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一百五十一章這百貨大樓……

    這百貨大樓現在真是非常的熱鬧，望眼看去都是人頭，各個手里都沒有空著的，都拎了點東西。

    謝薔薇也許久許久沒有逛過百貨大樓了，猛的一見這明亮，干凈的柜臺，還猛的有些恍惚。

    不過熟悉的是這售貨員臉上的輕慢。

    起了興致，謝薔薇也打算不白來一趟，就好好逛逛。

    這兩年，她和何向真是攢了不少錢，沒辦法，根本沒有花用的地方。

    兩個人的津貼唯一需要花費的就是兩人的嘴巴，但是謝叔叔和徐姐每次過來都會買很多的東西，還經常塞錢，根本抗拒不了。

    于是，就這樣，兩人的錢不減反增，越來越多。

    兜里滿滿的，謝薔薇逛起來也就

    興致越來越濃，走了許久，何向都有些跟不住了。

    他的體力很好，但是這里人太多了，他提著東西走起來就需要格外的注意，可是——

    看著眼前的愛人，他默默提起手里的東西跟上，不明白平時總是說累的愛人這會兒半點也看不到累的模樣。

    在商場里如魚得水的模樣令人大開眼界。

    這百貨大樓現在很多東西已經私底下都不用票證了，在1992年，謝薔薇還聽到傳聞有些地方已經不用糧油票了，這個消息倒是讓她很吃驚。

    也讓她憧憬起來。

    當糧油不再限制，那就證明是國家越來越好了，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才能夠有新政策的變化。

    想到以后買肉買油不需要定量，不需要帶票證，她就一陣開心。

    不過這會兒，也足夠令她開心的了。

    憋了許久的購買欲就這么涌上心頭，她見了什么都覺得好，只除了一個，那就是衣服。

    畢竟還是在紡織廠，謝家人有一大半都在紡織廠，總是能拿到布，謝母又心疼在偏遠工作的她，總是給她做裙子寄過去。

    所以，哪怕是在西北，她的衣服也從來沒有少過。

    這會兒買的也都是給家里人的東西。

    一個半小時后，把整個百貨大樓都給逛了一圈，謝薔薇終于愿意停下腳步了，轉身看向走路艱難的男人，眼里劃過一絲狡黠，悠然走在前面。

    出了百貨大樓，何向才感覺松了口氣，里面雖然明亮，干凈，但是畢竟是在樓房里，又有這么多人，他總感覺喘不過氣。

    特別是習慣了西北的廣闊后，看到這樣的百貨大樓更是覺得不適應。

    不過現在總算是解脫了。

    街上人來人往，因為是過年，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小孩兒抱著糖，笑得眼睛只能看見一條縫，謝薔薇看著，也忍不住笑起來，終于愿意往后，靠近何向，輕聲說道：“我小時候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因為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奶糖。”

    那時候，最珍貴的便是香香甜甜濃郁十足的奶糖了，但是這玩意稀貴，一年里，也只有過年的時候，謝母才會舍得買上一小包。

    平時也難吃上的水果糖在奶糖面前瞬間變成了不稀罕的東西，謝家人那么多人，糖就這么一點，年長她許多的大哥二哥都會裝作對奶糖根本不敢興趣的樣子。

    但是，眼神還是暴露了一切，這時候，謝薔薇就會讓謝母給自己倒上一碗滾燙的熱水，掰上兩個奶糖放進去，沒過一會兒，原本硬邦邦的奶糖就融化了，變成一碗奶味糖水，比起直接吃糖，這樣能享受得更久一點。

    想到那時候的日子，謝薔薇的唇角就忍不住勾起來，眼前仿佛還歷歷在目那些年的時光，她腳步慢了下來，等著何向走到她身側，她才直接伸出手，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累不累？”

    輕柔的一聲就像是一道晚風，何向微微偏頭，只覺得自己的倦意瞬間消散不曉得去哪里，他眼神輕柔，把兩只大手的東西全部歸籠在一起，留下一只空蕩蕩的手臂，給她挽得更舒服些。

    挽手臂這個動作在九十年代已經不算出格了，現在大把多穿著牛仔褲的男人女人親昵摟腰跳舞。

    就他們兩這克制有力的舉動，還算不上什么。

    慢慢往前走，面前是熟悉的巷子，謝薔薇突然眼前一亮，大步走過去，“這是我小時候放學回家的小路，走這里能快五分鐘。”

    她小時候也算個乖的，但是就是不愛走路，若是謝母謝父能騎著自行車去接她，那就真是那一天最好的事情了，若是沒有人來接她，她寧愿走又黑又窄的路，也要少走五分鐘。

    和她一起上下學的謝哲總是拗不過她，最后只能無奈妥協。

    帶著何向走過去，狹窄的小巷里遍布青苔，看起來就有點不好走，謝薔薇猶豫地看了一眼手里拎得滿滿當當的何向，剛想退縮，手心就被牽住了。

    “走吧。”何向輕聲說道，這點困難，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確實，比起他，謝薔薇這個熟悉的人反而走得搖搖欲墜，走到最后，謝薔薇都后悔了，明顯給自己找罪受。

    鞋底都是青苔，走起來還滑滑的，她抱緊了何向的手臂，借力小心往前走。

    走出來，眼前就是紡織廠了，兩人大步朝著家里走去，把自己買的東西都給分了，一大家子又熱熱鬧鬧坐在一起聊天，時間就這么過去。

    于是，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到了該去買火車票的時候了。

    當晚，氣氛都沉浸了不少，吃過飯后，謝母又在收拾給帶去西北的東西，大家各自收拾，謝薔薇看向何向，他的臉色也明顯的沉了一些，能看出來心情不是很好。

    忍不住嘆了口氣，謝薔薇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這個房間就算她不在，謝父謝母也打掃的干干凈凈的，也沒有讓人在這里住下過，一切還是她最熟悉的模樣。

    但是，現在只有過年的時候能夠睡上幾天。

    她摸著床架，床架上還有幾道劃痕，是她小時候拿著別人送的貝殼劃的。

    無數思緒在心里翻滾，但是，最終要走的時候還是得走，謝母前兩年還希望謝薔薇的研究快點完成，回來南城，但是現在看著自己的閨女，她絕口不提這件事。

    只用相信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閨女。

    踏上火車，謝薔薇轉身回頭看過去，自己的所有家人都在看著自己，她被這么多雙眼給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伸出手來，朝著家人揮了揮。

    乘務員開始管人，謝薔薇不能再停留，只能大步走進臥鋪車廂，一眼就看到正在收拾的何向，小跑過去，第一反應是扒拉住窗戶，朝著不遠處的家里人揮手。

    這樣的經歷，這幾年都在發生，謝母已經能撐住了，她朝著女兒揮手，大聲喊道：“行了進去吧，這樣危險，媽也走了。”

    說完，扯住謝父，帶著兒媳婦轉身。

    只有這樣，閨女才不會哭。

    謝薔薇確實了沒了哭的心思，是因為多了一絲惆悵，她看著家人遠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轉身看向何向，“我怎么覺得媽現在都沒有以前不舍得我了。”

    “沒有的事。”何向低聲說道，兩人這回運氣好，買到了兩個下鋪，能夠算是比較舒服的過這一段旅程，謝薔薇走到其中一張坐下，有些悵然若失，“媽走得那么快。”

    她控訴的語氣讓何向無奈抬起頭，放下手上的水壺，這會兒車廂沒有多少人，主要是這趟車去的人就比較少，更別說是臥鋪了，他直接伸出手攬住人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身側，“沒事的，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哪有那么快呀。”說到這個話題，謝薔薇又不免氣餒，在西北的時候她一心一意，可以給自己鼓勁，但是現在沉浸在和家人的離別里，她怎么都提不起勁。

    面對她的心情，何向自然知道，但是這是人之常情，他也只能盡力轉移話題，讓她不要再沉浸其中。

    不過也不需要何向多言，因為很快，謝薔薇就累的只想躺著什么也不干了。

    轉車，這回這趟車才是最漫長的，而且人多，哪怕是臥鋪里也是熱熱鬧鬧的，兩張臥鋪隔得遠，何向帶著謝薔薇去找人換了位置，然后收拾好，才讓謝薔薇好好坐著，自己去打飯。

    這一路，他就跟個鋼鐵人似的，來回折騰也一點都不覺得疲倦和累，謝薔薇安心的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好好休息修身養性。

    等她回去之后，要立刻大展宏圖。

    她相信治沙隊肯定所有人都和她想得一樣。

    也果不其然。

    約定好了回去的日子，次日去到小院，大家臉上都是雄心壯志，包括周顯英。

    他已經有了兩個孫兒了，這回離開孩子抱著

    他一直哭喊著不舍得爺爺走，把周顯英的心都給哭軟了，如果不是理智尚存，還真的就想留下不走了。

    這個畫面，同樣在其他家上演。

    所以這一回，大家對視一眼，眼里都是火苗，“咱們今年還要繼續努力，爭取早日得出成果。”

    “好！”

    說干就干，大家大半個月沒有去過實驗地了，熟稔收拾東西開始往實驗地走去，謝薔薇走到自家師姐身邊，“師姐，你這回去一趟怎么還瘦了。”

    宋長蘊走在謝薔薇另一側，聞言看過去，“是啊，怎么瘦了這么多。”

    這真是肉眼可見的，宋長蘊回去一趟就胖了不老少，就尋思著過來干活很快能瘦下去才不管的。

    兩人好奇隨口的話讓陳晏芳愣了一下，片刻后，她緩緩勾唇，面容有一絲苦澀。

    “沒事，就是家里人催我結婚了。”

    說完，她又控制不住失落垂眸，而一旁的宋長蘊聽到這話，下意識脫口而出，“催你結婚怎么還瘦了，我家里天天都催我結婚，人都給我找——”

    話音未落，她看向謝薔薇，眼里帶上一絲心虛。

    第152章 一百五十二章這個人不是……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謝薔薇熟悉的那個人，但是之前聽聞過謝薔薇吐槽，宋長蘊那點放在心里的少女情事早就被她丟的遠遠的了。

    但是兩家畢竟是世家，年紀相仿，就連工作也——

    想到這里，宋長蘊就忍不住嘆氣，忍了忍，才忍住沒有說一聲晦氣。

    之前被蒙蔽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人怎么看怎么喜歡，人也好，但是現在看見就覺得這個人人面獸心，看見了心里都忍不住打怵。

    謝薔薇可不知道宋長蘊在想些什么，只是看過去，見她一臉深思的模樣，有些疑惑，“怎么了嘛？”

    猛的聽見聲音，宋長蘊登時忍不住心虛，看向謝薔薇，嘴巴幾次張張合合，還是沒說出想說的話，最后就隨口找了個借口把這件事扯了過去，一群人又看向陳晏芳。

    陳晏芳見大家都在看她，一時之間也忍不住頭疼，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能說什么，糾結幾次才張開口，“我這不是年紀越來越大了，我又無意間說漏嘴小雨有孩子了，她們就著急了。”

    覺得落后了。

    總之又是扯出來一大堆的事情，把陳晏芳好好的心情都沒了，一整個春節都是郁悶過下去的，要不是票提前買好了，她真是恨不得不過年也要回來。

    看著成熟穩重的人現在露出這個表情，謝薔薇等人對視一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賈清雯家里巴不得她不找，覺得西北遠得很，讓她回去找一個。

    宋長蘊家里雖然也催，但是宋長蘊脾氣大，向來都是好言相勸，不敢多說。

    至于謝薔薇……她結婚早，只有被說怎么這么快就找了一個的份，還沒有被催過結婚，自然不能懂這個感受，所以這個話題她是半點都不敢張嘴，看著賈清雯和宋長蘊左一句，右一句勸著。

    陳晏芳面對別人的勸說，當然接受，很快調整好了心情，拋掉這些煩悶，反正現在天高皇帝遠，她們也說不了什么了，還是工作重要。

    一群人先去了上沙村的小院子，看看剛回來的小夫妻兩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去看看許久不見的孩子。

    還沒走進，就聽見了聲音，謝薔薇等人對視一眼，加快了速度走進去，就看見已經會踉踉蹌蹌走路的小孩兒手上拿著一塊窩窩頭在跑，后面季子明跟著。

    “師兄，師姐呢？”

    “她收拾呢，你們先去，我們馬上就好。”季子明看見人來了，也不逗人了，趕緊一口吃掉手里的窩窩頭，一把抱起閨女，轉身進去拿背帶。

    自從孩子大了點之后，這對夫妻兩就是這樣，背帶不離身，隨時背著孩子，現在長大了點還好，能放在地上跑，反正地上都是沙子，摔了也不疼。

    不過，也沒有人讓這孩子摔，治沙隊的大家都格外喜歡這個孩子，只要眼睛看得見，總是照顧多一點。

    熟稔在兄弟的幫忙下把孩子背在背上，小女孩嘻嘻哈哈笑得開心，謝薔薇和陳晏芳幾人也忍不住笑起來，逗弄起來，等到楊雨收拾好出來，拿起農具一起朝著治沙隊走去。

    “怎么樣，你們這邊弄好了嗎？”

    “差不多了，今年還挺安樂。”

    哪怕現在天氣還寒涼，但是這么走動一早上，還是不免出了汗，謝薔薇也是如此，她把本子塞進包里，從包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看著眼前長勢格外好的苗，心中淡入止水。

    “今年你打算怎么弄？”

    陳晏芳走到謝薔薇身邊，輕聲問道，這蘋果的測試品種不好弄，這么久了，謝薔薇的心血大家肉眼可見，但是也有心無力幫忙，只能看著師妹四處跑，一直折騰。

    謝薔薇擰開水壺，喝了一口水緩解了一下干渴的喉嚨，然后說道：“還沒有打算，老師幫我聯系了南方的專家，我想和對方討論討論。”

    但是去

    年的經驗某種方面也證明了，別人的經驗或許有用，但是換了塊地方，這個水土不服真的就用不上了。

    她看著眼前的沙地，無奈嘆氣。

    其實都長得挺好的，但是就是果子不好吃，這才是最致命的缺點。

    到底是為什么呢？

    她深呼吸一口氣，每天都在愁這個問題，但是還是得不到解釋，她測試過這么多方法，樹苗一次長得比一次好，但是就是果子不行。

    她問過別人，精心伺候也還是和其他沒有經過處理的果子味道差不多。

    證明還是土地的問題。

    可能是缺了某些營養。

    但是她在這方面又不是專業的，真的十分頭疼。

    這會兒，她只能把希望寄予在老師說的這位來自南方的專家了。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格外快，謝薔薇每天來回跑，各種查資料，提取數據，在準備種下新樹苗的時候，終于迎來了周顯英的好消息。

    “這邊這個專家是農業研究院的教授，專門研究的蘋果，你和這位教授好好交談，說不定突破口就在這里。”

    周顯英笑著說道，他也是托了很多層關系才聯系到對方，還好對方也是一個熱心的人，聽到學生的目的之后很快就同意了，就是信件寄過來著實浪費了一點時間。

    其實最好的溝通是直接在電話里聊，但是謝薔薇的疑問實在是太多了，多得數不清，她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后就立刻決定，先把自己想要了解的問題給全部寫下來。

    這樣后面不管是通過信件交流，還是電話交流，都不至于抓瞎。

    當晚，她回家之后，就連吃飯的時間都忍不住在想這個問題，連包都沒來得及摘下，何向本來想幫她摘下，下一秒被她拿了里面的本子和筆，嘴里還嚼著飯，就迫不及待寫了下來。

    首先是把自己這么幾年得到的經驗給總結一下，可以詢問是否手法是否有問題。

    其次便是果子了，她嘗試過施肥，但是效果好像并不好，其他的沙地樹并不需要施肥，在這方面，謝薔薇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把諸多疑問一點點記錄下來，謝薔薇看著滿滿當當的一張紙，猛的有些心虛，其實這些問題她在去年的時候也問過好幾個果場的負責人，包括里面種蘋果的果農，得到的回答她都記錄在冊，也有實驗過。

    這一次也是想知道，這些經驗是否正確。

    還是說只是不適合西北呢。

    一整個晚上，她就埋首研究著這些，何向半點都不敢打擾自己的媳婦兒，安安靜靜干自己的活，不過，他沒說的是，這兩天他要出任務，所以收拾好的他沒有上炕，而是轉身去了廚房，拿出之前緩凍好的肉。

    這是一塊純瘦的肉，何向耐心切成片，再躲成餡，為了不吵到自家媳婦兒，他還把門關了起來，挪到窗戶去躲。

    力氣畢竟也大，沒多久就好了，黏糊糊帶著抓勁的餃子餡被他丟進搪瓷盆里，再把剁碎殺過水的冬白菜丟進去。

    調餡更是何向的舒適區，在外面頂天立地的男人平日里帶著一股狠勁，這會兒卻穿著圍裙，擼起袖子耐心抱著餃子，有勁的胳膊一捏就是一個餃子，緊實的肌肉哪怕同是當兵的都忍不住稱贊的線條。

    半盆餃子餡，包了許多餃子，這會兒剛過完年沒多久，還有倒春寒，餃子就算這么敞著放也不會壞，他把一個個白白胖胖的餃子放好，再蓋起來放在窗臺上，這些明兒早上吃正合適，至于剩下的，他耐心的放進冰箱里，用了好幾個盤子，把小小的冰箱給塞的滿滿當當的，這些得等凍實誠了才塞一起。

    忙完這些，已經很晚了，平常這個時候夫妻兩都陷入熟睡了，洗漱的時候何向就把手表給摘了下來，這會兒也不知道時間，匆匆看了一眼天色就趕緊回頭去房間。

    本來以為會看見熟睡的媳婦兒，卻沒想到看見的居然是還在埋頭寫著東西的人兒。

    擰眉，他大步走進去，想出口說話說些什么，又忍住了，閉上了嘴巴低頭看去，不過，看到紙上寫的東西之后，他當即把筆給抽了出來。

    “干什么！”謝薔薇沒了工具，下意識質問，何向沒管這一聲，把筆蓋上筆帽，直接低頭彎腰把人抱起來。

    突如其來的公主抱，謝薔薇下意識攬住何向的脖子，本來還想掙扎，但是恍然轉了個視線，才發現自己確實有點累。

    她眨了眨眼睛，抱住何向，“幾點了？”

    “十點多了。”何向低聲說道，把人放在炕上，“喝杯水，我去給你收拾。”

    兩人每天天蒙蒙亮就起來，這會兒還沒睡覺，明天她該困了，想到這里，何向加快了速度收拾，同時也不免后悔，之前自己沒有過來看一眼。

    不過還好，可能是因為真的困，這會兒的她躺下就睡著了，何向轉頭就看見閉上了眼睛的她，放在柜子上的水也好好放在那。

    默默搖頭，他把謝薔薇的本子還有資料收拾好，把筆重新放進夾層里，挎包收拾好了再把明兒的衣服拿出來。

    弄完這些，他才轉身躺下睡覺。

    次日醒來，謝薔薇這一次醒得格外早，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但是都沒有影響她清醒的決心，硬是讓自己爬了起來。

    被她這么一弄，何向也睡不下去，懷里空蕩蕩的他也不習慣，跟著起來，謝薔薇去洗漱，他迅速把昨晚的餃子給煮了。

    個個皮薄餡大的餃子在盤子里看著格外可愛，謝薔薇出來看到一盤子餃子都震驚了，“你昨晚一晚上就忙活這個呢？！”

    “嗯，來嘗嘗。”

    何向知道她著急，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自己又去給她倒水，忙活一早上，得了愛人一個貼臉的親吻，心滿意足看著愛人笑著離去。

    今天，謝薔薇不去上沙村了，她要在軍區里，這會兒先去治沙隊的小院里，走進去，她迫不及待走向周顯英，“老師！我準備好了。”

    第153章 一百五十三章周顯英今天……

    周顯英今天倒是早就起來了，這會兒正在美美喝著學生煮的面湯呢，清淡的面條湯下肚，一陣暖呼呼，所以，聽到謝薔薇的話，他忍不住搖頭輕笑說道：“不著急，這會兒還早呢。”

    就算是著急，也得等人家上班。

    謝薔薇當然知道，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見到老師還在吃早飯，她想了想，轉身進了里面，隨便找了個板凳坐下，繼續完善自己的提問。

    等到她全部梳理好了一遍，周顯英才慢悠悠走進來，“走吧，我帶你去打電話。”

    號碼一個個摁下，轉接員連上線，話筒里傳來一聲儒雅的聲音，謝薔薇雙眼一亮，快速打了個招呼，“趙教授，您好，我是西北青州治沙隊的小謝。”

    “謝同志，不需要這么客氣，有什么問題你今天就盡管問我，只要是我能解答的問題我一定知無不言。”

    對方爽朗親和的態度讓謝薔薇稍稍放下了一點心，雖然她一開始就沒有客氣，準備了很多很多問題，但是，對方的態度好，她也舒服點。

    現在每打一分鐘的電話都很寶貴，謝薔薇也毫不客氣，看向桌面上準備好的本子，直接問出自己的疑問。

    “趙教授，是這樣的，我現在在研究沙地蘋果的品種的問題有點多，辛苦您了，其中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我的果樹長勢都頗好，但是果子結出來還是不好吃，果子小，帶著酸澀，這是為什么呢？”

    她真誠的問出了聲，電話對面的趙教授沉吟了一聲，直接問道：“你是不是通過嫁接扦插來通過適應當地氣候。”

    “對！但是這點不是都一樣嗎？”謝薔薇疑惑問到，雖然這個山丁子的品種還沒有廣泛作為砧木傳開，但是，她嫁接后的長勢都真的很不錯，專家看到了也覺得不錯。

    總之，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面對她真誠的提問，對面的趙教授十足十的有耐心，笑了起來，低聲說道：“我首先初步判斷，應該是土質的問題，沙土地的成分很簡單，主要就是由砂粒組成，透氣性好，排水性也好，你用山荊子作為砧木，是很好的選擇。”

    他第一句話就肯定了謝薔薇的選擇，讓她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不夠，萬事都有轉折，趙教授的下一句話又讓謝薔薇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但是呢，蘋果畢竟是作物，作物就需要營養，果樹長得好，那就是營養成分都給果樹了，不足以輸送到果實，比如磷，鉀，鈣等等元素，而沙土的保肥能力也差，所以需要果子好吃，背后要下苦工。”

    這句話拋出來，謝薔薇整個人都感覺醍醐灌頂，對啊！

    她真是一葉障目了，一直糾結在于為什么果樹長得那么好，但是為什么果子長不好，果子長不好就是因為沒營養，那營養不都被枝干搶了嗎！

    這么簡單的問題，居然一直困擾她那么久，謝薔薇震驚搖頭，對于趙教授更是信服。

    對面聽到謝薔薇連連的應答聲，趙教授笑意也深了點，更是細細講起，“這其中，其實還是肥的問題，哪怕是在南方，為了蘋果長得好，也要堆肥養土，更別說荒漠西北了，這方面，我就沒辦法給你很多經驗了，但是你可以記一下，如何系統化堆肥，需要推什么肥。”

    趙教授這一聲，謝薔薇趕緊拿起自己提前準備好的鋼筆，“教授您說，我都記著呢。”

    本子上的鬼畫符誰都看不出來，一旁一直在旁觀的周顯英看著自己學生一邊應答手一邊動，他好奇看過去，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什么字。

    “……”看來她還得練練字。

    無奈搖頭，他也不再摻合，轉身和警衛員一起到門外閑聊去了。

    警衛員原本對謝薔薇也挺好奇的，大學生，軍區里出了名的何團長家的媳婦兒，長得還漂亮，人還特能干。

    今日一見，才發現傳言也有真的。

    這人還真的就長得格外好看，就是這字吧——寫的不咋樣，但是夠快。

    謝薔薇可不知道陪同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她聽著電話里的聲音面色認真，表情也認真。

    “首先砂土的黏性低，我知道你們現在研究了一個麥草方格固定砂土，這里我建議，還可以提前堆肥，養土，或者增加黏土混在一起，但是這個成本太高了，我個人的建議是動物糞便。”

    說完這里，他又細細地講了一遍如何操作，謝薔薇的雙眼越來越亮，把趙教授的話一字一句都給記了下來，完全沒有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還有啊，我以前也曾經到過這樣土質的地方，當地人為了自己種的地瓜能夠大一些，就用厚厚一層麥稈等厚厚覆蓋著，這樣減少了水分的流失，還能夠提供養分，和糞肥一起，同時作為養料。”

    這些

    都是趙教授的經驗之談，謝薔薇十分，百分，萬分之感謝，把這些東西全部記好之后，注意到趙教授的聲音都有些啞了，立刻覺得抱歉。

    要不是自己和趙教授相隔千里，她恨不得自己親自送水上陣，但是現在只能干巴巴的感謝，然后讓對方喝水。

    好在，這時候的人們格外熱心，趙教授寬厚的笑聲傳來，“你放心吧，我這是老毛病，我能用我的知識幫助到人民，這是我的榮幸，小謝同志啊，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隨時找我。”

    得到這位教授的這句話，謝薔薇眼神瞬間亮了起來，腦袋跟搗蒜似的狠狠點著，隨后想到對方是看不見的才趕緊出聲應下。

    自己的問題都被解決了，謝薔薇趕緊拿起本子站起來，“老師，我有了新的思路了！”

    堆肥這個問題她之前想過，也嘗試過，但是效果都不太好，諸如像胡楊還有梭梭樹這等的品種，就是為了適應干旱貧瘠的沙地而生，也不會去研究堆肥。

    謝薔薇之前是按照自己得來的消息，嘗試性的堆肥，但是沒有想到過，肥料流失，僅剩的營養被枝干吸收，導致果子營養不足，生的小，味道也不好。

    她腳步走得很快，一邊走一邊翻看著手里的筆記，上面的字跡實在是過于混亂，說實話，她自己都擔心自己過段時間完全認不出來，必須得趁著現在記憶猶深的時候好好抄寫下來。

    她走路匆忙到，連老師都顧不上了，等自己回到治沙隊的時候，被師兄師姐們問起來，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疑惑轉過頭去，看到空空蕩蕩的一條路，“我……”

    正當她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周顯英終于追上來了，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愣在這里干什么？趕緊去整理得到的知識。”

    “！好！”

    謝薔薇下意識應了一聲，轉身大步走進屋子里，直接大步走向書房，這里有很多桌椅，得到的資料書也都放在了這里，這些架子也都是治沙隊的大家自己打的。

    速度坐下，把手里一直緊緊抱著的本子還有筆放好，她立刻陷入狀態里。

    最快的辦法就是先把亂七八糟的那些全部都給抄下來，后面再慢慢整理，如果現在進行整理的話，后面就會忘了，所以現在直接不帶腦子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抄寫下來。

    埋頭苦干十五分鐘，關節處都有些泛紅了，寫得實在是太快，她的手腕都酸了，她上下掃視了一遍，查看自己還有沒有漏掉的地方，突然，她猛的頓住了。

    這個筆跡——她眨了眨眼，許久之前的記憶回籠，就像是猛的沖破水壩的洪水，瞬間噴涌而來。

    被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回來，她眨了眨眼眼睛，眸色中不可抑制露出一絲恐懼。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個記憶力這么好的人，根本不可能會把這件事忘得這么干凈，而且那本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掉的書。

    甚至，她都忘記了自己曾經抄寫過。

    大腦傳來針扎一般的疼痛，謝薔薇擰著眉，趕緊伸出手用力按壓著太陽穴，希望這樣能夠稍微減輕一點疼痛，但是還是不管用，不管她怎么弄，頭還是一陣一陣的疼。

    謝薔薇狠狠吸氣，妄圖減輕痛苦，但是還是沒有用。

    甚至于，太過于疼痛，下一秒，她直接倒了下去。

    椅子連帶著整個人翻倒，她整個人失去了意識，世界徹底黑掉-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熟悉的白。

    身上傳來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就像是被螞蟻咬住一般，不是很痛，但是格外難熬。

    周圍好像沒有人，她是側躺的，沒有聽到半點聲音，大概是因為這樣的經歷實在是太多了，謝薔薇這會兒格外的鎮定，她抬起一只手，撐著自己努力坐起來，好在就是剛開始抬手的那一下痛得她忍不住齜牙咧嘴，后面都還好。

    坐起來發現左半邊屁股疼得很，根本不能碰到床上，她一只手撐住自己的半邊身體，一邊掃視了四周。

    沒有人，她擰著眉，下意識喊了何向的聲音，視線看向門外，那里好像有聲音，不知道是不是何向。

    卻沒有想到，走進來的居然是陳晏芳，謝薔薇眼里一瞬間劃過失落，隨后趕緊打起精神來，“師姐，我怎么了？”

    “沒事，你最近也不要太緊張了，軍醫說你是因為壓力太重了，沒有休息好導致暈過去，不管工作多少，也要保證好身體啊！！”

    陳晏芳苦口婆心地說道，一邊拎起提前準備好的暖壺給謝薔薇倒水。

    “對了，何團長剛剛過來了，但是他臨時要出任務，走之前把你托付給我了。”說著，把水杯遞給了謝薔薇，“喝一口躺著，你沒啥事，但是摔得不輕。”

    第154章 一百五十四章說到這里，……

    說到這里，陳晏芳瞥了一眼謝薔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里又忍不住愧疚。

    她還有些受涼，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了，陳晏芳想到這里就不知道怎么面對師妹，特別是匆匆趕來的師妹夫然后還要匆匆趕去出任務，臨行前的不放心讓她更感覺愧疚。

    不過現在想再多也沒用了，她催著謝薔薇喝掉一杯暖乎乎的水，把杯子放好才坐下來，跟謝薔薇說清楚情況，“清雯還有長蘊一個給你做點吃的送過來，一個回去給你收拾東西了，軍醫說了，你這情況來得突然，最好還是住一個晚上，畢竟你一個人在家呢。”

    這要是出了什么問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這到時候該怎么辦。

    而且在醫院里她也好照顧。

    謝薔薇完全沒有說話的份，就這么聽著安排，乖巧點頭，一杯溫水下肚，又突然得到何向提前出任務的消息，她垂下眼眸，有些蔫吧。

    不過下一秒，她又想起自己暈倒前想起來的時候，凝重了臉色。

    當初——她深呼吸一口氣，這件事情的出現實在是太過于離奇，她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個信奉數據，相信科學的大學生，在自己身上出現了這些鬼神怪的事情，她眨了眨眼，看向在一旁收拾的陳晏芳，眼睫毛顫了顫，微微啟唇。

    “師姐，我突然有點累，我先躺一會。”

    “誒好，你睡，我一會叫護士給你換針水。”陳晏芳笑著說道，看著謝薔薇躺下，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謝薔薇整個人把頭都埋在被子里，沒有閉上眼睛，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的記憶回籠，現在想起來，當初她分明就看到了那一本書，卻又在下一秒再也找不到，包括自己記下來的那個本子，這幾年回家幾次，她也不是沒有收拾過，但是就是不記得那本書的存在。

    還有——她對于王家那兩個紈绔混混竟然只是厭惡，沒有其他的情緒？

    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就算是現在想起了一切的她，腦海里想到曾經的‘自己’經歷過的事情，那樣悲慘的‘自己’模樣，那樣可憎的臉，但是她的心里還是沒有一丁點情緒。

    心里一陣恐慌感傳來，向來按部就班好好生活的她第一次產生了迷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還沒等她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外面突然傳來了聲音，謝薔薇愣了一下，沒有出聲，依舊蜷縮在被子里。

    “晏芳，薇薇睡了？”

    賈清雯提著飯盒走進來，看著蒙得嚴嚴實實的被子，稍稍擰眉，走過去。

    陳晏芳無奈點頭，“小聲點呢，睡著了，看著蔫蔫的，但是軍醫又說沒啥問題，是不是這段時間老是想著這蘋果的事情。”

    賈清雯聽她這么一說，也忍不住皺眉，“估計是呢，這剛過完年，她也不見帶胖的。”

    陳晏芳聽到這里，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晚點咱們還是跟老師說一聲，這壓力太大了，這個項目又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干，沒人能夠幫忙。”

    兩人商量著，更是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測，決定一會就去說一聲，埋在被窩里的謝薔薇雖然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這個原因，但是這會兒出去就坐實自己的裝睡了，所以猶豫幾下，她還是沒有出來。

    謝薔薇過了幾秒之后，還是坐了起來，被她的動作驚到的兩人趕緊看了過來，“薇薇，你起來了！？”

    兩人同時走過去，陳晏芳手急眼快扶起謝薔薇，賈清雯打開飯盒，里面是她精心熬制的粥。

    想到說有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良，她細細把肉給剁碎了，腌掉了腥味，才下鍋煮的粥。

    “常常，我煮的粥。”賈清雯雖然態度謙虛，但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對自己的粥可有信心了，謝薔薇這會兒雖然沒有什么食欲，但是為了不掃師姐的興，還是接過了勺子。

    一只手在打針，她只能由賈清雯她們給自己捧著粥碗，自己拿著勺子，慢慢吃起來。

    “好吃嗎？”

    賈清雯期待地問道，謝薔薇當即肯定點頭，動作十分迅速，一點也不吝嗇，賈清雯隨著她的動作笑了起來。

    她盛得不多，就大半碗的分量，謝薔薇算是勉強把這半碗粥給吃飯了，看著飯盒里還有那么多的粥犯難了。

    賈清雯和陳晏芳心細，一下就看出來了謝薔薇的勉強，也沒有再勸說她多吃一些，把蓋子蓋了起來。

    “喝口水漱漱口不？”

    “好。”

    安靜溫馨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謝薔薇感激看向兩位師姐，肚子被填飽后困意真的傳來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陳晏芳和賈清雯雖然吃驚師妹剛睡醒還想睡，但是想到她剛暈倒，這也正常了。

    謝薔薇剛躺下，就陷入了昏睡，身體仿佛被什么東西給壓住了，一陣一陣的難受，昏昏沉沉額，明明是在睡覺，卻感覺整個人都格外的累。

    “薇薇怎么出這么多汗？”

    “不知道啊，是不是被子太厚了？”

    “可是這窗戶開著呢，寒風吹進來涼呼呼的！”

    “不會是發熱了吧？”

    “哎呀不好不好！快點看看！”

    零零碎碎的聲音落下，謝薔薇再次陷入自己的意識里面，等再次清醒過來，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好像充滿了力量，之前的悶痛都消失了，這會兒半點問題都不覺得。

    在醫院里觀察了一個晚上的她次日一大早就自己起來收拾了包裹準備回家，這一趟她最嚴重的就是屁股還有手臂的摔傷，青紫了一大塊。

    也拿到了一瓶黑臭黑臭的藥油回去。

    陳晏芳照顧了謝薔薇一整個晚上，雖然也跟著一起睡了，但是畢竟是照顧病人，她睡得并不好，好在謝薔薇早上起來格外精神，半點都看不出來有問題，她才放下心來，在謝薔薇的催促下回了女兵宿舍補覺。

    而謝薔薇并沒有聽陳晏芳的話，回去休息休息，躺了整整一天的她這會兒人都要躺麻了，她回家收拾好東西，第一時間就騎著自行車去了上沙村，直奔治沙隊。

    她去得還算早，但是還是看到了治沙隊的大家，放慢了腳步，謝薔薇開朗打了個招呼，走到周顯英面前，“老師，放心吧，我沒什么事。”

    “沒事就好，不要太過于勉強自己。”周顯英擰著的眉頭在看到謝薔薇的臉色時才微微松開，寬慰著她說道。

    之前也是他的心不夠細致，她還年輕，這么大的壓力也沒想著幫學生舒緩舒緩。

    謝薔薇知道老師對自己的關系，慢慢勾唇笑起來，“老師，您就放心吧，我真的沒事，這點小事打不敗我。”

    說完這句話，她就舉起了手里的本子，“老師，我想先去研究一下趙教授的方法。”

    說完，她眨了眨眼，周顯英無奈點頭，這首肯的態度一出來，謝薔薇眼睛一亮，轉身就朝著自己的蘋果苗而去。

    她急匆匆的態度讓周顯英無奈的搖頭，轉身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可是視線還是忍不住多留意一點在這個學生身上。

    謝薔薇看著面前的蘋果樹枝干，都算是長得不錯的，枝干也粗，顏色也深，她打開了本子，在肥料這兩個字畫了一個圈，然后開始仔細觀察起來。

    經過她一個早上的仔細觀察，她終于確定了，趙教授說得話十分的對，這些蘋果樹越靠近地面的枝干越粗，枝條卻很細，想到去年也是，葉子十分稀少。

    之前自己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實在是匪夷所思，她這會兒都想不明白之前的自己都在研究什么了。

    “薔薇！回去吃飯了！”一道清脆響亮的聲音傳來，謝薔薇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沒有戀戰，收起本子放好鋼筆，抬起腳朝著宋長蘊的方向走去。

    中午飯是在上沙村吃的，也就是已經給楊雨和季子明當成住所的小院子里，大家熱熱鬧鬧在院子里，還有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謝薔薇的眼角笑意明顯，慢慢喝著碗里的湯。

    這個湯是賈清雯特地給她熬來補身體的，謝薔薇也不推辭，特別賞臉的喝了一大碗。

    賈清雯看著這一幕，開心不已，胸脯都挺得更高。

    吃飽喝足之后，在大家還在坐著閑聊休息的時候，謝薔薇已經站了起來，四處轉頭看著，像是在尋找著什么，楊雨剛要問，就看見謝薔薇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然后抬起腳走過去。

    楊雨正好奇她找到了什么，沒想到她拿起的是被季子明藏起來的砍刀。

    “薇薇，你怎么拿這個？”楊雨下意識走過去，想要拿過謝薔薇手上的東西，但是下一秒就被謝薔薇躲過了，她小心避著刀刃的位置，輕聲說道：“師姐您放心，我這就是打算養個肥料，不會傷到自己的。”

    “這個可鋒利了，子明前段時間剛磨了，我讓他換一把給你。”楊雨還是不放心說道。

    可是聽見這句話的謝薔薇卻揚起了眉毛，“師姐！我就要鋒利的，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安安這樣的小孩。”

    話音落下，她就直接從角落里拎起一個背簍，把砍刀隨手放進去，“那我就先出去了！”

    也沒說自己要干嘛，大家看著她轉頭不見的人影，忍不住好奇了起來，這個疑問也在下午的時候終于得到了解答。

    下午，寒風依舊猛烈，如果不是為了干活，誰也不愿意在外面，季子明把孩子抱在懷里，給她擋著風。

    “誒，那個是不是薔薇。”

    “好像是她，她蹲著干啥呢？”

    “怎么看著好像在剁什么東西？”

    “那是啥呀，咋看著又黑又硬？”

    一堆好奇的疑問讓他們加快了腳步，越走越近，終于能看清謝薔薇在干什么的一幫人在看清的那一瞬間，無一例外，都頓住了。

    “……”

    第155章 一百五十五章這個師妹瘦……

    這個師妹瘦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這些年來身體也不算很好，大家能照顧的也都照顧著點。

    但是眼前這一幕，著實讓眾人混亂了，沒有原因，就那么小一個人，蹲起來干沒有那把砍刀長，就這么對著砂土在砍什么東西，仔細一看，旁邊還有一大堆黑漆漆的好幾團。

    周顯英走過去，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薔薇啊，你這是——”

    “老師，我在制作最簡單的肥料。”聽到聲音的謝薔薇抬起頭來，有些迷糊，她晃了晃腦袋，蹲得太久，感覺眼前都有些發黑，不過甩了甩腦袋倒是感覺好了一些。

    在沙地里格外好用的麥草被謝薔薇用砍刀狠狠剁成碎末，長的只有手指長度，短的還沒指甲蓋長，看得出來是亂剁的。

    見到眾人還是不明白，謝薔薇趕緊跟大家解釋道：“這是趙教授提出來的一個很重要的點，我們之前都忽略了，砂土透氣性強，我們之前也用過肥料，但是效果并不好，其中很大的原因便是因為這砂土并不能夠很好的存著營養。”

    這也是不能夠種菜的原因。

    “所以，趙教授建議給砂土增加有營養的黏土，我第一時間便想到了一個東西，那就是干糞。”

    每個村都有集體養羊的，這羊糞蛋子還真的不缺，上沙村前幾年還有一頭牛，曬干的牛糞用來燒火也是一把好手。

    把這些曬干的糞便與麥草混合進砂土里，有麥草在，并不會那么快就營養流失，當然，這目前只是謝薔薇的一個想法，但是當她說出來這個辦法的時候，周顯英微微點頭，“這個法子可以，都是輕而易舉得到的材料。”

    要是要化學肥料，這玩意就真的不好弄，還得申請，但是若只是牛羊干糞，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不說多少家私底下偷偷養著的，就說軍區自己養著的，都多了去了。

    得了周顯英這句話，謝薔薇登時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得到肯定的愉悅，其他人見狀，趕緊走上前去，搶過謝薔薇手里的砍刀，“來來來，我們來砍，這點麥草不就是一會兒的事。”

    偌大的砍刀在師兄手里好像就沒有那么大了，謝薔薇乖巧后退，看著師兄們快速快速砍起來，見狀，她轉身提起一大片的塑料袋，里面是黑漆漆的糞塊。

    這些糞塊都被曬干了，一點也不臭，不過為了不弄臟自己的筐，她還是墊了一層塑料，這會兒提起來放在旁邊，一旁還有一個鏟子。

    等麥草被狠狠剁碎，直接用這個鏟子把糞和麥草混在一起就好了。

    不過——謝薔薇又去取了部分麥草，把正在剁麥草的這一塊地方分割起來，這一塊是她的新的實驗地了，提前養好地的話，成功率會不會高一點？

    謝薔薇實在是著急，看到麥草被剁碎之后就趕緊把師兄們催去干自己的活了，接下來這事實在是惡心，她也不想師兄們為了自己又幫上了。

    自己想弄的東西，自己弄就好了。

    糞球干脆利落倒下，謝薔薇面容冷酷地拿起鏟子一揮，一拌，一鏟，很快，原本互不相識的兩個東西，現在就成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好友了。

    翻拌好這些肥料，底下的砂土也跟著混進來了大部分，不過這正是需要的，她走到方格角落里，把干凈的地方用鏟子刨開一點，把自己弄好的肥料薄薄的，均勻的撒上一部分，最后再蓋上一層砂土。

    她后面要看這塊地的狀態來決定什么時候栽種。

    忙活完這塊地，已經是大半個小時之后了，謝薔薇已經大汗淋漓，手里的鏟子不輕，她用手肘拿住，兩只手擰開水壺的蓋子，狠狠灌了一口。

    這一次的實驗，她并沒有精確的配比，而是粗略的大概了一下，先記下來，謝薔薇又把故意留下來的一點肥料用鏟子鏟起來，倒到自己提前計劃好的樹苗。

    處理完這些，她才緩了口氣，慢慢走到稍微能擋點風的地方，深呼吸一口，一口冷風入喉，她差點被嗆了一下，還好最后緩過來了。

    風小點了，她干脆蹲下來，拿出自己的本子，開始寫了起來，本子上面都是她昨天認真記錄下來的，但是沒有好好的總結歸納，她翻看了好幾遍才開始下筆。

    二十分鐘后，她收起鋼筆，把筆別在本子上，查看著自己剛剛寫的東西會不會有遺漏，不過好在她剛剛看得認真，一點一點抄寫下來的，這會兒看見的每一點都記錄的清楚。

    全部看下來，她總算是放心了下來，轉頭看著自己的實驗地，看著還是沒有太大的差別，但是有趙教授的這雪中送炭，她相信，今年的秋日肯定能有不一樣的風景。

    她太想成功了，太想要為這里的大家做點什么了。

    也太想，回去南城了。

    一天的勞作結束后，謝薔薇強硬拒絕了陳晏芳的照顧請求，再三說明了自己真的什么事情都沒有，相比之下，過了個年胖了些，也虛了些的宋長蘊看起來比她臉色還差點。

    陳晏芳雖然不放心，但是謝薔薇態度如此堅決，她也只好妥協，看著謝薔薇自己騎著車慢悠悠進了家屬院。

    “真的讓她自己呆在家里？以前還有王姐姐幫忙看著，這會兒可就她自己。”陳晏芳擰眉不放心問道，主要是之前謝薔薇暈倒這一幕給她的沖擊太大了。

    要是突然又暈倒了該怎么辦。

    面對陳晏芳的擔憂，賈清雯安撫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看著她的臉色應該沒什么事情。”

    宋長蘊也跟著勸了勸，三人慢悠悠地走回去。

    那邊，謝薔薇在家門口停下，從包里掏出了鑰匙，沒人提前開院門，她只能先把車給架起來，開門，推開，再推進去。

    院子里，包括屋子里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的空空蕩蕩，她習以為常轉身鎖上院門，自己走進屋子里去。

    昨晚沒有人回來，沒有一點殘留的暖意，涼颼颼地，她縮了縮脖子，快步走到廚房里開始燒炕。

    火苗起來的那一瞬，終于有一絲暖意襲來，謝薔薇把自己吃過的飯盒放在鍋邊，等著一會兒用燒開的水來洗。

    火勢正旺，謝薔薇才放心轉身走出去，身上來不及摘下的包放在長椅上，她大步走進房間里，第一時間把頭上的絲巾給摘下來。

    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頭發終于有了見人的機會，帶著卷度的長發落下，長度已經及腰了，她這幾年也剪過幾次，但是都舍不得剪太多。

    反正家里也有人愿意伺候這一頭長發。

    委屈了一天的長發梳起來也覺得頭皮格外的酸痛，謝薔薇細細梳好，用頭繩綁成辮子，再扭成一個圓球，這樣方便一會兒擦身。

    她準備好一切，鍋里的水還沒燒開，對她來說肯定是不行的，所以，為了讓自己早點休息，她用了兩個鍋開始燒水。

    坐在小板凳上，她的臉頰都被火苗映得通紅，一陣陣暖意甚至有些撩人，灼得臉頰有些生疼，下意識彎腰，她把下巴放在自己的膝蓋處，突然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明明回來之前還不是太累的，眼皮越來越累，她慢慢地閉上眼睛，睡意還真的就襲來了。

    不過在睡過去的前一秒，她猛地驚喜。

    然后就是忍不住皺眉，咬住唇瓣，自己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困意，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自己甚至連飯盒都沒有洗，為什么會突然坐了下來。

    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莫名，她站起來直接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讓自己清醒過來。

    刺痛傳來，確實也讓她清醒了過來，但是大腦還是有些茫然，她掃視了四周，僵硬地

    抬起手，從鍋邊拿起帶著油漬的飯盒，機械般的洗干凈，放回柜子里后腦子才慢慢的清醒過來。

    這一瞬，她眨了眨眼，大腦的清醒回籠，有那么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解開了一條繩子，微微垂眸，她看著自己的手，依舊白皙瘦弱，但是帶上了一層薄薄的繭子，甚至指側，還有好幾個地方，都有著傷口。

    看著這些好像不應該存在在這雙手上的傷口，謝薔薇慢慢的平緩了心情，這一次，她沒有再迷茫，轉身把柴火往里面塞，看著里面旺盛的火苗，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堂屋，拿起自己之前放在椅子上的書。

    這一次的她，開始了心無旁騖地看書，拋棄掉一切的想法，看著手里的書，時不時記下來一點東西，不過這一次，在耳朵注意到廚房里的鍋沸騰的聲音時，她就迅速放下了書。

    快速擦身洗漱干凈，帶著一身的舒爽，用最快的速度讓自己整個人都變得舒服，炕上這時候已經暖了起來，何向這些年，讓她養成了睡前喝半杯溫水的一個習慣，她這會兒也給自己留了半杯，慢慢下肚之后，肚子里暖了起來，她才打開書。

    書在手上拿著，本子在一旁備用，她看得雖然是種植類的專業書，但是已經是幾年前出的書，她只能帶有篩選性的選擇這里面的知識。

    一本書之前已經看了一大半了，現在把剩下的一半看完，對謝薔薇來說并不難，所以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還是把這本書看完了。

    這一次的她，很順暢進入了睡眠，并且一夜好眠，舒暢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點難受都沒有，她睜開了眼睛，看著外面蒙蒙亮的天，發了會呆，默默坐了起來。

    冰箱里有餃子，但是這會兒她又不想吃餃子，蹲在冰箱門口，看著里面滿滿當當的東西，她眼神閃了閃，關上冰箱門，轉身從柜子里拿了一個雞蛋出來。

    一個雞蛋磕在碗里，燒得滾燙的水從高處倒入，生雞蛋瞬間變熟，帶著一股香味，謝薔薇熟稔往里面倒了一勺糖，又從柜子里拿出之前買的酥餅。

    一口雞蛋茶，一口餅干，好幾年沒有想起的早餐這會兒吃在嘴里，滿是甜味。

    碗里黃澄澄的雞蛋茶空了，謝薔薇滿足把碗放好，等著晚上回來收拾，然后就背起自己的挎包準備出門，水壺，本子，自行車朝著上沙村而去。

    她沒有去院子里，而是第一時間就去了試驗地。

    這會兒不過剛剛七點，天色雖然亮了，但是還帶著一絲灰意，摸著眼前的蘋果樹枝干，她的眼神明亮。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156章 一百五十六章心里說不清……

    心里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知道，這個想法十分的荒謬，但是，她覺得這就是對的。

    而且，也不想要管什么才是正確的，她只想要朝著自己想走的路走去。

    就這樣就好。

    大家還沒有過來，謝薔薇也不著急，轉身先去自己昨天弄得肥料地，開始查看經過了一天的時間，這塊地方有沒有什么變化。

    不過還是令她失望了，只是短短的一天時間，可能有點變化，但是這點變化太小了，小到謝薔薇根本看不出來。

    指尖毫不嫌棄地碾了碾，比起昨天那干硬地樣子，這會兒好像軟化了不少，就連麥草也是。

    她心里的光亮越來越大，若不是何向根本就不在青州，她一定要率先跟他分享這件事。

    同時，她的心里，對趙教授的感激也是越來越甚，并且覺得對方實在是太厲害了。

    對方就好像是上天派過來幫她的一樣。

    檢查完這一塊地方，謝薔薇又騎上車子回到上沙村，過段時候天氣稍微暖和些，刮風也沒有那么厲害的時候，又是下一批新苗的時候。

    謝薔薇想要提前收拾出來一塊地作為實驗。

    包括師兄師姐們的棗樹。

    她先去敲了門，打開就是剛吃過早飯的大隊長在抽旱煙，對方的臉色更差了些，看著也更沒有精神了些，謝薔薇雖然想說些什么，但是想到對方的年紀，還有這家里，還是默了。

    “大隊長，我有點事跟您商量。”她走過去，在大隊長面前的椅子坐下，看著眼圈發黑的大隊長，她猶豫了幾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張開了嘴巴，“大隊長，您還是少抽點吧，這對身體不好。”

    大隊長聽到謝薔薇這話，也沒有生氣，張開嘴就想說什么，結果下一秒就被嗆到了，謝薔薇被嚇了一跳，頓時有些手無足措，好在這時候金子娘走了過來，手里端著一個搪瓷杯，刻著‘人民光榮’的茶缸是她提前晾好的水。

    “小謝同志不用勸了，我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每次抽完就咳嗽，還是忍不住。”

    這村里也不知道多少男人是這樣，金子娘畢竟只是一個兒媳婦，還是不好說話，何況這個家里只剩下一個公公了，干脆就隨他去了。

    謝薔薇聽到金子娘說的話，頓時不贊同皺起眉頭來，“大隊長，您再怎么樣，也要想想金子，我可聽說金子的成績不錯，起碼鎮上的中學肯定是可以的，以后還有高中還有大學呢。”

    她這句話就是一個大石頭落在小河里，激起大隊長還有金子娘的反應，兩人震驚長大了眼睛，“真的呀小謝同志！這，這新老師咋一直沒和我們說過呢！”

    “就是啊！金子每天回家就是玩，作業也不寫！我們還尋思是不是沒了你們他就不愛讀書了呢！”

    面對金子娘的疑問，謝薔薇也有些疑惑，“金子沒有把成績給你們看嗎？他可次次都能考上九十五以上呢。”

    “可是不是說個個都能九十嗎？”金子娘諾諾問道，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謝薔薇和面前的兩位對視一眼，然后無奈扶額，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一茬，因為多了下沙村的孩子的原因，現在的兩位老師并沒有和這些學生家長太過于親近，但是沒想到，這大隊長還有金子娘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金子可能只是和咱們村里的孩子比，下沙村的孩子大部分只能考個八十分左右。”因為他們的基礎不好，上課也不夠專心。

    這話說出，金子娘眨了眨眼，下一秒立刻動手，把大隊長手里的旱煙搶了過來，下一秒直接抬腳，然后狠狠折斷。

    “……”

    這干脆利落的動作不得不說，謝薔薇有被嚇到，就連大隊

    長也被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他還想說什么，在看見兒媳婦的那一刻又閉上了嘴。

    算了算了，他這把老骨頭不抽就不抽了，終究得為了孩子。

    謝薔薇被嚇一下，后面趕緊把自己的來意說清楚，主要還是為了麥草還有糞便可以當成肥料的事情。

    前期她實驗肯定是找大家要糞便合適，現在政策放開，家家戶戶開始了有自己的小心思，這也就是在偏遠的青州風氣不明朗才這么瞞著。

    “這點小東西就別說什么錢不錢的了，丟在地上都沒有人要的玩意。”大隊長聽到謝薔薇客氣的話語之后，直接擺了擺手，拒絕了謝薔薇的話。

    還沒等謝薔薇客氣，他就看出了對方的心思，直接伸出手讓兒媳婦兒送客，金子娘也知道這些搞文化的人就是怪客氣的，她爽朗拍了拍謝薔薇的手臂，“小謝同志你們就放心吧，要說什么好東西我們還犯難，不過就是一點牛羊糞便而已，就別客氣了，我們家金子可多虧了你們的照顧呢。”

    說完，就直接把謝薔薇給推了出去，這番模樣讓謝薔薇哭笑不得，還想再說什么，但是對方看起來真的很怕她再客套的樣子，竟然直接就把謝薔薇給推了出去。

    見到這個情況，謝薔薇實在是哭笑不得，只好順著對方的力道，坐上了自行車，再對方的眼神里慢慢遠去。

    心里焦急的事情被解決完，她搖了搖有些空蕩的水壺，早上起的匆忙，她昨晚也沒有提前晾水，沒有熱水，于是就干脆提著水壺出門。

    還沒到就聽到里面有聲音了，謝薔薇忍不住笑起來，大步走上前敲了敲門，“楊師姐！”她揚聲喊道。

    聲音剛落下，門就被打開了，出現在眼前的是陳晏芳那張熟悉的帶著擔憂的臉，“薇薇，你可算來了，昨晚沒出什么事兒吧？怎么這么晚來？吃早飯了沒有？”

    好幾個問題一連環拋出來，謝薔薇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回答那個，賈清雯趕緊幫忙，“好了晏芳，這一看就是沒什么事。”

    該說她這老媽子的性格這兩年怎么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賈清雯忍不住暗暗想道。

    這邊，陳晏芳聽到這句話，看了看謝薔薇的臉色，左右看了好幾遍確定沒啥問題才放下心來，“那怎么這么晚來？”

    見終于有了自己說話的地方，謝薔薇放下手上拎著的水壺，“我可是一大早就醒來了，只是先去了地里然后去找了一趟大隊長而已，心里掛念著事情。”

    快速解釋完，她趕緊拿出自己的水壺快步走到廚房，剛好季子明就在里面，她迫不及待伸出手，把自己手上的水壺遞過去，“師兄，還有水不？”

    “有，管夠。”季子明笑著應聲，他手里正好就是別人的水杯，快速倒好拿出來，接過謝薔薇的水壺，手上大大的鋁水壺逐漸變空，給謝薔薇倒了滿滿一壺水，他才遞回去，“滿著呢，小心著點啊。”

    “好咧！”

    謝薔薇應了一聲，接過水壺，下意識就給自己來了一口，緩了緩喉間的渴意才停下擰上蓋子。

    外面這會兒又熱鬧起來，謝薔薇和季子明打了個招呼就快步走了出去，外面，陳晏芳等人正討論得熱烈。

    正好，也是因為這個肥料的問題，這會兒也是因為棗樹前期需不需要下肥開始了爭吵，謝薔薇聽了兩嘴，不敢多嘴，默默坐會自己的小板凳，拿出本子繼續自己的計算。

    周顯英對自己這幫學生向來都是放手的態度，除非實在是干不了了，他才會出手相助，這會兒也就是坐在一旁喝著自己的水，不發一語。

    謝薔薇瞥了一眼好像在壞笑的老師，沒有湊上前說話。

    日子總是一天一天在過的，謝薔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何向的任務都已經結束回來了，說實在的，剛開始還是不免惆悵，后來她忙起來連睡覺都在想數據的事情，根本沒有時間想到自己的愛人。

    何向本來歸心似箭看到自己的媳婦兒，甚至連一點時間都不能忍耐，急匆匆來到上沙村接自己的媳婦人，卻沒想到第一眼就是看到一個訝異的眼神。

    仿佛覺得他回來的太早了。

    這一刻，他終于懂了以前老謝出任務的時候為什么徐姐過得好反而老謝回來不開心了。

    他這會兒也不開心，但是看著愛人滿臉紅光，他吸了口氣，又把自己這點陰暗的壞心思給丟掉。

    媳婦兒過得好，他應該開心才對，話是這么說——晚上的時候，何向身體力行地做到了讓媳婦兒‘開心’。

    半個月沒動的柜子開開合合好幾次，之前留下沒用的份例這一個晚上幾乎要用干凈，次日，謝薔薇睜開眼醒來就是把男人踢下炕。

    “你今晚給我去隔壁睡！”她咬著牙說道，爬起來之后看到自己身上點點痕跡更是生氣。

    蠻漢，糙漢，死男人！

    她要是心疼這死男人就是害自己！想到昨晚他的索求，謝薔薇又忍不住踢了一腳，忍著疲軟爬起來準備去地里。

    何向自己也心虛，趕緊跟上去，“我送你過去。”

    然后再走路回來。

    何向的聲音很低，明顯是在示弱，但是謝薔薇可懶得看他這副模樣，快速洗漱干凈，接過包子和雞蛋就大步往自行車上去。

    “我送你。”何向快她一步，往車座上去，有人愿意折騰，謝薔薇當然沒有不同意的，舒舒服服在后座坐下，拿起包子啃起來。

    當然，她一路上都沒有和何向說過一句話。

    接下來的一周都沒有，整個治沙隊的大家都聽說了兩人鬧矛盾，卻一直不知道為什么，何向有口難開，深深的后悔了，可是這件事只能他自己努力讓媳婦兒原諒自己。

    好在，上天垂憐，在十足難得的一場春雨過后，冷硬的媳婦兒隨著這場春雨慢慢融化，何向第一件事就是真誠道歉。

    而找到理由清凈了好一段時間的謝薔薇也十分滿意，決定下次還可以再用。

    春雨過去，大家開始了緊密的種樹，這一次能參與的人都參與進來了，越來越多的枝條在這片砂土上生根發芽，光看這一片，就和他們來的時候不一樣。

    而謝薔薇，也在其中，再次擴大了自己的蘋果園。

    這次的種樹，她沒有貿貿然種下去，為了實驗的準確性，她十分謹慎，后面還又找機會給趙教授打了兩個電話。

    還好對方十分耐心，不然謝薔薇真的會很很不好意思。

    “來來來，喝水喝水！”提前熬好的糖水現在已經被晾涼了，被賈清雯還有宋長蘊兩人合手送來，在認真干活的大家聽到這話趕緊加快了速度，干完手上那點活抹著汗走過去。

    “真甜！”

    “是啊，一下就舒坦了。”

    村名們忍不住感概，就因為這么一碗糖水，他們甚至有自己在占便宜的感覺，休息完之后的干活更加賣力了起來。

    謝薔薇雖然不是因為糖水，但是她確實也加快了速度。

    之前分出來的一塊肥料地過了快一周了，提前養好的地看起來確實不一樣，謝薔薇這一次照樣按照之前的距離種下，但是這一次，她種下的都是在西北長大的蘋果樹的枝條。

    還有分出來的山荊子。

    種的時候她心里的一陣一陣打鼓，一定要有變化啊。

    不求一定是好的變化，但是一定要有變化，希望落空的感覺實在是太過于難受了。

    謝薔薇深呼吸了一口氣，弄完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就已經天黑了。

    這時候大家也忙完了，實在是累的狠，三三兩兩直接坐在沙地上閑聊，謝薔薇第一眼就看見了在說什么東西格外興奮的金子娘。

    而背對她說話的金子娘后腦勺就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她明明就是瞥了一眼，對方下一秒就轉過身來，直接盯住了謝薔薇，“誒！小謝同志！來，過來！”

    她一邊喊著，一邊熱情招手，謝薔薇愣了一下，笑了笑走過去，“怎么了嗎？”

    “小謝同志，來，嘗嘗看我們做的窩窩頭，吃兩個！”

    黃小米做的窩窩頭金光燦爛，謝薔薇笑了起來，舉起自己的手，不好意思說道：“我手臟的很，你們吃吧。”

    “哎呀沒吃，不干不凈吃了沒病，你就坐下來吧！”

    這一坐下，又是一頓閑聊，謝薔薇感覺自己的所有隱私都快被扒出來了，終于在最后關頭被陳晏芳給救了出來。

    這會兒天色也晚了，陳晏芳扶住自己可憐的師妹，朝著各位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們回去遠，就先走了！”

    話音落下，宋長蘊徑直挽著她的手臂，三人一起走遠。

    自行車上，宋長蘊坐在謝薔薇的后座，眼神閃了閃，現在的她，和剛認識她的時候，差別很大。

    剛認識的她，就像是生活在溫室大棚里的薔薇，艷麗奪目但是嬌弱。

    這么長的時間，宋長蘊發現她一直在變，她身上越來越多刺，枝干也越來越粗。

    明明還是那一朵薔薇。

    宋長蘊垂下眼眸，覺得自己剛剛想問的問題突然太過于惡俗，閉上了嘴，她看向天邊。

    霞紅在前方引路，這樣的霞紅，她看了很多很多次。

    “謝同志，今晚你能去女兵宿舍陪我嗎？”

    車子一個顫抖，謝薔薇疑惑轉頭，就看見宋長蘊臉上是惡作劇成功的笑意。

    她無語凝噎，然后失笑。

    “你跟我男人商量去吧！”

    “行啊！商量就商量！一個大男人這么小

    氣……”

    第157章 一百五十七章沒見到人的……

    沒見到人的時候，她的話放得格外大膽，但是在一看見人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掉了頭，第一個反悔的也是她。

    這個態度實在是變化得太快了，就算是謝薔薇，也被她的動作給笑到了，一只腳撐住車子，差點笑到腿軟。

    何向完全不明所以，他走到自己媳婦兒身邊撐住她，“怎么了？笑得這么開心？”

    謝薔薇抹了抹眼角，殘留的笑意還在，“是長蘊，她說今晚讓我過去女兵宿舍一起聊天，沒想到一見到你就跑了。”

    說完這話，她突然反應過來什么，后知后覺看向何向，這么一來才想起來，就算是幾位師姐，對何向也像來都是不接觸的態度，如果不是非有必要，根本就不會講話。

    就連鐘彥大哥也比何向跟師姐們親近很多。

    大概是因為日夜相處，謝薔薇看著何向的這張臉，覺得甚是平常，最多就是還是一樣的俊帥，至于害怕，好像她從來都沒有。

    車子的掌控權被男人搶過去，謝薔薇慢悠悠跟在他的身邊走，“為什么我一點也不覺得你可怕，但是大家都說你冷著臉老嚇人了。”

    面對這個問題，何向默默撇過頭去，留下一句話：“你覺得老謝嚇人嗎？”

    謝薔薇：“……”

    一瞬間的凝滯說明了一切，謝薔薇看向何向，有些無語，該說不說，這個人找得形容實在是太好了。

    就這么一句話，她瞬間懂了為什么別人看著他總是忍不住膽寒了。

    因為她看謝叔叔也是這樣的。

    何向看見他這個表情，什么都懂了，嘴角忍不住勾起，帶著她往家里走去。

    他今天結束的早，提前回來煲了個雞湯，用得藥材，特意給她補身子的，自然，他也得跟著一起喝。

    這會兒天氣已經逐漸熱起來了，謝薔薇一碗湯面肚，整個人出了一身暢快的汗水，她摸著微微鼓起來的肚子，幸福不已，看見何向收拾的動作，趕緊站起來，跟著一起收拾。

    哪怕幫不上什么忙，但是謝薔薇現在覺得兩個人的忙碌好過一個人的忙碌，光是陪伴，就讓她覺得無比舒適。

    整理好之后洗漱，謝薔薇的動作已經越來越快了，這會兒抱著書靠在炕上看得認真，何向處理好所有的東西之后照例捧了一杯溫水到謝薔薇面前。

    “來，喝點。”他柔聲攬住纖細的腰肢，下意識捏了捏，捏到是軟肉，面容才帶了點滿足。

    這是他每天晚上的下意識動作，某天摸到謝薔薇少了點肉，還會忍不住心疼，隔日默默做更多的肉菜。

    謝薔薇心里雖然看透了他的i想法，但是總是感覺自己說出來之后自己更像是一頭被精心伺候的豬，于是決定默默不言語，只一味享受。

    喝完半杯水，再看半小時的書，謝薔薇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手上的書就被取走了，下一秒，燈被拉上，她被人往懷里一抱。

    “睡覺。”悶悶的一聲，謝薔薇被埋進細軟的綿衫里，沒有掙扎，黑暗襲來，后知后覺的困意也跟著襲來，她隨著身體的動作下意識打了個哈欠，默默閉上了眼睛。

    結果，最后是不愿意睡覺的人率先睡著了，何向把人從懷里放出來，心細掖好被子，才摟著人慢慢睡去。

    這樣的夜晚，兩人相伴過了很多很多個，從棉被換到粗棉布的被單子，再到薄被子，就證明，秋日來了。

    這是所有人最期待的一個秋日，從結果子開始，消息就已經傳出去了，不止是治沙隊的大家，上沙村的村民，還有軍區，包括因為周顯英的求助，因此知道了的各位科研分子，都在關注這一次。

    謝薔薇最近的嘴角就沒有放下來過，眼角的笑意不管干什么都在，就連走路走著走著也會笑出聲來，每天都感覺自己有用不完的勁兒。

    能導致這個原因的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的蘋果長勢甚好。

    說是甚好都是謙虛了，掛在枝頭上的一個個果子雖然并不是很漂亮，因為風吹雨打，晝夜溫差，表皮都有不規則的爆裂，但是——

    這是長得最好的一次。

    有男人一個拳頭大的蘋果，謝薔薇看著這些蘋果，自己都不相信這居然是自己能夠種出來的。

    為了一個期待，她一直忍著沒有試一口，就連周顯英中途都一陣忍不住，勸說謝薔薇要不然就試試吧，謝薔薇都堅定的忍住了。

    等到枝頭上的葉子掉落，謝薔薇終于確定，最好的時機，來了。

    一大早，她就和大家背著背簍齊齊前往試驗地，那么多的蘋果樹好像突然就打破了什么屏障一樣，哪怕是去年結的果子很小的樹，今年結出來的果子也有拳頭大。

    今年種下的當然沒有這么快結果了，但是移栽的樹結的很漂亮，謝薔薇稍稍抬手輕輕一擰，一個大蘋果就落在了手心里。

    她稍微顛了顛，重量應該是合格的，這就證明，這蘋果是有水分的，不是干巴的。

    在她做完這個動作之后，無數只眼睛看著她，眼里都是期待，謝薔薇都被這些眼神猛地嚇了一跳，隨后哭笑不得的從包里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刀。

    這畢竟是第一顆果子，謝薔薇小心翼翼地落下第一刀，然后第刀，稍微用力微微一撬，一塊黃肉的蘋果就出來了。

    站在最前面的周顯英和謝薔薇一起率先注意到果肉的部分，刀尖按壓的時候有水分滲出，空氣中彌漫著酸甜的滋味，謝薔薇微微湊近聞了聞，微微的香味不是很明顯，最多的可能還是酸味。

    和大家對視一眼，謝薔薇先把手上的這一塊蘋果遞給周顯英，隨后按照順序一人切了一小塊，不能切多，這些果子，都要留來采樣做數據的。

    手心里明明捏著的就是一個小小的蘋果，但是生活在上沙村的村民們大部分沒有吃過蘋果，甚至有些還沒有聽過蘋果這個名字。

    第一次捏在手心里，他們好奇看了看，想要嘗嘗，但是看著這些個文化人還沒有一個張開嘴巴的，都忍不住犯著急。

    終于，從外觀等等各方面都看到滿意了，有人張開了嘴，大家齊齊盯著這個人，眼神發亮，隨后就是清脆的一聲傳來，謝薔薇眼神一亮，捏著自己的這一塊放入嘴里。

    果不其然，還是十足十清脆的一聲，謝薔薇眼睛一亮，慢慢品嘗著蘋果的每一絲味道。

    入口的第一下還是酸味，淡淡的酸味襲來，謝薔薇加快了咀嚼，隨后便是甜味。

    水分雖然不多，但是還是很清脆，這能算得上是好吃的蘋果了。

    畢竟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

    大家左右看了看，對著眼前的蘋果都是滿意的狀態，而上沙村的村民則是驚喜了，“就算是賣不出去，自家家里吃也好啊！這玩意兒真好吃！”

    她話音落下，大家齊齊點頭。

    在這里，是連酸味都匱乏的。

    謝薔薇趕緊拿出自己的本子，把這次的味道給記錄上去，手里還留著一小塊，她準備晚點的時候測一下糖分。

    當然，只是試吃一個蘋果說明不了什么，接下來，大家過足了一個快樂的半天，那就是吃蘋果吃到飽，任誰也沒有想到，終有一天，居然能夠吃蘋果吃到飽。

    每一顆樹最底下的果實都被大家試吃了一遍，有大的，有小的，但是都無一例外，那就是酸味占比還是很大。

    但是這已經很好吃了，起碼比起之前又干又酸還帶著一絲微微澀意的蘋果，這已經能夠算上很好了。

    謝薔薇的雙眼越來越亮，如果說的夸張一點的話，那就是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開始笑起來，但是也不只是她這樣，應該說，所有人都這樣。

    周顯英一個個試吃過去，笑意越來越大，懸著的心終于松了下來。

    “好，好啊！”他喃喃著說道心里由衷的自豪和開心，這個味道，這件事已經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了。

    這個消息，是足夠震撼的，也是足夠令人震驚的。

    以前，在沙地里種作物無數人想過，但是都被事實勸退。

    偌大的一片地方，就這么被沙子覆蓋住，誰能不眼饞呢？

    可是這些沙子，太厲害了，怎么都抵抗不過。

    而現在，謝薔薇看著眼前的枝干，十分之慶幸。

    她知道，她其實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她長大后，國家正好是最和平的時候，也是最需要發展和建設的時候。

    她獲得了無數的幫忙，現在，成果終于出來了。

    沙地蘋果的正式成功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謝薔薇需要寫一份詳細的報告，然后各項數據。

    明明很瑣碎，但是接聽到來自趙教授的電話，那一瞬間，她竟然忍不住落淚。

    “趙教授，這一次，真的多虧有你。”她哽咽著說道。

    沒有人可以感同身受她這幾年的痛苦，每一次的迷茫還有重振旗鼓，都是每一次信心被打碎之后的重建。

    現在終于得到了好的消息，好的成果，怎么能夠讓謝薔薇不興奮。

    與其說她是因為成功而興奮，不如說她是因為自己的努力終于有了結果而興奮。

    不久之后的冬日，她回家的時候，終于不用家人的小心翼翼，家里就連蘋果也不敢買了。

    她終于成功了，想到這里，莫名的，一滴熱淚從眼角落下，接著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墜落在電話上。

    對面的趙教授的語氣還是榮辱不驚，“謝同志，相信自己，哪怕沒有我，你自己也會研究出來的，這是必經的道路，我只是提前告知了你

    而已。”

    他笑著說道。

    謝薔薇哽咽起來，她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要好久才能發現這一點。”

    很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就是如此，種植最重要的肥料問題，整個治沙隊，沒有一人能夠發現。

    這個未解之謎，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現在，能夠解決，有了成果，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第158章 一百五十八章“趙教授，……

    “趙教授，如果可以的話，這個實驗項目里，一定要有您的名字。”謝薔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哽咽，她沒有其他的方法方式可以感謝趙教授了。

    也不知道還能有什么樣的方式才能夠感謝一個這樣大公無私，一心奉獻的教授。

    她只能用最直白的方式感謝，那就是加上對方的名字。

    這對謝薔薇來說，是她最能夠表達自己心意的一個方式。

    但是，面對著謝薔薇的感激，趙教授直接了當的拒絕了謝薔薇的這個提議，“小謝同志，你有這個心思，我就很開心了，但是這個處落款，應該有其他的名字。”

    他委婉說道。

    謝薔薇知道，但是——

    “我知道，只是我希望，其中有一個名字，一定得是您，如果沒有您耐心的與我交談，告知我這個肥料的問題，或許我后面會發現，但是那一定是后面，起碼肯定今年不會。”

    謝薔薇哽咽說道。

    她再次請求了一次，這一次，對面默了默，沒有再拒絕，但是要求自己的名字必須得在最后面。

    并且要詳細補充，自己最多只是技術上的指導。

    這一副生怕多領了功勞的模樣，讓謝薔薇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天回家，謝薔薇是面帶紅光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傳得太快，都不知道軍區的大家是怎么知道的，等謝薔薇回軍區的時候，迎接的就是眾人佩服的眼光，還有欽佩的眼神。

    這個眼神著實讓她瞬間感覺頭皮發麻起來，還在外面還好，這一走進家屬院里面，相熟的軍嫂們就像是特地在等她的一樣，一見到謝薔薇，齊齊蜂擁而至。

    “謝同志！聽說你的蘋果出來了！”

    “是啊是啊！咱們這地方真的能種上蘋果啊！好吃嗎？”

    “你都說的是廢話，這都說是成功了，還能不好吃嗎！”一群人鬧鬧哄哄擠在謝薔薇身邊，被圍在最中間的謝薔薇梗了梗喉嚨，被許許多多拋過來的問題給問到了，左右看看，都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

    不過好在，大家看起來好像也沒有想要謝薔薇回答的意思，一群人左看右看，眼神都在謝薔薇的背簍上。

    說實在話的，這個眼神剛開始被謝薔薇看到的時候，她還有點不明所以，不知道大家這是想干什么。

    但是等反應過來之后，她立刻就明了了，忍住嘴角的笑意，被肩膀上的背簍給取了下來，“正好大家人那么齊，如果可以的話，都來嘗嘗吧，不過也沒有多少個，大部分果子還要留著實驗。”

    “真的呀！我們真的能吃嗎？”

    “這還要實驗，小謝同志別給了，你先拿去實驗！”

    “就是就是，哎呦我的媽，這么大一個呢，就是看著不咋好看。”

    許許多多的聲音傳來，就像是同時有好幾十只鴨子在耳邊叫，謝薔薇無奈勾唇，再三保證，“大家就放心吧，實驗的果子大部分還留在樹上呢，這就是帶回來給大家嘗嘗的。”

    人多，但是她也真的沒有這么多，雖然樹多，但是結果量還不是很理想，而且為了留住下一批實驗的果子，她摘得時候更是控制住了自己。

    每一個蘋果現在都是她的寶貝，不過看著熱情的軍嫂，她快速跳出七個圓溜溜的，筐子里眨眼間就剩下了兩個。

    “大家誰家要是有刀的切來嘗嘗，如果可以的話，明年就很多了，可以隨便讓大家吃。”

    謝薔薇笑著說道，眼神里滿是喜意，這一句話讓大家也跟著笑了起來，稀罕摸著蘋果，一個個眼神里都是不敢相信，“哎喲我的媽耶，我都沒想到這地方能長蘋果。”

    “是啊，摸起來沉甸甸的，還是搞農業的好啊！”

    “那可不是，這真是造福人民了！”

    面對大家的夸獎，謝薔薇雖然很贊同，但是這會兒再厚臉皮的人也覺得害羞了，好在天色已經晚了，她趕緊找了個理由背上自己的背簍，大步往家里走去。

    框里現在輕飄飄的，這最后的兩個蘋果，肯定要留給在這片土地上她最愛的人。

    當然了，也是最支持她的人。

    其實能夠想明白，如果沒有何向的悉心照顧，她肯定不會有現在的好狀態。

    所以面對這個大功臣，謝薔薇可是留了兩個最漂亮的蘋果。

    推開院門，里面還是黑漆漆的，證明男人還沒有回來，謝薔薇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

    今天是她早回來了。

    既然如此，臉上掛著笑意的女人大步屋子里，放下自己的背簍，換了鞋就開始自己的計劃。

    首先當然是去廚房了，不過謝薔薇從柜子看到冰箱，也沒看出來何向原本是想做什么菜，頓時覺得有點無所適從的她轉了幾眼，最后決定還是先從一鍋熱水開始。

    又能燒炕，還能用，絕對不會錯。

    洗鍋，倒水，燒水，謝薔薇剛把火給點燃，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

    臉上登時映出一絲欣喜，她趕緊把面前的柴火給塞進去，然后站起身來大步走向外面，“何向！”

    她欣喜叫道，如同歸巢的乳燕般，直接撲到何向懷里。

    何向毫無防備被她撲了個踉蹌，正想說些什么，下一秒就被送上門的親近迷了心智。

    于是，就這么站在玄關消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

    終于被放開的時候，謝薔薇整個人都是紅撲撲的，她不過是情不自禁，但是何向跟惡狼似的動靜實在是太嚇人了。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何向，氣呼呼轉身，不過剛走出兩步才想起來自己要告訴何向的好消息，心里那點羞惱瞬間消散，她大步走到自己的背簍旁邊，從里面掏出了兩個圓溜溜的蘋果，“你看看，這個！”

    她說著，聲音也跟著揚起來，何向毫無意外看過去，眼里已經盛滿了笑意，在她最想要認可的時候，何向沒有逗她，而是當即給了最高的肯定。

    “這個消息，今天全軍區都收到了，媳婦兒，你很棒。”他鄭重說道，走上前，伸出大手握住蘋果，同時也是握住她的一雙手。

    剛來到這里的她，一雙手格外的好看，除了用筆留下來的繭子，再沒有其他的。

    但是現在，上面已經添了很多細碎的傷痕，他用大拇指摩挲著這些抹不掉的傷痕還有繭子，低聲說道：“媳婦兒，你很棒。”

    第二次的重申變得更珍重了，謝薔薇看著何向，看著看著，唇瓣忍不住撅起來，她壓抑住自己的哭意，“我明明就是想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

    她哽咽著說道。

    何向輕輕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懷里，兩人相擁著，氣息交融，何向心疼地摸著謝薔薇的頭發，“我知道。”

    但是他就是想夸一下自己的媳婦兒，而且也有必要夸。

    “我回來之前，去了一趟供銷社，把這個好消息帶給岳父岳母了，等明天我們再好好給他們打電話。”何向順著她的頭發低聲說道。這心細的點讓謝薔薇都忍不住震驚起來。

    她自己都忘了要先告訴家里人，想到這里，她又忍不住送上一吻，輕飄飄落在他唇角，沒有濃濃的熱情，卻格外讓人心動。

    何向勾起唇角，效仿她的動作，在她的唇邊也貼了貼，這種最簡單的親近方式，讓兩人的心軟了。

    不過，最后的重點當然是謝薔薇手里的蘋果了，她從何向懷里出來，舉起手里的蘋果，“你看，我種出來的蘋果～”

    哪怕她挑得已經是最好看的蘋果，但是還是不像其他地方的一樣，光溜溜的蘋果看起來格外好看。

    這個蘋果的表皮帶著一道道淺色的裂紋，摸起來也是坑坑洼洼的，謝薔薇自己也覺得這個蘋果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很好，正想要辯解，下一秒，何向就把蘋果拿過去了，然后嘎吱咬了一口。

    他是一個不愛吃酸的人，謝薔薇敏銳注意到他有一瞬間，左眼皮跳了一下，忍住笑意，剛想說什么，他又接著咬了一口。

    “怎么樣，好吃嗎？”她笑起來，貼著何向的臉問道。

    何向輕咳一聲，贊同點頭，“好吃。”

    而且味道確實也很不錯，入口的酸多嚼幾次就會從舌尖泛出甜味，確實是好吃的蘋果。

    他的夸獎向來真誠，謝薔薇忍不住笑了起來，忍不住得意，“那當然，這可是我種的蘋果，我今晚還得寫報告，報告呈上去，然后再擬一個項目書，明年就可以加大規模，到時候，這里說不定真的會成為蘋果之鄉。”

    她的暢想何向從來都不會打擊，而是溫柔看著她，在最需要肯定的時候，用最簡短的語言肯定她。

    沒有那些豪華的詞藻，但是只是他的一個眼神，謝薔薇就感覺他說的一定是真的。

    她確信。

    一個蘋果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之后看著只剩下來的一個蘋果核，謝薔薇沒有丟掉，用紙抱起來放好。

    “這批果子我打算選一些育苗一次，看育苗之后的會不會更好，不過就是結果時間長了點。”

    從種子變成能結果的大樹，中間最少需要五年的時間，而扦插得到的，砧木優秀的情況下，次年就可以結果。

    她寶貝得放好這些小種子，何向看著她認真的動作，也不打擾，自己去了廚房，熟稔從冰箱里取出一塊肉。

    上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然后取兩個洋芋，切成片，洋芋炒肉好又快速，一個鍋炒菜，另一個鍋蒸飯，短短二十分鐘，飯菜就好了。

    吃著飯菜，謝薔薇看向何向，嘴角忍不住揚起，片刻后意識到自己太明顯了，轉過頭去輕咳一聲，控制自己嘴角的笑意。

    但是幸福的感覺還是一陣一陣冒出來。

    不過，這點悠閑的感覺，在晚飯后就全部消散了。

    謝薔薇拿著本子，想著先打草稿，但是最后面發現——

    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

    坐在桌子前撓腦袋，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到了深夜，謝薔薇還沒寫出什么東西，下一秒就被何向抓住上炕睡了。

    寫報告的事情，只能等到次日。

    第159章 一百五十九章謝薔薇發現……

    謝薔薇發現，寫報告這件事，其實比搞研究更累。

    不只是要敘述好，還得把點都給列出來，謝薔薇光是寫完一份草稿都感覺頭腦發暈，可是就算是這樣了，她把草稿給老師過目一遍的時候，還是被挑出了很多毛病。

    謝薔薇：“……”

    雖然無奈，但是也沒有辦法，只能一點一點修改，鐵杵成針，終于，當白紙黑字被寄出去的時候，謝薔薇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接下來，她可以專心處理后面的事情了。

    大概可能是因為前段時間拿筆拿到繭子都厚了，現在，謝薔薇能不動筆就不動筆，一股懶洋洋的模樣，其他人對視一眼，眼角帶著笑意。

    數據收集還是很快的，收集完的蘋果自然又進了大家的嘴巴，謝薔薇狠狠咬了一口，還是酸甜的口味，但是她越吃越面無表情。

    沒有其他原因，實在是因為吃膩了。

    多的能分的都已經給上沙村的村民了，這些都是省下來的，實在是不好分了，為了不浪費只能自己吃掉。

    謝薔薇感覺自己接下來的半年，都不會想吃蘋果了。

    棉衣越穿越厚，風越來越大，冬天也就到了。

    今年的冬日治沙隊格外清閑，沒有原因，因為蘋果的事情，所有的防護軍區都負責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干脆利落還小心，把那個樹當成寶貝的樣子，謝薔薇都忍不住汗顏。

    她自己上都沒有這么細心。

    不過不用干這些活對他們來說也算是減輕了負擔，辛辛苦苦勞作了這么久，今年的冬天，是治沙隊到達西北之后過得最舒服之后的一個夏天。

    年節越來越近，軍區里面的年味越來越濃，現在大家的日子越來越好，過年的時候也就越來越熱鬧，在青州，軍區的家屬里也算是生活條件不錯的了，這點看大家采買的狀況就知道了。

    就連孩子們兜里的零嘴也是越來越多了。

    在這時候，何向也買到了回南城的火車票。

    從買到火車票的那一天開始，謝薔薇就開始無比無比期盼那一天的到來。

    哪怕這個好消息已經通過電話得知了，但是，想念家人的心，怎么也抑制不住。

    懷著期待，謝薔薇終于坐上了回去南城的火車，兩人現在對于坐火車已經很習慣了，謝薔薇跟著何向一起，緊緊跟住對方，一只手按住自己的挎包。

    九零年代風氣自由之后，大膽的人也越來越多了，特別是在火車上，有些人的歹念升起來，實在是控制不住。

    來到屬于他們兩的臥鋪，人也不少，何向把行李放好，又去車廂中間倒了一暖壺的水。

    這就是兩人接下來的喝的了，在火車上，能不走動自然不要走動。

    哪怕是在火車上，謝薔薇依舊沒有懈怠，她剛坐下就從挎包里掏出了書，靠在窗邊借著日光翻看起來。

    這時候，一旁突然有點動靜吸引了她的注意。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這種事怎么好騙人的，我們隔壁村一條村的人都說吃過了，老好吃了。”

    “反正我不信，就那破地方，種什么死什么，還能夠種蘋果？說不定是偷摸摸買來騙人的！”

    “誰知道呢？反正不管我們的事情。”

    聲音沒有壓低，足夠大聲，謝薔薇和何向對視一眼，默契往這道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是在不遠處的一個臥鋪里，一男一女穿著看起來還不錯，正在商討著這件事情。

    謝薔薇的目光第一時間是放在那個女的身上，她身上

    穿的棉服看起來應該是百貨大樓買的，面料不錯，針腳卻一般，應該生活的挺好的，但是她說隔壁村，那就是下沙村的出嫁女？

    她沒有想到在火車上也能夠聽到關于這個的討論，不過，面對他們說的話，謝薔薇半點不在乎就是了。

    要是在乎的話，她一開始也就放棄了。

    遞給表情冷下來的何向，拋給他一個放輕松的眼神，謝薔薇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何向沒法，在火車上鬧開了更不好。

    只好學著妻子的樣子，拿了一本書也開始看起來。

    火車一晃蕩就是兩天，又得轉車，到了南城的時候，謝薔薇第一反應就是活過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過得太舒服了，在火車上這段時間她一直覺得難受的可以。

    依舊是有家人來接的一次，謝薔薇第一眼就看見自己兩個哥哥，登時忍不住笑起來，大步走過去，“大哥！你怎么胖了這么多！”

    “哈哈哈哈我就說小妹一看見你肯定要說！”

    謝華幸災樂禍說道，謝薔薇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謝明趕緊解釋，“你嫂子又懷孩子了，吃什么吐什么，那那些補的東西不都進我肚子里了。”

    懷孕了！這個好消息讓謝薔薇驚喜不已，“要是還是一個小侄女就好了。”

    “我也想呢——”

    “我也想呢——”

    同時的兩道聲音響起，她抬眼一眼，是自己兩個哥哥，眼里都是渴望。

    她抿唇笑了笑，挽住放好行李的何向的手臂，“走吧！我們回家！”

    家里還是和之前的感覺一樣，謝薔薇哪怕離開了這么久，也沒有覺得過陌生，她帶著何向走進自己的房間，把兩人的行李通通放下，“你先出去，我換一身衣裳。”

    說完，也不顧何向的疑惑，直接把人推了出去，“你出去分禮物，快點！”

    門啪一聲被關上，謝薔薇的心臟還是忍不住猛烈的跳動，她把耳朵貼在門口，確定腳步聲離開了才快速轉身。

    這些年來，她的房間布置和之前一直一模一樣，沒有半點變化，謝薔薇大步走到桌子前，蹲下來，小心翼翼拉開最底下那個抽屜。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就是……

    眼前這一幕讓她瞪大了雙眼，這一瞬間，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出現問題了，又或者說是不是眼睛出現了問題，抽屜的最底下確實有一本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本子，但是，是空白的。

    整個本子嶄新如初，就像是根本沒有用過一樣，那些她潛藏的記憶中寫下來的東西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謝薔薇看著這本本子，手指忍不住顫抖起來，想說些什么，又忍住了。

    腦子里突然變得一片空白，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真的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嗎？

    她不確定了。

    深呼吸一口，外面突然傳來了叫她的聲音，為了不讓家人起疑心，她快速放下手里的本子，這一次她直接放在了明面上，轉身徑直走了出去。

    “媽，怎么了？”

    她掛起笑，走到謝母身邊，撒嬌問道。

    謝母沒看出什么，倒是一旁的何向微微皺了眉頭，不是說換衣服嗎？這還是之前那一身。

    是不舒服了嗎？

    何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觀察著謝薔薇，但是謝薔薇后面的表情倒是越來越好了，看不出什么東西，何向也就把這份擔憂藏在心里。

    剛回來的第一天，家里人體諒兩人坐火車那么久，肯定累了，都讓兩人早早吃飽去休息，等何向洗漱完回來，看見的不是在看書的媳婦兒，而是已經睡著了的人。

    這下，他更忍不住擔憂了，伸出手放在對方的額頭上，倒是正常的，但是——就連睡夢中都把眉頭給擰起來的人，明顯就是沒有睡好。

    他仔細整個人都檢查了一下，但是還是什么都沒有檢查出來，反倒是她出汗了。

    這一夜，何向擔憂了一夜，而謝薔薇，這一夜也格外煎熬。

    最開始的夢里光怪陸離，然后是一陣一陣的哭聲，很凄慘，很熟悉，有點像她自己的聲音，但是她從來都不會這么哭。

    在黑暗中尋尋覓覓，謝薔薇全身都在發冷，那一陣哭聲越來越重，重到仿佛撕心裂肺，她腳步不停，一直在尋找。

    “別哭了，別哭了！”她喃喃著說道，眼淚就快要跟著落下來，可是不管她怎么走，就是走不到那一陣哭聲。

    突然！

    一聲很刺耳的聲音，像是一個巴掌聲，面前突然大亮，出現在謝薔薇的眼前是一張熟悉的臉，帶著自己不熟悉的表情，對著跪坐在地上的女人扇出了一個巴掌。：

    清脆又響亮的一聲，謝薔薇整個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看見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身體一搖，如同柔弱的浮萍一般，狠狠跌落在地。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眼前這一幕，她竟然也覺得臉格外的疼，同時伴隨著這股疼痛，她覺得自己的心臟也格外的疼。

    就好像是被緊緊捏住一般，她連呼吸都做不到，窒息感傳來，下一秒跟著一起跪下，眼神緊緊盯著眼前。

    “爸——”

    “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一道喝聲，謝薔薇的眼睫毛下意識地顫了顫，下一秒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抬眼看去。

    跪坐在地上的女人，不就是她的臉嗎？

    很蒼白，很瘦弱，很憔悴，她能夠看到她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帶著血絲的眼球方才的那一巴掌幾乎覆蓋了她的一整張臉，皮膚發腫，透露著血絲，鼻子還在望下冒血。

    不——

    那不是爸。

    她不可置信地往后退，從小到大，就算是調皮的哥哥干了什么很嚴重的錯事，爸也不會動手打人，整個家屬院，只有他們是這樣的。

    何況還是這樣的一個表情。

    她不相信。

    可是不管她怎么吶喊，眼前的景象就是一直都沒有變化，還得等謝薔薇回過神來，面前的景象突然像煙一般消散，突然變成一處屋子里面。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嚇到，驚慌的退后兩步，可是就直接穿過了墻。

    恍惚一下，她又向前納步，正想說什么，下一秒，從一處很黑的房間里，出來了一個女人。

    正是‘她’。

    謝薔薇再次忍不住恍惚，她站起來之后，謝薔薇才感覺和鏡子里的自己有四分相似，瘦到走路都會打飄的身體，謝薔薇能夠從對方飄揚的裙擺看到對方小腿上的傷痕。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走向前，想要去觸碰，還是還是一樣的結果，手就這樣被穿過了，她因為沒有預料到，用力過猛，差點摔下去。

    好不容易站穩自己，下一秒，背后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響。

    又是一個清脆的巴掌聲。

    “他媽的你這個臭婊子！你是不是想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