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171章 祖今夕x梅池1-1

    又見到她了。

    這是祖今夕在水族公園鯊魚館工作的第三個月。

    水族公園很大。

    新館長上任后做了很多改革,社交軟件上也有不少推廣,發售的周邊小動物很可愛,參觀人數也越來越多。

    祖今夕來的第二個月,除去鯊魚飼養,還成了鯊魚館的印章客服。

    這也不需要腦力。

    只需要告訴游客套色章的順序,說幾句溫馨提醒,甚至不需要推銷水族館的印章本。

    有很多學生自己帶本子蓋章。

    祖今夕見過很多和這個怪女孩一樣校服的孩子。

    只有她獨自一人。

    同齡人大部分和朋友結伴出游,要么偷偷戀愛,為了白鯊群游過的絕佳機位可以等很久。

    這個年紀的小孩自認為的死氣沉沉在大人眼里看來也是點燃的柴火。

    但這一個,像一根打濕的火柴。

    不止祖今夕注意到她的不同,一起工作的同事路過蓋章臺,注意到祖今夕的視線,“怎么又是她?”

    “天極一中很好逃課嗎?”

    祖今夕剛入職的時候同事說水族館的工作相對輕松,一開始她也是這么覺得的。

    這年頭拍攝戀愛劇都不喜歡水族公園老土鏡頭,她們的工資全靠地方撥款,不像同一個城市的動物園盈利很高,員工獎金也豐厚。

    入職后的第二個月,新館長上任三百把火,各種活動和宣傳,水族公園的入園人數一再破紀錄。

    還聯動了某漫畫家的IP形象,祖今夕所在的鯊魚館也成了熱門場館。

    沒有淡季和旺季的區別,只有旺季和超旺季。

    工作日是旺季,會有人錯峰前來游玩,周末全是特種兵,為了半個月換的套色章滿園跑。

    很少有學生會穿著校服在工作日的時候過來。

    還一待就到閉園的時間。

    “她來過很多次嗎?”祖今夕問。

    “你沒來上班之前她就總過來,她是超級年卡會員,那還是上上任館長在的時候推出的。”

    同事拎著很重的鯊魚飼料,祖今夕搭了把手。

    她穿著工作服戴著帽子,黑色的口罩遮住半張臉,身形單薄,包得嚴嚴實實,只能從胸牌辨認她的身份。

    鯊魚館就她一個年輕人,同事比她大很多,搞不定這些看上去長得一模一樣的刻章。

    一天到晚,祖今夕只有喂養鯊魚和回家睡覺的時候是不遮住臉的。

    祖今夕又看了幾眼站在玻璃展柜角落的女孩,一邊輕聲指導小朋友蓋章。

    已經過了最后入園的時間了,水族館的工作和祖今夕之前的工作相比,輕松許多。

    也不用為了一篇研究論文熬夜失眠。

    醫學院的學生時代離她遠去,她喜歡待在有水的地方。

    她決定晚上吃海帶魚頭湯。

    “園區即將閉館,請各位游客盡快離開所在區域。”

    水族館的總覽通知響起,祖今夕目送最后一個蓋章的游客離開,收起導臺上的刻章鎖好。

    今天的鯊魚群也下班吃飯去了,她看那個女孩還站在原地。

    “閉園了,你還不走嗎?”

    這個女孩的校服似乎有些小了,褲腿往上,露出一雙印著鯊魚圖案的襪子。

    她的運動鞋鞋帶也開膠,可以看出磨損得很嚴重。

    書包也同樣,不知道是黑色洗成了灰色,還是灰色掉皮成了黑色。側邊的袋子塞進了一個肥胖掉漆的保溫杯的,像是要把網袋撐破了。

    “哦。”

    女孩個子不高,側臉有點圓,披著頭發,遮住半張臉。

    她轉身要走,一兜零食掉在地上,祖今夕撿起,上面印著鯊魚的圖案,是進口的……

    鯊魚肉。

    家境似乎和裝扮有些矛盾。

    祖今夕還沒有說話,女孩一把搶走她手上的零食袋,像是怕祖今夕偷吃,迅速離開了。

    室內水族館不在意室外的天氣,祖今夕上班三個月轉正,習慣了永遠幽藍的工作環境。

    同事已婚,總是提前離開,祖今夕習慣寫完工作日志和這群海洋生物再待一會后離開。

    她離開鯊魚館才發現外面下著暴雨。

    天徹底黑了,祖今夕的車駛離停車場,即將轉彎的時候車燈在暴雨下掃過路邊。

    狂風吹梧桐,簌簌落葉堆在公交車站臺前唯一的小孩身上。

    水族館不在市中心,距離天極高中也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祖今夕脫離校園太久,不知道現在的高中生到底晚不晚自習。

    智能公交站顯示到站公交車剛走,或許不是這個女孩的那一班。

    吃得起一袋兩百克售價一百多塊錢的鯊魚肉不至于打不起車。

    除非她沒有手機。

    這年頭還有高中生沒有手機嗎?

    白色的轎車在黑夜暴雨下像是一條白鯊,出現在百無聊賴踩著落葉的梅池眼前。

    她渾身都濕漉漉的,劉海貼在額頭,一張臉比的反光鏡還圓。

    梅池看著看過來的一張臉。

    和眼睛的漂亮比,這個人的下半張臉很丑。

    不知道是煙熏火燎還是什么創傷,梅池分辨不出這是微笑還是天生的嘴角上揚。

    她沒有害怕,導致祖今夕過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戴上口罩。

    “要問借你手機打個電話給家長嗎?”

    祖今夕沒打算送小孩,她很清楚自己現在長相的殺傷力。

    所以她找不到正常的工作,又不喜歡煩人的電話客服。

    水族館是她最好的選擇,朝九晚五,人際關系簡單,不需要建立深刻的社會關系。

    濕漉漉的圓臉小孩搖頭。

    祖今夕又問:“那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梅池驚訝地看著她。

    祖今夕:“讓警察送你回家。”

    梅池覺得她有病。

    今天的暴雨突如其來,令她t想到媽媽離開的那天,錯過了末班公交車。

    手機沒電,她也打不了車。

    反正沒有人會找她。

    父親不會,繼母不會。

    她就是想吃點什么,或者莫名其妙死掉,就能見到媽媽了。

    媽媽以前說,黃昏會遇見奇怪的事。

    那是睡前故事,奇怪的事或許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

    今天沒有黃昏,出現的人也不是陌生人。

    梅池見過這個女人,她是鯊魚館的新員工。

    她看對方處理過鯊魚飼料,爬著傷疤的手能拎起巨大的魚頭,似乎不在意鯊魚的牙齒,也很喜歡大型食肉魚類咬合瞬間的血腥。

    但她不知道這個女人長什么樣。

    她總是戴著口罩。

    鑒于對方有一雙像玻璃彈珠的眼睛,梅池猜她長得不錯。

    沒想到恰恰相反,眼睛是對方唯一的優勢。

    下半張臉千瘡百孔,像是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傷口,永遠保鮮,也很可怖。

    也很像鯊魚館里那條受傷還茍活的鯊魚。

    梅池起身,踩碎簌簌的梧桐葉,拉了拉不符合水族館低薪員工開得起的豪車車門,沖駕駛座的女人說:“我沒有家。”

    “可以去你家里吃飯嗎?”

    “我想吃海帶魚頭湯。”

    祖今夕知道有些人沒有邊界感,譬如她碩士時期的學妹,喊師姐嘴甜,卻喜歡把工作推給她。

    博士期間同門沒有這么離譜的,私下聚餐也有不太在意距離的類型,還擅自用了祖今夕的餐具。

    醫學生不是人人都是潔癖。

    祖今夕不認為自己是潔癖。

    這個瞬間,她覺得自己怎么也得做一次潔癖。

    但又做不到把一個未成年趕下車。

    車就這么開出了水族館所在的郊區。

    過了好幾個地鐵口,祖今夕試圖把副駕駛座的女孩放下,但對方上車后一言不發,圓臉繃緊很像祖今夕上網總刷到會在人類廁所方便的小貓,祖今夕又說不出話了。

    等紅燈的時候她試圖緩和氣氛,問:“你和家人吵架??”

    外面還在下雨,梅池打濕了祖今夕的車座,她并沒什么歉意,那袋風干的鯊魚肉還在她的校服兜里。

    “可以吃飯的時候說嗎?”

    祖今夕不太理解,她怎么一點都不害怕,“我是陌生人,你確定和我吃飯沒有問題?”

    “你是鯊魚館上班的,我知道。”

    開車的女人戴上了口罩,她很瘦,給梅池一種很容易掰斷的錯覺。

    梅池喜歡她蒼白的肌膚,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堪堪到耳根淺色的短發,不是那種整齊的修剪,很隨便。

    像是她渴望的自由。

    一點點,不用太多。

    祖今夕的社交關系因為那場爆炸斷裂。

    也有人試圖開導她繼續做項目研究,卻不知道灼熱的痛依然席卷她的日夜。

    她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只好斬斷一切回到這座她長大的城市。

    “然后呢?在水族館上班的也不一定是好人。”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普通,梅池想到她和小朋友說話,會柔和更多,像是人類和小動物說話的嗓音。

    “你一個人在住。”

    “沒有男朋友也沒有女朋友。”

    “還喜歡吃海帶魚頭湯。”

    梅池的反駁更像是觀察結論,祖今夕都沒想到她會關注這些。

    她是一個人住,單身,喜歡海帶魚頭湯。

    “為什么是海帶魚頭湯?”

    “你和爆炸頭阿姨說的,偶爾還要加玉米,但最近玉米漲價了。”

    小家伙平時一聲不吭,這個時候對答如流,就算祖今夕年長她很多,都有些好笑。

    “你是關注我還是無意聽到的?”

    坐在副駕駛座的女孩抱著她臟兮兮的書包,她身上沒有證明身份的校牌,祖今夕只是從外表判斷她是高中生。

    “我一個月去六次水族館,總能聽到。”

    外面燈光很亮,又是一個漫長的紅燈,祖今夕終于看清了她的模樣。

    除了臉圓,眼睛也比較圓,眉毛很濃,塌鼻子,不精致也不漂亮。

    就是很普通的小女孩而已。

    祖今夕的車內冒著冷香,又像像中藥房的味道,梅池多聞了兩口。

    開車的女人又說:“就算是周五,你今天下午也不上課?我記得你前天也來過。”

    “其他時間我要工作。”

    “什么?”

    梅池:“不是穿校服就是高中生吧,我已經十八歲了。”

    祖今夕:“十八歲不是高中生嗎?至少也是大一學生。”

    梅池:“我不上學很久了。”

    她沒有沮喪,陳述的語氣平淡,蹙眉可能是因為別的。

    祖今夕:“那你穿成這樣做什么?”

    漫長的沉默。

    祖今夕看她不像智商有問題的小孩,結合她那句沒有家,猜測她有難言之隱。

    “如果是離家出走,我還是建議你早一點回家比較……”

    “你可以買下我嗎?”

    副駕駛座上的人并不青澀,或許社會經驗比祖今夕還豐富的女孩說——

    “為了海帶魚頭湯,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祖今夕想:人怎么可以有種成這樣,為了一份海帶魚頭湯就把自己賣了?

    你干的什么工作,從沒有賺到錢嗎?

    第172章 祖今夕x梅池1-2

    祖今夕沒問為什么是海帶魚頭湯,這小孩一身校服的迷惑性太大,她換了個問題,“你不上學,做什么工作?”

    最近是有年輕人穿奇裝異服進館,館長也提議舉辦一些奇妙夜活動。

    譬如臨近的萬圣節,因為時間太緊張,暫時擱置了。

    “有一天過一天。”

    梅池已經是成年人了。

    她母親早逝,父親和新的妻子有了新的孩子,她這個前妻留下的拖油瓶就很礙眼了。

    家里的房子也不大,她住在雜物間,家里給她交學費是為了面子。

    梅池沒有零花錢,她天生食量大,總是吃不飽,因為吃了繼母留給弟弟的黃油餅干被趕出去過。

    那是她第一次在外面過夜。

    父親不擔心,也不在意。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很多時候梅池想,如果她可以住校就好了。

    但住宿費也是一筆錢,包括學校要求的配合住宿費必須有保底金額的飯卡。

    繼母覺得不劃算,父親什么都不管,似乎娶了新老婆也循環往復,又過上了從前的生活。

    梅池一張臉普通,也有像父親的地方,繼母看到她更煩。

    不懂為什么同樣是青春期的女孩,梅池胃里有個黑洞,怎么吃都吃不飽。

    好在她像父親,再餓也不會面黃肌瘦,不會落人口角。

    “我學習也不好,高考考不上好的學校。”

    “學費很貴。”

    她說話口齒清晰,眼神平靜,并不難過。

    祖今夕不想聽,但躲不掉這種一輛車的氣氛。

    訴說從前是一種曖昧,令她想逃。

    但比她小很多的女孩像在說別人的故事,簡單概括后說:“我有地方住。”

    祖今夕終于忍無可忍:“你那是流浪。”

    一個年輕的女孩在外流浪很危險,祖今夕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這樣過了一年。

    流竄在各種日兼職群里,今天在24小時候便利店打盹,明天在麥當勞取暖。

    春夏秋冬,橋洞不適合她,偶爾上日夜顛倒的分揀快遞,拿到錢后在廉價的洗浴中心睡一覺,偷懶幾天。

    水族館的年卡是媽媽留給她的,還有五年到期。

    這是梅池最大的安全感,可惜水族館不能留宿,她偶爾甚至想被鯊魚吃掉,這樣或許是最綠色健康的死去。

    “可我不臟,我有洗澡的。”

    梅池還不承認自己這種狀態,“流浪漢都不洗澡,流浪的女人……”

    她低著頭,似乎見過那是什么處境,摳了摳書包已經壞掉的拉鏈。

    她不是離家出走,她根本無處可去。

    遲鈍的性格、過分旺盛的食欲、不白也不瘦弱的軀體,她的青春期是黑黢黢的長夜。

    梅池不討厭學校,也談不上喜歡。

    她偶爾會想,要是媽媽在,肯定會覺得我長得壯壯的也很可愛。

    她的力氣是她唯一能依仗的東西,是物流分揀的站長都要單獨聯系她的特殊能力。

    但開車的女人不知道。

    她不過是水族館的員工,不知道梅池想過讓祖今夕把她攪碎,把她的頭顱也喂給鯊魚。

    “我送你去洗個澡吃個飯怎么樣?”

    祖今夕不喜歡陌生人入侵自己的生活。

    她的學生生涯很漫長,如果沒有實驗室爆炸,她或許會永遠待在那里。

    但她厭倦了。

    人總是需要新的生活方式來證明自己有新的活法。

    她掙脫了學術束縛,好像又遇到了新的……

    副駕駛座的小女孩問:“你要帶我開房?”

    祖今夕無言半晌,“我們都是女的,你為什么這么想?”

    她一直單身,從不羞恥,也做過測試,自己應該是無性戀。

    沒有任何欲望,旺盛這個詞不會和她對等。t

    梅池:“女的也能做,我見過。”

    她不忘補充,“在洗浴中心見過。”

    什么洗浴中心還有這種沒素質的情侶啊。

    祖今夕深吸一口氣,車都快開到她小區了,她轉了好幾圈,很想把梅池丟在路邊。

    隨便什么酒店,住一晚就可以,以后她也……

    以這個女孩對水族館的執念,恐怕她們還會見面的。

    祖今夕開始懊悔今晚的決定,是暴雨天影響了她的判斷,還是她的好奇太不受控制?

    “雖然你長得還沒我好看,工資也不高,但你的車很貴。”

    梅池也很矛盾,她窮酸又在吃的上面奢侈,進口鯊魚肉難吃又昂貴,祖今夕才不會買。

    不知道是不是太早出社會,她偶爾成熟,懵懂顯得可笑又可憐。

    “你很怕冷,如果你住的地方沒有地暖,冬天可以給你暖床。”

    現在還沒到冬天,她已經開始展望了。

    祖今夕跟不上她的思維。

    她的車停在路邊,雨夜下的城市繁華又冰冷,她對上梅池認真的目光:“家里有空調的。”

    梅池:“暖氣是往上跑的。”

    祖今夕:“我有電熱毯。”

    梅池:“電熱毯很容易上火。”

    她簡直沒完沒了。

    祖今夕問:“你為什么覺得我怕冷?”

    她上班不過三個月,在這之前和梅池毫無交集。

    三個月前,那是最熱的時候。

    長發濕答答垂在肩上的女孩抬了抬下巴,喏了一聲,“你已經穿上高領毛衣了,兩件。”

    “今天給鼻涕小孩蓋章,他說你的手像僵尸。”

    她不是一直站在角落里嗎?

    鯊魚館也算人來人往,到底什么時候偷看我的?

    祖今夕疑問冒出的速度比雨刮器的頻率還高。

    梅池卻也看到了路邊一排的小吃店,自然地解開安全帶,說:“你要請我吃飯嗎?”

    女人快了一步鎖車,“你怎么聽不懂人話?”

    她有些無奈,“我給你開個酒店你住一晚,洗個澡,再請你吃個飯,沒有別的意思。”

    梅池打不開車門,她的力氣可以掰斷車門的開合器,曾經有人試圖這么困住她。

    在卡車里,在深夜里,在她無數次的落單時。

    可她從來都是落單的。

    梅池知道自己不一樣。

    媽媽說她們是餌人,都市傳聞都不會存在的物種,和人唯一的區別是力氣很大。

    他們會有很炙熱的欲望。

    食欲是最基礎的。

    “可是我有。”

    梅池沒有看祖今夕,這個女人的臉不好看,卻依然給人很干凈的感覺。

    這個密閉的空間也有點像媽媽還在的時候,梅池的小房間。

    她知道這是很冒犯的話,可餌人本就沒什么廉恥。

    學校教過的很多東西在生存面前都成了擺設。

    哪怕梅池可以賣力氣生活,但她想要別的。

    她不知道自己能為這個人做什么。

    祖今夕從未想過自己三十多歲還有被高中生表白。

    不是表白,也不是高中生。

    是寄生。

    怎么有人可以把寄生說得這么理所當然。

    車因為停下自動開了室內燈。

    祖今夕甚至不知道這個女孩叫什么,她頭痛地掐了掐眉心,聽到一聲。

    “阿祖,我會自己賺錢給你的。”

    祖今夕:“什么叫賺錢給我?”

    她腦子亂糟糟,“阿祖又是什么,你……”

    “鯊魚館外有員工的名字和照片,你叫祖今夕,我知道。”

    梅池抬眼,這時候祖今夕才發現她的瞳色比海更深,特定視角像是墨藍色。

    明明是人,卻擁有深海的孤寂。

    我這個歲數的時候。

    祖今夕不是很想回憶,雖然家庭糟糕,她還是能心無旁騖求學的。

    雖然學到最后,爆炸都毀了。

    祖今夕沒想到自己還有勸學的一天,嘆了口氣說:“小妹妹,你的任務是上學,不是到處游蕩。”

    梅池哦了一聲,“那你資助我上學,我給你暖床。”

    她依然執著展示宛如火爐的身軀,抓著祖今夕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取暖。

    分不清是騷擾還是被騷擾的祖今夕動彈不得。

    她意識到對方說的是真的。

    力氣很大。

    都說物流分揀不是人干的,這孩子是人嗎?

    她的錯愕對梅池來說是贊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還會長大的,阿祖你留下我吧。”

    祖今夕再不點頭,她的手就要斷了。

    看梅池喝了一桶海帶魚頭湯,老板掛出售罄的牌子并問她會不會吃出問題的時候。

    祖今夕腦子里全是——

    引狼入室。

    “你沒說實話吧?”

    她敲了敲桌子,“你和我說你很好養?”

    空了的不銹鋼桶是梅池的戰績,祖今夕沉默良久,“你不應該叫梅池。”

    “你應該叫沒吃飽。”

    梅池嗯了一聲,“我還沒有吃飽。”

    她拒絕了祖今夕讓她先換一身衣服的要求,差點被梅池擰斷手的女人不再懷疑這怪力小孩的身體素質,兩個人先去了祖今夕常去的店鋪。

    祖今夕還沒有說話,一邊的老板娘說:“一桶都吃完了還沒有吃飽?”

    “丫頭,我看你不如去做直播,我閨女天天看的大饞丫頭都沒你吃得多。”

    “我聽說有些人還催吐,你這是吃到哪里去了?”

    梅池看上去也不胖,要說她壯也很勉強。

    完全是普通女孩的范本,相貌普通、身高普通,身影也普通。

    唯獨力氣不普通,但目前只有祖今夕體會過,老板娘不知情。

    梅池看上去不太聰明,也聽得出贊美和嘲笑。

    她聽不太懂,問坐在對面一碗湯才喝了兩口的女人,“吃播是什么?”

    祖今夕:“就是把吃東西當成工作。”

    梅池:“有人發工資嗎?”

    “有人看,就有。”

    祖今夕不知道怎么解釋,“應該還會有廣告。”

    一桶海帶魚頭湯喝完,梅池又吃了好幾盤辣炒魷魚。

    這一桌的盆盆碗碗令路過的人以為這是拍視頻,還和老板娘開玩笑,問她是不是找托宣傳。

    付錢的時候梅池拿著充過電的手機搜索吃播。

    祖今夕才發現她的手機都是十年前的款式,結合品牌和背后的貼紙,猜測是小女孩媽媽的。

    老板也看了眼站在雨后店外的小姑娘,問祖今夕:“這是你妹妹?”

    “長得也不像啊?”

    沒人會把三十多歲的祖今夕和穿著校服的梅池當成一對。

    也不會知道這么大歲數的女人遭受了十八歲社會小妹的暖床威脅。

    完全分不清是什么程度的騷擾了。

    意外的是,祖今夕不厭惡。

    她還是好奇,不然早就報警了。

    這也是海鮮店老板第一次看到祖今夕的臉。

    因為暴雨,來店內用餐的客人不多。

    外賣車偶爾路過,老板看著戴著口罩的女人,唉了一聲,“我說你怎么成天戴口罩呢。”

    她沒有問別的,“別給多了啊,這一桶賣不完我也是倒掉的。”

    “純現熬,不科技,你的小妹妹這么愛喝,我也高興。”

    祖今夕住的小區在市內也算高檔。

    她的經濟條件不錯,就算沒有學校給的事故賠償金,養父母留下的財產也夠她揮霍了。

    她成年后就獨自生活,養父母過世后更沒什么理由與對方的子女見面。

    習慣一個生活的人很難適應家里多一個人。

    還是一個沒大沒小第一次交流叫喊她阿祖的女孩。

    “阿祖,我可以穿你的衣服嗎?”

    “阿祖,睡衣和內褲都是新的嗎?可是你沒有給我內衣。”

    “是我太大所以穿不下你的嗎?可是這樣很奇怪。”

    ……

    祖今夕第一次在小區門口的餐飲店消費出了大排檔的價格。

    她看梅池穿著她打算下個月更換的新睡衣走出來。

    拖鞋太大,睡衣更大,褲子垂在拖鞋鞋面,頭發倒是絞干了一些,還是濕漉漉的。

    祖今夕:“你的衣服洗完會烘干。”

    “現在網購來不及,你要穿新的明天我們去商場買。”

    她的臉毀得很徹底,似乎修復過也無濟于事。這不妨礙她氣質的冷淡,梅池還是會察言觀色的,她聽出了對方語氣的柔軟,哦了一聲,“那我現在去給你暖床。”

    祖今夕:“不用,這里不止一張床。”

    梅池:“你不是沒有對象嗎?”

    她偶爾懵懂又偶爾鋒利,祖今夕看了她勾在一起的手指,“那有沒有考慮過我可能離過婚呢?”

    梅池愣了:“什么?”

    祖今夕:“騙你的。”

    她沒有把梅池一些過分成人的話放在心上。

    曾經是知名海洋醫藥學博士的祖今夕沒有任何情愛經歷,她也并不需要。

    她甚至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寂寞。

    但這個暴雨天,她感受到了梅池的寂寞。

    當年養父母留下她也是這t樣,她奄奄一息倒在路邊,快要死去。

    梅池給她一種不太想活下去的寂寥。

    但人類的天性是求生,活下去總有希望和寄托。

    實驗室的大火沒有澆滅祖今夕的求生欲,她想延續什么。

    那養一只小家伙也沒有問題,她沒有經濟煩擾,也沒有別的需求。

    “你真的愿意買下我嗎?”

    “不是購買,是投資,我會送你去上學。”

    洗衣機發出轟轟的聲音,鯊魚館的工作人員有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神。

    梅池第一次這么厚臉皮,沒想到很輕松地得到了答案。

    她知道自己在威脅,也明白祖今夕可以報警把她送走。

    但這個人沒有。

    智能家居在工作,祖今夕家里還有魚缸,小魚游動,室內的綠植茂盛。

    燈光也很溫暖,灑在短發女人的身上,梅池忽然說:“阿祖,你好像菩薩。”

    祖今夕摸了摸自己的臉,“菩薩沒有這么面目可憎。”

    她摸了摸梅池的頭發,“你不用去工作了,想去上學就去上學。”

    “我會報答你的。”梅池說。

    “我不缺什么。”祖今夕搖頭。

    梅池:“我可以做你的妹妹,也可以做你的女兒,還可以做你的老婆。”

    第173章 祖今夕x梅池1-3

    從前一個研究室也有同門師姐妹戀愛,偶爾祖今夕會感慨明明每天那么忙,居然還有人能抽空談個戀愛。

    甚至有的談地轟轟烈烈,還來祖今夕這里打探八卦。

    祖今夕總是搖頭,會收獲一句那祖師姐你呢。

    她說我沒興趣,覺得自己如果有上輩子,應該也是海里的。

    動物不需要考慮感情,她只是陰差陽錯做了人類而已。

    之前的工作環境中像她這樣的前輩也有不少,偶爾導師會看著她嘆氣,說大好春光,你也不能總泡在實驗室吧。

    一生很短暫的。

    當時祖今夕不知道導師癌癥晚期。

    事故后,祖今夕問了自己很多問題。

    既然喜歡海洋,為什么要待在研究室,也有很多和海族生物有關的工作。

    很多工作拒絕她的高學歷和燒毀的臉。

    大多是惋惜。

    三十二歲在一般人眼里過了黃金年齡,是老的體現。

    她重傷在醫院躺著的時候,無論是醫生還是探望的學校工作人員,都感慨她年紀輕輕,就……

    后面是可憐。

    出院后祖今夕找了很久才得到這份水族公園的工作。

    工資不如她學生時代的獎學金,勝在不用加班,前提是館長的夜游策劃沒有通過。

    在很多人看來,祖今夕事故前的臉很有味道,也因為氣質經常受到學妹的追求。

    祖今夕問過為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您看上去就是高智型的,祖今夕搜過,不這么認為。

    學妹又說,您應該也會喜歡同類型的人吧?

    祖今夕搖頭。

    被人期待也是一種無端的壓力,比如和什么樣的人般配。

    即便她清楚這三十多年從未心動。

    就算她沒有,也覺得喜歡至少不限制學歷外貌年齡等等。

    但很遺憾,無論是師姐還是師妹,她們都不斷地挑選和被挑選。

    祖今夕想要逃到沒有這些凡俗的無人之境,但她做不到,只能先逃離熟悉的環境。

    怎么逃出來了還能碰到?

    “說什么胡話,我不需要老婆,也不需要女兒和妹妹。”

    她在梅池眼里甚至看不到當年師妹追求她的熱烈。

    這只宛如野獸的小孩只會被食欲點燃,她吃海帶魚頭湯的時候簡直閃閃發光,或許吃播真的很適合她。

    祖今夕搓了搓梅池的圓臉,“早點睡吧,我會給你安排好學校的。”

    梅池卻往前挪了一步,她抱住祖今夕的腰,“我不要重新高考了,我頭腦不好,讀書對我來說是折磨。”

    祖今夕:“我會考慮的。”

    她接受過很好的教育,雖然沒有做過老師,也有做碩博連讀時期師姐的氣度。

    “不管成績好不好,還是要感受感受大學。”

    她不習慣這種接觸,但撿到的小孩過分怪力,祖今夕根本無法掙脫她。

    梅池像是感受不到祖今夕的拒絕,在對方懷里抬眼,“阿祖在大學感受到了什么?”

    “上學的時候,老師說考上大學就好了。”

    梅池是考上過大學,學費很高的那種大學。

    也不是老師口中好了的大學,她游離在普通同學周邊,是笑柄也是怪物。

    很多疑問沒人解答。

    賣掉母親屠宰場的父親不會和她說話,因為她不漂亮,也不討喜。

    繼母討厭她的存在,恨不得她某一天莫名消失。

    失去媽媽的小孩很少有幸福的。

    梅池還是會養大自己,在極限的時候,憑借本能找到可以寄生的對象。

    梅池問:“是考上很好的大學,才可以好了嗎?”

    祖今夕:“是有更多可能。”

    她說話也不好聽,喑啞得像是視頻進度條加載不出一直重復的音節。

    就算被安排蓋章輔助,祖今夕也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有游客把她當成了聾啞人,她也不否認,理所當然地享受對方的羞愧。

    這些梅池都看在眼里,又問:“我會有很多可能嗎?”

    這是她挑選的獵物,梅池又矛盾地希望對方能吃掉自己。

    如果寄生也是一種吞噬的話。

    但她懵懂又成熟,矛盾得令一直上學讀到頂理所當然留在實驗室的祖今夕好奇。

    她們相差很多歲,某些經驗是反的。

    年長的人不一定成熟,小的那個也不一定什么都不懂。

    “會。”

    “剛才的老板不是說你適合做吃播,可以試試。”

    明天是周末,對水族公園工作人員說還是工作日。

    鯊魚館人手不夠,工資壓得很低,又有體力勞動,很多新人熬不過試用期就跑了,老員工都是孩子和梅池差不多大的長輩。

    說話中氣十足,頭發也像獅子,每天風風火火,也會被游客投訴。

    祖今夕能留下來是奇跡。

    梅池:“我查查資料。”

    祖今夕家里還有備用機,比梅池的智能許多,她找出來遞給梅池:“先用這個,軟件什么的你應該也懂。”

    她現在上班朝九晚五,作息也很規律,和梅池道了一聲晚安就去睡覺了。

    第二天祖今夕照常上班,下班后她帶梅池去了商場。

    她付錢從來不考慮價格,吃飯也是梅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梅池:“你很有錢嗎?”

    祖今夕:“還好。”

    梅池:“你的房子和車子是你自己的嗎?要每個月還錢嗎?”

    祖今夕:“你說的是貸款?不用。”

    梅池哦了一聲,“我后媽每天都在煩心這些。”

    不考慮價格,梅池很好養活。

    祖今夕讓她穿什么她就穿什么,嫩黃色的圍巾讓她看起來沒有那么頹喪,更顯小了。

    祖今夕沒有養過寵物,類似貓狗。

    她從前沒有時間,也怕別離。

    唯獨魚類她可以接受短暫的生命,或許魚的記憶短暫,死也是另一種新生。

    梅池區別于這些寵物,祖今夕被迫撿她,卻沒有被迫養她。

    以前的養父母也是這么對她的。

    “你不用煩心這些。”

    祖今夕看她唇角還有殘留的面包屑,指了指說,“你想要什么,我會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給你。”

    她出門還是戴著口罩,偶爾不戴帽子。

    似乎之前出門不吃東西,和梅池在餐廳也是看對方吃。

    梅池:“我沒有那么貪心,你能收留我就好了。”

    祖今夕:“你胃口很大,這么多年沒吃飽過嗎?”

    梅池嗯了一聲。

    心想我越長大食欲就越旺盛,媽媽以前也這樣,說后來變成愛欲,就不會那么饑餓了。

    愛欲又是什么。

    得不到的話就會枯萎,那我得不到,也會像媽媽那樣死去嗎?

    半強迫收養她的女人站在旋轉門前等她。

    祖今夕個子高,因為爆炸燒傷很消瘦,總纏繞著似有若無的病氣。

    梅池想:如果我會餓死,那不如被鯊魚吞掉。

    她會愿意把我肢解后丟進鯊魚的飼料桶里嗎?

    *

    鯊魚館的工作人員有了一起喝海帶魚頭湯的人。

    但是梅池實在太能吃了,祖今夕不得不專門訂購,讓餐飲店的老板送桶上門。

    她也不知道撿來的小怪物能吃到自助餐廳的老板來道歉。

    更不知道梅池在吃播這條賽道一騎絕塵,太有天分,不到兩個月就闖出了名堂,不用她付錢養她了。

    爆炸頭的工作人員最近染了個紅頭發,和正好空閑的祖今夕搭話,“小祖,我怎么覺得好久沒見到那個怪小孩了啊?”

    祖今t夕問:“你很喜歡她嗎?”

    同事:“什么喜歡不喜歡的,我就是覺得奇怪。”

    “一個暑假沒見找她,之前上學她也是照來不誤的。”

    祖今夕:“可能搬家了。”

    同事也沒有多問,哦了一聲去處理鯊魚飼料。

    祖今夕思考下班后吃什么。

    梅池不用她負責伙食,流浪小孩找到了成功方法,網上的公司給她配了團隊,帶她到處去吃,祖今夕已經四天……不五天沒見到她了。

    祖今夕點開看和梅池的聊天記錄,梅池說今天會回來的。

    沒說幾點,拍的照片還在飛機上,說很喜歡失重的感覺,問祖今夕有沒有空和她一起坐飛機。

    祖今夕討厭坐飛機,她說下次。

    梅池說阿祖不想和我一起坐飛機。

    祖今夕知道梅池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十八歲的小鬼擅長曲解。

    偏偏這樣的曲解懵懂,更像試探,她好像總擔心祖今夕有別人。

    戀人、家人、不是人的寵物。

    梅池和她住在一起越久,對祖今夕的占有欲與日俱增。

    不能容忍同單元樓的女孩養的寵物狗靠近祖今夕,也討厭在健身區蹭祖今夕褲腳的流浪貓。

    唯一能容忍的就是家里魚缸里的丑魚。

    不到三個月,祖今夕的空間被侵占得近趨于零。

    梅池成為吃播網紅反而令她松口氣,至少她不用思考每天帶梅池吃什么,也不用檢查對方的學業。

    梅池上了職業大學,還算輕松,學校也有不少創業和探索新領域的同學。

    吃播都算專業對口。

    祖今夕是個擅長模棱兩可的人。

    她拒絕同門的邀約不會很滿,成年人的退避也用不著聲嘶力竭,一刀兩斷。

    一個領域的研究總有交集。

    但她兩套規則,討厭別人給她不確定的時間。

    今天回來是今天什么時候?

    祖今夕會因為這樣的不確定煩躁,差點蓋錯套色章的順序。

    祖今夕想:三個月了,梅池現在賺到了錢,也不用流浪,是不是可以搬走了?

    她從沒有想過試圖做她妹妹、家人和老婆的小餌人會有這樣的時候。

    九月中下過雨,祖今夕開車回去的路上還想過梅池或許又要半夜回家。

    深夜吃播受眾很廣,梅池的工作日夜顛倒。

    上天的鐵胃令她遭到同行嫉妒,總是要證明自己沒有催吐,當然也沒有健身。

    簽約梅池做職業主播的公司在市中心。

    成為職業吃播博主的梅池有打車補貼,好幾次希望祖今夕用她工作得到的福利,忘了撿她的人根本不缺錢。

    梅池今天不是打車回來的。

    外面下著小雨,祖今夕的車開進小區前,看到一輛豪車停在小區門口。

    很張揚的金色跑車,如果不是報價昂貴,一般人會覺得也就那樣。

    梅池站在這輛車邊上,似乎剛下車,正在和駕駛位子上的人說話。

    祖今夕的角度看不出那人的年紀,似乎是個女人。

    很快那個女人下車,繞過跑車給梅池遞了一把傘。

    祖今夕不怎么關注新聞,也在網上見過這個女人。

    本地知名企業的二代,資產豐厚,也很年輕,似乎大學還沒有畢業。

    也是。

    梅池公司的老板。

    當初穿著校服的流浪小女孩也有了品牌贊助,她的成功離不開天賦異稟,也有公司推流。

    在這之前祖今夕從未想過其他原因。

    她坐在車內望著撐開的黃金傘,心想真是糟糕的品位。

    不過梅池品味也很糟糕。

    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在聽到那個女人喊梅池小料的時候祖今夕摁了喇叭。

    心想:這是小名還是外號?奶茶小料還是火鍋底料。

    梅池這才看到雨絲下熟悉的車,她接過傘一邊撐開一邊朝祖今夕的車走去,不忘和老板道別,“二師姐,我和阿祖回家了。”

    她的老板最近投資網絡劇,還在起步階段,也給自己選了個配角,和梅池正好一個師門。

    站在跑車邊的年輕女人朝梅池揮手,不忘叮囑:“明天早上不要遲到。”

    梅池雀躍的嗯落在祖今夕的耳邊。

    祖今夕問:“這是你的新選中的飼主嗎?”

    三個月就迭代了嗎。

    第174章 祖今夕x梅池1-4

    “新的飼主?”

    梅池沒有再穿她過期的校服,之前蓬亂的頭發也剪得短短,卡在耳后,后面看像一個蛋卷。

    “那是我老板。”

    哪怕車開進小區就那么點路,梅池還是繞了過去坐上車“那是我老板。”

    “阿祖不是見過嗎?之前她來過我直播間。”

    祖今夕:“她和你關系很好,不太像……”

    似乎也有人這么說過,梅池說:“她有女朋友。”

    “是一個總是板著臉的……”

    雨打在車窗,雨刮器刮出清晰又迅速朦朧的前路。

    祖今夕知道自己在煩悶什么,她又不太想知道。

    “你討厭她?”

    梅池哇了一聲,“不愧是阿祖,這么了解我。”

    “不過也不能算討厭,她不喜歡老板總來我的直播間。”

    祖今夕:“她覺得你和你的老板走太近?”

    今天的雨沒有那天祖今夕接走梅池那么大,鯊魚館的正式工問:“你老板送你回家,她的女朋友知道嗎?”

    “她女朋友知道。”

    “阿祖,你為什么這么問?”

    梅池大大咧咧,敏銳幾乎是靈光一現。

    祖今夕偶爾會看她的直播,有人說冒犯的話,大快朵頤的女孩像是根本看不懂言外之意。

    吃對她來說,就是吃食物,而不是別的。

    雖然很快這些冒犯的彈幕都處理掉了,祖今夕看了也煩躁。

    她養得起梅池,也無所謂她是不是能吃空自助餐廳。

    在她看來,當初既然帶梅池回家,承諾就一定做到。

    做吃播對梅池來說,是愛好也是工作,或許愛好依然大于工作。

    偶爾祖今夕會擔心她會遇到不好的人,就像最初梅池說有公司要簽她一樣。

    第一次養小孩的祖今夕經常感到無措。

    梅池的打擾太粗暴了。

    祖今夕碎裂的屏障至今貼滿補丁,堪比一根直腸通大腦的小家伙不會理解,無比追求生活秩序感的祖今夕到底多厭惡這種改變。

    她的后悔日益增多,隱藏在與梅池平和的聊天記錄中。

    梅池給老板看過,酷愛金色的老板在感情上擁有策反宿敵的戰績。

    丁銜笛看不出記錄有什么問題,反問梅池確定要和一個歲數這么大,并且有些無趣的年長女性發展長期關系么?

    老板說她認識很多更好玩的人,如果梅池愿意,馬上可以舉辦宴會。

    梅池不愿意。

    她說阿祖不無趣。

    祖今夕也有懶的時候,偶爾手語溝通,來蓋章的游客一開始對她大呼小叫態度很差,后面懊惱自責。

    等人走了,她才聳肩。

    梅池觀察過祖今夕三個月,才確認自己的寄生計劃。

    就算她擁有了很多錢,也擁有了搬出祖今夕房子的條件,依然沒有撤銷希望自己被鯊魚吃掉的計劃。

    丁銜笛沒有勉強她,在梅池的允許下翻閱了她與祖今夕所有的聊天記錄。

    又托人去查了這個女人的經歷,連她的女朋友都驚訝祖今夕的履歷。

    就算實驗室爆炸,活下來的祖今夕毀容,她的頭腦是清醒的,四肢是健全的。

    她的課題完全可以繼續下去,或許可以做到學院的院長,再走向更大的研究院。

    前途無量的人選擇去一個地級水族公園鯊魚館做一個普通的員工。

    丁銜笛不理解,她的未婚妻難得不陰陽怪氣。

    “她只是想換一種生活方式。”

    “或許沒有什么更深刻的動機。”

    后面就是老板和她未婚妻例行的拌嘴,梅池懶得聽。

    她記住丁銜笛的那句喜歡是要適當追尋從前的。

    我這種調查方式很不禮貌,你只能參考。

    或許你可以問問她愿不愿意告訴你。

    今天丁銜笛送梅池回來,路上也在說這件事。

    梅池手上的智能家居app顯示祖今夕還沒有回家,她看不到開門的記錄。

    她似乎也嫌棄老板的跑車太晃眼,讓她送到門口就好了。

    丁銜笛是金黃色的,性格和愛好始終如一,游扶泠偶爾會嘲諷她的心也黃黃。

    梅池不太懂愛情,發現人的感情也能吵出來,公司的總監說還有另一種吵,小梅池你現在還不懂。

    這個話題戛然而止,總監被她的警察女友帶走了。

    不是那種帶走。

    祖今夕把車開進小區,說:“隨口問的。”

    “擔心你的老板未婚妻……”

    她認得出丁銜笛,當然知道她的未婚妻是什么人。

    水族公園的工作群都聊到過游扶泠。

    說她是蛇蝎美人,捅傷t同父異母的哥哥,甚至把自己父親逼到跳樓。

    有人說是丁家的繼承人以色相誘,也有人說這是合謀。

    內情小市民不會知道,祖今夕怕梅池卷進這樣的豪門紛爭。

    “她又不會捅死我。”

    梅池知道她想說什么,撇了撇嘴,像是失落,“我看上去一點威脅都沒有,她吃醋才不會吃到我頭上。”

    公司有其他主播走的美艷路線,梅池很羨慕ID名為冷如凰的主播。

    對方追求者很多,偶爾梅池還能得到一些昂貴的求愛巧克力。

    再貴的巧克力也很甜,無論口感如何,都令人感到負擔,除了梅池這位天賦異稟的吃播博主。

    梅池羨慕冷如凰的風情,沒少和祖今夕說希望自己以后能長成那樣。

    顯然……不太可能。

    祖今夕:“還是離她們遠一些。”

    “你剛才為什么喊她二師姐,確認要和她們拍短劇了?”

    車開進小區還有彎彎繞繞,那把金色的雨傘放在車后座,祖今夕下車的時候沒有提醒梅池帶走她。

    “是啊,拍仙俠題材,把作者也請來了,一個這樣……”

    梅池全神貫注,并沒有發現戴著口罩的女人因為她的比畫眉目舒展。

    “都快七十歲的老奶奶,她的……”

    梅池嘖了一聲,“她的好朋友,但我覺得是那種關系。”

    她又把手機遞給祖今夕看:“是我喜歡吃的黃油餅干的制造廠商。”

    照片里是一個看上去完全不像七十歲老太的女人,發型時髦,隔著屏幕都能感受精氣神不錯。

    “我的角色很小的,是個配角,老板用鈔能力定制了。”

    梅池望著祖今夕,電梯里只有她們兩個,她總覺得祖今夕今天看著不太高興。

    因為丁銜笛送自己回家了?

    以前也都是梅池說得比較多,祖今夕雖然話不多,至少句句有回應。

    但神經再粗的餌人今天都感覺到了不同。

    “阿祖,你吃醋了。”

    梅池肯定地說。

    電梯門打開,一身長風衣的女人率先走出,“你想多了。”

    梅池追上去,“那不然你為什么生氣,把口罩摘了我看看。”

    祖今夕搖頭。

    梅池:“那我自己看。”

    祖今夕身材纖弱,按理說能處理鯊魚餌料也算力氣不小,實驗室爆炸后她躺了一年多,已經是醫生嘴里的醫學奇跡了。

    除了面容。

    指紋鎖打開的一瞬,祖今夕被自己飼養的餌人推進門,差點撲倒在玄關高出來的臺階上。

    餌人力大無窮,摁得祖今夕動彈不得。

    鯊魚館員工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買的大衣在交鋒中慘遭暴力撕破,很快祖今夕黑色的口罩掉在地上。

    踢腳線的感應燈因為動靜亮起,映得梅池的眼睛宛如叢林月夜下的野獸。

    陸生動物靠撕咬為生,失去利刃的鯊魚在岸上處處受制。

    “你干什么?”

    祖今夕四肢動彈不得。

    梅池是一個令體檢中心體重秤都失靈的神秘人物,吃播的人氣也有她這部分神奇能力的加成。

    據說丁銜笛名下的練翅科技網羅了不少奇人異事做直播,粉絲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祖今夕不知道梅池深夜做吃播,白天做老板的保鏢。

    學業上丁銜笛可以幫她打點,唯獨感情老板無法插手,建議梅池既然選擇執迷不悟,那強求也沒關系。

    梅池靠直覺行事,這時候也是天性催促她。

    “阿祖,吃掉我吧。”

    她的臉頰蹭上祖今夕失去口罩燒傷的皮膚。

    凹凸不平的觸感也令梅池著迷。

    “什么?”

    祖今夕和小孩有代溝,她生活結構單一,過上全新的生活也沒有完全斷絕和同門的聯系。

    梅池聽到祖今夕和她的朋友抱怨過,似乎姓朝,不知道是雪還是雨,梅池沒有見過。

    阿祖說她不懂我。

    又補了一句也沒關系,她總會離開的。

    那邊的人聲音爽朗,說你是菩薩嗎?送完人家一程就結束了?

    梅池說:“我不會離開你的。”

    “你要是不放心,就把我吃掉。”

    祖今夕比她年長很多,第一次感受到了做食物的被壓迫感。

    冷白色的斑駁面頰像是燃燒后失去所有能量的隕石,依然散發著斑斑輻射的能力,勾出梅池無限的食欲和被吃的期待。

    “起開。”

    祖今夕推了推梅池的肩,動彈不得。

    梅池的嘴唇貼上女人的頸側,明明祖今夕才是真正的人類,體溫卻偏低。

    借口失眠睡在對方身邊的夜晚,梅池借著睡眠燈看過祖今夕無數次,她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阿祖,你吃掉我吧。”

    賴在祖今夕身上,像一塊剛出爐的面團的梅池說。

    祖今夕甚至聞到了梅池身上的特調香水,就是烘焙店勾引人進去的面包焦香。

    祖今夕也想恢復一個人的生活,“你忘了當初是你逼我留下你的?”

    梅池:“但你因為老板送我回家不高興了。”

    她不忘翻舊賬,

    “上次因為我沒有按照約定時間回家生氣,把密碼鎖改了。”

    “上上次因為我在水族館加了別人的微信下班提前離開,沒有等我。”

    ……

    她寫個專業作業是翻書就忘的類型,這方面記性很好。

    好得祖今夕都覺得自己幼稚。

    “你想多了。”

    她推不開梅池,干脆攤平躺在地板上,小腿因為下沉玄關的高度垂下,梅池的運動鞋不知羞恥地纏著祖今夕的尖頭短靴。

    但作為獵人的梅池沒有乘勝追擊。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催促祖今夕進食,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一把折疊水果刀,當著祖今夕的面擼袖子要割肉。

    祖今夕的本能比理智快,刀具落地,她錯愕地對上梅池的眼神:“你瘋啦?”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帶回來一個瘋子。

    梅池:“我希望你吃掉我,不是開玩笑的。”

    這個世界有沒有超能力人類不是祖今夕的研究課題。

    她只知道梅池食量驚人,體重超標,非人概率很高。

    不知道她收養的小孩能抬起一輛汽車,也能把彪形壯漢丟進海里。

    丁銜笛不僅有明面上的業務,她的暗面需要這么一個力大無窮防御滿點的保安。

    游扶泠的不爽純粹是丁銜笛太疼梅池了,還不許下屬說梅池像哪吒。

    她的愛護明目張膽,戀人別扭地愛屋及烏,也很關心梅池的感情。

    騷包的跑車停下,游扶泠坐上車,問丁銜笛:“梅池說今天表白,能行嗎?”

    丁銜笛把墨鏡戴到游扶泠臉上,“她的表白異于常人,不行也行吧。”

    游扶泠:“違背意愿行事,是違法的,同性也一樣。”

    丁銜笛撐著臉演出深沉的表情,某些角度才會顯露的金色眼眸在燈光下比燈火璀璨,游扶泠覺得太刺眼,把墨鏡甩了回去,“別裝模作樣。”

    丁銜笛:“小梅池很單純的,不會干別的。”

    她抖出祖今夕的資料,一只出逃的白鯊基因實驗體,兜兜轉轉還從事相關行業。

    “但這位女士就不一定了,她小時候是吃過餌人肉的。”

    *

    折疊水果刀掉在地上,祖今夕不好不容易阻止了梅池的自傷行為,卻躲不開對方宛如啃食的親吻。

    三十多歲沒談過戀愛,算不普通的普通人。

    水族公園偶爾會有員工開會,沒人會問祖今夕感情問題。

    她的臉就是傷口,有沒有感情可想而知。

    就算是豬頭戀愛,也得是一顆完好無損的豬頭。

    三十二歲的初吻是不是太遲了。

    祖今夕偶爾路過天極高中,見過高中生在夜幕的站臺偷偷親一口的羞澀。

    她不知道梅池有沒有那樣的時候,也明白作為高中生親吻不算什么,或許十八歲的初吻都有些遲到。

    但親得這么像啃蹄花和吮吸筒骨的……

    實在毫無任何旖旎可言。

    但祖今夕奪刀都花光了力氣,她實在推不開這樣粗魯的冒犯。

    或許是無禮的。

    但梅池從來都是無禮的,祖今夕也不計較了。

    梅池吻不出什么,疑惑地移開嘴唇。

    她的手指摸了摸領養人被燒傷的面頰,“阿祖,你不反抗是喜歡我的意思嗎?”

    祖今夕:“不是。”

    “你是看多了你老板投資的弱智短劇現學現賣?”

    她似乎對丁銜笛很有意見,依然不忘在這個時候詆毀幾句。

    梅池:“那你為什么不報警抓我?”

    她還要提醒祖今夕:“我成年了。”

    如果梅池的眼眸如果是深海的汪洋,祖今夕的眼神更像是黑色的深淵,望不到底,她問:“你是人類嗎?”

    一般人是猜不透祖今夕的。

    相愛總會涉及前塵往事,想要得到回饋就會因為得不到回饋歇斯底里。

    祖今夕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融合了白鯊基t因的異類,養父母修補她的殘軀,把她以人類的身份養大,也給她無垠的自由,告訴她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選擇,前提是不傷害人類。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純人類,但至少不是純怪物。

    撿到的飯桶似乎與她一樣,這才是祖今夕接受威脅的主要原因。

    怪物也會產生占有欲,祖今夕歸類完畢,看梅池搖頭后了然。

    “我不是吃醋,也不是喜歡你,我只是……”

    梅池:“你想得到我。”

    她幾句話概括自己的餌人身份,不忘記把老板的公司老底翻給祖今夕看。

    下沉玄關的鞋子因為兩個人扭打和掙扎亂七八糟。

    梅池早就深入祖今夕的生活,聯名運動鞋和一些洞洞鞋插在成熟女人鐘情的長短靴之間。

    傘具囫圇擺放,不好好折好的和折得整整齊齊的放在一起,有種異樣的密不可分。

    祖今夕像從前拒絕別人求愛那樣拒絕這樣的求愛,有些委婉,“我習慣一個人生活。”

    梅池:“我不習慣。”

    祖今夕:“我在說我。”

    梅池:“我也是。”

    她簡直油鹽不進。

    祖今夕終于理解秀才遇到兵是什么滋味了。

    但她不是秀才,壓在她身上的重物是悍匪。

    在體能上她毫無還手之力,如果梅池真要做些什么,她也無法反抗。

    但梅池不知道怎么做,她連接吻都不會,抿著嘴唇,像是小動物一樣湊近。

    “阿祖阿祖阿祖!”

    還是個復讀機。

    祖今夕推開她的臉,“看來你跟你老板過得不錯,不用流浪,不是很好嗎?”

    梅池:“可我想和阿祖永遠在一起。”

    祖今夕:“你們公司也會有海帶魚頭湯。”

    梅池:“我只想和你一起喝海帶魚頭湯。”

    她冥頑不靈,執迷不悟,比尋常人類高的體溫幾乎能融化祖今夕。

    白鯊是深海的產物。

    改造的人類卻很畏懼嚴寒,還沒徹底入冬,祖今夕已經打開地暖了。

    但梅池怕熱,夏天祖今夕不用空調,她熱得不行,祖今夕只好在書房重新裝了空調。

    冬天的梅池很溫暖。

    祖今夕知道自己應該拒絕,她比梅池年紀大,更清楚感情對她們這樣不確定族群的危害。

    但梅池想要的似乎不是愛。

    祖今夕看向梅池:“你想要什么?”

    梅池眨眼:“我只想和阿祖在一起。”

    “之前說過的,做你的女兒、妹妹、老婆,或者三合一都沒關系。”

    她抓著祖今夕的手放在胸口,“我會再長大的,如果你喜歡阿凰姐姐那樣的,我也可以找美容部的鱘師做。”

    “但是我的個子長不高了,變不成那種迷死人的大長腿。”

    餌人沮喪地松手,“難道我要試試打斷腿重新接嗎?”

    祖今夕過濾掉這些曖昧的犧牲,疑惑地問:“我有說過我喜歡女人嗎?”

    不等梅池回答,她又補充問題:“我有說過喜歡什么類型的女人?”

    梅池搖頭。

    “但大家都說那樣漂亮。”

    “好多人說我沒有性張力,只有飯張力。”

    這都什么和什么。

    祖今夕想到梅池直播吃飯的氛圍,的確是對好吃的垂涎欲滴,結合氛圍和燈光,看一碗肥牛拌飯都深情。

    至少比現在強吻她后的眼神深情。

    所以她們到底有什么談情的必要?

    祖今夕:“你吃飯的時候確實很……”

    人類的審美不是單一的,也有人狂熱癡迷梅池,有過一些令祖今夕驚訝到想要舉報的夸張贊美。

    比如妹妹不如吃我,劃掉一些重復詞語。

    曾經醉心學術的研究員也若有所思。

    她覺得梅池肯定不懂。

    梅池:“很什么,你也會因為我吃飯的樣子想吃我嗎?”

    祖今夕搖頭。

    梅池:“那阿祖也不肯吃我的肉?我做飯不好吃,可以送去加工的。”

    加工人肉,就算是自己的也很奇怪。

    祖今夕:“我沒有這種癖好。”

    “可是我很希望阿祖把我吃掉,像你喂的那些鯊魚吃飼料那樣,吃掉我的骨肉血。”

    梅池躺在祖今夕身邊,玄關很窄,說話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祖今夕的家都像深海,尋常人裝晴空燈她裝深海的探照燈,總是寂寞很多,像她這個人。

    “為什么?”

    梅池:“你不是知道嗎?餌人也是實驗室研發的飼料,專供鯊魚食用。”

    只是后來生了變故,實驗項目終止,幾十年過去,當年的實驗體散落在各地。

    但梅池也沒找到同類,母親死后,她是想過以食材的方式死去的。

    “不過阿祖既然是鯊魚,那就不用這么麻煩了。”

    她又翻身,壓在女人身上簡直像天降盆栽,祖今夕悶哼一聲。

    梅池蹭著她的身體,“菩薩阿祖,實現我十八歲的愿望吧。”

    “把我吃掉。”

    祖今夕沒問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底細,想來也是從事相關工作的練翅科技老總提供的資料。

    她說:“梅池,我不喜歡你。”

    梅池不傷心,“知道了,我也不喜歡你。”

    她偏頭,正好可以親到祖今夕在旁人眼里可怕的燒傷臉。

    骨重如山的餌人親吻也有輕如鴻毛的時候,她不知道祖今夕心跳陡然失衡,被魚缸里小魚的攪動遮掩。

    梅池:“我只會和你做這樣的事。”

    “阿祖,我希望我只有你了。”

    梅池想知道自己的食欲像母親說的那樣轉化。

    她想要掌控祖今夕,無論生活,還是身體。

    哪怕她現在什么都不會,親吻笨拙,迎合也生澀。

    但沒關系。

    她們還有漫長的以后可以相依為命。

    祖今夕:“萬一你后悔了呢?”

    梅池:“你非要幻想不好的以后嗎?”

    她撅著嘴唇等祖今夕親她,閉著的雙眼睫毛抖啊抖,“行吧,那時候你可以把我吃掉。”

    “我變成胃里的食物,阿祖就會有安全感了嗎?”

    祖今夕皺眉:“太血腥了。”

    梅池:“那你現在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吃掉我。”

    “來吧,我的三合一阿祖。”

    第175章 桑嬋x公玉祿1-1

    “被發現的話她會死的!”

    這一代是公玉家的地界,眷族們在此生活,紅色的眼睫是她們一脈獨特的標記。

    天盲的孩子誕生后會送去梧州培養,剩下的在這片村落生活,采桑浣紗,日復一日。

    “在下游撿到的,沒什么人知道。”

    說話的女人一身粗布麻衣,她把針線遞給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子,“你幫幫忙。”

    “這不是孩子的衣服吧?”

    與典苗一起長大的典珠展開對方塞到自己懷里的衣服,疑惑地擺了擺。

    眷族不與外族通婚,生下的孩子多數身體孱弱,已經好幾代沒有出現天盲的孩子了。

    典苗的丈夫在公玉本家做事,許久未回。

    族中有人打聽過,說他得罪了真人,許是沒了。

    “也不是你夫君的,他穿這樣的外袍絕對拖地。”

    族內通婚,彼此的夫君也是熟人,典珠一直不滿意典苗的婚配。

    個子不高,還喜歡動手,即便眷族有公玉家給錢養著,也要干活維持生計,那個男人倒好,酗酒又動手。

    族中的長輩前來協調也嘴硬,還好逮著機會去了外頭,不然典苗還會繼續受苦。

    典珠比畫了半天,咦了一聲,“你撿到的不是女人么?哪有這么大的女人。”

    她披著典苗做的外袍,“她有幾尺高?”

    屋外傳來炊飯的香氣,典苗笑了笑,指了指內屋,“你自己去看。”

    典珠:“她不會比狗熊還大吧?那得是什么女人啊?”

    她掀開厚重的屋簾,典苗的內室也很簡單,黃墻窄床,尋常睡二人的床第一次這么擁擠。

    典珠掀開窗簾,看見了一張并不狗熊的臉。

    “小苗!小苗!”

    典珠跑著出來,“她是人嗎?她的頭發……”

    典苗:“不知道。”

    她一個人生活,對丈夫的生死并不在意,就算噩耗真的傳來,也只會如釋重負。

    “這么大的人你怎么帶回來的?”

    “板車拖回來的。”

    “那天很晚了,沒有人浣紗,我去找草藥,遇見的。”

    典珠壓低了聲音,摸了摸典苗顯懷的肚子,“你的孩子毫無影響?”

    典苗掀開炊飯的蓋子,米香四溢,典珠繞著她打轉,“不對勁啊,我們這連外頭的蒼蠅都飛不進來,前陣子聽說哪個宗門的仙尊入魔,打得天昏地暗的,也沒看見什么異狀。”

    “我小時候還循著那條河走過,走不出。”

    典苗:“或許吧。”

    她似乎不在意撿到的女人是什么身份,這里的生活百無聊賴,這也是新鮮。

    典珠:“那萬一別人知道呢?”

    “定然會讓你把她交出去的。”

    她湊典苗湊得很近,同是眷族,區別于天盲的孩子傳說中睜開也是一片虛無。

    她們眼t眸也比火焰還紅,宛如大火燒山。

    “小苗,她比你夫君高大太多了。”

    典苗知道典珠想說什么,她搖頭,“我只是想解解悶。”

    典珠跟著典苗,看她照顧昏迷的女人。

    床邊疊了不少她最近做的衣裳,和未出世的孩子小衣放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家人。

    典苗生了一張淡然的臉,眉目宛如山水般秀美,說話也不似典珠這么歡快。

    同樣的年紀,她看上去沉穩許多。

    典苗并不勉強她,“你不幫忙就算了。”

    室內點著油燈,屋外天徹底黑了。

    典珠看著她無論父母死去,或是成親,亦或有孕皆毫無波瀾的面容,唉了一聲,“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能高興一些,從小就這樣。”

    “但這是你第一次需要我幫忙,我會幫忙的。”

    她捧著臉,又看了看床榻上沉睡的面容,她還是第一次見這么高鼻深目的女人。

    “看上去也不年輕,頭發好多縷白發,難道是外頭修道的真人嗎?”

    從未離開村落的眷族雖是修真世家的奴仆,也不是人人研習術法。

    起卦雖是入門,都在一個地方不出去,沒什么好算的,更何況算什么天地眾生。

    “仙長是長這樣么?”

    典苗也看了看那張臉,“公玉家的真人好多賊眉鼠眼,還不如她看著舒服。”

    典珠掃過這個女人蓋著被子也遮不住的身形,嘖了兩聲,“真的和山一樣,吃什么長大的,她的手也好大,能放兩個飯碗吧。”

    “這么看小苗你也力氣大,居然能把這樣的人帶回來。”

    典苗:“我是為了孩子去找草藥的。”

    她摸了摸肚子,“應該是孩子指引我的。”

    典珠:“希望她平安來到這個世界。”

    如果生來是天盲,孩子就會離開母親,不是天盲,留在身邊也好。

    她不覺得天盲的幾率高,但看典苗吃飯也眉頭緊鎖,暗暗猜測她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后來的一段時間,典珠時不時來給典苗幫忙。

    大家不怎么串門,也不知道典苗家里多了一個人。

    兩個月后某天,傳聞中沒了的典苗夫君回來了。

    他缺了一條腿,本來就瘦得像根棍子,拖著腿更是丑陋。

    村子里都說他得罪了公玉家的真人,能撿回一條命也不錯了。

    那日典苗正在屋里做孩子的鞋,典珠比男人快一步報信——

    “小苗!你那衰鬼夫君回來了,快快快,我和你一起把那個女人藏起來。”

    針線包掉在地上,典苗與典珠慌慌張張把人藏到了屋后的羊圈。

    進門的男人罵罵咧咧,看到典珠更沒好臉色,“你在這作甚,還不快走?”

    典珠后背全是汗,目光掃過男人緊握的木棍,擔心她對典苗做些什么。

    典苗已經顯懷了,方才這么一搬動,呼吸都有些急促,她給典珠使眼色,典珠只好走了。

    門關上,很快傳來爭吵。

    桌椅翻倒,茶碗碎裂,咒罵不絕。

    聽不到典苗的聲音,典珠透過門縫看到了她捂著肚子,木棍甩下,全是男人在外受氣的發泄。

    她氣得咬著牙,正打算豁出去的時候門忽然在她眼前碎了。

    不是她推的門。

    門怎么忽然碎成這樣了?

    木屑飛揚,昏黃與鈷藍交疊的天色下,一道宛如小山巍峨的身影站到她面前。

    這人的衣裳還有典珠縫過的痕跡。

    鑒于典苗撿來的女人身形太高,圖騰上的眼睛都可以繡得大一些。

    等典珠回過神,她繡的眼珠太大,整體看邪氣萬分。

    卻很適合……這個醒過來睜眼后一看就不像修仙者的女人。

    “你是誰?”

    門無聲碎裂,拿著木棍的跛腳男人指著忽然出現的人,分不清那道身影是男是女,“你也是族里的人?”

    門框灑下的陰影正好遮住披著發女人的半張臉。

    趴在地上半天不能起身的典苗認出了這樣特別的頭發,還有特別的身形。

    無人應答。

    揮袖而已,男人倒在地上七竅流血,莫名的黑氣盤踞在他的身上,像是吸食什么。

    典珠差點尖叫出聲,她取笑過能托兩個飯碗的大手捂住了她。

    門在她眼前恢復原狀,燭火被風吹得搖曳,地上的男人死不瞑目。

    那縷黑氣托起典苗,輕柔地把她扶到了矮凳上。

    見典珠不掙扎了,女人才松開手。

    典珠跑到典苗身旁,驚恐地看著始作俑者和地上的尸體,“怎、怎么辦?”

    “她什么時候醒的?”

    “小苗姐,我們不會被燒死吧?”

    “你流血了,快去躺著,我去找……”

    “不能找族醫,”典苗拉住典珠,“不要。”

    典珠在室內團團轉,典苗望向站在一旁的女人。

    對方穿著她親手做的里衣和外袍,即便布料粗糙,依然掩不住身形帶來的威壓。

    這不是普通人。

    典苗問:“你叫什么名字,是修仙者么?”

    對方搖頭。

    她的目光清澈得與外形相悖,典苗又問了幾個問題,女人都搖頭。

    典珠問:“她不會是書上寫的什么大戰后漂到這里的修仙大能吧,現在什么都忘了。”

    不與外相通的村落也有書肆與酒館,更像個小型城鎮,不過典苗喜歡住在郊野浣紗,不愛熱鬧罷了。

    她聲音輕靈,抹不去對殺人者天然的恐懼。

    一方面又止不住好奇,總是看女人的面容。

    對方睡著的時候不丑,醒來也不難看,只是比尋常女子輪廓更深,臉型也略鋒利,并不柔和。

    怎么有人像一座礦山,難道是山神嗎?

    典苗臉色蒼白,她強忍腹痛,“你會說話嗎?”

    又是許久的沉默。

    就在典珠認為這大塊頭是啞巴的時候,她們聽到了一句生澀的會。

    宛如嬰兒出世的第一聲,像在哭。

    典珠笑出了聲,“好難聽。”

    典苗:“躺了這么久,沒有潤嗓子。”

    她沒有任何丈夫死去的哀戚,讓典珠給對方倒杯茶,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地底下魔氣凝成的生靈化人已是極限,身體里翻涌的皆是混戰中吞噬過的萬千情緒。

    太復雜了,愛恨遺憾。

    魔種不會懂。

    “……不知道。”

    “那我給你取一個如何?”

    “……好。”

    典珠看看這個大塊頭,又看一起長大的典苗,她握自己的手握得好緊,絕對沒有表面看著這么輕松。

    典苗:“我在蠶房溪邊桑樹下看到的你。”

    典珠:“叫桑蠶?天蟲不好吧?”

    那人完全聽不懂,看臉歲數不小,眼神卻像小孩。

    這是典珠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眼神清澈的老實人。

    哪怕這個老實人殺了典苗的夫君。

    典苗:“那就叫桑嬋。”

    典珠:“不會是我想的女單嬋吧?她哪里姿態美好了?”

    她說話的時候紅色的睫毛與紅色的眉相映,比燭火還明亮,桑嬋卻看向典苗。

    奇怪的紅眼睫,長在不同的人身上感覺也不一樣。

    魔有些好奇,“那你叫什么?”

    典苗:“我們是公玉家的眷族,都姓典,她是典珠,我是典苗。”

    桑嬋朝她們走過去,黃泥小屋都顯得逼仄,她仿佛能侵蝕光線,每走一步,典珠越是呼吸困難。

    “眷族……是什么?”

    “就是仆人。”

    ……

    典珠不能多待,她也有家要回,離去之前指了指地上的尸體,喂了一聲,“桑大嬋,你把小苗的夫君殺了,這要怎么辦?”

    桑嬋聽不懂,“什么……怎么辦?”

    一個晚上,典珠也有點明白這人腦子不好使。

    像是光長個不長腦,似乎很適合耕地,也比尋常男人好使。

    她也不怕了,翻了個白眼叉腰道:“你不是會法術么?把這事處理妥當,報答我小苗姐對你的救命之恩。”

    她一句話桑嬋要想許久。

    “我知道了。”

    她手指一勾,地上的男人就不見了,很快自己化為了男人的模樣,聲音都一模一樣,“這樣呢?”

    典珠瞪大了眼:“尸體呢?”

    變成典苗夫君外貌的女人道:“埋了。”

    典珠:“埋哪里了?”

    桑嬋指了指窗外,“你們把我放在哪里,我就把他埋在哪里。”

    羊也不懂怎么就忽然到了院子,羊圈的土重新鋪平,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典珠看得目瞪口呆,“你是仙人嗎?”

    桑嬋嫌惡搖頭:“不是。”

    典珠的家人前來找她,她急急忙忙走了。

    待桑嬋重新回屋,燭火下的女人捂著肚子呻吟,甫一瞧見她的模樣,下意識想跑。

    桑嬋走了一步變回了自己的模樣,“小苗。”

    她聲音還是滯澀,不懂她腹部為什么凸起,“你這里……有東西。”

    “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典苗被她逗笑了。

    桑嬋一頭亂發,星白藏在黑發里,像是第一個誕生的魔種注定會長出人類的心臟。

    她半蹲在典苗面前,漆t黑的眼眸映著人類女人的模樣。

    魔應該憎恨人類,從卓苔身上得到的感情令她迷茫。

    “是什么?”

    “是孩子。”

    典苗照顧了她幾個月,也很高興她能醒來,“你要摸一摸嗎?”

    桑嬋:“你……因為她很痛。”

    典苗笑起來有梨渦,魔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勾著手指,不懂為什么會有觸碰的欲望。

    “不是。”

    典苗握著桑嬋的手放在腹部。

    魔的手很大,異動像是掌心羸弱的螢蟲,她驚訝地看著典苗。

    典苗:“我不想挾恩圖報,但是……”

    她感受到傷口被治愈,撿來的人或許身份非同凡響,或許可以實現她的心愿。

    “我希望你能帶走我的孩子。”

    孩子還在肚子里,桑嬋想了一會,她眼眸深邃,薄唇有些干燥。

    “為……為什么不是帶你走呢?”

    典苗:“我是眷族,知道自己的命運。”

    她摸了摸桑嬋摻白的發,沒告訴她那一天她就夢見過未來。

    這個女人會養大她的孩子。

    而她注定很早死去。

    桑嬋又問:“什么是命運?”

    典苗正要說話,又有人敲門,“鈞哥!聽說你回來了,我來找你喝酒了。”

    典苗起身,桑嬋變成他夫君的模樣:“我去……開門。”

    “你什么都不知道,會露餡。”

    桑嬋:“我看了他的記憶,不會……”

    “露餡是什么?”

    典苗笑了,“你喜歡吃甜的還是咸的?”

    第176章 桑嬋x公玉祿1-2

    典祿足月后的某天,羊圈地下的尸體被公玉家下到接木村的修士靈寵發現。

    桑嬋后知后覺,應該像拆掉木門那樣令尸體化為粉末。

    那是魔第一次感受到懊悔。

    公玉家客卿的長劍指著她,后面是腰間掛著塤的公玉家子弟。

    “你是什么人,擅闖公玉家的地盤?”

    火把包圍接木村外郊的黃泥房,羊全跑了。

    典珠站在圍觀的人群中,擔憂地看著這偽裝了小半年的一家三口。

    很多時候她覺得這樣也不錯。

    在外這個女人能變成死人的模樣搪塞,瘸腿后也不用外出,只要在村子里待著就可以了。

    關上門她是本來的面目,樣貌也不丑,又聽話,典苗說什么她就做什么。

    時間一長,桑嬋抱孩子洗尿布沖米糊都很熟練。

    熟練得很多時候典珠坐在一旁都恍惚,兩個女人在一起,有個孩子,好像也不錯。

    但桑嬋太呆了。

    典珠有猜過她或許是什么王公貴族,沒見過一點兒生活常識都不知道的人。

    可是哪有沒吃過飯的王公貴族。

    她看什么都新鮮,好像也沒見過耗子和飛蛾,抓到米缸的老鼠也能玩很久。

    典珠說她好像傻子,典苗說傻人有傻福。

    好多次典珠察覺典苗的眼神欲言又止,心想到底誰是傻子。

    這種術法高超的人終究是要走的,或許身負血海深仇,又或者有什么必須完成的事。

    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不過是她的過客。

    桑嬋也真是不通情愛,連關心這樣的情緒都要典苗教。

    恩人做得太全面,像是撿了一個好大女兒,和大女兒一起撫養小女兒。

    在村子里其他眷族眼里,典苗的夫君從公玉家回來后性情變了許多。

    不酗酒了,還挺疼妻兒,去哪里都要帶上典苗,偶爾能看到「他」背著小嬰兒浣紗,瘸著腿干活也利索。

    東窗事發,大家才意識到不存在什么浪子回頭,只是換了個人。

    身形如此高大的女人,比劍指她的修士還高上許多。

    普通人早就嚇得跪下了,她的眼神無波無瀾,“沒有擅闖。”

    典苗生下的孩子是天盲的眷族,本應該生下就送走,桑嬋動了手腳,所有人都以為典苗生的是普通孩子。

    她也以為自己可以這樣生活下去。

    天賜的能力早就預兆了她的結局。

    她是灰燼里的塵沙,不可能撼動這團黑霧什么。

    “她是我……”

    平日這個時辰桑嬋在村子里做事,是典珠來找她的。

    說典苗出事了。

    等待她的就是恩人抱著孩子跪在地上的身影。

    琴聲裹挾著靈力,眷族本就脆弱,嬰孩哭嚎,典苗口嘔鮮血。

    孩子的障眼法失效了,所有人都看見了孩子緊閉的雙眼。

    那是公玉家要培養的眷族卦修。

    “小苗。”

    公玉家的琴音對桑嬋來說不算什么。

    肉眼可見的琴音利刃無法近她的身,她抱起典苗,“那我帶你走。”

    “哪里走!”

    本家的眷族算出了下一任眷族頭領的存在,他們才來此地找尋線索。

    沒成想村落中居然藏著一個修為強大的修士。

    桑嬋的術法先天而成,她不會教人,也不知道要如何治好一個人。

    她只知道典苗很冷,孩子因為母親的異狀哇哇大哭。

    身形如小山的女修背著孩子,抱著渾身是血的眷族遠走,數十名音修圍住她。

    那是接木村的第一次大亂。

    農田毀壞,沒什么黃泥房子,蠶房坍圮,典苗撿到桑嬋的小溪截斷,桑樹也化為粉末。

    結界徹底碎裂,客卿傷亡無數,眷族的下一任繼承人不為所知。

    始作俑者仿佛消失了。

    桑嬋離開接木村找到的醫修治不了典苗,說這位姑娘五臟像是被什么繩子攪碎了。

    那是公玉家的弦音。

    魔第一次感受到人類術法的威力。

    作用在她的恩人身上,死也如此痛苦。

    早知自己會怎么死的典苗彌留之際握著桑嬋的手,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像午后溪水一樣明亮的眼睛黯淡無光,指著昏睡的嬰兒,“你……她……”

    遲鈍的魔卻知道她要說什么。

    她說:“我會養大她。”

    典苗:“還……還……”

    桑嬋:“我會保護她。”

    她是帶著任務來的,魔要翻海擺脫上古的宿命,還沒開張就欠了債。

    典苗這才點頭。

    她開口就溢出血,染紅了她親手給桑嬋做的衣衫。

    女人似乎還有話想說,卻抵不過不垂憐的天命,死也不瞑目。

    桑嬋抱著她抱了很久。

    月夜出逃,大火焚燒村莊,修士死了無數。

    山林寂靜,魔種第一次感受到寂寞。

    懷里的身體變冷,也不再柔軟,待第一縷光剝開云層,背上的小孩醒了,嗷嗷大哭。

    桑嬋知道她要養大這個孩子,麻煩的孩子,如果不是天盲該有多好。

    她知道眷族是什么。

    也隱約明白若是典祿真的成為公玉家的眷族,卜天地眾生,或許會算出她的來歷。

    但她答應典苗了。

    這個女人像一碗煮爛的米飯,是桑嬋做人第一次嘗到的味道。

    沒有味道,只有口感。

    剩下無數年,桑嬋看到米飯就會想到她。

    *

    “師尊是因為假扮過我娘親的夫君,才把我帶走的么?”

    蘸了墨的毛筆在宣紙上洇出墨痕,典祿的名字都模糊了。

    坐在她身旁的修士搖頭,“是她說她救過我,希望我帶走你。”

    桑嬋:“你娘親的夫君,是你的父親。”

    典祿:“師尊也殺了我的父親。”

    桑嬋沉默了,她掃過孩童從集市買回來的書冊,“所以你要殺了我為父報仇嗎?”

    天盲的眷族搖頭,不知道自己寫了什么,桌面狼藉,“可是你也做過我的父親,雖然是假扮的。”

    桑嬋:“我的確殺了你的父親,埋在羊圈底下。”

    “他該死。”

    典祿她眼前一片虛無,習慣聞著桑嬋的味道,揪住對方的袖擺,不知道滿手的墨跡盡數擦在了桑嬋的布料上。

    典祿又問:“若是母親還活著,你還會做她的夫君嗎?”

    桑嬋默默換了張新宣紙,把人從自己懷里扯出來,“我是假扮的。”

    眷族的紅眼睫緊閉,像是一條斷裂的紅線,橫亙在雪白的面皮上。

    “隔壁宅子住著的真人是女的,她的夫君也是女的。”

    桑嬋:“那是道侶。”

    典祿:“所以是可以的。”

    桑嬋:“我不知道。”

    魔種在人間生活,學著修士揭榜做任務,攢錢養孩子,租宅子。

    中間被騙的心酸難以言說,五歲而已,盲眼的小孩已經操心起柴米油鹽。

    桑嬋不會餓著她,她在俗世里行走,磕磕碰碰被人嫌棄過很多次。

    做任務中途也與大宗門發生過沖突,多次突破圍剿,因為過分高大的身形和過分鋒利的外貌,更顯暴虐。

    江湖傳聞某地有個帶著孩子的修士出沒,手段狠辣,擅長偽裝,障眼法天衣無縫,可用重金誘捕。

    為了給孩子賺錢,她什么都會做的。

    典祿會走路說話后,沉默寡言的魔種更是早出晚歸。

    她學會了在地上的世界謀生,也買下了宅院,請了仆人照顧典祿。

    但典祿t不肯喊她娘親,喊她師尊。

    隔壁常住的修士沒有道侶,與她同住的女人在城中開了一家布坊。

    魔種也試著學著偷師各大宗門的術法。

    魔氣來源地底,新生于人類的七情,等于她的「靈力」源源不斷。

    很快桑嬋的名字響徹九州,成了神秘的一代宗師。

    公玉家的客卿數次排查大火焚燒后的接木村,無論修士還是公玉家嫡系,皆死于那一場烈火。

    剩下的眷族瑟瑟發抖,無人能具體描述始作俑者的面容,反復念叨的還是她不是人,她是山。

    桑嬋術法精進,遮掩了典祿天生異于常人的眉眼。

    魔種識文斷字的能力一般,會盲文的先生又太少,她有想過去公玉家偷一個先生給典祿。

    都去了梧州,發現這個大家族本家守衛森嚴,并不好進。

    待桑嬋回到家中,小家伙居然和隔壁修士的凡人妻子成了朋友。

    布坊的娘子妹妹有眼疾,見典祿這般,主動提起要教孩子識文斷字。

    魔種欣然接受,又不知道如何報答人家,每次外出回來,都會送上丹藥,偶爾是美容丹,偶爾是給對方道侶的增益丹。

    若只有美容丹,恐怕傳聞會越發離譜。

    凡人小孩長得很快,典祿十歲那年就能聽到心聲了。

    桑嬋做人一般,做魔也不太好,做師尊只能算過得去。

    她沒什么可以教典祿的。

    眷族天生擁有卜卦的能力,她便搜集各大宗門的卦修名冊,一有空便帶著孩子去找卦修算命。

    魔沒有出生年月,她也沒有命盤,全是胡編的,為了讓典祿看看別人怎么算的。

    典祿聽到過路娘子心聲贊美她師尊身形巍峨,是很特別的女人,不知是否可以春風一度。

    典祿問:“春風一度是什么?”

    桑嬋也不知道,摸骨算命的卦修酒葫蘆都掉了,“這是孩子可以說的話么?”

    作為師尊,桑嬋被須發皆白的老卦修耳提面命許久,典祿站在一旁,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覺得吵鬧。

    “孩子還小,不要什么都給她看。”

    修士遍地都是,桑嬋的相貌不算出眾,白發摻黑發也不是什么稀奇,路過十個人九個少白頭。

    魔也有些油鹽不進:“所以春風一度是什么?”

    老卦修眼角抽搐,掃過桑嬋區別于尋常女修頗有些魁梧的身形,“你老大不小了不知道?”

    桑嬋:“老大不小就要知道嗎?”

    人類說話真是繞彎子。

    典祿很愛聽桑嬋和其他人說話,第一次聽到這句心音,她有些疑惑,微微偏頭看向桑嬋。

    那老卦修趕她走:“沒皮沒臉的,不愧是劍修。”

    桑嬋只是背著一把劍,從未承認自己是劍修,她還想說什么,溫軟的小手握住她的手,“師尊,我餓了。”

    人類真難伺候。

    那小孩吃糖葫蘆還要吐糖皮,還好阿祿不這般。

    炊飯……好懷念的味道。

    小苗。

    ……

    典祿停下腳步,她緊閉的雙目從未睜開,卻隱隱預感到自己或許會有睜開眼的那一天。

    我的師尊不是人。

    這一年開始,典祿開始驗證這個猜測。

    桑嬋越來越忙,她依然不會忘記丈量典祿的身形。

    小孩長得很快,魔種也沒有把不合適的舊衣衫丟掉。

    隔壁的修士在一次宗門大比中死去,布坊的娘子帶著妹妹回了老家。

    公玉家推測出典祿的方位總來打探,桑嬋煩不勝煩,找到了一處清修之地,打算帶著典祿避世隱居。

    典祿十二歲那年,有了師妹。

    此后的相繼五年,她陸陸續續要求師尊收了好幾個弟子。

    黔迢山變得熱鬧,在外開鑿魔井的桑嬋每每回來,都能聽到嬉鬧聲。

    盲眼的首徒越長越像她的母親。

    只是典苗不喜歡熱鬧,典祿喜歡坐在熱鬧之外,像是喜歡吹風的小貓,又不喜歡風吹亂她的毛發。

    弟子就像山下的利滾利,桑嬋偶爾也會恍惚,怎么有這么多人類與她同住。

    這群小孩畏懼她,也取笑她過分高大的身形,說師尊寬肩窄腰,我挺胸還是沒師尊一半大,實在是……

    說話的是封然,打斷她的只會是竇寧。

    實際上挑起話頭的是總是躺著的婁觀天,一邊幫典祿剝蒜的是小五追云。

    不知道從哪來的仙鶴站在檐上叫囂打得好,打得再響亮一些,婁觀天扔了桃核過去。

    桑嬋拎著的獵物滴滴答答淌了一地的血,典祿看她一眼,“師尊哪來的鹿肉?”

    桑嬋:“余不煥送的。”

    人類總是莫名其妙。

    互相送東西,就成了朋友。

    典祿聽見了。

    她不知道魔種師尊活了多少歲,很多時候她看桑嬋更像小孩子。

    如此成熟的軀體卻不諳世事,外面企圖拜師的人很多,也有人仰慕桑嬋,求她指點。

    也有人不要別的,就喜歡這種身形高大宛如小山的女人,要露水姻緣。

    這一段是典祿聽余不煥說的。

    散修與她喜歡的人云游天下,偶爾來這邊探望,三個長輩月下對飲,喝醉的永遠是兩個修士。

    桑嬋不會喝醉,她每次都是收拾殘局的人,左右手拎起一個人扔回房間轉身繼續把剩下的酒喝完。

    竹林月下,沒睡的典祿靠在窗邊,聽了無數魔種的疑惑。

    余不煥為什么喜歡宣伽藍。

    宣伽藍說她來自另一個世界?不是地下,還有另一個世界嗎?

    露水姻緣和春風一度原來是一個意思。

    ……

    一個意思?

    師尊在外面已經有可以春風一度的人了?

    還是她已經……

    隨著年歲與卦修能力的增長,典祿逐漸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畫面。

    比如桑嬋的背影,但她依然不知道桑嬋長什么模樣。

    夜涼如水,修為極低的眷族不曾刻意斂息,她知道桑嬋明白她就在身后。

    師尊就是這樣,知道了也不會戳穿。

    明明這一桶酒……一桶?

    咚的一聲,桑嬋趴在了桌上。

    典祿下意識往前,一只手攥住了她,冰涼的觸感劃過她的手腕,是婁觀天豢養的那條小蛇。

    “大師姐。”

    月夜下的金瞳比盤蛇更懾人,典祿嚇了一跳,險些跌倒。

    婁觀天扶了她一把,“小心。”

    她壓低了聲音,“我好不容易把師尊放倒的,我有事與你說。”

    魔種哪里是這么容易放倒的。

    宣伽藍和余不煥試過很多次,都是自己爛醉,這個大高個無事發生。

    這次桑嬋切身感受到天旋地轉,酒液在胃里沸騰,有種吃多了米飯的暴漲感,恍惚之間,她看見了……

    被婁觀天牽手帶走的典祿。

    她們也要春風一度?

    阿祿也會像她娘親那樣么?

    典祿也聽見了這一句。

    她忽然笑出了聲。

    桑嬋一脈的弟子清楚大師姐的來歷。

    典祿在黔迢山不用覆面遮住她的眉眼。

    小五總說大師姐的眼睛像紅云下雨,她們不怎么通人性的師尊不會聽懂,婁觀天會笑著說你怎么調戲大師姐。

    幾個弟子嬉鬧一團,坐在中間的典祿看向桑嬋,魔種的眼神宛如無波的古井。

    典祿想:母親當年也是這種感覺嗎?

    無奈又無悔。

    無奈她什么都不懂。

    無悔相遇的這段緣分。

    “什么事?”

    典祿很快掙脫了婁觀天的手,一身赤金修袍的師妹穿衣也很不正經。

    她們繞到了后院,封寧與竇然似乎在后山切磋,一群鳥都找飛餅投訴,嘰嘰喳喳的。

    “我想與大師姐做個交易。”

    典祿能聽見的心聲很多,她也知曉余不煥前輩愛慕宣伽藍前輩。

    二人卻未曾結為道侶。

    相愛的人也不能在一起。

    開了情竅的典祿更覺悲哀。

    她緊閉的雙目再抬頭也不會睜開,月下竟有幾分艷麗。

    “大師姐能聽見我在想什么嗎?”

    松手的師妹依然不喜歡站著,居然坐在了水井旁的水桶上。

    她的來歷也是謎,典祿很早就算出了她們的未來千絲萬縷,她的卦術還未大成,無法知曉其中的細節。

    典祿:“聽不見。”

    婁觀天又問:“那大師姐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典祿沒有回答。

    后院寂靜,遠山的纏斗越發吵鬧,桑嬋似乎也忍受不了了,扔了一個結界,生怕第二天下山有村民找她訴苦。

    婁觀天笑了笑,“那大師姐最想要什么呢?”

    肉體凡胎壓不住神格,必然衰敗。

    若有轉生,有人承擔她的苦痛,會好過許多。

    典祿不在意老二和她的那條蛇,風中傳來桑嬋的氣息。

    似乎到了她們休息的時辰。

    雖是卦修,典祿不信神。

    她相信是養育她的魔物,可若是她想要得到魔物,避免她徹底消失天地,又該t當如何?

    典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婁觀天:“那你會同意我的交易。”

    ……

    桑嬋等了典祿許久。

    她從不覺得師徒住在一起有何不可。

    余不煥為此試探過多次,不懂世界上怎有如此畸形的師徒關系。

    宣伽藍倒是接受良好,說師徒現在很火,不過師尊一半不能……說到這個她就笑。

    什么如果是桑嬋的話,肯定不會被下克上,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

    榻邊的魔長發披散,里衣松散,酒氣已經散去了。

    “去哪了?”

    典祿:“二師妹找我。”

    桑嬋:“何事?”

    典祿:“師尊好奇?”

    桑嬋嗯了一聲。

    典祿:“為什么好奇呢?”

    桑嬋想了想:“就是想知道。”

    典祿有記憶開始,桑嬋就是這般,但她不知道師尊的模樣。

    她在她懷里入睡,知道魔種的體溫滾燙,像是地底的巖漿,但她想知道更多。

    想要這樣的滾燙深入她長成的軀體,破掉宿命的因果,強行留下……

    養大她的魔。

    她的師尊,甚至做過她母親夫君的女人。

    典祿:“那我也想知道。”

    桑嬋:“什么?”

    她朝聲源走過去,跪在桑嬋懷里,“師尊,我想知道你長什么模樣。”

    “阿祿,你的眼睛不會睜開的,若是你……”

    典祿小時候因為自己和其他小孩不一樣發過脾氣,這些年倒是不曾再提。

    “我想摸一摸師尊。”

    桑嬋:“摸……一摸?”

    典祿:“可以嗎?”

    她的手指已經撫上師尊的面頰,桑嬋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緊繃的身體是她的潛意識。

    但她忍住了。

    “好。”

    她偶爾溫馴得毫無危險,典祿垂眼,心想:若我不是娘親的孩子,她待我也會如此么?

    第177章 桑嬋x公玉祿1-3

    典祿的手很小,輕柔地落在桑嬋臉上。

    從額頭開始,眉眼、鼻尖、臉頰、唇齒、耳廓。

    這樣的撫摸很癢,桑嬋偏了偏頭,典祿問:“娘親也這么摸過師尊嗎?”

    桑嬋搖頭。

    區別于三師妹和四師妹過分龐雜的心聲。

    桑嬋的內心很平靜,更像是沒什么別的想法。

    典祿問出口,也通過心聲確認,桑嬋說出口的就是她的答案。

    她甚至不會好奇典祿為什么這么問。

    室內又安靜下來,最初來到黔迢山的時候,屋舍是黃泥房,桑嬋并沒有改成兩間。

    她養大典祿,無論住什么樣的地方,都是同榻而眠。

    新弟子也從未在她眼前問過為什么。

    但典祿聽過三、四師妹總是腹誹,不外乎師尊長得魁梧,好像霸占弱女子的悍匪。

    小五似乎想問,被老二制止了。

    徒弟當然不敢忤逆,師妹也不可能開玩笑到大師姐那兒去,負責口無遮攔的成了余不煥。

    山下的世界情愛豐盈,余不煥與宣伽藍前來拜訪總會挑揀說說,不乏香艷刺激的,桑嬋反應慢好幾拍,后知后覺余不煥說了什么,提醒她孩子還在。

    余不煥就說什么孩子,你家好徒弟都長大了,這都是應該知道的。

    桑嬋嘴笨人也老實,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典祿,她與其他幾個招貓逗狗的徒弟比,若不是這妖異的雙目,簡直像深閨里的大小姐。

    那可能是她第一次那么仔細地觀察典祿,像是后知后覺自己救出來的孩子長大了,“阿祿想要道侶嗎?”

    余不煥起哄:“說說,喜歡什么樣的。”

    宣伽藍不插嘴,抿著酒笑。

    不止她們看得出,桑嬋剩下的徒弟,連站在不遠處偷聽的那只不仙的仙鶴都知道。

    弟子心悅師尊。

    奈何師尊是根木頭。

    余不煥甚至加入婁觀天組織的夜聊活動,批判了桑嬋過分強悍的外形,說她完全力拔山兮,若是有機會,她希望桑嬋去西海找找餌人決斗。

    典祿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桑嬋只看到她通紅的耳根。

    那就是有。

    輕柔的撫摸還在繼續,桑嬋問:“阿祿有喜歡的人了?”

    典祿動作一頓,“師尊為何這般問?”

    魔種在塵世間行走,也結識了不少修士,好人也有,壞人也不少。

    情愛是他們修煉的障礙,有人為此生了心魔。

    桑嬋知道這對修道之人極為重要。

    “阿祿喜歡誰?”

    室內燈火俱滅,皎潔的月光透窗傳來,典祿問:“師尊想要如何?”

    桑嬋:“小魚說,若是有心愛之人,你們可以結為道侶。”

    她還記得典苗說她成親不是因為喜歡。

    魔種都成了一代宗師,依然不懂這是什么感情,她只是希望典祿高興,“我會為你主持的。”

    對天盲的眷族而言,世界沒有白天黑夜。

    她摸著桑嬋的臉,對方的身體因為說話顫動,有點像被水煮沸的石頭。

    要說嗎?

    要問嗎?

    師尊定然不會生氣,魔物的喜怒哀樂極少出現,最多的是無奈。

    典祿擠進桑嬋的懷抱,魔物沒有心臟,這是桑嬋的命門。

    她對典祿從不設防。

    越是長大,典祿越好奇桑嬋的來歷。

    她為什么來。

    為什么會被母親救下?

    又為什么和母親生活?

    這些年,她也會想起母親的嗎?

    ……

    太多疑問了。

    “那師尊是喜歡我娘親才養大我的?”

    漫長的沉默,就在典祿擔心得險些咬破嘴唇之時,摟著她的女人道:“不是。”

    “她是我遇見的第一個好人。”

    在這之前,作為一團黑色霧氣的她遭受過無數攻擊。

    提防未知侵襲是人類本能的趨利避害,桑嬋并不記仇。

    “她把我帶回了家,照顧了好幾個月。”

    “你母親很孤單,總和我昏迷的我說話。”

    “她不喜歡你父親,只是……眷族的婚配沒有選擇。”

    桑嬋的聲音與她的外形一般,帶著不怒自威,似乎不會有放聲大笑的時候。

    典祿是聽她的聲音長大的,魔物養孩子也笨拙,納悶為什么人類的幼崽為什么不睡覺。

    魔誕生就這么大,實在沒什么參考性。

    她還是磕磕絆絆把典祿養大了。

    “若是阿祿想要成婚,我希望你選喜歡的人。”

    “這也是你娘親的愿望。”

    桑嬋常年外出,弟子們當師尊為了修煉日理萬機,只有聽過她心聲的典祿知道她在做什么。

    開鑿魔井,放出她被困在地底下的同族。

    不是什么好事,師尊還試圖獻祭九州。

    養大她的師尊不是好東西。

    典祿記事起,桑嬋身上的氣味就沒變過,像是更深露重的寒意,本應該徹骨,卻因為這樣擁抱而特別。

    “師尊沒有對我的期望么?”典祿問。

    摟著她的女人許久不言,典祿并不失望,“師尊從前是做什么的?在何處生活?”

    這樣的問題典祿從小問到大,桑嬋的回答也從未變過,都是……

    “忘了。”

    這種時候桑嬋的心海平和,似乎也不了解同族是什么。

    很多時候,典祿不覺得桑嬋像個人。

    她只是外表越來越趨近于人,游走在人魔交界,或許有些寂寞她自己也不清楚由來。

    典祿哦了一聲,“那你會離開嗎?”

    桑嬋:“不會。”

    典祿埋在桑嬋懷里,滾燙的軀體有近乎涼薄的氣味

    問:“你不會有道侶嗎?會一起生活,不需要我……和師妹們了。”

    “不會。”

    “萬一呢?”

    桑嬋:“沒有萬一。”

    桑嬋拒絕過很多試圖和她結為道侶的人。

    有人想要攀附,有人想要露水情緣,也有人不談感情,只為開宗立派各取所需。

    典祿的臉頰依然貼在桑嬋的胸口:“為何如此篤定?”

    室內無燈,若是眼睛看得見的人,這種時候會抬眼看看桑嬋。

    師尊骨架極大,像是一座小山,但貼得那么近,也可以感受她的柔軟。

    典祿很想與她再親近一些,神魂相融,通曉過去與未來。

    但她的眷族之力還未修煉到如此地步。

    桑嬋:“要雙修,沒必要。”

    她這些年見過很多修士,道侶相偕游歷的也不少,雙修的道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不過是另一種**,魔并不需要這種修煉。

    典祿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許是懷中人半晌不語,桑嬋以為典祿似往常那般睡著了,正要離開,一只手拽住她的衣領,師尊兩個字都咬得顫抖,莫名令桑嬋想起清晨含著露水的花蕊。

    “怎還不睡?”

    她摸了摸典祿的額頭,“身子不舒服?”

    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太脆弱,桑嬋點燈望了望依然賴在她懷里的姑娘,典祿緊閉的雙目顫抖,整個人宛如燙熟的蝦子,揪著她的衣領不松手,問:“師尊……可否……”

    “摸摸我?”

    典祿想摸她桑嬋并不奇怪,阿祿小時候便如此,總要千百次確認桑嬋的模樣。

    她畫了無數她臆想的桑嬋,也不知道到底接近多少。

    “阿祿,你……”

    “師t尊!”

    此刻典祿慶幸自己是個瞎子,不然無法與桑嬋對視。

    太難為情了。

    她也實在太想要再靠近一些。

    摩挲桑嬋無法止住她內心越發狂熱的欲望,她又貼近桑嬋幾分,握住桑嬋有她兩個手掌那么大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師尊可以聽我的么?”

    ……

    燭火對眷族作用不大,但對桑嬋來說,燈下自己手上的水光似乎不對勁。

    她養大的孩子早長大了。

    婁觀天那條蛇能變成人雙修是黔迢山不稀奇的傳聞,小五和一只鳥都看對了眼,封然和竇寧似乎越吵感情越好。

    這些桑嬋也不是很關心,魔物心中除了令同族翻海的念頭,剩下的全是典祿。

    床榻凌亂,上面長大了的孩子衣衫也亂,桑嬋第一次知道典祿長得這么大了。

    她不知道似乎有些多。

    “阿祿,你流了好多……”

    “不要說!”

    典祿喘著氣,手指勾著桑嬋的另一只手,魔物不知道自己的大手成了止癢的工具。

    也不知道典祿滿足了也不滿足,她還想要更多。

    可是桑嬋不懂,就算如此,她也覺得她們這樣不算有違師徒人倫,不過是長輩慈愛的手段罷了。

    錦被卷了幾圈,傳出典祿悶悶的聲音,“師尊,我今晚想一個人睡。”

    桑嬋:“這是……”

    典祿:“你走。”

    三更天,封然和竇寧都打完了,仙鶴都進了小五的房間睡覺。

    被趕出屋的桑嬋看見了坐在天井邊上的弟子,婁觀天似乎在曬蛇,平日盤在她手腕的小蛇躺在她的腿上,似乎月光對它有益。

    瞧見高大的身影,閉目養神的老二喲了一聲,“師尊,您這是被趕出來了?”

    桑嬋莫名覺得怪異,背著還濕漉漉的手,鬼使神差地沒用清潔術。

    婁觀天也不追問,桑嬋就這么離開了。

    *

    “所以,那時候你就和婁觀天計劃好了?”

    除州興昆河洞,桑嬋問蘇醒的公玉祿。

    練翅閣新做的璞玉軀體需要用溫泉養著,鱘師征求閣主同意后開了高價,連同定制的溫泉桶一并送到除州,條件是桑嬋要用更多的魔氣交換。

    在這之前,桑嬋就多次提供魔氣續費公玉祿蘇醒的蘇醒計劃。

    鱘師說這是分期付款。

    練翅閣不缺錢,尊貴的客人必須用身上的東西交換想要定制的人或物。

    鎮守興昆河洞的桑嬋重現人間后深居簡出,難得出門就是為了喚醒公玉祿。

    練翅閣一并送來的泉桶是白瓷制成的,躺在綠水中的軀體比白瓷更白,與從前如出一轍的紅睫顫動。

    若不是這一絲變動,桑嬋甚至懷疑公玉祿還未醒來。

    比起外送機械仙鶴順道來聊起的失憶八卦,桑嬋不擔心公玉祿有失憶的可能。

    這些年她的殘魂寄生在機械靈寵中,也會到處走動。

    “為何不言?”

    桑嬋站在一旁,萬年又百年,魔族的面容沒有任何變化。

    典祿成為公玉祿,又成為季涉竹,早就見過千山萬水了,不知道為何,依然畏懼與桑嬋對視。

    明明她們從未對視過。

    興昆河洞沒什么天光,這里鬼氣森森,曾經是邪修的巢穴。

    如今翻海的魔氣在這里修煉,偶爾能誕生化為人形的魔,桑嬋會把他們送入宗門,由修士教導。

    哪怕她的弟子名滿天下,對她而言自己并未傳授什么。

    她成為真正的人也是那一團七情,因為接木村的生活。

    因為……養大典祿的那些年。

    有些道理她直到最后一刻才懂。

    那個夜晚阿祿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但不懂為何她不早說。

    這里太安靜了,綠色的泉水滋養著璞玉軀體,桑嬋的視線比泉水還熱。

    “師尊,這不還是明擺著的事?”

    桑嬋:“你的眼睛不是好了么,為何不睜開?”

    從前問問題的是典祿,似乎反過來了。

    但她還是不睜開眼,漆黑的長發垂在白玉一般的肩上,“師尊,我寧愿做回天盲。”

    桑嬋帶著靈寵化的公玉祿去過煉天宗,也知曉這段師徒情的來龍去脈。

    她再不懂看季町的眼神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雖然當年的典祿是天盲,可是她們抬眼的角度都如出一轍,神色也宛如摹刻。

    桑嬋有足夠的耐心,陌生的不悅也毫無道理可言。

    回了興昆河洞她閉關好長一段時間,出關得知公玉祿被游扶泠帶走,又去煉天宗把人接了回來。

    丁銜笛前身是婁觀天,桑嬋是她的師尊,公玉祿是她的大師姐。

    游扶泠如今是煉天宗前宗主的弟子,季涉竹是她的師尊,季町是她的大師姐。

    公玉祿做過幾年季涉竹。

    桑嬋第二次登山門拜訪之時丁銜笛也在,看桑嬋與季町切磋津津有味,還問游扶泠這關系是不是徒孫,那你也得喊我一聲……師尊的師妹叫什么來著?

    游扶泠說師傻。

    丁銜笛:……

    憶起公玉祿以靈寵的形式窩在季町懷里,魔物垂眼,撈起綠水中的軀體,“你小時候說最不想做瞎子。”

    桑嬋:“但阿祿為了我睜開了眼睛。”

    她知道若是沒有公玉祿,魔族永存地底,她也消散天地。

    萬年過去,魔物依然笨拙。

    公玉祿掙扎不開,赤。裸的軀體打濕了桑嬋的外袍,她依然不睜眼,喊了聲師尊。

    “罷了。”

    布局多年,謀算那么多人的前世今生,她的疲倦遲到許久,此刻才化為嘆息。

    她只希望留住桑嬋,并沒有想過別的。

    這只魔與同族不一樣,但她先遇見的是母親。

    公玉祿想過無數次,如果我不過是母親的遺物。

    再沒有感情的魔也會為她破例,養我不過是為了……

    她換了軀體,聽不見桑嬋的心聲。

    耳朵卻聽到——

    “不是因為你母親。”

    “我沒有喜歡過她。”

    “你不是她的遺物,你是阿祿。”

    這三句是公玉祿心聲的回答,懷中瓷錯愕地睜開眼。

    桑嬋在興昆河洞的洞府更像野獸的洞穴,面積大也很干燥,燈具數盞,桌椅板凳一應俱全,甚至全是好物件。

    洞穴的布置與黔迢山如出一轍。

    “一樣嗎?”

    桑嬋看著懷中人,火紅的長睫與眉眼,比紅霞還絢爛的眼眸。

    比起刺眼的陽光,魔物更鐘情這樣的景色。

    公玉祿:“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這張臉也是鱘師按照桑嬋的描述做的,變成仙鶴的小五和飛餅都看過,說比她們印象里的漂亮許多。

    丁銜笛站在一邊笑,說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魔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只是懂得很慢。

    什么都慢一拍,比如接木村那具本該銷毀的尸體,比如典苗彌留的眼神。

    但她已經回應過公玉祿了。

    在那天月夜燃燈的床榻,在濕漉漉的水井旁。

    明明道術高超,修士卻笨拙地洗手,典祿思考著計劃睡去,放棄了與師尊做道侶的計劃,打算主動找上公玉家。

    桑嬋卻想著加速魔井開鑿和布陣,她想要帶典祿去魔族的新世界。

    好在她事與愿違,好在公玉祿心想事成。

    典苗希望女兒是普通的眷族,失望了。

    她希望女兒卜卦資質平平,不要做卜天地眾生的神明仆從,也未能如愿。

    她最正確的選擇依然是那天帶走宛如小山般沉重的女人,續上了這個世界的千千萬萬年。

    “婁……丁銜笛寫了新符箓,配合但要可以暫時聽見一步之遙之人的心聲。”

    桑嬋如實回答,懷中瓷閉了閉眼,“她真是一如既往地恣意妄為。”

    桑嬋:“畢竟是討厭的神。”

    公玉祿:“她最開始也是人。”

    桑嬋:“最后還是想做人。”

    她抱著公玉祿坐在床榻,術法烘干了濕痕,魔物粗糙的拇指撫過公玉祿軀殼的面頰,很快磨出了紅,她匆忙松開了手,又險些把人丟下去,急忙抱了回來。

    簡直像抱小孩。

    還不能動彈的公玉祿沒忍住笑了。

    “我也想做阿祿的人。”

    魔也受了弟子的教導,學以致用。

    但公玉祿想放棄了,微微搖頭。

    桑嬋認真看著她,“阿祿,我從未喜歡過你母親。”

    公玉祿偏頭,避開她宛如深淵的眼眸。

    她雖從未見過母親,卻清楚母親為什么冒著風險要撿走桑嬋。

    不過是,新鮮感和……

    太寂寞了。

    心動無可抑制,都是女人大小不一的手,都是女人不同的力氣。

    公玉祿回想過無數次,若當時是她,也會控制不住挽留,幻想許多如果。

    只是天意不可違。

    眷族的一生早就寫好,若要改命,也需要機緣。

    她比母親幸運,遇見了小神降世,還是一個好不容易修煉成神的人,又不想做人的奇葩。

    “師尊不必安慰我。”

    公玉祿做過師尊,有些明白特定位置滋長的依賴,所以她不愿意撫養季町t長大,卻給她送去游扶泠打發時間。

    感情難以捉摸,寄生在季涉竹體內的她算不到這個變故。

    雖然是無關痛癢的變故,卻令她每次面對季町,都問心有愧。

    她的愿望都已達成,蘇醒與否都不重要,此刻依然不看桑嬋,“我也不想要師尊……”

    最后一字尚未吐出,抱著她的人垂首,本該萬年前落下的親吻激活了當年卓苔留在體內的七情,欲也悄然而至。

    好不容易能喘息,公玉祿紅著眼道:“桑嬋,你不用可憐我!”

    “我……”

    “你想離開我,去煉天宗找你的首徒?”

    符箓的作用還未消散,桑嬋箍著公玉祿的腰,瓷做的人光潔無比,肌膚因為大手撫摸泛紅,掙扎后像是被吊起的銀魚,拍打的尾巴只會激發魔物壓抑的欲望。

    “你也要抓著她的手,讓她把你從外摸到里?”

    桑嬋緊緊摟住失而復得的人類,“阿祿,是你讓我期望的。”

    公玉祿啞口無言,她拍了拍桑嬋的背,卻滾入與從前如出一轍的床榻。

    魔種師尊萬年才學會舉一反三,握著她的手放在懷里,本該空空如也的胸膛長出了為她而跳動的心臟。

    “對我而言,你只是阿祿。”

    公玉祿本想說可是,但她如今望進桑嬋的眼睛,黑色的深淵爬上了藤蔓,上面的花似乎也為她而開。

    她驀然憶起小時候桑嬋帶自己去路邊算卦,路過的女修對師尊失禮的想象。

    她試探著問:“那我可以與師尊春風幾度?”

    桑嬋想了許久,“無度。”

    第178章 結婚以后1-1

    畢業以后游扶泠跟著丁獲做事,丁銜笛不同。

    在另一個世界勉強算采礦大亨的丁銜笛目前致力于發展感興趣的項目,投資了不少新興產業。

    除去互聯網部分,還有海洋研究。

    最近拿到了朋友推薦的名單,讓她去拜訪某位因為實驗事故離開學術界的海洋博士。

    開會間隙,游扶泠接到了丁銜笛的電話。

    “所以我這周……”

    游扶泠已經猜到丁銜笛要說什么了,“所以你周末趕不回來?為什么不早說?”

    她依然留著一頭及腰的長發,發質好得可以代言洗發水。

    洗護線也有人提出過這樣的企劃,被頂頭上司無情駁回。

    “這不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嗎?我先去找海洋博士了,耽誤了行程。”

    “那人有點像祖師姐。”

    丁銜笛笑聲爽朗,“現在我去下一個地點,如果這個景區做的不錯,下次你也來玩吧。”

    回答丁銜笛的是冷哼。

    “好阿扇,這有什么好生氣的。”

    丁銜笛似乎看了快遞信息,“收到禮物了嗎?”

    游扶泠站在兩棟樓中間的長廊,低頭看自己的新鞋,丁銜笛送的禮物。

    太銳利了,一開始游扶泠不喜歡。

    丁銜笛說你看看鞋底。

    紅色的鞋底,幽藍的盤蛇,游扶泠又喜歡了。

    “收到了。”

    “這算你的彌補嗎?”

    丁銜笛慶幸鞋子送的快,親手做的對不缺錢的大小姐來說才是最珍貴的。

    “什么彌補,只是覺得你會喜歡,就送了。”

    丁銜笛最擅長甜言蜜語,對游扶泠百試百靈。

    “確定只待一周?你上次說去簽人,也超時了。”

    提到這件事丁銜笛還是遺憾:“要是梅池能常住這邊就好了,大胃王吃播非她莫屬,還不是青春飯。”

    她沒事念叨梅池,游扶泠哼了一聲,“那你自己呢?”

    丁銜笛:“我什么?”

    她在打電話,邊上的助理就是游扶泠派來的眼線。

    這是出差的第三天,老板研究新項目,以身試驗app的流量,戴著口罩在投資景區園林舞劍,一條爆了。

    游扶泠:“不是賬號大成,不少人喊你……”

    猜到她要說什么丁銜笛急忙打斷她,“都說了是測試。”

    “誰和你說的,不許瞎猜,我留在這里和這個賬號沒半點關系。”

    她撇清的樣子太狼狽了,明目張膽臥底的秘書都有些無奈。

    心想人怎么能妻管嚴成這樣,小游總不過是長得冷淡一些,雖然以前身體不好,也不像是會冷暴力的吧。

    A市不少人都喜歡看她們兩個人一起出現,學生時代的對手,成年以后的伴侶,說般配都差點意思。

    小丁總雖然人愛開玩笑了一些,也不至于是那種很隨便的人。

    這難道是情趣嗎?

    游扶泠:“我有沒有瞎猜什么。”

    這條視頻太出圈了,就算以前游扶泠刷到過一些劍術愛好者的表演,丁銜笛到底是做過真劍修的。

    無論是做卓苔還是做婁觀天都劍法高超,和如今的劍舞也不一樣。

    不說移山填海,也除惡斬魔過。

    身段也好看,劍花翩然,哪怕戴著口罩,眼神比劍光還凜冽。

    視頻很短,更方便陷入循環欣賞,令觀眾好奇她口罩下的面容。

    游扶泠:“你手癢得很吧,終于找到機會了。”

    丁銜笛停下腳步,明知故問:“那種手癢?”

    游扶泠:……

    那頭的人乘勝追擊:“阿扇,你喜歡看?”

    游扶泠:“我才沒有。”

    丁銜笛很了解游扶泠,無論是愛好還是占有欲都遠超常人,“那天只是測試。”

    游扶泠:“少把我想得這么小氣。”

    玻璃映出她的身影,職員偶爾路過,都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很難想象這位帶著家底并入丁家的女孩從前體弱多病。

    長發隨著游扶泠小幅度的踱步晃動,丁銜笛都能想象到游扶泠此刻的模樣,“好吧,既然你想看那我多發幾條。”

    游扶泠:“我沒這么說。”

    丁銜笛:“你難道不想炫耀炫耀嗎?我可是一等一的劍修。”

    “超有名的好嗎?”

    秘書想:老板中二病又犯了。

    這么想小游總也沒有成熟到哪里去啊,難怪能談上戀愛。

    游扶泠:“現在誰知道你。”

    “這視頻給首座看,她肯定覺得你一般。”

    練翅閣閣主太風光,丁銜笛每次回去都像榮歸故里。

    不是宗門大比做評委就是去天極道院講課。

    崇拜她的弟子吵吵鬧鬧,游扶泠寧愿去喝杯茶等丁銜笛開屏結束。

    丁銜笛:“也不想想首座多大歲數。”

    游扶泠:“你歲數更大。”

    丁銜笛無法反駁,“好吧,我回去就舞給你看。”

    她知道游扶泠的生氣更像隱晦的表達想念,笑著問:“游總喜歡穿衣服的還是不穿衣服的?”

    游扶泠把電話掛了。

    丁獲看她回會議室風風火火,也不意外,問:“款款又惹你生氣了?”

    游扶泠發現家長也在看丁銜笛的視頻,問:“您覺得怎么樣?”

    丁獲:“很專業,看來你們的故事很精彩。”

    她們的身體始終做不到另一個世界那么輕盈,丁銜笛是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的人,指不定為了測試賬號提前準備了多久。

    游扶泠哼聲說:“太僵硬了。”

    坐回位置,她又忍不住給丁銜笛的賬號打賞。

    默認的最大額打賞居然限額十萬。

    游扶泠撇嘴,點了好幾個加號。

    丁銜笛和景區的投資商應酬回去已經很晚了。

    回酒店的路上她看到了自己賬號的新消息。

    【恭喜您登上新主播排行榜前一百】

    【您目前的粉絲值進入全站個人日排名前十名】

    丁銜笛根本沒注冊主播。

    她疑惑地點進去,這才發現app會自動給打賞數額超過百萬的用戶轉化成主播。

    至于粉絲值,完全是一天得到的打賞。

    丁銜笛不缺錢,也沒想到一天能得到……

    她盯著粉絲排行榜的ID看。

    1.憂郁扶靈的北極熊。

    2.HD.

    3.不哭的女王[狗]

    4.體貼的老牛蹬三輪車。

    ……

    這都什么和什么。

    游扶泠你以為用北極熊賣萌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嗎?難為冷血動物被迫毛絨絨了。

    HD不就是丁獲倒過來的首字母?頭像都改回來呢老媽!

    姥姥你哪來這么多現金,不是說投資給流浪狗基金會了嗎?

    一般人這樣的ID后面跟著的是玫瑰表情不是狗吧?

    姥爺你從小到大就沒蹬過三輪車,頂多看了很多年代電視劇,這是葉公好龍嗎?改改你抱著魚的照片頭像啊啊啊。

    丁銜笛從沒想過做直播。

    更沒想過把她推到全區前十的是她的家人。

    游扶泠絕對是故意的。

    晚上吃飯,游扶泠的手機劇烈震動,她看也不看,陳美沁見怪不怪:“阿扇,你又和款款吵架了?”

    游扶泠:“沒有啊。”

    很快丁獲的手機開始震動,女人接起拿遠,果然傳來丁銜笛的咆哮——

    “媽!你干什么啊!有錢沒地方話別往上面打錢好嗎?手續費都夠姥姥再蓋一座流浪狗之家了。”

    丁獲:“你姥姥也打錢t了啊,再說了我們家不差這點錢。”

    她很清楚丁銜笛目前的投資方向,“這個app你也有投資吧,本質上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丁銜笛無法反駁,比起游扶泠不愛看這些短視頻,姥姥和姥爺才是深度用戶,簡直百無禁忌。

    全家似乎都在統一某件事,出差好幾天的陳美沁有種掉隊的感覺,問:“出什么事了?”

    游扶泠把丁銜笛熱度還在持續飆升的視頻給陳美沁看。

    背景是古色古香的園林,清晨鳥鳴清脆,窗花暈影,穿一身古裝的明顯是丁銜笛。

    她也不算嚴謹,更像是隨便練練。

    戴著口罩,頭發是利落的馬尾,外袍松松垮垮,像是隨便買的。

    一旦起勢就不同了,簡直比陳美沁學校專業的學生還吸引人。

    陳美沁:“款款要去做演員啦?小獲姐你不是說不投資這種嗎?”

    丁獲:“她拍著玩的,款款讓我加碼,又不讓我超過她的金額。”

    陳美沁也看見頂上飛舞的彈幕,有些完全不是溢美之詞,簡直如狼似虎,什么姐姐什么妹妹,什么我的妹妹需要你。

    榜一……

    憂郁扶靈的北極熊。

    這不就是?

    陳美沁對上女兒的目光,游扶泠這才有些不好意思,“隨便取的。”

    女人說:“這是你小時候給你爸爸寫信用的昵稱。”

    游扶泠:“媽媽說結合我的名字很不禮貌,讓我改了。”

    陳美沁:……

    她哪好意思說名字是找大師算的,現在改了簡直太好了。

    也的確算改名又改命了,可見大師有點東西。

    丁獲坐在一邊笑:“是很不禮貌,但為什么是北極熊,阿扇不是喜歡蛇嗎?”

    游扶泠:“媽媽以為我喜歡毛絨絨的小熊。”

    陳美沁也嘆氣,“我的寶貝與眾不同。”

    視頻又是重播的丁銜笛的練劍,陳美沁問:“阿扇也會耍劍嗎?”

    游扶泠搖頭,“我和她不是一個……專業的。”

    陳美沁又問了好多,譬如丹修是不是會搓火球,游扶泠實在不知道怎么解釋,那可能是魔藥專業。

    一頓晚飯后,丁銜笛的榜二變成了美麗的小沁。

    她躺在酒店沙發和游扶泠視頻,“游扶泠,你報復我。”

    游扶泠:“給你送錢還不高興?”

    她爭強好勝分毫不減,依然要做榜一,也要讓丁銜笛做到全區第一。

    氪金的那種。

    丁銜笛身份沒暴露,也不算出道,就已經有人不爽了,評論還有人覺得她是空降搗亂的。

    丁銜笛:“好多人罵我,你不心疼我嗎?”

    游扶泠:“這是無敵的寂寞。”

    她有時候土得要死,又因為太一本正經顯得好笑。

    丁銜笛揉了揉一頭亂發,喝過酒的臉在光下像是被晚霞暈了一遍。

    “還好我們家不開影視公司,你這種做派,太像金主包人了。”

    游扶泠有點興趣,“那要試試嗎?”

    丁銜笛:“不試。”

    她喂了一聲,“我們結婚了好不好。”

    游扶泠:“現在不是流行隱婚上戀綜嗎?”

    丁銜笛心想現在流行的是離婚出道:“我去洗澡了。”

    游扶泠:“站住,我是榜一,我要行使我的權利。”

    丁銜笛捧著手機,臉頰湊得很近。

    才三天沒見,游扶泠又想她了。

    “什么權利?榜一小姐。”

    “我賣藝不賣身的。”

    她表面拒絕,行為又很配合。

    游扶泠:“劍修上號來一段你們點星宗的劍訣。”

    丁銜笛嘖了一聲,“你點菜呢,點星宗沒有正兒八經的劍訣。”

    游扶泠:“那就卓苔的劍訣。”

    丁銜笛:“正經的還是不正經的?”

    游扶泠:“敢賣弄風騷就別回家了。”

    難搞的人。

    丁銜笛嘆了口氣,“知道了,金主大人。”

    第179章 結婚以后1-2

    游扶泠每天多了一件可以期待的事,忽然覺得丁銜笛出差也沒有多難以接受了。

    她們有了一起穿越的經歷,本就比其他情侶更親密。

    物欲很低的人唯獨在這方面欲望無窮。

    連陳美沁偶爾都忍不住提醒女兒,你是不是太管著款款了。

    陳美沁住進丁家很多年,看孩子大學畢業,又進入公司工作。這兩人除了短途出差,最多分開一周,和圈內其他年輕戀人不一樣,完全不會聚少離多。

    丁銜笛讓渡了很多本來屬于她的東西。

    或許經歷了那個世界無數輪回和飛升后依然要打工的痛苦,她不要太滿意現在的生活,也不介意丁獲把公司大部分決策項目都交給游扶泠。

    可惜這樣也做不了甩手掌柜。

    游扶泠曾經喪心病狂到要給她安裝定位。

    這事還是陳美沁看不下去找游扶泠單獨談話才解決的。

    她實在無法認同這是情趣,哪有人給女朋友的隨身用品、出行工具都裝上這些的,丁銜笛好歹是個人。

    陳美沁為此愧疚好久,歸咎于她和前夫的感情對女兒影響深刻,還專門挑了游扶泠畢業答辯的時間約丁銜笛出來道歉。

    丁銜笛受不起陳美沁的鞠躬,也沒有陳美沁擔心的感情因為這樣的專制而產生裂痕。

    “阿姨你不要擔心,她裝在哪里我都知道。”

    丁銜笛的頭發留不到游扶泠那么長,沒有像學生時代那樣梳著馬尾,保持不長不短的區間。

    偶爾多一枚唇釘嚇到陳美沁,看家長欲言又止,摘下給她看說真沒打洞。

    “可這對你也不好,就算你們在談戀愛,也登記結婚,也……”

    丁銜笛笑起來和小時候如出一轍,“阿扇這個人我太清楚了。”

    校內咖啡廳臨湖,她們可以看到下午日光下池面上的天鵝。

    丁銜笛想到緬州的那條河,露出懷念的笑容,“她永遠渴望和我密不可分。”

    陳美沁經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并不執著一生一世。

    人是靠瞬間活者的,能抓住一縷都算值得,太過執著反而傷人害己。

    哪有一成不變的愛人呢。

    她是媽媽尚且可以包容孩子,但丁銜笛和游扶泠有再多奇詭的經歷,一旦感情不可控制地走下坡路,從前的堅定都會成為互相傷害的刀刃。

    陳美沁還是很擔心,“你不會喘不過氣嗎?”

    丁銜笛穿著簡單的T恤,項鏈和手指上的戒指都是游扶泠的同款,她從不介意這樣明晃晃的成雙成對。

    在這個世界,游扶泠不再是她的骨頭,她們都是肉體凡胎。

    曾經作為骨頭的人卻懷念那樣的親密,總讓丁銜笛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她身體,在失控邊緣掌控彼此。

    “不會。”

    丁銜笛搖頭的時候耳朵上金蛇形的飾品也很矚目。

    她實在太適合金色了,在這樣下午灑進太陽的咖啡店里也很奪目。

    似乎學校里大部分的人都認識她,有的會打招呼,有的目光跟隨,還要回頭多看一眼。

    不是明星也勝似明星。

    看丁銜笛那么從容,陳美沁有些明白游扶泠要這么做了。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不贊同又是另一回事,她依然覺得不妥,“款款,你是不是太慣著她管著你了?”

    尋常的人感情是一杯水,只有溫度,不會產生漩渦。

    這兩個人的感情是白水漩渦,情緒萬千,無窮無盡。

    這個時候陳美沁忽然有種丁銜笛也在享受這種制衡的微妙錯覺。

    “有嗎?”

    丁銜笛捏著甜品勺,她五官比當年昏迷的高中時期成熟了很多,面部線條也銳利不少。

    狹長的眼眸加深了這種銳利,五官又太立體了,和游扶泠站在一起,結合氣質,一眼望過去,都會先注意到她。

    偶爾陳美沁與丁獲一起聚會,多少能聽到議論丁銜笛簡直像蛇這樣的評價。

    意外的是丁獲也贊同,說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被評價的。

    這樣兩個人的面對面很難得,陳美沁細細看了丁銜笛幾眼,“款款,你難道是故意的嗎?”

    丁銜笛剛吃進一口慕斯,眼尾和唇角因為糖分揚起,像是嘆息,“阿姨,阿扇這輩子就這樣了。”

    游扶泠的欲望是個黑洞,她永遠不會滿足。

    很多時候丁銜笛抽離來看,也能理解為什么旁觀者擔心她們那天的感情徹底崩毀。

    但她們并不只有這一段,穿越經歷還能疊上好幾輩子。

    這個世界沒有天階道侶,不可能同心共振。

    在丁銜笛看來,沒有比這個世界更純粹的她和她了。

    但對游扶泠來說是遺憾。

    倦元嘉問過她當年在梧州有沒有想過直接弒神取而代之。

    她遠比丁銜笛想得更有野心。

    或許是丁銜笛的驚愕毫不遮掩,倦元嘉有些心虛地想要補充什么。

    丁銜笛說沒有。

    她說做神沒什么好的。

    她想要具體的時間,具體的每天。

    哪怕這個世界的每天也會重復。

    和游扶泠一起上t學,讀完大學,在自家公司上班,或許可以把重擔都丟給游扶泠,她去創業。

    熬過了做乞丐的從前,熬過了身體殘缺的過去,她們的命運自我改寫,這是故事的尾頁,但永遠有無數未完待續的可能。

    丁銜笛試圖解釋,陳美沁卻好像理解了。

    她看著眼前似乎永遠不會悲傷的孩子,“你不覺得辛苦嗎?”

    游扶泠那么聰明,當然明白自己的情緒偶爾接近勒索。

    但丁銜笛無條件接受。

    無論車上的監聽還是手機的定位,偶爾說一句你干脆在淋浴間也裝一個算了,床頭也是,自己看看自己和我一起是什么樣。

    她天然會化解游扶泠的焦灼,就像當年那條巨蟒吞掉骨頭,她做的選擇。

    沒有那個機會,小仙也沒有下界的機會。

    天命凌駕于天神,無形無聲,自有定律,就像這個世界的宇宙。

    太宏大的抓不住,就留給命運安排,譬如她們這些人的相遇。

    丁銜笛:“這算什么辛苦。”

    她沖陳美沁笑了笑,“阿姨,我現在很安心,上學放學、回家吃飯,偶爾全家人旅旅游。”

    “也不缺錢,也算想干什么能干什么。”

    “喜歡的人那么愛我,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陳美沁不懷疑丁銜笛的真心,只怕自家女兒變本加厲。

    走之前,她沉痛地對丁銜笛說:“款款,偶爾你還是拒絕她無理的要求吧,再這樣下去,她會被你寵得無法無天的。”

    丁銜笛當時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說沒關系。

    不干違法亂紀的事也沒什么。

    幾年過去,游扶泠在占有丁銜笛這件事上不會以定位和監控為目標。

    她致力于霸占丁銜笛除了上。床外的第一。

    譬如業績考核。

    譬如周末的公益項目。

    她連去山區牧羊都要比牧羊犬做得更好,當然第一名是牧羊犬,第二名是游扶泠,第三名是丁銜笛。

    過去幾個月,丁銜笛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她們為什么要和專業的牧羊犬比誰放羊更厲害啊。

    我們不是來捐贈物資的嗎?

    你這人的好勝心能不能用在某些親密時刻啊。

    這都什么和什么。

    人生中的宿敵轉化為妻子,游扶泠似乎閑得發毛。

    這次的測試直播以丁銜笛為坐標,她力爭榜一,家人們下榜后她和榜二用金錢打架,掐得完全不顧丁銜笛的死活。

    游扶泠開會之前還看了一眼自己的數據,榜二要領先她至少要再砸一百萬。

    按照對方的增速,不太可能反超。

    沒想到開會超時,她加班結束點開手機,她的榜一之位搖搖欲墜。

    似乎是平臺針對打賞的強制性要求,主播的直播時長會增加。

    舞劍累了的丁銜笛也沒下播,不管手機機洗澡去了。

    彈幕全是評價她的套房,試圖扒她身份的。

    榜二頂著[二師姐天下第一]的ID瘋狂刷屏——

    “博主超絕貌美,我很喜歡,雖然不能親親,但我可以嘻嘻。”

    “前榜一是博主的妻子也沒關系,妻子也可以是一時的。”

    “請大家擁立我為打賞之王,我會透露一些博主和前榜一的信息。”

    ……

    這位榜二之前一直沒有出聲,一發消息堪比挑釁,雖然主播不在,直播間堪比春晚。

    不乏有人問你是不是暗戀主播、你們是熟人嗎、都是富二代等等提問。

    打賞之王?

    贊美丁銜笛超絕貌美又是什么?

    丁銜笛朋友?也認識我的那種?

    什么叫一時的妻子?

    這個人到底想干什么?

    游扶泠在公司很少情緒外露,丁銜笛沒少嘲笑她的包袱。

    走高冷路線的人也會因為不想喝姥姥的愛心湯氣急敗壞,迅速和丁銜笛換一碗。

    隨行的秘書只感覺到小游總今天心情不好,沒有往丁銜笛直播事故里猜。

    一路上游扶泠都為了重新做榜一奮斗,她不忘給丁銜笛發消息——

    你在外面有人了?

    居然公然挑釁我。

    是我們都認識的人?叫什么?

    丁銜笛,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

    三分鐘。

    十秒。

    ……

    丁銜笛擦著頭發打開手機,只剩兩秒了。

    她顧不上發生了什么,選擇回撥。

    游扶泠的聲音冷冰冰地傳過來:“丁銜笛,你在外面和誰好了?”

    這種指控丁銜笛從來不搭理,“又怎么了?要我唱一句大小姐嗎?”

    她笑了笑,“你開會受氣也不用這種話刺激我,我才不會中招。”

    游扶泠聽出她不知道直播間發生了什么。

    “你看看你的直播。”

    游扶泠投了不少錢,也不知道那個人的賬號是怎么操作的,也以驚人的速度穩居榜一。

    丁銜笛:“我看看。”

    她都忘了自己的直播還開著混時長,觀眾就這么見證了什么叫超絕貌美。

    【原來不是亂吹啊?】

    【這不是A市那位大佬的女兒嗎?】

    【那榜一,前榜一豈不是……】

    丁銜笛看見游扶泠的ID掉到了第二,笑著說:“阿扇,不是說很有實力嗎?富婆之戰都輸了?”

    游扶泠心情很不好,“我在你富婆榜的第幾頁?”

    丁銜笛:“我這本書都是你署名的,你收收味。”

    她頭發都沒擦干,忽然湊近的面容堪比顏值暴擊,連游扶泠都百看不膩,更別提觀眾了。

    【送出道吧,需要補一些蛇系長相的美女。】

    【原來我不能接受資本家的丑兒子是性別搞錯了嗎?】

    【嗨!老婆!】

    游扶泠更不高興了:“還有人喊你老婆。”

    丁銜笛:“那怎么了,你都是我注冊登記的老婆。”

    她看到了前榜二的消息,也不知道這是哪位朋友,打算私信問問。

    直播間很快關了,劍舞博主露臉居然不是口罩美女飆到了直播榜單,丁銜笛和游扶泠視頻,“這id怎么看認識我們啊。”

    “我看著像梅池。”

    游扶泠卻盯著她的浴袍和濕發發呆。

    丁銜笛長得越來越成熟,趨近翟索,少了病氣奪目得難以令人移開目光。

    “梅池?她來了不會和你說嗎?”

    游扶泠也不知道自己心在燒什么,“你是不是厭倦我了?”

    之前丁銜笛還沒覺得什么,這會終于意識到這次出差太久。

    一周半對丁獲這種出差還有半年一年的職業精英來說不算什么,但對從沒和丁銜笛分開這么久的游扶泠來說,很容易產生不適。

    “你是小動物嗎?”

    丁銜笛說完笑了,“差點忘了我們阿扇也是美女蛇。”

    這個也字很微妙,游扶泠掃了她一眼,“誰和你也。”

    車開回了家,今晚姥姥和姥爺有老年活動,丁獲和陳美沁去新建的公園玩了。

    游扶泠一個人在家,更顯得家里安靜。

    丁銜笛聲音軟了幾分,“那我明天就回。”

    游扶泠:“不是工作走不開嗎?”

    她還是很介意自己掉下來的排名,但卡也有限額,今天是追不上了。

    “丁銜笛,你的卡號和密碼告訴我,我要繼續刷排名。”

    丁銜笛哭笑不得,“至于嗎?你自己刷完了還要刷我的卡?”

    “防沉迷防詐騙啊游小姐。”

    “我還覺得姥姥很容易被騙買保健品,現在看來全家最有嫌疑的是你。”

    游扶泠:“你果然嫌我了。”

    丁銜笛更冤枉了,“我嫌你什么了?不是你要求,我才不會開直播搔首弄姿。”

    她愛熱鬧,但也不愛湊這種熱鬧,純粹是喜歡的人要求,照做而已。

    游扶泠:“吸引那么多亂七八糟喊你的人,你也不反省。”

    丁銜笛再次感受到百口莫辯,她笑出了聲,“你要虛名,又要把我藏起來,真是……”

    這種句式通常搭配“真是自相矛盾”,丁銜笛卻不按常理出牌,“真是太愛我了。”

    游扶泠都準備吵架了,這一句噎得她啞口無言。

    丁銜笛:“你現在身體倍兒好,別裝心臟疼啊,該疼的是我吧?啊……心好痛。”

    游扶泠實在找不到理由,丟下一句你不解釋那榜二就別回家掛了電話。

    丁銜笛嘖了一聲,下一秒游扶泠又發來微信語音:“領子開那么大勾引誰?”

    丁銜笛低頭看了一眼,笑出了聲,很大方地拍了照片發給游扶泠——

    請笑納。

    第180章 結婚以后1-3

    丁銜笛的私信沒有得到回復,好像那天過后也沒有再上線過了。

    周末游扶泠在家,她偶爾會陪姥姥和姥爺看電視。

    她們在那個世界時間以百年為界,上限甚至是萬年。

    回到這邊重新開始生活,除了身體其他方面都要磨合。

    游扶泠沒從前那么獨來獨往,比起丁銜笛盡孝的義務,她似乎是真心享受和老人家看電視的時光,還會和長輩一起去劇院。

    連陳美沁都很意外女兒還有這么一面。

    大家都在還互相補充對彼此的印象,比如家長不知道游扶泠和丁銜笛挺會t吵架的。

    雖然不是驚天動地的大吵,鬧別扭也是家常便飯。

    “阿扇,款款回來了。”

    正好是中午飯點,游扶泠剛好下樓,她沒回復丁銜笛的消息,也不看拎著行李箱回家的女人。

    陳美沁看看游扶泠,又看向丁銜笛。

    丁銜笛聳肩,并不意外。

    丁獲從后面走過來,“你們吵架了?”

    “因為直播?”

    丁銜笛直播意外露臉,也有不少人問過丁獲。

    大部分是贊美,什么您的女兒做什么都很成功,這口飯也不是砸錢就能做的云云。

    丁獲也是第一次知道丁銜笛劍舞居然如此出眾,看來異世界真的很不同。

    家里兩個老人之前也學過,等著丁銜笛回來傳授。

    “是啊,”管家拿走丁銜笛的行李箱,走去餐廳的年輕女人說:“阿扇說我外面有人。”

    她這話明顯不是對丁獲說,是給陳美沁聽的。

    陳美沁看向低頭喝甜湯的游扶泠,在桌下用拖鞋撞了撞對方的拖鞋。

    游扶泠這才抬眼,“我沒有這么說。”

    丁銜笛:“阿扇你居然還狡辯,那我把截圖發群里了。”

    她雙手擺出許愿的姿勢,下巴貼在上面,沖陳美沁眨眼:“阿姨,你要為我主持公道。”

    這方面游扶泠一向比不過丁銜笛,也不解釋。

    陳美沁才不信她倆真的鬧得不可開交,真要掰,恐怕率先失控的也是游扶泠,“好了,先吃飯。”

    飯桌上長輩提起的劍舞,丁銜笛沒有把穿越的事說出去,笑著說是大學專業課學的,又說自己天賦超群。

    吃完飯丁銜笛就帶著姥姥去花園了。

    陳美沁對游扶泠說:“真吵架了?”

    游扶泠:“不算是。”

    要說真生氣,游扶泠也沒有,她看著教姥姥耍軟劍的丁銜笛,問陳美沁:“媽媽,我是不是很幼稚?”

    陳美沁:“很幼稚。”

    前兩年她和丁銜笛談過話,針對自家女兒糟糕的控制欲。

    丁銜笛不在意,最后似乎不了了之,因為兩個人沒怎么分開過,要出門丁銜笛也會報備。

    陳美沁稍稍代入都受不了,鑒于兩個孩子都不在意,她也只好放下了。

    游扶泠:“我也覺得。”

    她也長開了許多,十幾歲時候氣質的冷然受限于還未長成的軀體,如今這股氣質越發成熟,更令人望而生畏。

    丁銜笛也令人望而生畏,但她太愛笑了,兩個人站在一塊就像明月和艷陽。

    沒人說她們不般配,就是各方面都般配了,看不到瑕疵。

    如果按照另一個世界的年齡算,游扶泠早就不小了。

    她依然困惑,也依然是陳美沁的女兒,女人摟住她的肩,“不過談戀愛就是會幼稚。”

    “但這種外面有人的話還是少說,款款就是太縱容你了。”

    游扶泠:“她縱容我?”

    陳美沁:“阿扇這么聰明,會不知道嗎?”

    游扶泠無論哪個世界都只有這么一段,她無從衡量其他人的感情如何。

    也想不到和除了丁銜笛外的人有任何可能。

    她嗯了一聲,“她對我很好。”

    陳美沁:“你少欺負她,不然媽媽在你小獲阿姨面前抬不起頭。”

    丁獲養孩子屬于牧羊式教育,比起母女更像朋友,這會還通過姥姥遙控丁獲也一起練。

    丁獲借口有事走了,陳美沁跟著離開。

    姥姥說要去午睡,老爺要去參加乒乓球比賽,花園忽然只剩下站在一邊的游扶泠和站在小拱橋上的丁銜笛。

    午后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丁銜笛的短發隨便扎在腦后,影子上的小揪也搖搖晃晃。

    她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休閑襯衫,白色的長褲很有垂感,似乎是上午簽完合同直接飛回來的。

    丁銜笛勾手:“來吧,阿扇。”

    游扶泠搖頭,“不來。”

    丁銜笛:“為什么?”

    “梅池現在都在天極道院修雙學位了,法修跟著道侶選劍修做第二學位沒問題吧?”

    游扶泠:“那你就修法修了?”

    風吹起丁銜笛微長的劉海,她嫌棄襯衫不好施展,解開了不太正式的盤蛇刺繡領帶,“我符箓學得超好的。”

    “還友情送了桑嬋幾張,能聽心聲呢。”

    丁銜笛語調得意,游扶泠問:“那我能用嗎?”

    “你需要嗎?”

    丁銜笛看她不過來,干脆走過去了,“你怎么這么不好哄。”

    家里長輩養生又是腰鼓又是軟劍的,裝備齊全。

    丁銜笛選了一把略有分量的長劍,之前是姥爺的藏品,擺在玻璃展柜。

    丁銜笛扔掉劍鞘,扣了扣劍柄,“和那邊比還是質量差太多了。”

    她做派都很專業,游扶泠還是不滿意,“要哄,說明你心虛。”

    這些年游扶泠近墨者黑,也學會了輕度巧言令色,丁銜笛笑了,“我心虛什么,我可是大方承認已婚的啊。”

    “是你鬼鬼祟祟,裝什么金主包養。”

    “游阿扇你以前喜歡寡婦現在換了?”

    丁銜笛越說越好笑,目光掃射,游扶泠不和她對視,丁銜笛用劍柄挑起她的下巴。

    “在家還穿高跟鞋,為了身高壓制我?”

    她們同年同月同日生,身高也分毫不差,注定了這樣的出生帶著前世糾葛。

    游扶泠嗯了一聲,“壓制了嗎?”

    丁銜笛說了句幼稚,收劍湊過去貼上她宛如花瓣的嘴唇。

    來花園的路上游扶泠似乎吃了顆糖,接吻的兩個人唇齒都涼颼颼的。

    丁銜笛抿了抿唇,“誰買的糖,含冰塊一樣。”

    游扶泠:“你罵我是冰塊。”

    她實在太愛對號入座了,丁銜笛深吸一口氣,右手拎著的長劍在手上轉了幾圈,“是,冰塊也來強身健體吧。”

    丁銜笛毫不留情戳穿游扶泠的念頭,“我知道你很想和我一起試試。”

    游扶泠:“我才沒有。”

    丁銜笛:“口是心非什么啊,宣伽藍現在在琉光寫書,還和我發牢騷呢。”

    “說這樣的角色已經過時了。”

    游扶泠哼了一聲:“老不死更過時。”

    丁銜笛最愛看游扶泠躥火的模樣。

    她平時太冷淡了,點完火很像燃燒的呲花,噼里啪啦,但沒什么傷害指數,好看又絢爛,燃燒完還是硬骨頭。

    丁銜笛握住游扶泠的手扶劍,另一只手握住對方的腰。

    游扶泠:“你當我沒見過劍修捏劍訣?”

    腰上的手還在撓她。

    丁銜笛下巴都貼到了她的肩上,彼此的香水味混在一起,熏得游扶泠頭暈目眩。

    “那是普通的劍修,我是有道侶的劍修。”

    “這應該是……”

    “劍修雙修的招式。”

    游扶泠:“臨時編的吧?”

    她也沒有掙脫丁銜笛的鉗制,她們一周沒有見面,身體一靠近都在發燙。

    劍訣沒有走幾圈,長劍掉在地上,變成了雜亂的舞步。

    丁獲站在二樓陽臺看著跳舞的兩個人搖頭,“這才幾分鐘。”

    陳美沁看著沸騰的花茶,笑著說:“我就說款款很有一套,應該是像小獲姐吧?”

    丁獲:“我們也要下去跳舞嗎?”

    陳美沁:“不打擾她們了。”

    丁獲像是了然,“她們跳不了多久的。”

    果不其然,十分鐘后丁銜笛就和游扶泠回樓上了,劍都沒有裝進劍鞘,游扶泠率先把丁銜笛推進了浴池。

    她放不下擠下榜一位置的陌生網友,“所以你問到了嗎?那是誰?”

    丁銜笛:“還沒有回我私信。”

    她的襯衫和長褲都濕了,游扶泠選的刺繡蟒蛇領帶浮在池水上,像是真的一條蛇。

    游扶泠揪起丁銜笛的領子,“你還真聯系她了?”

    丁銜笛:“是啊,問她是哪一位?”

    游扶泠哼了一聲,“肯定是你去哪……唔。”

    丁銜笛不讓她說下去,漫長的追逐后,她們彼此的眼眶都微紅,像是被室內溫度蒸出來的。

    “我們還要把時間浪費在陌生人身上么?”

    游扶泠抓著她往下沉,“那怎么樣才不浪費?”

    她的長發在池水中飄搖,毫不掩飾對丁銜笛純粹的占有欲。

    陳美沁不理解她們宛如互相絞殺的感情觀,不知道丁銜笛也需要這樣纏繞力度抵抗偶爾冒出的虛無感。

    世界對她來說依然是天河捧起的掌心水,游扶泠是宏大的坐標。

    她們互相鎖定,彼此確認,不會有第二種選擇。

    丁銜笛吻她湊近就會閉上的眼睛——

    “這樣。”

    游扶泠:“還不夠。”

    丁銜笛:“我知道。”

    *

    等她們再次回到練翅閣,才知道榜二賬號下面好幾個人。

    梅池躲在丁銜笛身后躲過游扶泠的攻擊:“鱘師這么厲害,我以為能一直登上去呢,這樣你們不在,我也可以和二師姐聊天了。”

    “結果……”

    梅池捏起大拇指和食指,“就成功了這么一小會t。”

    游扶泠:“那錢呢?你們哪來的錢?”

    梅池:“宣伽藍前輩給的,她說她有很多版稅,夠我花了。”

    游扶泠無話可說,丁銜笛看向鱘師:“你也太厲害了。”

    鱘師叼著煙斗,“您還是多賄賂賄賂桑嬋前輩吧,還是要很多魔氣。”

    重新擁有了人形的司寇蕎坐在一旁給鱘師換上新的煙絲,“魔氣比礦氣更有效果,聽說您送的符箓很合那位的心意。”

    司寇蕎頓了頓,“但我們也收到公玉祿前輩的消息,說不希望這種符箓量產。”

    她看向丁銜笛:“看您。”

    丁銜笛:“我再想想。”

    游扶泠是法修,試圖仿寫心聲符,發現這需要走礦氣,練翅閣跳出三界之外,修行自成一體,反而不同。

    她雖然有了新身體,卻沒有這樣的渠道。

    她從鱘師那拿了兩張,趁丁銜笛一人在練翅閣撰寫工作記錄的時候聽了心聲。

    【阿扇不會晚上還要做吧?機械手也要開節能模式,她難道不用換藕嗎?】

    【偷聽也可愛。】

    游扶泠:“你都知道?”

    丁銜笛:“我寫的我能不知道?”

    她在原世界是蛇系相貌,練翅閣閣主卻更偏金屬,游扶泠總想到機器人。

    她沒給丁銜笛好臉色,“節能模式?”

    丁銜笛:“很遺憾,我沒有榨汁模式。”

    游扶泠聽不下去要走,丁銜笛卻把她勾了回來。

    原世界的游扶泠身體健康,丁銜笛卻需要換心,在這里反了過來。

    她扣住游扶泠,“阿扇,我的直播的賬號可能不能注銷了。”

    游扶泠哦了一聲。

    丁銜笛還想解釋,游扶泠說:“我知道,你想試試有沒有新的方法。”

    梅池總是很想丁銜笛,就像游扶泠總是想季町一般。

    她們有割舍不下的親人,這個世界的朋友也有丟不下的家人和戀人。

    丁銜笛還想要更圓滿。

    游扶泠問:“會很辛苦嗎?我能幫上什么呢?”

    她握住丁銜笛冰冷的機械手,昨晚她們十指相扣,都是肉體凡胎,今晚又不同了。

    丁銜笛想了好久,游扶泠很認真地聽。

    沒想到神仙不做也不做人的半自動戀人說——

    “紓解欲望解壓。”

    游扶泠秒懂這是時隔多年的報復,毫不留情拒絕:“你自己開榨汁模式紓解吧。”

    丁銜笛笑著追了上去:“阿扇是害羞了還是生氣了還是……”

    游扶泠:“炸了。”

    她也學會了幽默。

    趴在礦燈燈管上的巴蛇打了個哈欠,嘀嘀咕咕:“真是做人精彩,做神精彩,不是人不是東西也精彩。”

    它蜷起身體,很安心地冬眠了。

    游扶泠問:“可以把巴蛇帶過去嗎?”

    丁銜笛想了想:“那我們可能先要投資一所動物園。”

主站蜘蛛池模板: 搡的我好爽视频免费观看野战|一级黄色国产视频|日本理伦片午夜理伦片|北条麻妃国产九九九精品小说|亚洲97色|亚洲人成伊人成综合无码 | 日韩一级色|亚洲一级成人|亚洲=aV无码专区亚洲=aV桃花岛|91啦在线观看|性高潮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美女国产爽字 | 韩国日本美国欧洲=aⅴ|91久久国产露脸精品国产闺蜜|国产热99|欧美肥老太交性视频免费|国产艳妇高清色视频在线观看|一级绝黄| 韩国久久=av|V一区无码内射国产|超级碰碰色偷偷免费视频|国产成人自拍网站|日韩1区2区3区|欧美亚洲日本精品 | 宝贝扒开下面自慰给我看|单亲乱l仑视频在线观看|久久久国产一区二区三区|激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精|国产三级在线免费 | 吃奶摸下的激烈视频|亚洲人成网站18禁止中文字幕|无码=aV天堂一区二区三区|男人猛躁进女人视频免费播放|精品一区在线观看视频|欧美午夜=a级限制福利片 | 国产最新网站|亚洲美女一区|亚洲V欧美V国产V在线观看|国产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1区2区|大地影视资源在线观看|国产精品扒开腿做爽爽爽日本无码 | 天天爽天天草|久久成人一区二区|国语对白露脸XXXXXX|黄色片视频在线免费观看|川上优在线|中国黄色免费 | 国产无码一区二区|韩日午夜|国产精品男人天堂|免费在线观看国产黄|欧美精品黑人粗大|欧美一区观看视频 | 亚洲国产一区在线观看|免费=a级伦费影视在线观看|日本在线不卡一区二区三区|91在线免费视频观看|俄罗斯=a级毛片|丁香五月开心婷婷综合中文 | 国产麻豆另类=aV|极品久久久久|桃花色综合影院|国产夜恋视频在线观看|美女=av免费在线观看|久久久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 亚洲一级毛片免费观看|欧美韩日一区|WWW内射国产在线观看|奇米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99久久亚洲|国产成人精品亚洲线观看 | 夜夜久久|裸体黄色一级片|99免费精品|91嫩草香蕉|人妻人妻人人人|国产免费8X高清在线 | 日本=a一级|国产亚洲精品精|中国女人特级毛片|蜜乳=av一区二区三区|欧美群妇大交群的观看方式|日一区二区三区 | 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乱码|最新在线观看=av|久久亚洲国产精品五月天|337P日本欧洲亚洲大胆精筑|性动态图=aV无码专区|免费观看又色又爽又湿的视频 | 午夜dj福利|免费看黄在线观看|天堂=a在线|亚洲中文字幕人成影院|亚洲精品久久久久77777|天天躁夜夜踩很很踩2022 | 亚洲欧美专区|69自拍视频|成人小视频在线观看|日本三级高清|亚洲=aV无码日韩=aV无码导航|日本xxxxwwwwww | 日韩美女啪啪|911久久|国产男女性潮高清免费网站|亚洲国产精品精华液=ab|国产精品视频自拍|毛片在线观看视频 | 少妇高潮尖叫黑人激情在线|99久久精品国产观看|日韩干干干|精品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小说|免费看黄色片|#NAME? | #NAME?|青青草在线视频免费观看|久草免费福利|日日噜噜夜夜狠狠爱视频免费樱桃|国产精品一级=a级理论片在线观看|亚洲狠狠色综合蜜桃 | 最新中文乱码字字幕在线|亚洲色无码中文字幕|久久久精品免费网站|高潮毛片无遮挡高清视频播放|欧美黄色一级带|国产操女人 | 东京热TOKYO综合久久精品|99ri=av国产精品|欧美日本韩国一区二区三区|色综合久|麻豆精产国品一二三产区|97视频在线观看免费 | 水蜜桃一区二区|特黄特黄=a级毛片免费专区|99久免费视频精品老司机|#NAME?|狠狠综合久久久久尤物|欧美成人精品在线观看 | 激情婷婷开心五月综合|国产区免费视频|欧美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费播放|亚洲一级片免费看|国产精品边做奶水狂喷无码|久久8精品 | 亚洲伦理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aV网站永久免费观看|狠狠色婷婷丁香五月|色翁荡息又大又硬又粗又爽|中文色视频|成年人免费看的 | 特级全黄久久久久久久久|伊人中文网|97资源站在线视频|久久天天躁狠狠躁夜夜躁2014|久久欧美精品一区|免费无码一级成年片在线观看 | 日韩精品无码一本二本三本|亚洲丶国产丶欧美一区二区三区|色在线影院|一级做=a爱片性色毛片|精品国产一区=aV天美传媒|www.日韩视频 | 性欧美老人牲交xxxxx视频|成年人在线观看网址|日本黄色录像片|98婷婷狠狠成人免费视频|991久久|粉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高清影视 | 久草在线|粉嫩=av一区二区在线播放免费|丁香五月天综合缴情网|激情五月俺也去狠狠爱|天天做夜夜爱|欧美专区亚洲 | 欧美性生活在线观看|亚洲免费视频专区|国产精品2024|免费网站国产|欧美男男作爱G=aYWWW|国产伦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视 | 少妇天天干|一本久道久久综合中文字幕|色哟哟国产成人精品免费|国产主播户外勾搭人xx|精品无人区无码乱码毛片国产|亚洲欧美中日精品高清一区二区 | 亚洲欧洲国产视频|麻豆视频xxx|日本在线观看一区|亚洲成=aV人片无码不卡播放器|麻豆性生活视频|欧美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日韩网站中文字幕|国产精品入口在线观看|少妇高潮喷水久久久影院|丰满爆乳无码一区二区三区|一区二区日本在线|婷婷777 | 成人国产精品免费视频|免费视频97|成年人深夜福利|国产精品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亚洲性久久9久久爽|超碰超碰97 | 天天操人人插|欧日韩在线|色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国产一在线观看|亚洲精品福利片|#NAME? | 女女同性=aV片在线播放免费|91久久香蕉囯产熟女线看|在线观看国产日韩亚洲中|97se国产在线公开视频|日本欧美视频|国产成人短视频在线观看 | 久久激情久久|国产人妻久久精品二区三区|国产人妖=av|中日韩免费=av|日本一区2区|欧美亚洲国产第一精品久久 | 国产做=a爰片久久毛片=a我的朋友|国产精品免费精品自在线观看|石原莉奈视频一区二区|亚洲四区网站|热久久国产视频|久久久久久美女 | 午夜dj福利|免费看黄在线观看|天堂=a在线|亚洲中文字幕人成影院|亚洲精品久久久久77777|天天躁夜夜踩很很踩2022 | 国内揄拍国内精品人妻浪潮=aV|亚洲人成在线观看一区二区|日韩一区欧美|毛片在线播放=a|亚洲=av最新天堂网址|vr视频高清3d羞羞的铁拳 | 日本欧美在线观看视频|国产免费观看黄=aV片|男女猛烈无遮挡免费视频|久久久久久18|四虎最新紧急更新地址|久久丝袜 | 久久亚洲=aV男人的天堂仙踪林|狠狼鲁亚洲综合在线|特级=a=a=a=a=a=a毛片|91精品久|天堂中文在线最新版地址|男女男精品视频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