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暮青停在馮敬義的面前，凝視著他慘白的臉色，冷厲地說：“馮議長，這你又要如何解釋？”
“你是不是沒有想到，當你監視你的盟友，計劃在有需要的時候，推他們出去頂鍋的同時，你的盟友也同樣提防著你？”
馮敬義張了張嘴，卻連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他其實有無數的說辭來反駁薛暮青，比如音頻是他們剛剛合成的，接著再揪住薛暮青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攻擊他們的人體改造實驗喪心病狂，就算他沒辦法大獲全勝，他們也決計討不了好。
然而他的一切斗志，都在看見艾晚心的那一刻土崩瓦解了。
她的哨兵們環繞在她的身邊，這艘艦船的指揮官，那個名叫喬恩的星際聯邦海軍少將，站在她身后恭敬地不知說了些什么。
恍惚間，馮敬義覺得這個圓形的會場，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斗盆，而他并非玩家，而是那個被芡草撥弄，耀武揚威地甩動觸須、亮牙抖翅，供人取樂的蟋蟀。
“砰——”會場側向的玻璃幕墻后傳來一聲巨響，讓嘈雜的會場倏地靜了一瞬。
“開門！”休息室中，馮夢朵合身撞向緊閉的艙門，恨聲叫道，“開門啊！”
厚重的合金艙門紋絲不動，阿特拉斯眉頭緊鎖，一拳砸在閃爍著紅光的門禁光屏上。
當薛暮青踏進會場的時候，他終于察覺出事情已經超脫控制，只是無論是他還是馮夢朵，都已經打不開休息室的艙門了。
阿特拉斯撥通殷宴寒的終端，漫長的等待聲幾乎燒盡了他全部的耐心，對面甫一接起，他便焦躁地說：“阿寒，你干什么去了？立刻回來。”
“阿寒在我這里很好。”通訊器中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就不回去了。”
那聲音極是耳熟，聽得阿特拉斯和馮夢朵俱是一愣。
“是你？”
“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道。
話音落地，兩人猛地看向對方，同時問道：“你認識她？”
馮夢朵一指會場中的光幕，眼眶充血，嘶聲叫道：“她就是艾晚心！”
阿特拉斯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棍，一下子沒回過神來。
“她不是施奈特的密使嗎？”
“什么密使？她的聲音化成灰我都不會認錯的！”
......
阿特拉斯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目眥欲裂，對著通訊器喝道：“你們合起伙來騙我？！”
當時，艾晚心以施奈特密使的身份，將他騙到了這艘船上。
先是告訴他老漢斯要過河拆橋，將地球留給那些惡魔，離間了他和漢斯議長。
又跟他說施奈特打算和惡魔決一死戰，讓他收回散出去的艦隊，趁著拿回藍幽靈號的機會，把馮敬義弄到了他們的手上。
而自己之所以會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全是因為殷宴寒那可惡的異能！
阿特拉斯恨得簡直要嘔出血來，他現在甚至不知道，如果艾晚心不是施奈特密使的話，她是怎么搭上的喬恩少將，而老漢斯要將地球留給惡魔的事，又到底是不是真的。
通訊器對面，艾晚心真誠地說：“我也是有點沒想到你這么好騙，說起來，要不是你，我也不能這么輕易地找到馮敬義，要是他在別的什么地方這樣編排我，我還真不太好辦了。”
“當然，這件事的功勞也不全在你，那個逼薛暮青把我從光輝城引出來的家伙，同樣居功至偉。”
阿特拉斯的心口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踉蹌兩步，撐住座椅靠背，死死摁住胸口的位置。
他簡直要被氣暈了，從來沒有人能這樣愚弄他，沒有人！
“怎么回事？”馮夢朵厲聲叫道，“你們怎么認識的！”
艾晚心善解人意地說：“你們看起來有話要聊，那不打擾了。”
說罷，直接切斷了通訊。
馮夢朵撲到阿特拉斯面前，死死抓著他的肩膀，指尖深深陷進肉里，咬牙道：“你們怎么會認識？是不是你出賣我們，是不是啊！”
“滾。”阿特拉斯一把將她推開，再不掩飾自己的厭煩，“沒用的東西。”
馮夢朵撞翻了椅子摔倒在地，怒火毫無章法地沖擊著她的神經，她摳住脖頸上的精神力抑制頸環，神經質地喃喃道：“你出賣我們，你也出賣我們。”
二層會議室，艾晚心切斷了通訊，喬恩上前道：“統帥，第三象限艦隊的先遣部隊已經進入地球大氣層。”
“捕捉到圖像了嗎？”
“捕捉到了。”
艾晚心頷首，帶著她的一眾哨兵們，轉身離開會議室，走向地球聯盟大會的會場。
她從二層的玻璃幕墻前消失后，馮敬義終于能聽見會場中的聲音了。
凱撒幸災樂禍的聲音最有穿透力：“我的天吶～一個人怎么能把謊話說得這么煞有介事，如果從最開始就是編的，那后面豈不是全是編的？”
全正愚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明白了艾晚心的布置，他搭腔道：“也不一定全是假的，恐怕是移花接木張冠李戴，把自己做的惡全栽贓到別人身上去了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曼達娜女大公認出了薛暮青，她起身道：“末世之前，你掌管著全球最尖端的情報網絡，都沒能察覺到這個組織的存在，末世之后交通通訊斷絕，各種資料訊息損毀殆盡，你卻在短短數月之間，將一個隱藏得這么深的利益集團網絡全都挖掘了出來，如果不是你太會編故事，那主使者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自己吧。”
“你說對了一半。”清朗的聲音自大門處響起，眾人齊齊回頭，只見數名身材高大強壯，面容冷峻悍戾的男人，簇擁著一位身著白色軍服，身形勁瘦挺拔，氣勢如一柄出鞘的利劍般凌厲的艾晚心走進會場。
馮敬義肩膀微微一動，便聽見薛暮青冷冷道：“你最好別動。”
馮敬義只能眼睜睜看著艾晚心走到臺前。
她環視會場，示意所有人重新落座，才道：“諸位代表，馮敬義固然要為其中的大部分罪行負責，但引起全球變異，末世浩劫的，確實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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