都有昂貴的標價。

    “游泳池,”周禛攬著她站在泳池邊。

    熾烈陽光下,他勾著唇角笑得很痞,有種懶洋洋的曬化感。

    孟昭然看著他,一時難以轉換思維:就是身邊這個英俊筆挺的男人,令她擁有了這艘郵輪。

    擁有得輕輕松松,毫不費力,根本不用她做什么。

    所以連他笑起來,似乎也充滿了金錢的味道。

    英俊的男人著迷,可她的男人不僅英俊,還有才華,多金,站在權力的金字塔頂端。

    金錢的味道就是很迷人。

    “寶寶,別忘了你在泳池邊是怎么勾引我的。”

    “今晚上,來不來?”

    他捋過她耳邊頭發,低聲。

    第89章 圣盧西亞“嗯?我咬你了么。”……

    暮色若漲潮的潮水般漲滿天空,落日像粘貼在藍調天空時分的一枚雞蛋黃,一道直直的光路從海洋直劈開至郵輪,細看光束里,海水有若散落的星辰。

    “PrincessIsabella”號,自拉斯馬爾帕斯起航,下一個陸地點是加勒比海的圣盧西亞。

    從上層甲板往下看,郵輪在平緩的海面上駛著,鋒利的船舷像刀,切割開碧藍的水面。

    天色漸晚,墨色一層層鋪上來。

    棚頂下,一盞燈光驅散稠密的黑夜,泳池里,孟昭然一身高開叉黑色泳衣,坐在泳池旁,指無力地抓緊了一旁的扶梯,指尖摁在鋼鐵上,泡成發皺的白。

    在她敞開的膝蓋間,是男人黑色的頭顱,發旋清晰,頭皮青白。

    周禛肩膀以下的部分,浸泡在水里,泳池水面起伏,水花像柔軟的舌頭,輕掃過他寬闊清薄的背肌,一如此刻他對她做的那樣。

    明晃晃的燈光,晃得她眼神都迷離。

    唇角泄出嗚咽般的低吟,感受他像小刷子,一下又一下,掃過她最敏gan的地方。

    其實這畫面是極綺靡的。緊身黑色泳衣,繃出她妖嬈修長的身軀,襯得她肌膚如玉;

    男人面目英俊,握著她的腳踝,當他結束一吻,仰頭去看她時,漆黑澄澈的瞳孔里有種無賴般的坦誠。

    是那種“我就親你這兒了,你能拿我怎樣”的坦誠。

    恰好和她的羞憤形成鮮明對比。

    換了個新環境,孟昭然有些放不開自己。

    這是船上第一天,ball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霓虹燈光絢爛,隱隱約約,她能聽到樓下人群熙攘的吵鬧聲,年輕男女的笑鬧,仿若看見他們在甲板上盡情跳舞的情景。

    而就在這樣熱鬧的場合里,一墻之隔,她在被他口。

    失神間,她被他裹著咬了一口,牙齒碰上嬌惢,孟昭然美眸瞪大,纖腰被迫立得筆直,如此強烈的刺激,讓她忍受不住,叫出了聲。

    “不要”

    周禛早料到她是這個反應,指腹按著沒有松開,有頻率地顫著。

    他垂著眼睫,目光幽深,滿意地看到隱在花瓣下的小珠漲開,從小小的米粒尖兒,變成一粒珍珠。

    久違了,在最難耐之際,她終于開口說話,雖然有點半強迫的意味。周禛品著那聲“不要”,她的嗓音又顫又啞,像纏裹著欲的海草,在海中被浪滌得飄飄搖搖。

    男人嘆了口氣,珍而重之地吻上她的珍珠,語氣幽幽。

    “寶寶,你早就會說話了,但不想說,是不是?”

    “這時候舒服得不能不說了?”

    “”

    孟昭然被他看穿,涂著鮮紅蔻丹的腳趾在他肩膀上踩了一下。

    “那就做到寶寶愿意說為止。”

    話聲剛落,周禛雙臂撐著泳池臺壁,小臂繃起條條青筋,“嘩”地一下升起

    他若出浴的男人魚,發尾甩著水珠,順著寬闊脊背上的脊溝滑下,跌落到腰窩里。

    浸濕的長褲貼在大腿上,暴露緊實的肌肉線條。

    她被他迫近,奇異地感受到水珠之下,男人身軀蘊含的極大能量,爆發力,破壞力,摧毀力,心跳不爭氣地加快,當他的唇遞到她唇邊,啞聲命令她“張嘴”時,像受了蠱惑一般,她乖乖張嘴。

    其實平時  ,如果是他剛為她“服務”完,她是不要再和他接吻的。對此周禛只是笑,“寶寶自己的東西,我都不嫌棄,寶寶嫌棄什么”?

    眼下她暫時忘了這點,幾乎要融化在他的吻里。

    明明不是第一次和周禛接吻,可為什么他還是怎么會?

    時而輕逗她的香舌,時而吮吻下她的唇角,不緊不慢,不疾不徐。

    順帶著,他的長指也沿著開叉處的鏤空縫隙,向上攀爬著,聚酯纖維和氨綸的布料極富彈性,束縛著他的舉止,而這層束縛只是增加了一點小情趣。當逗弄到她綻開的惢紅,大腦皮層好似被電流流經,漺到發麻。

    泳衣自始至終被她穿著,只是三角處被拽到一邊,他侵進來。

    孟昭然放松著自己,思緒漫無邊際,想到每次他都喜歡這樣拽下她最后一點遮蔽,而非將它脫下掛到腳踝處,

    可能這是他的一個小癖好。

    哼,這男人的小癖好可多了,她腹誹,低頭看著交接處,泛起眩暈。

    “到泳池里,嗯?”

    “寶寶你咬得真緊。”

    男人深吸一口氣,就這么相連著,拽著她跌進水里。

    往下的沖勁疊加著巨大的浮力,強烈的失重感讓她緊緊摟住他勁瘦的窄腰,在極限里逼出一線快感,那一線就像在包含漿汁的食物表層劃了一刀,“唰”地,快感整個淌出,從一線變成了全面,全然地圍繞著她。

    周禛摟著她,這么多次,他已經足夠熟悉她瀕臨絕境時眼神和身體的變化,但每一次,卻還是對此充滿期待。

    他喜歡看她被他欺負得泣不成聲、看她美目失焦,紅唇微張,喜歡她長長的指甲抓上他后背,淋漓地摳撓著。

    “寶寶,這次這么快。”他在她浮起緋紅的臉頰上愛憐地親吻,同時也嘲笑她。“跟未經人事似的。”

    “耐受度不太行。”

    在海上的日子,他們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過后那時的放縱。不僅僅床上放縱,床下也放縱。

    周禛帶著她吃喝玩樂,帶著她激烈地、快樂地玩。

    此行他帶她出來只有一個目的:玩,玩得開心,放縱,無憂無慮。也是這次旅行,孟昭然才發現,原來周禛也這么會玩。

    套房配備有廚房,他在廚房里生火,用新鮮的青口給她做“白葡淡菜”;

    青口的貝殼一張開時就撤下桌,保持肉質鮮嫩,撒一點碎歐芹和麝香草,嫩肉里還含著白葡萄酒的甘醇,吃著很鮮,她一口氣能吃好多個。

    他帶她去玩甲板跳傘和甲板沖浪;

    穿上防護服進一個玻璃罩子里,被風吹起來,孟昭然覺得她好像長出了翅膀,強烈的失重感將她包圍,好像逃離了地心引力;

    甲板沖浪時她穩穩地在沖浪板上站起來,對鏡頭比耶,重新掌控四肢的成就感讓她大笑;

    周禛玩沖浪比她更勝一籌,他自沖浪板上站起,身后被烏云遮蔽的太陽重新出現,光線漫射,他浮在光里,對她笑得燦爛,像高大威猛的德系立耳杜賓犬,威風凜凜。

    日落日分,他帶她去坐觀景平臺;這觀景平臺就像陸地上的摩天輪,兩個人坐在玻璃寶石般的座艙里,操作臂將座艙托起,送出海面。

    孟昭然低頭,透過玻璃。因為視角的緣故,游輪成了海面上一只玩具船,他們離天空越來越近,離海面越來越遠,她捂住心口,聽到加速的心跳。

    腎上腺素在狂飆。

    “怕了?”周禛倒是泰然,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雙臂攤開,悠閑地撐在扶手上。

    她瞪他一眼,這么高,哪有不怕的?

    但那天在海上見過的火燒云,比她此生中任何一次見到的都漂亮,干凈。

    觸目所及的世界太干凈,只有遼闊的海面和穹頂似的蒼穹,火燒云泛著紫,飄在海面上,離海很近,離天空很遠。

    大自然讓她有淚流滿面的沖動。

    世界如此廣大,人類如此渺小若蜉蝣。

    既然如此渺小,那為什么要有放不下的恩怨糾纏?

    她現在還能坐在座艙里,看絢爛的火燒云燒過整個天際,但她的好朋友卻

    思緒危險地觸及到邊緣時,她腦中有聲音瘋狂地沖她大叫“停下”、“停下”。

    不要再思考下去。那是一種生物面臨危險,想要趨利避害的本能,像是前方有展露血盆大口的獅子時,必須轉頭跑掉。

    “昭昭。”

    一只手放在她腰際,周禛低沉的嗓音,及時打斷她的聯想。

    “不舒服了嗎?那我們回去。”他視線掃過她蒼白的嘴唇,心中覺得異樣。他對她太熟稔,熟稔到她有一點異常,就能察覺出來。

    “”

    為了不讓周禛擔心,孟昭然乖順地點頭。

    座艙降落,當晚,周禛溫柔地哄著她去了隨行的醫生那兒。睡前,她服了右佐匹克隆,裹在埃及棉和真絲混織的床品里睡去。

    isa的病情很穩定,您不用太過擔心。“Dr.Vincent翻著量表,寬慰周禛。

    “并不,我能察覺到她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周禛蹙著眉,目光越過舷窗望著黑漆漆的海面。

    “”Vincent嘆了口氣,作為專業治療心理疾病的醫生,他有時也覺得無能為力。

    人體的神經系統太強大,又太微妙。以人類目前的醫術,尚不能窮極神經系統的奧秘。不知道哪一個刺激,又會引起神經系統的過度反應,進而引起軀體化癥狀。

    Vincent有些心疼眼前的這位英俊多金的男士。

    陪抑郁癥患者康復,就像走在黑暗的山洞里,不知道這個山洞距離出口有多遠。

    他見慣了夫妻、情侶之間,因為一方患有抑郁癥、另一方因受不了漫長的康復過程而分手的場面。

    抑郁癥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能把周遭所有人的能量都吸走。

    這位男士能忍得住嗎?他走在山洞里,會不會有一天就丟下旁邊這個令他陷入山洞的人?

    明明,他自己也有如此精彩的人生。

    Vincent相信周禛能忍住,因為在陪伴孟昭然康復這段過程,他充分展現了他堅韌的天性,穩定的情緒和性格。

    像不熾眼的一輪圓日,穩定地散發光芒,溫暖著內心破碎的她。

    他從不會有身為病患家屬的疲憊。不會埋怨病人“為什么你還沒好起來”?“為什么你的情緒總是失控”?

    “少接觸會刺激到她的東西。”這一刻,Vincent覺得自己無力極了,總在重復這些人人皆知的醫患準則。

    “明白。謝謝你,Vincent.”也許周禛是第一百遍聽到這句話,但他依舊溫和,語氣誠懇。

    雖貴為上位者,但他總有難能的體察和悲憫。這也是清貴周家在他身上注入的,最珍貴的品質之一。

    回到套房,就著窗外月光,周禛靜靜看著被窩里熟睡的女孩好久。

    她睡著的時候,眼睫躺倒,臉蛋澄凈好似透明,像孩子一樣單純。

    他摸摸她的臉,在她身邊睡下,一只手摟在她腰間。

    臨近起床時,孟昭然做了一個夢。夢里,林菲兒穿著白裙子,黑色披肩發長長傾瀉在腦后。林菲兒看著她,對她笑。

    “isa的人生一定會很豐富吧?可惜我已經體會不到了。”

    這一句話,像膿腫,堵在她心口,堵得她心口發疼。因為這個夢,她比周禛先醒來。

    總有那么幾個清晨,她醒來時,先于被愛而感受到愧疚。明明周禛帶她出來,是要她開心,快樂,可是她卻那么輕易地陷在悲傷里。

    “寶寶,昨晚上在觀景平臺看日落,你情緒有波動,要不要和我說說?”

    考慮了一晚上,在她洗漱時,周禛還是問出口。

    他將掌心遞過去。

    孟昭然放下發梳,在他手上寫字,落筆歡快。

    “就是平臺太高了,有點恐高。”

    其實真實不是這樣。

    但她不想說,就這樣吧。下次她不能再讓自己想起了。

    接下來幾天,孟昭然覺得自己很快樂,舞照跳,歌照唱。

    在海上航行一周之后,見慣了無邊無際的大海,終于在西邊看見一線小小黑點——那是陸地,圣盧西亞。

    “PrincessIsabella”停泊在長斯特里港,在雄偉的懸崖峭壁間,錨將巨大的郵輪緊緊抓在深水港灣中。

    孟昭然自船上踏下,挽著周禛遞來的臂彎。

    海風吹起她飄逸的真絲法式長裙——這是媽媽為她做的裙子之一。

    裙子下,她小腿若隱若現,肌膚白皙,腳踝處掛一枚銀鏈,隨著腳步輕移而簌簌作響。

    長裙異常飄逸,淡紫色裙擺像擷了薰衣草的花汁染上去,法式浪漫又隨性。她身邊的男人襯衫配領帶,襯衫是紫金相間的斜條紋。

    她的裙擺,是他領帶的顏色。

    當他們出現在人群中時,真是出眾極了。

    極高挑

    的身材,極富質感的襯衫和裙子材質,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像一對電影海報上出現的璧人。

    “Mygod,AreyouHyacint?”

    熙攘的港口,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女孩眨了眨眼睛,激動地喊出聲。

    然后她看到男人轉過來——真英俊啊,英俊得像時尚雜志封面走下來的人物,真人比網絡上的照片好看一百倍。

    男人勾著唇角,微笑禮貌又疏離。

    “NoHyacinthere.Justherhusband.”

    旅途中他的身份,只是沈孟昭然的丈夫。

    一個小時后。一則帖子被發表到小。紅。書,發帖人語氣激動,簡直有點語無倫次。

    「哭了我在SaintLucia偶遇了周神和他老婆,上了港口我才意識到我和他們同郵輪,但‘禛愛了然’住的是vvvip吧?

    周禛真人很帥,比照片上帥一百倍,光是站在那里就很吸引人的目光。isa也是,整個人靚到發光,我好像見了他們什么都不會說了QAQ。

    退圈之后,周禛真的有在好好陪著孟昭然。

    “我想她清晨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我”

    忍不住去回味了一遍周神的退圈宣言,他做到了。

    今天又是為別人的神仙愛情流下眼淚的一天。

    愿isa早日康復。」

    「祝早日康復。」

    「等我昭昭姐殺回來,拳打格萊美,腳踢科切拉,捧腹/捧腹/捧腹。」

    在圣盧西亞休整的日子總體是愉快的。

    孟昭然把靈魂里不快樂的那部分關起來,只留下快樂的那部分。

    她用這部分來看世界。

    本地人的房子坐落在山與海之間,朝著日落的方向,據說這樣能抵御自海上刮來的強烈氣流。房頂是生氣勃勃的磚紅色,在青藍之間,格外耀眼溫馨。

    這樣的小屋也讓孟昭然想起她和周禛住的臨湖別墅。

    誰懂呢?

    明明只是她在北城臨時的落腳地,最終成了他們的愛巢。

    那些到了夜晚,就在烘干機里隆隆甩干的床單布草,像他們高高舉起的愛的旗幟。

    也不知道胡蘿卜和洋蔥、土豆它們怎么樣。

    孟昭然啜飲著pinacolada,當地一種用菠蘿、椰奶、蔗酒,放上碎冰塊制成的雞尾酒,極具加勒比風味,思緒漫無邊際地彌散。

    土豆和洋蔥隨遇而安,在港城肯定不會想她;胡蘿卜說不定又胖了,被爹地放在貓貓跑步機上逼著減肥跑步。

    “縫好了,老婆你檢查下。”周禛拎著她的睡裙,從客廳來到陽臺,手展開裙身。

    這條裙子將她帶回曖昧旖旎的昨夜,“騰”地一下,她臉又燒起來。

    有睡蓮刺繡的睡袍,媽媽給她做的裙子里最性感的一條,她恰好昨晚上拿來穿。

    誰知剛走出浴室,原本在客廳召開遠程視頻會議的周禛,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他眼神在她身上一掃,明白清楚地昭示著“待會要吃你”,光是這樣,就叫她頭皮發麻,身子骨發軟。

    等結束會議,兩人在沙發上來了一場。

    睡袍被揉皺到不能看。

    “穿這么好看,要勾引你老公,是不是?”

    他捻著她耳珠,低聲慢語。

    等結束她才發現裙子破得不能看,而破洞恰恰好是盈軟被睡蓮兜住的花蕊部分,更叫她羞恥。

    這、這還是媽媽給她做的衣服呢!

    “啪”地一下,她直接給他丟軟枕過去。

    “叫你這么粗魯,一點也不溫柔。”她寫。

    軟枕打到周禛肩膀,掉下來,又被他撿起。雖然被砸了但他還是開心,笑得懶洋洋又餮足,從身后攬住她纖腰,炙熱的鼻息噴在她頸側。

    房間里,淡淡的麝香氣息未散,這微膻的味道,弄得她有些頭昏腦漲。

    “老婆大人,我的錯。”

    “丈母娘做給你的衣服,不該弄破的。我去向她請教下怎么補好。”

    “??”

    孟昭然想這要怎么開口。

    不過周禛還是比她臉皮厚。

    不一會兒,酒店前臺把針線送過來,她聽到視頻電話打通的聲音,周禛那餮足的口吻變得正經又禁欲。

    “媽媽,昭昭裙子破了的部分怎么補?教學下。”

    “哪個部分?”孟佳期那柔和的嗓音響起。

    “蕾絲鏤空那部分。”周禛說著,那語氣很是平鋪直敘,像談論“今天天氣如何”一樣尋常。

    “噢”電話那頭,孟佳期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孟昭然在一旁聽著,恨不能地板裂條縫讓她鉆進去。她想她媽媽一定能猜到是怎么破的。

    被牙齒咬破的,又咬又舔。

    幸好是媽媽知道,也不是別人。

    孟昭然只能認栽。

    孟佳期當即拿過蕾絲布料現場教學,還發了示意圖。周禛看了一遍記下步驟,練習兩遍后,就開始上手修補。

    現在,眼前又是一件近乎完美的睡衣了,破洞的部分被巧妙地編織成花蕊,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修復痕跡。

    “以后你還撕不撕?”將柔軟的睡衣攥在手里,她好氣又好笑地問。

    “撕還是要撕的,就不撕你媽做的。”

    “以后寶寶自己乖乖脫了,我就不用撕。”

    聽到他這帶顏色的撩話,孟昭然赧然,直接拿過他手掌,咬在他小魚際肌處,尖尖的虎牙咬進他的皮膚里。

    周禛用另一只手摸她的發頂。“寶寶你是小狗嗎?”

    孟昭然指了指他。“你才是小狗!”

    周禛:“嗯?我咬你了么。”

    你咬了,你就咬了,還專門咬在令人羞羞的地方孟昭然腹誹。

    周禛也才反應過來,眼神掃過她掩在法式睡衣下的柔挺,悶聲笑起來。

    笑容在空氣中蕩開,痞得不行。

    傍晚,他們去Coladabar。

    在街邊露臺坐下,坐在鐵制鍛椅里,聽街頭樂隊奏響當地特色的鋼鼓樂,海風拂在臉上,柔得像羽毛。

    侍者端來不同風味的朗姆酒和椰汁,孟昭然嘗了椰汁,周禛要了朗姆酒。

    她不喝酒,但就著他的吸管嘗了兩口朗姆,粉粉的舌尖舔著嘴唇,很俏皮。

    她在看風景,他在看她。

    身在異國他鄉,他們不用躲狗仔,這里也沒有多少人認識他們,他們終于能夠像其他情侶一樣,出行,游玩,享受風和陽光。

    銅鼓樂隊撤下,奏起了節奏感強烈的《Diamonds》。

    待這首結束,一串鼓點忽而響起,急促又精準,在節奏感強烈的打擊樂后,跟著強烈的電子節拍,恍若擂動的戰鼓。

    「Empiresdrowninhereyes.

    returnoftheQueen,returnoftheQueen

    Hoofprintsbirthwar-rosesnow」*

    高昂的女聲似穿透海和風而來。

    人群本來在歡聲笑語,驟然聽到這首充滿東亞風情的流行歌曲,耳朵像被清水洗凈,不約而同地停下來,側耳想要傾聽得更多。

    這是《ReturnoftheQueen》,她回歸后的第一首歌。

    孟昭然和周禛都沒料想到,他們

    會在圣盧西亞這個小國家,在小國家一個不起眼的街頭小酒吧,聽到她的歌。

    可見其流傳度之廣、海外認可度之高。

    自從患了分離性轉換障礙后,她就沒再聽過自己的歌。

    周禛原本松弛的脊背離開了靠椅,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孟昭然。她從凳子上站起來,臉色蒼白,嘴唇“唰”地一下也變白了。

    她捂住耳朵,搖著頭,分明是不想聽。

    但是音樂源源不斷地流到她耳朵里,擊打著她的鼓膜,輪不到她不聽。

    她口中發出長長一聲悲吟,像小獸悲慟的嘶吼,隨即朝街上跑去,好似離音源越遠越好。

    “砰”地一聲,鍛制雕花鐵椅子被周禛撞開,他趕緊去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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