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矜貴吸血鬼（6）
門嚴嚴實實帶上后, 賀清又把臥室門反鎖了起來。
鎖門的手還有點抖。
殺了無數吸血鬼的血獵，此刻卻在抿著嘴唇。
知道顧流看不見了，賀清終于能夠用力皺著眉毛。
臥室內與臥室外, 他的內心并不像剛剛的外表那么平靜。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血族居然也能這么棘手。
雖然，這個經驗豐富的吸血鬼獵人并不覺得憑借著顧流的現在這個樣子, 他能夠逃跑。
甚至, 連通著臥室的陽臺門也是開的, 沒鎖上。
僅僅是三層樓的高度，對于吸血鬼來說, 也根本不高。
但這樣, 自己總歸放心一點。
因為他并不想讓顧流看見自己失控的樣子。
剛剛顧流咬開拉鏈的時候, 自己差點就順水推舟……
不過短短半天，剛剛那種狀況已經是第二次了。
原來最頂級的吸血鬼還有這種誘惑人的能力嗎？
賀清想不通，他習慣性地揣向自己的口袋。
那里還有小半包煙, 以及一只打火機。
賀清從來不買打火機。
這種東西都是他做任務的時候順來的，還有什么花錢買的必要性嗎？
至于這只打火機……他也不記得是哪次任務順的了。
反正家里順來的打火機多得很。
那些吸血鬼曬不了太陽，都是晚上出來的，經常出沒在娛樂場所。
而自己就是編外條子，經常大半夜蹲守在那些地方，一逮一個準！
可現在……自己好像對吸血鬼……
我操了，我這是被下降頭了嗎？
對自己產生懷疑之后的血獵心里有點慌, 他想點一根壓壓驚。
甚至，他也顧不上自己是在家里了。
畢竟走到陽臺還要經過臥室。
自己才剛把臥室門反鎖上。
賀清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面對顧流，之后會發生什么事。
畢竟, 屋子里的那只吸血鬼，好像是一只……實打實的騷零。
很缺男人的那種。
甚至自己是個吸血鬼獵人，這只吸血鬼都能不管不顧地把我拉到床上。
甚至連* 腿都盤在我腰上了！
而自己……
自己的身體非常不爭氣, 好像確實對這只騷零的勾引很感興趣。
不，是非常感興趣！
低頭看了看自己，賀清有點崩潰。
并且，這種感興趣自己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出門后自己想把拉鏈拉上去，那里都卡住了！
要不是我擋住了，他非得給我掏出來不可！
要是我剛剛沒抵抗住誘惑，一下子跟他睡了，這騷零之后該多得意啊！
還好，我沒有犯錯！
雖然賀清現在是這么想的，但他心底里，卻或多或少有些別的想法。
如果我剛剛……的話，現在是不是已經……
打住！
賀清連忙驅趕了腦內不和諧的畫面，阻止了自己危險的想法！
這些復雜的思緒一一在賀清的腦內閃過，總共用時連十秒鐘都不到。
而在這十秒之內，賀清已經揣了四五十次口袋。
飛行夾克都快擦出火星子來了！
他還沒有摸到自己的煙！
“我操，煙呢？見鬼了？”
賀清左手用力一拍口袋，空的。
難道自己剛剛忘在陽臺了？
沒有煙抽，他舔舔干裂的嘴唇，深深吐出一口氣，想要就近靠在門邊。
但是一想到自己靠在門上會發出聲音，他就挪了幾步，又靠在了墻上。
這下倒是一點沒聲音了。
只不過墻上的白灰把飛行夾克的后背都蹭臟了。
但賀清卻一點兒都沒在意。
破爛衣服二手的，攏共也不值幾個錢。
本來這外套自己也穿好久了，不怎么干凈了。
現在多了點灰，明天自己可以穿著去出任務。
萬一打架的時候把衣服打爛了，正好可以扔了。
那些低級吸血鬼的牙齒賊尖，爪子也賊鋒利。
衣服壞了扔了的話，自己還可以向協會申請補貼。
美滋滋。
此刻，賀清正靠在墻上，他右臂夾著電腦，左手揣在空口袋里。
口袋中，看不見的地方，左手手背上的傷痕正在緩慢地愈合。
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沒煙抽就沒煙抽吧，賀清想。
反正我現在已經不敢經過臥室了。
閉眼，仰頭，深吸一口氣。
客廳里的空氣要比臥室好得多，至少自己敢放肆地呼吸了。
自己的房間里，現在應該全是那只吸血鬼的味道。
就像顧流沉迷賀清血液的香味一樣，賀清同樣也非常情動于他灼熱的、迷亂的氣息。
甚至，雖然現在兩人之間已經相隔了一扇門，賀清卻覺得他的氣息還在自己的懷抱中。
顧流現在會不會跟我一樣，貼在這墻壁的另一端呢？
這種想法一冒出來，賀清就覺得自己的身體更熱了。
腦袋燙燙的，幾乎像要燒著一樣。
兩個腦袋都是。
嘆了一口氣，賀清姿勢古怪地邁了幾步，又坐回了沙發里。
電腦順手放在玻璃茶幾之上。
他想試圖以靜坐的方式，來給自己降溫。
高大的身軀陷入沙發之中，然而并不舒服。
觸碰不到自己想觸碰的人，他的身體與心理都非常焦灼。
想要狠狠親吻他，想要緊緊擁抱他……
賀清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
同時，他也非常慶幸自己剛剛采取了正確的行動。
如果不是門沒有鎖上，也許自己早就已經推門進去了！
那只吸血鬼身上絕對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我一定不能讓他得逞！
舔了舔唇，他拿起玻璃茶幾上的保溫杯，擰開之后，喝了一口。
空的。
賀清無奈地又把杯子又放回了茶幾上。
動作之間，又牽扯到了小頭。
賀清嘆了一口氣，想要雙手插在口袋里。
按照自己的經驗來說，靜靜地等過這一段時間后，就好了。
然而他手剛往口袋里一放，就摸到了兩個東西。
右手從口袋里掏出來。
小半包煙，一只打火機。
賀清被自己無語到笑。
原來自己沒把東西落在陽臺，而是塞到右邊口袋里去了。
但是剛剛自己右手拿著電腦，左手是空著的，這才去摸了左口袋，所以沒摸到。
他把兩只手抬起來，忍不住捂住了臉。
簡單的發型什么都遮不住，兩只耳朵全都露了出來，紅得非常徹底。
左右口袋都能摸錯嗎——我到底是有多心虛？到底是有多慌啊？！
自己想要給的是懲罰，不是……
明明別的吸血鬼都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正確的步驟是，在喝下我的血液后，它們就會受到我的擺布。
于此同時，也會更加渴望喝到我的血液。
它們會變成最聽話的狗，會變成任我擺布的傀儡。
只要我心念一動，它們就會變成一具真正的軀殼。
我的血是會讓它們上癮的。
如果之后再也喝不到我的血，它們會逐步失去理智，會用尖利的長長指甲抓撓著自己的身體，摳開自己的咽喉。
它們會在月圓之夜，在月亮的吸引之下陷入狂亂的狀態。
甚至，它們會將月亮誤認成太陽，將太陽誤認成月亮。
最終，它們會走入普照的太陽之中，在灼熱的陽光之下走向自己的滅亡！
當然，這些吸血鬼是不配喝到第二次的。
只需要一滴，自己就可以將它們的攻擊力全部卸下。
這些污穢的邪惡生物，終將全部都成為我的賞金！
明明步驟應該是這樣的啊。
明明我的計劃應該是讓顧流更加上癮。
讓他聞得到血液，卻喝不到。
我會看著他備受煎熬，看著他受盡折磨，看著他卸去全身虛假的優雅外殼。
看著他用最卑劣低賤的姿勢跪在地上，為了一口鮮血而露出脆弱的肚皮，像狗一樣打著滾。
他能夠沖著我撒嬌討好，或者是低吼狂吠，這兩種都不錯。
但是，卻獨獨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是爬到我面前來，然后咬下我的拉鏈。
此刻，賀清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
他還是抽出了一支煙。
拿起打火機，準備點燃。
可是等到點煙的時候，他卻發現——沒氣了。
這狗屁打火機，居然在這個時候沒氣了？！
賀清氣急敗壞，用力將打火機往桌上一摔！
聽到了聲音的顧流下了床，想要打開臥室門，卻打不開。
房中人試著再次擰了擰門把手，確實打不開，他“砰砰砰”拍了拍幾下門，把賀清嚇了一跳。
“……你怎么了？外面是什么聲音？為什么把門鎖了。”
顧流又拍了幾下，試圖讓哥們把自己放出去。
“先開門放我出去，我還沒洗澡呢，不能就這樣睡覺！”
賀清心里冷哼了一聲，心想你應該比我床干凈。
不過他也不想把顧流放出來。
至少這個時候，他不想順著顧流的心意，不想讓他太好過。
這個時候賀清也沒心情找出別的打火機了。
他聽到了，卻也不回答顧流。
只是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就這么往廁所走去。
洗澡？想得美！
又想勾引我是吧！
賀清坐在馬桶蓋上，艱難地脫下自己的褲子。
他心里蘊藏著一股憤懣之氣，連嘴里叼著的煙都是酸酸的。
腦海里浮現的，都是剛剛顧流的模樣。
血獵手上揉捏的力氣很大。
像是恨不得立刻就要把那只可惡的吸血鬼就地正法，搓扁揉圓！
溝槽的！這吸血鬼這么騷，又活了這么多年，鬼知道他睡了幾萬個男人了！
而且他這么饑不擇食！
這么說來……我應該也不會是他的最后一個！
賀清心里非常悲憤，越想越氣！
多年來，自己一直勤勤懇懇工作。
起先是在森林里捕捉獵物，現在又是在城市里捕捉吸血鬼。
別說沒有時間談戀愛了。
就算是平常交流，都沒幾個活的、或者是能正常說出人話的人！
連個說話對象都沒有，哪兒來的戀愛對象啊？！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現在這個騷零一勾引，我就蠢蠢欲動了！
就上鉤了！
悲憤歸悲憤，賀清的腦子和手還是很誠實，車速那是一個開得比一個快！
很快，他就對著自己腦海里的畫面繳械投降了。
廁所中，某純情糙男叼著被口水濡濕的煙，絕望地閉上了自己的眼。
溝槽的……
第102章 矜貴吸血鬼（7）
紓解了一番后。
廁所的垃圾桶里躺著一根沒抽過的煙。
賀清洗了手走出去, 對著鏡子整理好自己，面色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然而等他坐到沙發上，重新打開電腦的時候, 腦子又變成了一團亂麻。
他發現，自己是, 想多了！
血獵皺著眉頭, 以一種“地鐵老人手機”的表情看著電腦屏幕。
他發現, 自己看不懂了。
顧流他……不是想要逃跑。
而是居然在看什么考編信息？！
哈？
是我瘋了，還是我眼睛出毛病了？
總不可能是這個世界出現問題了吧？！
賀清顫抖著手移動鼠標, 鼠標箭頭也在顫抖。
明晃晃的, 幾個Excel在任務欄一字排開。
條條點過去一看, 居然，確實，全是考編內容！
“我操……”
賀清倒吸一口冷氣, 身體戰術后仰。
我電腦怎么會出現這種東西的？
不會是中病毒了吧？
不管怎么樣，賀清就是很難相信顧流剛剛居然在用電腦看這玩意兒！
他倒是寧愿他是去通風報信的呢！
但這也不能怪賀清。
正常人，一時之間都不能明白這種腦回路的。
賀清正在努力地消化著消息。
一只吸血鬼想要考編，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意思？
而此刻，被反鎖在屋內的顧流正優雅地躺在床上。
他的身量纖長苗條，衣裝昂貴繁復，就顯得身形更加病態瘦削。
不像是要睡覺, 更像男模在擺拍。
哪怕他之前才躺在后備箱里，可是大少爺干凈慣了，總感覺哪兒哪兒都非常不得勁！
顧流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算是體會到豌豆公主是什么感受了！
現在既不能洗澡，又不能去別的地方，只能待在這間小破屋里。
雖然這間是哥們的臥室, 里面的氣味讓他感到很熟悉。
但是現在沒什么事了，人一閑，少爺脾性就要發作了！
王子病一發作起來，他就感覺像是身下有一個豌豆在硌著自己。
根本克服不了啊！
這床單的花色，唉！
這枕頭的材質，唉！
這搖搖欲墜的床架子，唉！
有一點，賀清說錯了。
他顧流才不是什么吸血鬼大少爺！
二代血族，什么概念？
他顧流明明就是吸血鬼界的小王子！
正在顧流王子病發作，渾身難受得刺撓的時候，賀清成功把自己給說服了。
既然，他不是想要逃跑。
那我也就……
賀清打開了另一個網頁，嫻熟地輸入密碼。
懸賞榜上的任務，是在一個酒吧。
“D級嗎？唔，倒也……還行。”
吸血鬼獵人想著。
這個任務存在好幾天了，沒想到還是沒有人接走。
先去踩幾天點，過幾天，我倒也可以帶著顧流去試試。
我先抓幾個吸血鬼，讓他練練手，再送到協會。
反正，玩死了也能換錢。
一邊這么想著，賀清一邊打開了上鎖的臥室門，走了進去。
然而進去才發現，床上卻空無一人。
環顧四周，賀清知道吸血鬼的習性，于是輕手輕腳地靠近，打開了自己的衣柜。
果然，一個絕世美男正倒吊在自己的衣柜里。
眼里還發出了詭異的光。
*
時間到了，吃飽飯后，顧流乖乖地舔掉了賀清手背上的血。
不過不得不說，雖然這種動作很羞恥，但哥們的血真的很香！
香到大少爺連王子病都顧不上犯了！
什么優雅，什么從容，見鬼去吧！
老子就要舔舔舔舔舔！
嘶溜！
只是在正常的時候，顧流也曾經想提過要求。
比如能不能把血放到容器里邊。
不求高腳杯了，給個碗也行。
這樣喝起來的話，感覺會比較正常。
不然他真的會感覺自己很像發財和暴富！
小動物吃東西不就是舔舔舔的嗎？！
而且，喝到最后的時候顧流總是會上頭，嘴恨不得黏在賀清手上。
也不咬，就是黏。
這個時候賀清就得揪著他的后頸，強硬地把人分開。
甚至恨不得摳嘴！
看著賀清清理自己的傷口，顧流慢慢恢復了理智。
水龍頭里清水嘩啦啦地流，沖掉了傷口上些微的血跡與一些晶亮液體。
顧流又咽了咽口水，有點忍不住了。
“就不能割一次手嗎？多余的血可以儲存起來，我可以慢慢吃的呀。”
每洗一次就要浪費一點血！
而且，這么一天割一次的，三百六十五天就要割三百六十五次，得多疼啊！
顧流出不去，一直被賀清看管著，也吸不到別人的血。
現在，他的伙食就是鴨血粉絲湯。
動物的血液也是能夠讓吸血鬼飽腹的，只不過味道不是很好，有點類似于最難吃一種的壓縮餅干。
但哥們的血對于顧流來說，那簡直就是珍饈美味了。
堪比那種特別好吃、特別香的垃圾食品！
賀清看他發出這種要求，忍不住滿頭黑線。
對他太好了，這家伙還真把我當成食物了。
怎么，他要把我的血和鴨血放在一個冰柜格里嗎？
我算什么？儲備糧？
冰箱里囤著好多盒鴨血，為顧流買的。
只不過是讓他吃的，不是讓他煮的。
在顧流做出鴨血紅燒牛肉方便面湯之后，賀清就再也不相信他的廚藝了。
哪怕顧流多次重申，其實自己真的會煮鴨血粉絲湯，但賀清還是把他趕了出來，禁止他進入廚房。
“大少爺，你就少做點活吧，我們底層人也是不容易的。你就不要浪費糧食了，好不好？”
顧流有點委屈，氣哼哼地坐回去了。
自己哪里浪費糧食了，明明我煮的飯，我每次都全部吃下去了啊！
吃得可干凈了！
除了你那天主動倒掉的一次！
同樣的，賀清也想起了面前這個吸血鬼可怕的廚藝，以及食欲。
他吃我煮的鴨血粉絲湯的時候，那樣子簡直就像沒吃飽飯過！
雖然姿態依舊優雅，但大少爺整個人就像按下了倍速一樣。
怎么會吃得這么快？！
賀清甚至有點慶幸，面前這個吸血鬼不吃人。
他要是吃人的話，憑借他吃飯的那個速度……
第一眼，人還在面前。
第二眼，早就已經把人生吞了！
雖然對顧流的感覺有點特殊，但賀清實在是討厭吸血鬼。
畢竟，自己的父母就是被它們害死的。
看著顧流氣哼哼走掉的背影，賀清語氣不自覺沖了些，開口就是夾槍帶棒的。
“呦呵，還不高興了。怎么著大少爺，要不要老奴再給你做個毛血旺啊？”
顧流走掉的背影微微一頓，他轉過頭來，看著賀清。
賀清心里更加不愉快了。
果然是吸食人血的種族。
哪怕外表披著人皮，但怪物始終都是怪物！
賀清微微抬起手臂，示意著顧流。
很明顯，“毛血旺”的“血”，指的是他用自己的血。
顧流聽了一驚，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
他迅速就想到了某個天涯神帖！
噦！心理陰影又回來了！
然而在惡心之余，他卻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哥們兒的廚藝這么好，哥們兒的血又這么香。
要是用他的血來做飯的話……
打住！打住！
噦噦噦！
賀清沒有嚇到顧流，顧流卻是真的被自己嚇到了！
他急忙擺手，連忙后退，滿臉都寫著拒絕！
“不用！不用不用！”
賀清很奇怪他反應為什么這么大。
吸血鬼不都應該是很樂意喝人血的嗎？
而且，他剛剛喝我的血的時候，明明也是很高興的啊？
想不明白，他也就直接問了。
“你不是挺高興喝我血的嗎？而且你吃我煮的鴨血粉絲湯的時候，吃起來也很快啊？”
這么一問，賀清自己就找到了答案。
“我明白了，你是喜歡吃鴨血粉絲湯，但是不喜歡吃毛血旺。哦，對了，里面會放蒜末。”
眾所周知，吸血鬼最討厭大蒜了。
顧流點點頭。
確實，自己每個世界身體都會稍微發生一點改變。
比如之前的世界身體，有暈車的，也有暈酒的。
現在自己不暈車，也不暈酒了。
卻暈大蒜。
要知道以前現實中，他可愛死這些香料了！
然而看著顧流點頭，賀清卻以為自己是找到了正確的思路。
“那這就很簡單了，我給你做毛血旺的時候，不放大蒜不就得了？而且也可以把鴨血粉絲湯，換成我的血。”
不不不大哥！
顧流臉上的表情更加驚恐了！
你怎么這么變態啊！
你是吸血鬼還是我是吸血鬼啊？
誰要吃人血做的菜啊？
救命啊！
但是，顧流又覺得自己身為一個二代吸血鬼，說出這種話來非常ooc，他只能硬憋著。
最終，他硬生生憋出了一句。
“我……我還是喜歡原汁原味的……”
顧流的語氣非常虛弱。
話說出口的一瞬間，他頓時感覺自己也變得變態了！
賀清仔細盯著他的神色，不錯過任何一絲表情。
仿佛在考量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顧流很心虛，可他又害怕自己的眼珠子會亂瞟。
于是他只能反盯著賀清，眼睛眨都不敢眨，還要強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
大少爺外表平靜，心里卻慌張極了。
之前……他剛剛看到我咽口水了嗎？沒有吧？
最終，吸血鬼獵人放過了顧流。
嗤笑了一聲，打開門。
“走了。”
*
顧流待在角落的卡座里面。
很少有人能夠注意到他。
大少爺脫去了往日繁復貴重的衣裝，換上了一身不引人注目的地攤裝備。
現在，他穿著賀清的衛衣，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
長發被編成了辮，塞進了衛衣里面。
那件衛衣尺碼要比顧流大上幾號，不過最近流行oversize，他在酒吧里倒也不顯得突兀。
而顧流頭上戴著的那頂鴨舌帽，是賀清斥35元巨資買來的。
除此之外，顧流又把兜帽扣在自己頭上。
低著頭，看起來非常陰沉。
他的身下是一條牛仔褲，以及一雙便宜球鞋。
隨便伸伸腿，都能看出那條腿又直又長，腳踝細細的，跟腱漂亮分明。
別人看不清他的臉，只能評估他渾身的氣質。
……看起來像是待在酒吧喝悶酒的陰暗小青年。
不歡迎別人搭訕，隨時都要準備鬧事的那種。
然而這并不能怪顧流，現在他衣服穿得這么便宜，感覺渾身都在刺撓。
大少爺的心情格外不好，一點就炸。
也很像火箭，一點燃就要發射上天。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確實隨時都在準備鬧事。
鬧事，就是顧流今天的任務。
自己得協助哥們，綁三個吸血鬼回去。
顧流是二代血族，能夠對比他更低級的吸血鬼發號施令。
與此同時，他也能辨認得出別的吸血鬼的味道，找出它們的方位。
雖然，因為賀清忌憚顧流，怕他逃走，所以故意削減了一點他的力量。
但是顧流基本的能力還是在的。
可是現在……
顧流有點猶豫。
是這個酒吧里人太多，所以氣味比較駁雜嗎？
除了自己能百分百確認的三個吸血鬼之外。
為什么……為什么吸血鬼的氣息還是這么濃郁呢？
這種感覺非常不妙。
讓顧流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來。
就像是考試的時候做一道選擇題。
有點難，但自己又有把握能做對拿分，只是需要在這題上多花點時間。
然后自己千辛萬苦計算來計算去，終于確認下來了兩個選項。
剛要松一口氣的時候卻發現……
這道題，它不是多選題，而是一道單選題！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崩潰的事嗎？！
顧流在卡座里努力做選擇題。
而賀清，他正在酒吧后廚里，努力炒飯。
血獵一邊手上炒著這個酒吧的招牌炒飯，一邊在心里罵人。
這個酒吧是他經常來的。
他不消費，他掙錢。
因為哪怕沒有任務，他也經常會在這里釣魚。
他會偷偷放一兩滴血出來。
那些吸血鬼就會被勾出來了。
也不多，一兩只。
這時候賀清就會把他們引到后巷，痛毆一頓，交給協會。
特別是秋冬的時候，賀清在這里抓到的吸血鬼就更多了。
春夏的時候陽光比較強烈，很多低級的吸血鬼都懼怕太陽的余溫。
哪怕是晚上，都藏頭露尾的不敢出來。
而且更重要的是，冬天的時候，人容易上火。
賀清火氣旺，經常流鼻血。
天氣干燥嗎？流一下鼻血吧。
吃橘子了嗎？流一下鼻血吧。
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夢嗎？流一下鼻血吧。
為了賺錢，他非常不講究，兜里總是揣著幾張帶血的紙巾。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不講究的血獵就迅速開著五菱宏光來釣魚了。
但是他發現，自己最近在這個酒吧里抓到的吸血鬼數量急遽變少了。
有時自己在這里待上三四天，居然一個都撈不到！
賀清非常懷疑，因為自己在這里釣多了，搞得那些吸血鬼都認識自己了。
一個給一個通風報信，自己來了，它們都不敢在這里多待了。
不過，雖然他不方便露面，但協會也是會給血獵提供幫助的。
賀清略帶欣慰地想，自己的會費沒白交。
然后，他就被迫戴上了廚師帽。
面對賀清的不情愿，協會工作人員很直接。
“我們這兒有兩套方案。一個是廚師裝，還有一個是保潔服。你選一個吧。”
在掃廁所和做飯兩個選項中。
賀清還是選擇了做飯。
畢竟有的人，比起吸血鬼，賀清甚至更想抓他們！
拉屎不沖水，簡直不是人！
艸你祖宗十八代的，不沖是等著留著吃嗎？！
還有人居然蹲在馬桶上上廁所，馬桶怎么就炸不死你們呢？！
協會批準了賀清的選擇。
緊急培訓三小時后，一代大廚成功上崗。
之后，這幾天酒吧“恰好”缺人，賀清很容易就應聘上了廚子。
而現在，他正掄著大勺，開足大火，在后廚哐哐顛鍋。
顧流拉了拉兜帽，假裝迷路一樣，路過了后廚。
在戴著廚師帽的賀清身邊，顧流盯著炒飯道：“你確定這個酒吧里只有三只吸血鬼嗎？”
賀清炒得滿臉都是火，聽見顧流的話，他轉頭迷惑道：“不然呢？等等，你怎么來了？”
這時候，一個人突然走過來，開始驅趕顧流。
“你誰啊你？”
顧流謹慎地低頭，不讓他看清自己的臉。
“我、我剛剛上個廁所，然后就迷路了。”
“扯犢子吧你，迷路還能迷到這兒來？快走快走！廚房重地，閑人免進！”
顧流只能拉著自己的兜帽，灰溜溜走了。
那人轉頭對著賀清，警告道：“你別跟這種人搭話，我們酒吧的炒飯是招牌，秘方是絕對保密的！你是簽了合同的，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知道嗎？要不然把你褲衩都賠個底朝天！”
賀清本來就炒得火氣旺，脾氣又不好，看見那人把顧流趕走，火氣更旺了。
現在自己正在顛勺呢，那人又把自己說教一通，更是旺上加旺！
他單臂揮著大鐵鍋，像是恨不得把鍋砸那人臉上，此刻正在找著哪個角度砸下去最能全方面覆蓋。
“你勾八有完沒完？老子還要炒飯呢！顧客是能為你的屁話付錢的嗎？”
那人見賀清身形魁梧，體型彪悍，好像不是自己能惹的。
而且更關鍵的是，他手里有口被燒的火紅的鐵鍋！
那人見賀清目露兇光，急忙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惡狠狠地想著：等著吧，我待會兒就讓姐夫把你開了！
賀清又炒了幾盤之后，說要去上廁所。
趁著上廁所的幾分鐘，他和顧流把三只吸血鬼都抓了。
兩人一起把三只吸血鬼綁到后巷，喂了血，拖到了五菱宏光后備箱上。
事情結束之后，顧流也松了一口氣。
但是剛剛的那股氣息太奇怪了，他始終不能放下心來。
畢竟哥們的偽裝任務還沒結束，他還得返回酒吧，繼續工作完這一天。
賀清聽見顧流的敘述，也覺得很奇怪。
“你是說……剛剛那股味道太過駁雜，感覺不只有這三個吸血鬼？”
顧流道：“沒錯。要不，你把我能力解開？這樣我可以好好地查一查。”
賀清瞥了他一眼：“你想都別想。”
話雖如此，但賀清還是相信了顧流的話。
這次任務等級比較低，所以他也沒做很多準備。
但至少，他把車里能帶的都帶上了。
想了想，他甚至還對顧流說：“我后廚里還有幾百頭大蒜，也能派上用場。”
顧流內心是拒絕的：“你是要先熏死我嗎？”
賀清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他只是對顧流道：“等一下你戴上個一次性手套，多戴幾個，手腕用橡皮筋扎住。”
一邊說，賀清又一邊從車上取下了幾根發圈。
他又沒有長頭發，自然是用不到這些的。
這些東西都是給顧流買的。
顧流的頭發長，要出外勤的時候需要多備幾根橡皮筋。
兩人一起回到了酒吧，跟之前一樣，他們是分開走的。
顧流從大門大大方方走了進來，繞了一圈將監控全部破壞掉后，又坐回了角落的卡座里。
而賀清則從廁所的窗口翻了進來，又回到了后廚。
只是在去后廚的路上。
他很明顯地感覺到，全場的氣氛似乎有一些不對了。
路過的時候，所有人似乎都安靜了下來，連音樂也陷入了詭異的暫停。
賀清嘆了一口氣，他將廚師帽與廚師服都摘了下來。
“待會兒這里會很危險，不相干的人，請快點走。”
“至于剩下的……行吧，你們一起上吧。”
酒吧里的正常人類見勢不妙，覺得自己誤入火并現場，撒丫子就開始跑。
也有幾個不正常的人類，膽大不怕死，躍躍欲試主動湊上前看，手上甚至還拿起手機正在直播！
正在直播間吆喝著呢，卻被吸血鬼一下抓住了脖子，當場吸起了血！
手機一下子掉落到地面，觀眾們還沒看清畫面，直播間就被踩得粉碎！
面對這種畫面，賀清表示很無奈。
自己是吸血鬼獵人，又不是圣父獵人，怎么可能每個人都拼命救？
讓你走你不走，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唉，煩。
一陣尖叫與騷亂過后，酒吧內被四路奔逃的人帶得一片狼藉。
剩下幾十個人團團圍了過來。
“艸，見鬼了。”
賀清終于忍不住小聲罵了出來，下意識往顧流那兒看去。
這可是我第一次帶他出來，任務居然能錯得這么離譜！
不是說三四個嗎？！
怎么現在看起來有三四十個？！
不，甚至還遠遠不止！
賀清并不覺得這么多吸血鬼同時出現是顧流指使的。
任務在網站上掛了好幾天了，而自己捉到顧流也不過才兩天。
再說了，自己已經查過了，他并沒有渠道喊來這么多同伙——要是他能的話，為什么不直接讓它們來包圍我的住所呢？
直接團團圍起來，破門而入，這樣不是快得很多？
幾十只吸血鬼正在縮小包圍圈。
以賀清為中心。
而坐在角落里的顧流，似乎被所有人遺忘了。
賀清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這絕對不可能是顧流干的！
不然的話，他剛剛為什么要提醒我呢？
任務里說這里會有吸血鬼聚集。
自己在接任務之前也曾經蹲過點。
小貓兩三只而已，都是比較低級的吸血鬼。
而現在這么多只……應該是巧合吧？
沒準，他們吸血鬼之間也有什么要慶祝的節日？
算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正好，那些吸血鬼也是這么想的。
也有幾只吸血鬼比較敏銳，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顧流，但是并沒有多想。
明明說好的這里只會有一個吸血鬼獵人，為什么會突然又多出一個人？
這個人為什么還不跑？不害怕嗎？
不過，哪怕是等級最低的吸血鬼，也沒把顧流放在眼里。
畢竟，賀清才是它們的心腹大患！
只要把面前這個血獵收拾完畢了，剩下這個人，還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它們一擁而上，叫囂著就要撕碎面前的吸血鬼獵人，吸干賀清的血！
顧流反應很快，直接拿起面前的鐵盤去阻攔。
單臂用力，他像掄鐵餅一樣，將離自己最近的一只吸血鬼拍飛！
那只吸血鬼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隨后重重砸到了* 遠處的卡座里。
脊椎斷裂聲非常清晰，全場震驚！
眾吸血鬼加上一人轉頭望去，黑色的鐵盤被拍碎在那只吸血鬼的腦袋上。
分崩離析的鐵片深深地插了進去，那只倒霉的吸血鬼，半邊臉上都已經血肉模糊了。
吸血鬼雖然肉身強悍，但是一旦□□被破壞，也需要修復時間。
那只吸血鬼一下子被顧流拍成重傷，好半天都沒能起來。
這下，不管人物目標有沒有增加。
吸血鬼們都已經知道了，這個狡猾的吸血鬼獵人居然還有個幫手。
看來，這個看不清臉的家伙也是今天要除掉的了。
為了防止被認出來。
顧流甚至還加了一層保險。
他特意戴了一個口罩。
幾十個吸血鬼一下子主動分成了兩波，更多的一波人去攻擊賀清，而另一波將要攻擊顧流。
看見自己的側面有吸血鬼進攻。
顧流絲毫不慌，那些吸血鬼的速度，在自己眼中，真的是太慢了！
二代血族忍不住笑了，他迅速下潛身子，躲開一擊。
起身時，手腕一個用力，顧流直接將邊上的裝飾鋼管拔了出來！
鋼管上還纏著大大小小的燈泡，顧流旋腰扭胯，順勢將鋼管送那只吸血鬼的后腦之中！
噼里啪啦，一路火花帶閃電！
那吸血鬼都電麻了！
電線滋滋作響，酒吧里燈光忽明忽暗，好幾處燈泡都燒壞了。
顧流頭頂的燈光明滅，光線不清，讓他的容貌看著更加模糊。
寬大的衛衣底下身子瘦削，看起來空蕩蕩似骷髏，半邊身體都染上了紅血。
跟面前這群吸血鬼相比，他倒是才更像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
“哦，原來我戴著手套。”
怪不得沒電到我。
顧流感嘆了一聲，就想將鋼管拔出來，畢竟這還算是一個比較趁手的武器。
他一個用力就將鋼管抽出。
拔出來的時候，那吸血鬼的腦漿都順著鋼管噴出來了！
淡粉色的腦漿四處飛舞，在酒吧昏黃的燈光下，像是到處噴灑的香檳。
色調非常曖昧。
顧流戴著鴨舌帽，微微壓頭，將空中的腦漿優雅地躲了過去。
“嘖，好臟。”
大少爺如此評價道。
盡管吸血鬼都是血腥的生物，但大家還是被這一幕駭到了！
接著，就只見顧流膝頂借力，就這么徒手將手腕粗的鋼管掰斷了！
周圍的吸血鬼又吃了一驚。
盡管它們等級不算很高，但還是有智商的。
面對眼前的場景，它們有點猶豫，不敢上前。
然而，并不是它們不過來，顧流就會放過他們的。
今天它們聚集在這里，究竟是想要害誰呢？
“嗨，看這兒。今天，你們倒霉的時間到了！”
顧流掄著兩根鋼管，沖過去，像玩太鼓達人一樣爆它們的頭！
有吸血鬼拿著短匕攻擊。
可惜一寸長一寸強，顧流一個截擊，輕松格擋，將那柄繳械。
星際世界的經歷給了顧流非常多的戰斗經驗，也養成了顧流一個深刻的習慣——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要不就不下手，一旦下手，那真是要多黑心有多黑心！
殘忍？血腥？無所謂！
他是奔著消滅敵人全部的有生力量去的！
如果對敵人寬容的話，那么誰來對我想保護的人仁慈呢？
顧流手上也沒停，一個反掃直接將人掄飛出去，帶倒了一大片。
顧流掃視著四周。
剩下的，自己就可以迅速對付了。
他抬眼看向賀清那邊。
自己的口罩上都沾染了一點血跡，腥味非常濃郁。
顧流滿眼都是擔心。
畢竟，哥們那里的吸血鬼比我這里數量要更多！
有聰明的吸血鬼見勢不對，就想要偷偷溜走。
“哼，想跑？”
顧流眼睛很尖，立刻回神，不遠處有兩道身影鬼鬼祟祟。
他殺得性起，盡管被賀清的血液壓制，牙齒卻抑制不住地變尖變長。
就連深藍的眼眸也由于充血而變得無比猩紅！
今天，你們任何一個都別想走！
顧流直接投出手里半截鋼管，一陣破空聲劃過。
酒吧黑暗處都被照亮了一瞬。
那尖銳處十分鋒利，一點鋒芒閃過，隨后瞬間洞穿了兩只吸血鬼的身軀！
半根鋼管將它們生生串成骨肉相連，牢牢釘在墻上！
只是鋼管而已，那兩只吸血鬼并未死去。
它們痛苦地掙扎著雙腳，想要從鋼管上脫離。
可是死又死不了，逃又逃不掉。
顧流很滿意，這下又有兩只吸血鬼失去戰斗力了。
二代血族低下頭顱，垂下猩紅眼眸，看著自己的雙手。
可是這下，我手中就只有半截鋼管了。
怎么辦呢？
那些吸血鬼見到顧流失去了一把武器，又有些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口罩之下，顧流又忍不住笑了。
只要自己能吸引來更多的吸血鬼。
哥們那邊不就能更安全了嗎？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左側陰影中，又有兩只吸血鬼一同撲上前來。
只是大概瞄了一下方位，顧流一瞬就躲了過去。
二代血族比它們更快，他轉身單手掀翻桌子，請君入甕！
顧流乍一松手，將那兩只撲空倒地的吸血鬼又牢牢壓在了桌子的下方。
他毫不留情，一腳踩了上去！
那兩只吸血鬼疊羅漢一樣疊在一起，幾乎要被顧流踩得吐血！
明明很瘦削一個人，為什么壓迫力會如此巨大……
正在這時，趁著顧流不備，一只吸血鬼從正面疾速沖來。
顧流站在桌上，一下反應不及。
那人沖上去抱住顧流的腰，試圖和后面的吸血鬼一起配合，制服住他！
……是真的找死。
后背撞到墻壁，顧流悶哼一聲。
大少爺徹底毛了。
兜帽陰影下，他表情不耐，勒住那只吸血鬼的脖子，多次用力肘擊。
頭蓋骨是何等堅硬，都被這只殺得發狂的二代血族給硬生生擊碎了！
顧流猶嫌不夠，將那只吸血鬼高高舉起，用力膝頂。
一個標準的斷背摔，那只吸血鬼瞬間折成了兩半！
而盡管被吸引了火力，賀清那邊也并不太平。
他先連開幾槍，子彈是銀制的。
每槍都精準地送走了一只吸血鬼。
然而很快，彈匣就空了。
被包圍住了，施展不開，沒有時間換彈。
顧流跳到吧臺上，拔出腰間匕首。
與此同時迅速撿起一個玻璃酒瓶，將酒瓶敲碎，狠狠刺向面前吸血鬼的眼睛。
血獵動作非常嫻熟，就像流水線一樣，他飛快地揮出銀匕首，在失明的吸血鬼心臟處補了一刀。
后面的吸血鬼看到這一招，都有了防備。
賀清一個捅刺過去，吸血鬼躲開了，他反應極快，直接拋刀換把，由反握改為正握。
又是準確的一擊，刺在了那只吸血鬼的心臟之中。
與此同時，酒吧另一端發出地動山搖之聲。
不僅是賀清，他周圍的吸血鬼都被這聲音分散了一點注意力。
血獵拎著那只心間插著刀的吸血鬼，再度跳到吧臺之上。
在顧流擔心賀清的時候，賀清也在擔心著顧流。
賀清想，他那邊的吸血鬼還是太多了。
即使我已經給他解除了限制，好像也都沒有用？
等等……是他沒去用嗎？
這次的任務評級特別簡單，所以賀清并沒有很放在心里。
他第二次郁悶著，這次任務的武器準備并不充足。
如果自己把那把銀制的□□帶過來的話，應該會輕松很多。
切瓜砍菜一樣，輕松就能砍倒一大片！
算了，還是把匕首給他吧。
“顧流，接著！小心不要劃到手！”
顧流一轉頭，就看到一具尸體正在朝自己飛來。
那尸體精準摔在自己面前，重重地落在了面前那堆吸血鬼之上，一下壓倒了一大片！
那尸體上插著一把銀匕首！
顧流戴著手套，所以毫不畏懼。
他直接從那吸血鬼的胸膛中將匕首拔了出來。
接著用力刺入身后偷偷包圍過來的那一只吸血鬼的眼眶！
那一只吸血鬼捂著眼睛，發出了極其尖銳的慘叫！
顧流內心感嘆，還真好用啊，這下不用費力氣，就能輕松多了。
只不過……
顧流抬眼看向面前。
好多的吸血鬼。
一個接一個，殺不完！根本殺不完！
*
殺不完也還是殺下去了。
酒吧內血流成河。
終于結束了。
顧流正在吃著一碗炒飯。
新鮮剛炒的，很熱乎。
哥們動手的時候手上傷口不小心撕裂了，那些血不能浪費，只能拌在炒飯里了。
吃著吃著，顧流就逐漸冷靜了下來。
剛剛，賀清解除了我體內的限制，他怕我打不過那些吸血鬼。
但是我下意識并沒有去用二代血族的威壓把這些吸血鬼壓制住。
我下意識隱藏了身份。
一開始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做。
可是現在想想，顧流知道是為什么了。
幾乎是每一個世界，顧流總覺得全世界都要害他哥們。
而現在，他幾乎是能打包票了！
這個世界，絕對是有人害他！
絕對是有內鬼！
心念一轉，顧流似乎明白了一切。
是有內鬼故意泄露了消息，先將哥們引誘過來。
至于為什么劇本里沒有發生，那是因為……
顧流小臉一紅。
劇本里的賀清，他本來現在應該正忙著，忙著“對付”我。
這個世界的賀清，他為了能夠盡量多賺錢，盡量多地殺吸血鬼、抓捕吸血鬼。
那是有多少任務，就接多少任務。
就跟游戲里清問號似的。
顧流就不喜歡接那些重復的任務，堆在一起的話會很多、很煩，又沒有意思。
顧流很明白，游戲里不必要做的問號這么多。
不過就是因為游戲公司想要盡可能多地拉多流程，讓游戲玩家增加時長而已。
顧流是不吃這種小心思的。
但是賀清就有點強迫癥。
如果自己能做到的話，他是會盡可能地去把這些任務做完的。
畢竟，這是流流推薦給自己玩的游戲。
他想盡可能在顧流面前做得更好。
當然，也有本性的原因。
而現在這個世界，顧流又沒有什么反抗、逃脫的心思，又被乖乖地喂了血。
甚至連戴上手銬的時候都不掙扎，看起來特別乖！
自然，現在賀清就能騰出功夫來接任務了。
本來嘛，他費盡功夫把這只二代血族抓來，也就是為了能夠讓這條大魚吸引來更多的小魚。
顧流配合，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賀清再度打開了任務頁面。
他就這么上鉤了，以獵人的身份。
*
手銬連著兩人，兩人從后門出走了出來，轉到后巷停著的五菱宏光附近。
酒吧被清空了。
走之前，兩個人仔細檢查了每一具尸體，給它們全都補了刀。
確保它們能死得透透的。
賀清拿起手機，將錄屏上傳，表示任務已完成。
并且，這次任務評級嚴重失誤，吸血鬼數量為B級。
得追究工作人員的失誤，得追加補償，得……加錢。
收起手機的時候，賀清發現顧流在看著自己。
二代血族拉下染了血的兜帽，笑得特別好看。
剛剛那些戰斗畫面，一下子又盤旋在賀清眼前。
看見賀清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顧流無奈地揮了揮手。
手腕上的鎖鏈咔咔作響，連帶著賀清的手也一起動。
“直到現在，你還要銬住我嗎？喂，老奴，本少爺可是大功臣啊！”
賀清收起手機，沉默地走上前，一言不發。
他一把把顧流按在墻邊！
“喂，你要干什…唔！”
腦子一熱，血獵就狠狠親了上去！
顧流瞪大眼睛，人都傻了！
賀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這可是老子的初吻……
艸，一股炒飯味兒。
別說，確實還挺香。
第103章 矜貴吸血鬼（8）
緩了一會兒, 顧流也反應過來了。
哥們這是……在親自己？
顧流一開始只是感覺很訝異，嚇了一跳。
畢竟，賀清的行為實在是太突然了。
就像是看大片兒的時候, 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只是走了個神而已, 主角就莫名其妙親在一起了, 莫名其妙就滾上床單了。
可是現在, 自己就是被親的那個。
顧流也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什么。
想要推開吧……唔, 他親自己又親得很緊。
顧流擔心推開之后, 哥們會尷尬。
畢竟, 自己跟他關系這么好，親個嘴而已，多大點事兒啊。
顧流挺豁達, 看得挺開。
他眨了眨眼睛。
你人還怪好的嘞。
把我推到墻上的時候，還記得用手給我墊了后腦勺。
只不過，這種事情不是看得開就有救的。
哥們的舌頭伸進來了。
顧流呼吸一窒，舌頭碰到舌頭的觸感很詭異。
自己一只手被手銬連著，被賀清的手帶著走。
而另一只手則開始摳墻壁了。
一時之間，他僵持在了后巷墻壁和哥們的嘴之間。
在賀清單方面的熱吻中，顧流就開始走神了。
奇怪……現在他對我這么做, 我居然并沒有什么反感。
甚至……這種感覺還挺熟悉的？
顧流感覺自己小腹熱熱的，摳著墻壁的手忍不住去抓賀清的衣服。
為什么……這么熟悉？
甚至，顧流還覺得賀清的吻技有點差。
要是換自己來, 技術一定會更好！
但是，我明明沒有跟別人啵過嘴啊？
顧流略有些迷茫地想。
不過，很快顧流就釋然了。
因為自己是理論大師嘛！
不奇怪！
劇本里, 自己別說被親了，甚至都被撅了無數次，那更是好多好多play！
別的世界的劇本就算了，過去的也都過去了。
這個世界，那花樣真的是特別多！
可能是職業病的原因，血獵形態的哥們特別喜歡玩花樣。
各種綁那個縛、訓那個誡、拍子、蠟燭，甚至還有很多塞子！
上面下面的、前面后面的！
應有盡有！
以及……還有各種環和各種釘。
金屬的，上面帶著流蘇。
有環他是真穿！
看到這里的時候，顧流默默裹緊了胸前的衣服。
他很不喜歡！
畢竟，自己又沒有戀痛癖！也不是m！
這種東西打進肉里，帶著流蘇還要下墜，看著也太疼了吧！
甚至，特別過分的是，劇本里居然還有把自己吊在天花板上的描寫！
吊在天花板上，哥們在身后拿著小皮拍！
放下來后，屁股都腫了好幾圈！
油亮油亮的，鮮紅油亮得跟壽桃一樣，男默女淚！
顧流看得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要知道，我爸都沒這么打過我！
顧流是從來沒有這方面癖好的。
哪怕劇本里寫得看起來再爽、再□□，顧流都堅決婉拒！
這種play，他只能想到孔乙己！
孔乙己竊書后被舉人吊起來打！
只是代入一下那個畫面，顧流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自己被哥們手里的皮拍子拍得小腿直打顫，腳趾繃著才能沾到地面啊！
叫爸爸叫主人叫老公都沒用，人間慘劇！
而且，哥們不僅僅是拔蘿卜的時候喜歡犯職業病，玩各種各樣的花樣。
甚至他平時也很喜歡用手銬對付我！
顧流被抓著下巴，被迫仰頭接受親吻，此刻，他有點郁悶。
剛剛自己在酒吧大顯神威，狠狠幫著哥們對付了那些吸血鬼，清空了酒吧，他居然還是不信我不會跑？
打架的時候給我解了血液鎖。
現在清空酒吧了，一出來，別說血液鎖了，就連手銬都迫不及待又戴上了。
這小子是不是有點過河拆橋？
不過……顧流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既然哥們當血獵有職業病。
那么，等他轉職之后，會不會也有職業病呢？
比如，考上編后。
“想不想要爸爸的大編制？”
比如，當上老師后。
“想不想要老師的大及格？”
顧流：……
想笑。
賀清不知道面前的漂亮血族在親嘴的時候還能在心里詆毀自己。
他只覺得他不專心。
一開始賀清把他壓在墻上的時候，心里并沒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很單純地想親他，于是就這么靠著直覺出手了。
就像面對獵物扣下扳機，有些時候不必要想那么多，感覺到了，出手的時機也就到了。
其實看到顧流的第一眼，賀清就莫名其妙不想放開手，他就該是自己的。
但是，那個時候賀清也想不明白這股莫名其妙的執著。
為了弄清自己的想法，血獵錯過了幾次機會，在某次避開協會后，最終才決定真的下手。
這樣，他才能更長久地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幸好，要抓住這只獵物也不是什么難事。
命運如此眷顧我，我還沒有錯過時機。
雖然，直到顧流喝下血、躺在后備箱里之時，賀清都沒有能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他，究竟是為了什么。
但是很快，血獵就想起了自己的職責、想起了自己與吸血鬼之間的仇恨。
他嘲諷地對著自己笑：賀清，你傻了嗎？你腦子沒問題吧？
躺在后備箱的那個血族可是一個二代吸血鬼，你不會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吧？
我把他抓過來，當然是為了利用他、為了向那些吸血鬼復仇！
當然，這么些天過去，賀清的思維也發生了稍稍的轉變。
誰說那方面的利用，不是利用呢？
反正是我抓到的吸血鬼，他就該乖乖認罰，不是嗎？
每一次，我讓他對我的血液顯露出無比渴求、無比卑微的神態出來，這不也是對他尊嚴的一種踐踏、一種報復么？
每一次，我讓他深陷于情欲卻又得不到滿足，這不也是對吸血鬼的一種報復嗎？
只不過現在，面對顧流的走神，賀清有點不爽。
這個吸血鬼實在是太騷了，只有用我的血才能讓他情動！
也不知道睡過多少個男人了，僅憑著我現在……根本滿足不了他！
他居然能這么無動于衷，是我的吻技太差了嗎？
那些男人的技術真的比我好很多嗎？！
可是想到那天的顧流，他甚至都生出了點憤怒與嫉妒的心思來——你看看你，都被那些男人玩成什么樣子了！
于是，賀清故意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血液濃郁的香味一瞬間在兩人的唇舌之間彌漫了開來。
顧流上鉤了。
在聞到那股香味之前，二代血族的舌尖就品嘗到了那股香味。
顧流愣怔了一下，血獵的血液勾起了他身體里瘋狂的基因，他一下子開始狂亂了起來。
就像那天一樣，他兩條手臂主動攀上了賀清的脖子，特別熱情地勾纏著。
顧流手腕上的手銬也帶動著賀清的手，賀清一邊親，一邊摸出鑰匙來解鎖。
“咔噠”一聲，兩人手腕分開。
能自由活動了，顧流顯得更興奮了，他熱情地捧著賀清的頭，想把他的腦袋往下壓。
親得深一點，再深一點。
這樣，自己就更喝到更多的血了。
有一縷血絲從兩人的嘴角處流了下來。
顧流連忙用自己的舌頭去描繪去舔舐，一點一點擦過賀清的唇角。
就像對待最美味的珍饈一樣，不肯放過一點。
這么熱情的顧流更加令人著迷了。
勾勾纏纏的，想一個要糖吃的貪吃小孩。
看見顧流雙頰緋紅，兩眼迷離的模樣，賀清呼吸急促，更兇猛地親了回去！
咬破自己的舌尖后，他似乎領悟了一些，也開竅了。
大手不規矩地探了進去，四處游移。
顧流穿的衛衣很寬松，是賀清的。
衛衣里面僅僅穿著一件老頭背心，也是賀清的，也很寬松。
兩只大手帶著厚厚的繭子，游移在血族細膩的后背之上。
手感又滑又嫩，像是浸透了牛奶的絲綢。
讓人愛不釋手。
帶著厚繭的大手摸上了顧流的脊椎，骨節一節節凸起，瘦得很分明。
賀清的手指從上往下地走，像是不會鋼琴的人試圖哆來咪發撥弄著琴鍵。
雖然手法生疏，但這樣也能發出很好聽的呻吟。
顧流不僅是脊椎瘦，腰也是極細極瘦的。
賀清的手又大，兩只手幾乎就能環住他的腰。
此時，雖然看不見，但賀清已經在腦內構思了那副畫面。
他的皮膚又白又嫩，我的手卻這么粗糙，還有點黑。
到時候，讓他跪在床上，我在后面抓著他的腰，兩手輕輕松松環住了。
然后……
兩個截然不同的部件正在被緊密地焊接在一起，高速的做功帶來火星四濺，灼熱逼人。
當然，他最喜歡的還是完全連在一起的時候。
兩個部件又緊又密地焊接在一起，天生一對，沒有什么能分開彼此。
如果能完全焊接的話，應該很快就舒服地睡著了吧。
畢竟在這種溫柔鄉里，連動都不想動啊。
只是想想那個畫面，賀清一下子又有點想要噴鼻血。
但是他很好地遏制住了自己的欲望，畢竟，他真的有點害怕顧流會舔自己的鼻血！
一個是讓人忍不住，另一個是讓人不能忍！
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大手逐漸往下移動，緩慢地揉捏著。
顧流雖然瘦，但牛仔褲包裹著的臀部很翹很圓潤。
賀清一邊親，一邊揉面團似的捏著。
那處的手感特別好。
兩人親了大概一刻鐘左右。
這個時候，賀清的舌尖早就已經不出血了，他口腔里血液的氣味已經很淡了。
然而盡管顧流喝不到血了，但他身體里的那股瘋狂還沒有壓下來。
親吻的時候還發出小動物那種嗚咽聲，聽起來又嬌又黏。
又黏糊了三分鐘，分開的時候，顧流被親得、被頂得腿都軟了！
而賀清，此刻他的狀態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他有點狼狽地扯扯外套，但這也捂不住關鍵部位。
深吸一口氣，其實賀清還是沒有想明白一些事。
但是，想親就親了。
他會為自己做出的事負責，對自己做出的所有選擇，也從不后悔。
血獵摟住還在腿軟的血族，嘶啞道：“我們去車上。”
第104章 矜貴吸血鬼（9）
“我們去車上。”
賀清的音色一直很低沉。
現在更是由于勃發的情欲, 而蒙上了一層微微的嘶啞。
聽起來非常撩人。
他說話的時候，顧流正靠在他的懷里，整個人被胸腔的震動帶得發麻。
他聲音很好聽, 搞得顧流耳膜和腦子都嗡嗡嗡的。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顧流腿又一軟, 瞬間就想歪了！
公眾場合, 這是在說什么呢？！
他抬頭看了一眼哥們兒, 正好和他對上視線。
發現賀清也低下頭，正在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晚上后巷沒多少燈, 但也夠亮。
那些朦朧的光打在哥們臉上, 顯得英俊逼人。
顧流臉又紅了, 慌亂地低下頭。
不僅是臉，甚至從耳朵根一路紅到脖子。
這…這…他怎么這樣啊！
誰家好人，光天化日…夜, 說要搞那個…那個車、車、車什么震啊！
……不過，好像還挺刺激的？
由于聯想能力太過豐富，顧流聰明的小腦瓜一度開始宕機！
明明是一只吸血鬼，他甚至緊張得連呼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
賀清停了手，只是把顧流攬著，一路攬上了車，其實他沒想怎么樣。
要顧流上車也只是因為……現在該走了。
再親下去, 情況就非常不妙，難以收手了！
后巷甚至還堆著好幾個垃圾桶，里面塞滿了各種垃圾。
各種蒼蠅蟑螂繞著, 亂飛！
親完后，賀清甚至破天荒有點懊悔。
他倒不是懊悔自己突然沖動強吻了顧流。
他懊悔的是，好歹應該換個更有情調點的地方, 畢竟這是兩人間的第一次……
哪怕沒有情調，至少地方也該干凈點。
別人接吻的時候，背景飛的就是什么蝴蝶氣球。
輪到自己和他，背景飛的就是什么蒼蠅蟑螂了。
越想，賀清的心情就越不舒暢。
再轉頭看看自己這輛車，和身邊如花似玉的小吸血鬼相比，就更是天上地下。
無疑，這輛破車很不匹配顧流。
哪怕他現在正在穿著自己的破衛衣，頭上頂著個35塊錢買的鴨舌帽，賀清還是覺得他不應該坐在這輛車里。
氣質，實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雖然賀清一直討厭吸血鬼，但怎么說……兩個人畢竟才剛剛接過吻，顧流在他心里是不同的。
賀清潛意識里覺得，他這么高貴優雅的人不應該在這種地方，這里玷污他了。
兩人拉拉扯扯走近了五菱宏光。
顧流終于想起來點什么，有點羞澀又有點遺憾地道：“車上還有人呢！”
他也是才剛剛想起來的，除了酒吧里搞死的那一批，后備箱里還有三只吸血鬼像松餅一樣疊在一起呢！
賀清一愣：“啊？什么？”
什么什么？
顧流懵逼地看向賀清——你說的什么話你不清楚嗎？
但是，看到顧流的表情，賀清一瞬間什么都明白了，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哈哈哈，我沒想對你在車上干什么，真的。”
同時，他揶揄道：“哎呀，少爺。你腦子里可真臟，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呀？”
賀清伸出爪子，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手感賊好。
“忍不住了是不是？”
騷貨。
顧流臉更紅了，一把拍開他的手，氣鼓鼓地上了車。
賀清正回味著手里軟綿綿又富有彈性的觸感時，顧流生氣地坐到車上去了。
血獵有點納悶，難道他想要在車上嗎？
原來他還有這種癖好？
……厲害，不愧是身經百戰。
那自己得換輛車。
幸好，也快了。
血獵非常有危機感，在某些方面，他也比較執著。
他想憑借著自己的本事，而不是憑借自己的血，將顧流“控制”住。
現在，他知道自己經驗不足，所以就更得彎道超車，從某些方面滿足顧流了！
不信自己比不過顧流之前那些野男人！
此時，顧流已經坐到了副駕駛上。
他一臉生無可戀，把安全帶系好。
顧流覺得親個嘴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并沒有什么排斥的感覺。
要命的是，剛剛也太尷尬了！
誰想和你玩那些play啊！還不是你風評太差！
經歷了這么多世界，過去這么多年，他自認為自己的節操早就已經掉光了。
本來嘛，他想的很明白。
除了自己喝了血之外，應該只是打完架之后荷爾蒙突然爆發。
所以，兩個人就這么親嘴了。
當然，是哥們主動的。
可是！誰知道他之后會來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呀！
這也太遭人誤會了！
顧流覺得現在自己頭上頂了好大一口黑鍋！
賀清上了車，開始嫻熟地啟動。
看見顧流一臉郁悶，血獵貼心地轉移話題，避免尷尬。
“這次任務有問題，那三只吸血鬼本來是給你練手的，現在得快點送到協會，才能評估錯誤，讓他們處理后續。”
顧流依舊是生無可戀地點點頭。
他頭歪在一旁，半闔著眼，不想說話。
一只吸血鬼，居然在大半夜會做出一副困了的表情。
其實他私下里腳趾都要把賀清買的新球鞋扣穿了！
很快，一輛破舊的五菱宏光在協會大門前停住。
協會設在一棟普通的舊樓里，外表看起來非常普通，路過的人幾乎不會多往里看一眼。
車停了，顧流也不再裝睡。
他哪怕知道自己不會有什么事，下意識還有點緊張。
“那個，我也要下去嗎？”
賀清不想和他分開，總覺得一離開顧流的話，他就要跑。
于是點點頭，下意識說道：“你當然跟我下去。”
顧流心里一涼。
夭壽啦，家人們！
剛剛還在和老子啵嘴，現在就要大義滅親了！純渣男純出生啊！
而下一瞬間，賀清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這個地方自己常年進出，可是身邊這個人……這個吸血鬼是不能進的。
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不，這次你還是別下去了。”
賀清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在車上乖乖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別害怕。”
聽見不讓自己下去，顧流立刻不在心里罵他了。
賀清打開后備箱拎出那三只昏迷的吸血鬼之時，顧流正貼著座位坐著，盡量隱蔽自己，隨后悄悄往里望去。
他視力很好，透過玻璃大門，能夠看到協會里面的裝飾。
顧流皺起了眉，他莫名感覺有一絲熟悉，但是也說不上哪兒不對。
顧流沒等多久，這個世界的賀清有一個很顯著的優點，就是他不磨嘰。
賀清很快就回來了。
走回來，距離還遠的時候，顧流憑借自己優越的視力，看到他眼下有很明顯的黑眼圈。
本來就是有點下垂的狗狗眼。
再加上這么個黑眼圈，顯得更加臊眉耷眼了。
又累又困，一副標準的社畜樣。
賀清上車的時候，看見了好好坐在車里的顧流，才顯得有點容光煥發的樣子。
可即使是這樣，顧流* 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下巴上長出來的短短胡茬。
顧流摸著自己的下巴，很光潔，什么都沒有。
血族本質上已經不是人類了，它們不需要吃東西，僅僅靠喝血來維持生命體征，當然是不長胡子的。
可顧流覺得這不是種族的鍋，純粹是職業導致晝夜顛倒，擾亂節律。
他心想：還是早點讓哥們跳槽吧，這職業可太熬人了，干長了活不久的！
賀清也不知道顧流在想什么，他要發動汽車，準備立刻回家。
畢竟，天色也不早了。
再晚一點，那天可都要亮了！
顧流雖然也想躺著，不想說話。
但是現在，他覺得還是得盡快把事情告訴哥們。
顧流可是吸取了充分的教訓的！
不論是以前，那個人魚形態哥們愛看的談戀愛的言情劇、苦情劇、霸總劇，還是自己喜歡看的那些特攝劇。
要水時長，都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大家都有話不說，不長嘴！
那些苦情劇，后來自己都不愛陪著賀清看了，就留給哥們一個人看，因為自己被氣跑了！
而那些特攝劇，要說氣人，那也是真氣人！
以前自己看《刑天》的時候，就被不長嘴的主角團以及不長嘴的反派們氣得半死。
有情報就不說，硬憋著，全員謎語人！
但是，在提醒之前，顧流突然想到了一個東西。
顧流沖著身邊的男人伸出了手，故作嬌滴滴地道：“喂，帥哥，手機給我用一下可以嗎？”
顧流心想，畢竟都是親過嘴的關系了，手機不可能不借我吧？！
要查聯系方式嗎？
還挺有占有欲的。
賀清看他一眼，就把自己手機給他了：“我生日。”
他當然知道，顧流不可能知道自己生日，但他還是這么說了。
因為他想再多聽點好話，想看顧流撒嬌。
可是他沒想到，顧流輸入了幾個數字，水靈靈就把手機解鎖了。
賀清：？
顧流不知道賀清正處于懵逼和驚喜疊加的二象性之中，要是知道了，他肯定會笑死！
畢竟，自己從小到大，不方便用生日設置的密碼，可都是用哥們的生日設置的！
甚至連自己的工資卡和支付密碼都……
可以說，他對賀清的生日，那簡直比自己的都要熟！
顧流擺弄了幾下，就發現不對了。
他點開備忘錄，打字給賀清看。
“你車上被人裝了東西。我有話想跟你說，但怕有竊聽器。”
賀清見到了，面色有點凝重。
幸好，家很快就到了。
停了車，兩人在車上倒騰出了一個小儀器來。
顧流把那東西完好無損拆下來，提溜著看：“原來不是一個竊聽器，是一個追蹤器。”
看了看車，又看了看手里的儀器。
“這玩意兒發射信號還挺強，專業的。”
二代血族由單膝蹲下的姿勢改為直起腰，那姿態別提多優雅了。
只是他臉上的神情……
就差左臉寫著窮，右臉寫著酸，額頭寫著瞧不上了！
顧流發自內心道：“看來，這個追蹤儀器是你整輛車最先進、也是最貴的部分。”
抱著胳膊的賀清：……
等新車到了，你給我等著！
干爛你！
第105章 矜貴吸血鬼（10）
揪出追蹤儀器后, 賀清將車鎖好。
那東西還在運作著，顧流也就把它扔回車里去了。
免得打草驚蛇。
當然，雖然, 可能，已經驚了……
在牽扯到賀清的時候, 顧流就開始變得多疑了起來。
他拼命地回想剛剛在酒吧里, 自己一系列的動作。
自己有暴露身份嗎？
自己有暴露出長相嗎？
好像都沒有吧？
除了自己出手的時候稍微狠了一點, 其余的，應該都沒有什么異常。
而且這種身手, 也不是這個世界的身體自帶的, 是星際世界里練出來的。
況且自己已經把監控給搞壞了, 哪怕對那些吸血鬼進行檢查，也應該不會發現我身份的端倪。
顧流心里有了大概的評估。
除了自己的身體素質和強度好到異常之外，其余的地方都不可能露餡。
顧流有點跑偏地想：不可能會想到我吧？跟我相比, 也許他們更可能以為阿清找了個WBA金腰帶拳王助陣？
也幸好，哥們雖然給我解開了血液鎖，但是我沒去用。
不然，二代血族的威壓，絕對是能輕松控制住這些低級吸血鬼的。
但是，如果自己真這么做的話，就太明顯了。
顧流清楚, 這個世界目前的尸體檢驗技術還是很發達的。
要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恐怕背后的一些事，就揪不出來了。
二代血族又突然了悟了——這不就相當于乾隆微服私訪嗎？
現在, 我就是那個乾隆！
走到了樓道外，顧流不自覺看向比自己高半頭的賀清。
燈光下，好友的側臉非常鋒利, 像一把古樸的刀。
但在顧流眼中，他只是一張易碎的小瓷片而已。
這次的行動、這次的任務，恐怕不是沖著吸血鬼去的，而是沖著哥們去的。
這是要他的命，要他在工作時“意外身亡”。
顧流憂心忡忡地想，可是，這是為什么呢？
難道……
難道是協會看哥們做任務做得太積極了，不想發工資提成和年終獎嗎？
想歸想，路也沒耽誤著走。
賀清讓了一步，讓顧流走在前面。
他總是擔心他會先跑。
現在，血獵可是克制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把顧流用手銬銬住！
畢竟血液鎖，哪里有物理鎖來得更直觀呀！
這棟房子是老破小，最高也只有七層，沒有電梯。
樓道內極其狹窄，兩人一前一后走著，都在思索著。
顧流緩緩地、優雅地走在前面。
現在已經沒人了，樓道里別說監控了，連個燈亮不亮，都要看這位燈大爺的心情。
顧流一邊內心陰暗地揣測協會，一邊摘下自己的口罩。
兜帽和鴨舌帽也取了下來，他將長發從衛衣里抽出來。
甩了甩頭，整理了一下衣領，長出了一口氣。
賀清走在后面，默默地看著他一系列動作。
不過三層樓的高度，很快就到了。
賀清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然而開門前，顧流卻伸出手，微微擋了一下。
顧流挑了挑眉，臉上的表情半開玩笑半認真。
他壓低了聲音說：“你說，是誰往你車上裝這種東西的呢？房子里面應該沒問題吧？”
雖然自己是吸血鬼，哥們是吸血鬼獵人，但顧流覺得自己怎么都有必要提醒一下。
顧流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別人——不會有人偷偷往里面扔炸彈吧？
能接觸到哥們車里的，按照他那單調無味的枯燥生活，估計也就是身為吸血鬼獵人的同僚了，沒準還就是那幫協會里的人。
顧流的想法很簡單，看儀器上的落灰程度，這定位器大概率不是這幾天放的，應該有一段時間了。
如果是吸血鬼放的話，那么之后還單獨折損那么多吸血鬼，以及這次那么多吸血鬼跑過來白給，也實在是沒什么必要。
顧流想，自己是個直腸子。
如果是自己的話，要搞死一個人，大概率是把他的剎車弄壞，而不是在他車上放一個監控。
如果更肆無忌憚一點，直接在車上裝個炸彈就好了。
這兩種手段，一個是要監控、控制，而另一個則是要斬盡殺絕。
風格并不相同，對待哥們的態度也不相同。
但是，兩者的行事作風都是彎彎繞繞是……
后一種做法彎彎繞繞，卻幾乎設了一個必死局。
吸血鬼獵人在捕獵的時候，死在獵物的手下，死在與那么多只吸血鬼的戰斗之中。
這很合理，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畢竟，他的父母也是這么死的。
而且他也沒有朋友、沒有親人。
賀清已經沒有別的能聯系的人了。
顧流悚然一驚——這么說來，甚至連工亡撫恤金也不用發了！
賀清思考了一下，道：“我這房子就我一個人住，想要竊聽監控，也找不出什么來的。”
他還是把門打開了。
一踏入門，兩人換了鞋。
顧流卻總感覺整間屋子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
兩個人一起檢查了一下，家里有沒有炸彈倒不知道，畢竟手里沒有排雷儀器。
但是至少那種竊聽、監控的，顧流還是能用手機查找信號的，屋子里是沒有的。
賀清本來覺得這只是一件小事兒，畢竟這件任務就掛在網站上，誰都有可能接到。
誰都有可能撞上那波吸血鬼。
自己恰好接到了，不過是因為自己倒霉點而已……
可是現在，他也被顧流搞得神經兮兮的了。
顧流轉頭問賀清：“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電腦啊？”
賀清點點頭，同意了。
血獵看著顧流的視線，非常溫和。
雖然，賀清覺得顧流是不是有點太緊張了，可那種被關心、被緊張著的感覺，真的非常好！
從剛剛到現在，他為自己做了這么多，與自己攜手并肩一起殺了那么多只吸血鬼。
那些吸血鬼的血把酒吧的地都染紅了，血液匯集到了舞池里，變成了一塊通紅的小型湖泊！
如果沒有他的話，自己還真不一定能夠從酒吧里全須全尾地出來。
其實，一開始解開血液鎖的時候，賀清就已經做好他要攻擊自己的準備了。
只是當時情況太危險了，至少，賀清想讓顧流能成功跑掉。
畢竟他是二代血族，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
解鎖的時候，就是血液對他控制最薄弱的時候。
顧流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雖然賀清還抱著一點微渺的希望，話里話外，都希望顧流不要與那些吸血鬼一起攻擊自己。
但他也清楚，顧流是自己綁過來的、用血液控制住的。
然而，賀清萬萬沒能想到，顧流居然會幫著自己！
顧流居然會反過來，寧愿殺光那些吸血鬼，也要幫自己！
甚至，一直到那個時候，他都沒有走，一直都在車里，乖乖等著自己回來……
難道，我的血真的就這么有效，真的就這么讓他上癮嗎？
賀清心里安定了不少，也許自己的血，真的對顧流有特殊的效果。
賀清將筆記本電腦遞給顧流，看著他啟動電腦。
血獵在心里暗暗禱告贊美——感謝血液，他現在離不開我了。
其實，這方面的經驗，賀清也沒多少。
顧流身上的限制，是自己所有控制的吸血鬼中最少的。
別的吸血鬼，自己抓到之后就直接喂上一滴血，讓它們陷入昏迷狀態。
這樣，就方便運輸到協會去了。
只是……
賀清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聞了聞，滿身的血腥味兒。
越對顧流的血癮安定，他的心里反而又產生了一些不安。
賀清一直對自己有著很清晰的認知。
對于顧流來說，自己又沒干什么好事，怎么可能讓他一直對自己這么好呢？
他能做這些，只是因為他離不開我這個血包罷了。
并且，這只二代血族還是一個缺男人的騷零。
而自己……也正好是個男的。
賀清站在一旁看著顧流，同時摸著自己的嘴唇回憶著。
顧流轉身看了一眼正在盯著自己發呆的哥們，習以為常，但是有些話還是要問的。
“我能看看你接任務的那個地方嗎？你可以不把密碼告訴我，你只要登錄上去就行了，我想查點東西。”
賀清很爽快地告訴他賬號密碼。
密碼是他自己的生日加上姓名縮寫，中間加了個感嘆號，很簡單。
顧流登上去之后，雖然手上忙得很，但他還是決定得說幾句話，把剛剛的事告訴哥們。
畢竟剛剛自己以為有竊聽器，所以沒來得及說，被打岔了。
于是，顧流就用了短短的三分鐘。
在這三分鐘之內，他向賀清說了完整的來龍去脈，以及自己的推測。
并且，他還極度鄙夷地諷刺了拖欠員工血汗錢的公司現狀。
他甚至以此為話題，鼓勵賀清去找個穩定、安全的工作——比如小學體育老師。
雖然不是鐵飯碗，但也是相對鐵飯碗，這不是很香嗎？！
聽著聽著，越來越覺得不對的賀清：？
我好像明白了，卻又好像突然不明白了什么。
原來，這只吸血鬼找男朋友還有這個要求嗎？
顧流找到后門了，正忙著侵入的時候，看了一眼哥們的臉色。
很復雜，很古怪。
他怕哥們多想，畢竟很多影視劇里都是前車之鑒，一會兒就有一個誤會，多憋屈啊！
這么多世界走來，顧流覺得自己越來越清楚賀清了。
他表面上看著皮糙肉厚，現在更是一個糙漢子。
其實嘛，內心特別細膩敏感！
魯智深的外殼底下，那根本有著一個林黛玉的靈魂！
哪怕能倒拔垂楊柳，哥們那小神經也是很纖弱敏感的！
顧流一邊忙著展開攻擊，一邊鏗鏘有力地道：“你放心吧，不論發生了什么。別說我是吸血鬼，你是人了，就算你是一條狗，我都是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當然，你要是能換個職業，那就更好了！
說完這些話后，顧流就安靜了下來，這是貼心地給賀清留下思考空間。
他知道，哥們也是需要消化的時間的。
安慰也安慰過了，還差一步，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了！
他又轉頭，飛快地瞟了一眼賀清。
眼見著哥們對自己點了點頭。
眼見著哥們的臉色迅速紅潤了起來！
顧流徹底放松了。
他的心情也跟著賀清一起愉快了。
啊哈，自己真是一個哄人小天才！
雖然最后那段話有點似是而非、有點畫餅，但自己說的可都是實話啊！
只能說這些了，不然說什么呢？
跟他說：“嘿bro，你聽過《奇跡再現》嗎？”
然后現場給他唱一段：“穿越時空，竭盡全力，我會來到你身邊？”
這不是太諧了嗎？
而且鬼知道他這個世界有沒有看過《迪迦奧特曼》！
至于賀清那邊……
男人想要去洗澡，想要讓自己干凈一點。
賀清拿著換洗衣服，有點暈乎地想：這不就是表白嗎？
他臉紅紅的，腦子不太清醒，卻也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們兩個就正式在一起了！
“我先去洗個澡。”
“哦。”
賀清同手同腳地朝著浴室走去。
不過……是自己強吻的，卻是顧流先表的白。
難道，他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雖然，這份戀情是以自己半脅迫為開頭的。
顧流的真心假意，他心里也不知道成分比例是多少。
賀清現在腦子有點亂，畢竟一下子事情發生了這么多，他也有點理不清。
他只知道，現在自己也是有對象的人了。
老婆面前，自己不能邋遢！
必須得洗得香香的、干干凈凈的！
賀清先去洗澡了，脫衣服之前，他還特意把門給反鎖上了。
“現在……的話，有點太早了。”
賀清臉紅紅地鎖上了門。
今天才第一天，他怕顧流會太饑渴，突然破門而入。
……雖然，也不是不行。
結果，洗到四分之一的時候，賀清又顛顛兒地跑過去，把門給解鎖了。
只要輕輕一按把手，門就會毫無阻礙地打開。
他怎么還不來呢？
洗到一半的時候，賀清又頂著一頭泡沫，跑過去把門給鎖上了。
跑得急，又是穿著拖鞋，差點在廁所里滑一跤。
反反復復好幾次，賀清糾結得不行，好不容易才把這次澡給洗完。
他這輩子都沒有洗過這么久、這么細致的澡！
身上搓了三層灰，整個人簡直脫胎換骨！
與此同時，顧流已經黑進去了，開始翻開協會論壇的資料。
數十頁面排開，顧流一一對比著協會贊助人與資金來源走向。
由于太投入，顧流沒有注意到賀清洗了多長時間的一個澡。
不然的話，他肯定要懷疑，哥們是不是洗著洗著死在浴缸里了？
懷疑之后，他少不了要走進浴室里看一看。
而現在的顧流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吸引了，他隨手編了個程序，協會股東姓名很快就能在資金名單中爬出來。
有些事情不明白，不是因為智商低、腦子轉不過彎，而是信息的匱乏導致局面難以綜合分析。
畢竟，站得越高才能看得越遠。
信息差也是這個道理。
而現在，只是稍稍爬上了幾層，站在更高處的顧流就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風景！
“這是……”
血族的瞳孔瞬間收縮猩紅！
第106章 矜貴吸血鬼（11）
一個名字串聯著一個名字, 許多姓名之間也互有牽扯。
顧流抹了把臉，嘆口氣，繼續整理。
一開始是幾千個姓名, 層層疊疊的姓名就像是血管一樣，構成了一片枝繁葉茂的利益鏈條。
同樣姓氏的名字往往更吸引顧流的注意。
就像是掃雷游戲一樣, 一個套著一個。
連鎖反應之下, 大量的空白格朝著顧流打開。
但眼花繚亂的名字之中也都不乏一些重名的, 顧流將這些名字之下的身份慢慢剝離開來。
踩到雷了，好煩。
顧流覺得自己就像是花園里的園丁, 正在對著這片枝繁葉茂的大樹修修剪剪。
很快, 他砍去了外層那些冗余的枝條, 剔除了僅僅是用作障眼法與連接線的名字。
從幾千人砍到幾百人，再到幾十人，幾個人。
這些姓名與腦海中的名字逐漸對上了號,
被愚弄的感覺從胸中升起。
憤怒讓他的手指微微顫抖。
作為二代吸血鬼的顧流，已經在這世中活了千年。
當然，絕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在沉睡。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認識幾個人的。
或者說，吸血鬼。
該隱在很久前就消失不見了，顧流的記憶中, 那個吸血鬼始祖的樣子也特別模糊。
畢竟時間太長了，世紀的河流早已將記憶的石頭沖刷得平滑光潔。
關于這位該隱，顧流只是隱隱約約聽過一些傳言。
據說幾個世紀之前, 該隱曾經去過瓦拉幾亞大公國。
見到了那位殘暴且恐怖的統治者之后，該隱興致勃勃地將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三世轉化成了二代吸血鬼。
這位二代吸血鬼死前采取的軍事手段殘忍恐怖，被稱為“穿刺公”。
為了抵御奧斯曼帝國入侵, 他曾經下令，將被俘虜的敵人用長木樁插入□□。
再命令人將長木樁樹立起來，這時，長木樁就會穿過身體從嘴巴穿出，讓被穿刺在木樁上的人慢慢死去。
同為二代吸血鬼，顧流很遺憾沒有和這位見過面。
那段時間，他好像正睡得特別香。
況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吸血鬼體質的影響，
聽見這位穿刺公些許的事跡，顧流覺得，如果這種手段是用來對待侵略者的話……也還好吧？、
畢竟，跟奧斯曼帝國相比，他手里的士兵還是太少了，只能通過渲染恐怖來嚇退對手。
不得不說，該隱挑人也是有道理的。
一個挑中了顧流，另一個挑中了穿刺公。
經過轉化之后，兩人的血液里都流淌著同樣冰冷殘暴的基因。
近幾個世紀以來，該隱不見了蹤跡。
顧流卻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了。
由于等級的壓制，二代及以下的吸血鬼，對于始祖的畏懼與忠誠都是刻在血液之中的。
如果吸血鬼始祖也牽扯進這件事情來，并且站在對立面。
那么顧流想要保下自己的好哥們，難度就更上一層了。
幸好，這位神級人物不在。
當然，他要是在的話，估計也看不上這種事。
這家伙看起來更對殺弟弟感興趣一點。
雖然顧流沒有見過穿刺公這位大名鼎鼎的二代吸血鬼。
但是別的二代吸血鬼、三代吸血鬼，顧流也是見過幾個的。
并且，由于他這一輩子見的人都不多。
所以哪怕過了幾百年，這些吸血鬼的姓名和容貌顧流也還是會記得更牢一點。
顧流認識的二代吸血鬼，大部分都長相極為出眾。
三代跟二代相比，就差了那么點。
況且，三代血族之中，有不少都是二代的后裔。
不是轉化形成的后裔，是真正有血緣關系那種。
而在這份名單的核心人物中，顧流就見到了一兩個眼熟的三代吸血鬼。
看一下名單上關系的延展線，顧流大概能夠猜出，之后或許還跟著四代五代。
再仔細地查驗一下，發現關系緊密的幾個名字之中，有血族，也有純正的人類。
顧流握住鼠標，食指在鼠標滾輪之上摩挲，慢慢思索著。
或者，也可能會有更離譜的關系——這些血族和人類是隔輩親。
隔了七八九十代，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然，除了稀薄到幾乎沒有的親緣關系之外，更多的，還是利益關系。
在冰冷的、沒有溫情的血族眼中，顯然利益還是要比虛無縹緲的血緣關系更值得人信賴。
哪怕是吸血鬼，它們明面上也是有人類身份的。
合開公司、持有股份、對利益進行綁定……這些都是慣常手法。
逐漸地，它們滲透到了人類的生活的方方面面，無孔不入。
從第一罐可口可樂的誕生，再到快餐連鎖在全球的瘋狂鋪開。
從第一支脫毛膏廣告的發布，到如今醫療美容行業的火爆。
從孩子誕生后睜眼，想要夠到的第一個掛在搖籃之上的星星玩具，到化為一抔骨灰時，享有幾十年居住權的那塊方方正正的小小墳墓。
每一件事被推動，其實背后都藏著一個同樣的，幽靈般的影子。
也比如，這個名下擁有注冊無數吸血鬼獵人的血獵協會，其實最頂層的那幾個人，也正是血族。
看到真相之后，顧流咧開嘴，想要笑。
但是他太無力了，面對這么荒誕的場景，他根本就笑不出來。
吸血鬼獵人協會的頂層，居然就是吸血鬼？
吸血鬼獵人協會，原來是由血族所掌控著的？
哪怕知道這只是一個劇本世界，顧流還是忍不住迷茫了。
設身處地，站在賀清的立場上，為了他而感到迷茫。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這一生，到底追求著的是什么呢？
吸血鬼獵人獵殺的是吸血鬼。
然而，本身吸血鬼獵人就在吸血鬼的掌控之下？
顧流不禁為了賀清而感到悲哀。
從父母的死去，連帶著他自己，原來全都是被設計好的。
血獵們不是獵人，他們才是真正的獵物。
這個協會，是由吸血鬼與人類共同運營的。
當然，站在最頂層的，也還是那些吸血鬼。
為了什么呢？顧流思考著。
這樣的行為有意義嗎？好玩嗎？
千千萬萬個人都想要追求長生。
哪怕是成為吸血鬼、成為永不見天日的可怖種族也無所謂。
但是吸血鬼的轉化概率是非常之小的。
更大的可能，是在被咬了、被吸血之后，成為一具由于失血過多而死亡的尸體。
情況好一點的、能變成吸血鬼的，那也是沒有自我意識的最低級吸血鬼。
這些更幸運的三代四代吸血鬼在成為能夠長生的種族之后，就將漫長生命的一部分用來掠奪財富，顧流也能理解。
哪怕死后、哪怕在成為吸血鬼之后，也還是改不掉人類的劣根性。
短短一生，人類追求什么？
追求權、追求錢、追求凌駕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而現在呢，這些吸血鬼有大把的生命用來揮霍。
揮霍于短暫生命的人類所追求的東西。
有了錢、有了權，它們的勢力與手筆滲透到了全球，滲透到了重大歷史事件之中，滲透到了每一個人、每一個人生階段、每一個選擇的方方面面。
而現在，它們甚至還要故意造出一個反抗的、獵殺的組織來！
除了極少部分的人，世上幾乎所有人都感受不到，其實，有一個龐然大物正凌駕于自己的頭頂之上。
龐然大物看不見、也摸不著，因為每一個人都早已習慣了它的存在。
在還沒有呼吸到這世上的第一口空氣的時候。
在還是一個胎兒狀態、浸泡在母親溫暖的羊水之中的時候。
在與母體緊密相連，僅僅憑借著一根臍帶吸收營養的時候。
每一個人就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了！
憤懣的氣體充斥著胸腔，熾熱的心臟猶如利劍即將破開胸膛！
顧流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
這是一場精心構筑的、長達幾個世紀以來的、徹頭徹尾的愚弄！
沒有了血液鎖的限制，顧流的身體飛快地發生了變化。
黑色的蝠翼破開了潔白的襯衫，從后背伸展延伸了開來。
布料的碎片掛在黑色的翅膀之上。
隨著羽翼展開，片片布料飄落宛如純白羽毛的抖落。
薄薄的蝠翼展開，迅速地填充了這個不大的臥室。
顧流坐在床上，翅膀并不能完全伸展開來。
盡管勉力克制，蝠翅的尖銳處還是劃破了墻壁。
厚厚的粉白墻壁如今卻猶同紙張一般不堪一擊，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墻體之中的鋼筋灌注之處，若隱若現。
一時之間這種情緒難以壓制得住，一種被耍的感覺依舊如同灌頂一樣，迅速地擊穿了顧流。
他又想起了哥們曾經遭遇的是什么樣的危險。
賀清身上那么多道疤，他在這個世界從小到大經歷的又是一個怎樣的童年……
結果，原來這就只是上層左右互搏的一個游戲？
一個豢養許久、只是為了用來娛樂觀賞的一個斗獸場？！
想到這里，他的犬齒變得又長又尖，顧流無意識地咬住了下唇。
犬齒很快就刺破了皮膚，鮮血汩汩流到削尖的下巴上。
顧流伸出舌尖，勉強將嘴唇邊傷口的血液舔掉。
傷口愈合得很快，眨眼肌膚就恢復了原來光潔的樣子。
血族的身體素質就是如此強悍逆天，再加上漫長的生命。
所有被成功轉化成的吸血鬼，哪怕是最低級的，只要還有一點意識的存在。
幾乎都認為，自己是比人類更加高級的物種，自己凌駕于人類之上。
曾經的同族，如今也只不過是自己的口糧。
除了顧流。
他堅定地認為，不論是這個世界，不論之前還是之后，與自己一樣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賀清。
手指的變化也在頃刻之間。
黑色的指甲從他纖長的手指中迅速生長出來。
原本圓潤干凈的指甲瞬間變成了能夠開膛剖腹的兇器。
又長，又尖。
顧流深呼吸，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這指甲這么長，戳在鍵盤上，都不好打字了。
反正哥們現在還在浴室洗澡，看不見……
顧流左右轉頭，隨手抓了一個枕頭，抱在懷里，指甲用力地撓著抓著。
喉嚨里還發出了壓抑的低吼聲。
反正現在哥們還在浴室洗澡，水聲這么大，他是聽不見的。
不出幾秒，枕芯都被抓出來了。
一片軟綿綿白花花的填充物，隨著顧流的用力抓撓漫天飛舞。
又抓了十幾秒后，枕頭幾乎都被顧流掏空了，他才算是消了點氣。
理智恢復后，一看，原來自己手里拿的是哥們的枕頭。
顧流略帶點心虛地把大部分填充物又塞了回去，翻了個面，給哥們放回去了。
這樣看，還是完好無損的。
還能用！
在厘清這些關系之后，顧流繼續查找著自己想要的看到的東西。
上層哪怕不堪，但是對于這個龐然大物來說，自己哥們就是個小卡拉米啊，有必要出手害他嗎？
是發布任務的人借機公報私仇、或者真的是概率極低的機緣巧合……
總之，顧流得要個說法。
特別是現在的他，了解了背后的利益關系之后。
跟巧合相比，他還是更寧愿相信，任何偶然的事都是必然的。
這之后一定有人在操控！
絕對有人要害他哥們兒！
很快，在協會內網之中，顧流發現了一個資料庫。
里面是對各個血獵的性格評估與之后行為的預測分析。
預測分析非常全面，所使用素材囊括了一個人從小到大的獎懲記錄、銀行流水、既往病史、郵件通話、擇偶偏向……
通過算法來分析一個人的過去，同樣地，也預測一個人的未來。
顧流迅速地、一字不落地看完了賀清的分析報告。
跟別人相比，他的報告短得可憐，但也有上萬字。
不只是賀清，千千萬萬個人的一生，就這么被冰冷的數據毫無保留地呈現了出來。
在報告的末尾，顧流看見了這樣一個評估——阻礙等級：S。與偉大血族不共戴天！
顧流心中漸漸了然起來。
阻礙？他能阻礙什么？
不就是劇本里，協約的簽訂嗎？
沒錯，因為我的行為不同了，導致現在這個時間線中，他奔赴了這一場殺局。
也幸好有我在，他在此時還是安然無恙的。
顧流坐在床上抱著電腦，就這么開始推算起算法來。
如果賀清死了的話，那很好，可以推進協約的簽訂了。
這是算法首先推薦的選項，它們也的確這么采取行動了。
賀清死在那一晚的酒吧里，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如果賀清活著的話，那也不錯。
評估預測顯示，他是一個堅定的反對者，且行動力極強。
他活著，不可能與低級吸血鬼和平相處。
這樣，能夠推進紛爭，那些龐然大物也能夠從中攫取利益。
只不過會推遲些下一盤游戲的開局時間。
就像是戰爭* 中誕生的軍火商，它們通過戰爭來攫取利益。
一旦戰火平息，軍火販賣不出去，那怎么辦呢？
軍火商就會主動挑起戰火來。
身為這場游戲的莊家，無論賀清是死是活，對于它們而言，不過都是利益以怎樣的形式流向自己而已。
千萬個“賀清”，只是它們手中的牌、手下的棋子、游戲里增加難度的dlc、工坊里打上的趣味性的mod。
所以，無論哪一種，對那些東西來說，都是有利的。
但要是他知道了真相，想要掀翻這局游戲……
那就必須死了！
第107章 矜貴吸血鬼（12）
賀清洗完澡之后推門而出。
顧流就直愣愣地站在門前, 給他嚇了一跳。
“你在這里……干嗎？”
賀清抓著自己的浴巾，他心里非常猶豫。
猶豫著自己應該松開還是應該擋得更緊一點。
“時間緊迫，我找你有點事兒。”
顧流讓出一條道, 屋子狹窄，方便他通行。
“你現在快去收拾, 邊收拾我邊跟你說。”
賀清推開門, 卻發現顧流早就已經把臥室里的東西全收拾好了。
自己要做的, 只是把衣服快點穿好。
衣柜里總共沒幾件衣服，除了床上躺著的兩件, 顧流把它們全打包了。
就連衣柜和書桌夾層里藏的存折和不多的一些現金也全被找了出來。
通通放在了非常顯眼的地方。
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 賀清心里一涼。
他下意識轉頭, 看向身邊的顧流。
我都放得這么隱蔽了，他居然還能找到？
以后我怕是藏不了私房錢了！
顧流倒是沒在意到賀清的詫異。
從小到大，兩個人幾乎沒有什么秘密隱瞞著對方。
賀清喜歡在衣柜和書桌里安裝夾層, 藏東西，這個自己早八百年就知道了。
不過顧流也是有自己的分寸感的，他也不愛翻別人的東西。
不然的話，翻出哥們的什么少兒不宜的東西，那就不太好玩了。
至于顧流自己，他則喜歡把錢藏到枕頭底下，或者是枕套里邊兒。
這個哥們也不是不清楚。
至于哥們會不會偷偷溜進自己的房間看東西, 這個顧流就不知道了。
不過現在隨著年紀的增長，都開始用手機支付了，也不會往枕頭里邊塞壓歲錢了。
顧流自認為沒有什么秘密, 也沒有什么好藏匿的東西。
至于那些模型手辦么，確實貴，但是都不適合塞枕頭里邊。
顧流還是會選擇在床邊打個柜子, 這樣，自己一睜眼就能看見。
穩穩的，很安心。
兩個人藏東西的方式地點都不一樣，賀清會選擇更隱秘、更安全的地方，而顧流則會選擇更近一點的地方。
只有壓在自己身下、處在自己控制范圍內，顧流才能感到安心一點，覺得這樣才不會被人把東西給搶走偷走。
顧流推了賀清一把：“你愣著干什么呀？快換衣服呀！”
賀清：……
他誠懇地問道：“你要看著我換衣服嗎？”
原來他還有這種癖好？
不過，好像也不是不行？
正在賀清糾結的時候。
顧流從下到上飛快打量一下賀清，然后果斷地轉身過去。
事多！
既然賀清已經開始動作了，那么顧流也沒什么好催促的了。
他開始倒豆子一樣，把剛剛自己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訴賀清。
只不過事情太多了，一下子說，也說不完。
賀清才穿好衣服，懵懵的，簡直不能理解顧流話語中的意思。
“你是說，協會的上層都是吸血鬼？”
顧流舔舔嘴唇，只恨自己沒多長幾張嘴。
他有點焦急地說：“也不是，也還是有人類的，不過它們互相勾結，是在同一個利益鏈條上。”
他怕自己空口白牙的，賀清只聽自己的片面之詞，不相信。
顧流連忙調出電腦的頁面，讓賀清去一一查驗。
“你看，我不會騙你的，都是真的。”
顧流往窗外看去，雖然現在才凌晨三四點鐘，但是他總覺得天馬上就要亮了。
推演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話，如果是我要去鏟除敵人的話，一定是要從快從速的！
兵貴神速，時機要是拖延了，機會就錯過了！
而做這種謀殺的時候，最好的時機當然就是黑夜。
可是只要再過幾小時，天就要亮了！
穿越之后，遇見賀清的事，顧流一向多疑。
他當然不會傻到覺得只要挨過這幾小時，哥們就能安全了。
相反，這幾小時正是最危險的時候！
現在，隨著墻上掛著的破爛時鐘一圈一圈地轉，明明時間是在往前走，顧流的心中卻在反過來倒計時。
滴答滴答，那些人的攻擊，馬上就要近了。
賀清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
血獵被剛剛的消息撐得腦袋幾乎要炸裂，他閉了閉眼睛：“不用看了，我相信你。”
他并不覺得眼前顧流能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弄出這些東西來。
況且，賀清樸素地認為，無論是從自己的價值來看，還是從他本身來看，他都沒有這個必要去害自己。
他剛剛才救了我。賀清想。
顧流又瞟了一眼時鐘，把電腦收了起來。
“看還是要看的，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時間太緊了。廢話少說，后面的話我概括一下，以后再跟你慢慢說。就是協會的人現在要殺你，今天那個酒吧就是專門為你量身定制做的局。但是幸好有你顧流哥哥我在，所以你平安回家了。不過現在我們的任務是盡快逃走，因為按照我的推測，馬上就要有人來殺你。最好，我建議我們還是棄車走，因為你的車早就被他們盯上了。”
這么一大段話，顧流不帶氣口地說。
他心里急，所以毫無感情，像人機一樣在二十秒之內全部念完。
語速雖快，但口齒清晰，不妨礙人聽懂。
只不過賀清現在還有點大腦當機，愣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
他才剛剛消化了之前顧流告訴自己的信息，明白自己做這么一圈東西，毫無用處。
十幾年來的用功全都是白費功夫，無論是什么身份，自己頭上原來始終都懸掛著刀俎，自己始終是一塊任人宰割的魚肉。
但是剛剛顧流說出來的又一長串消息，讓他明白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
嗯……至少，顧流是愿意跟著自己走的。
賀清提上了顧流收拾好的行李，東西不多，很適合跑路。
“那，我們現在就快點走吧。”
這時，顧流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在賀清面前晃悠了一圈。
這是他剛剛從衣柜夾層里一起翻出來的，賀清把他的東西沒收了，原來就塞這里面去了。
“哦，對了，這個我就拿走了哦。”
賀清還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點點頭：“物歸原主。”
關門前，顧流特意用賀清的手機錄了一段水聲、腳步聲。
他把手機錄音調成循環播放的模式，把手機扔進了客廳里邊。
這樣，房子內聽起來就像是還有人在了。
做完這一切后，顧流轉頭，發現賀清正在抱著手臂，用審慎的眼光看著自己。
想了想這個世界賀清的人設，他以為這是哥們心疼錢。
于是拍著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很有錢，以后賠你。”
賀清放下了手臂，無力道：“不是……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么？
顧流和賀清就飛快跑下樓了。
翻墻過了小區，顧流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讓賀清先走。
他噔噔噔跑回去，血族血脈運轉著，他迅速變成了一只小蝙蝠。
小蝙蝠順著管道鉆了進去，輕松繞過樓下小商店的鐵皮門。
然后他很快就找到窩在里面睡覺的一只狗。
小蝙蝠用力踢了一腳那狗，又在狗面前晃了幾圈。
他很快又從原路飛出去了，飛到了賀清身邊。
一眨眼，又變成了漂亮俊秀的青年模樣。
那只比格犬正在做夢呢，無緣無故被蝙蝠踢了一腳，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它以為見鬼了，立刻開始扯著破鑼嗓子，驚恐地嚎叫了好幾聲！
這時候一只小蝙蝠出現在它眼前，飛來飛去，逗得那狗激動地吠。
正在興奮的時候，蝙蝠卻又從管道飛走了。
比格回頭一看，主人來了！
它興奮地甩著大耳朵，去撲主人的腿！
“圖圖！怎么沒有狗屎？！你又把自己屎吃了？！”
主人拎著拖鞋，迅速趕來戰場！
“不許吃了，快吐出來！”
拖鞋拍打著地面，超大聲！
聽著身后的狗叫，顧流放心了。
這狗叫聲的穿透力極其強悍，哪怕只有幾秒，也堪稱殺器。
雖然還是天黑，但這幾嗓子下去，大家應該都睡不著了。
雖然顧流并不覺得協會那些人會用爆炸、放火等手段來直接摧毀一整棟樓，這跟殺一個人相比，量級還是不一樣的。
大概率，它們還是會派一些殺手進入，但是既然能提醒，還是提醒一下吧。
畢竟，萬一以后事情過去了，再有人因為這件事來找賀清的茬就很麻煩了。
現在不就是變成蝙蝠踢一腳狗嘛，多大點事兒。
賀清看向自己身邊這個瀟灑的青年。
雖然形勢緊張，但青年回來后，嘴角始終掛著一抹笑意。
賀清問道：“怎么了？我好想聽到有狗在叫？”
這狗叫聲還挺耳熟的，很像樓下那條愛吃自己屎的大耳朵狗。
顧流神秘莫測地點了點頭。
深藏功與名地與身邊的血獵拂袖而去。
此次事件無一人受害，除了一條狗。
它真的沒吃！驚天奇冤！
畢竟時間沒到，圖圖還沒能來得及制作比菜！
現在天色不早了，不，或者說，太早了。
兜兜轉轉，兩個人都沒能得到一丁點兒休息。
特別是顧流，天亮了，他不能待在陽光底下。
想到顧流和太陽，賀清就不免有點焦急。
他準備用剩下的錢開個賓館，先躲過太陽再說。
顧流才不睡什么賓館！
此刻的顧流知道哥們暫時不會有什么危險了，他心里反倒輕松了很多。
明明現在危險的是自己，他卻根本沒有賀清那么緊張。
橫豎哥們已經對自己放開限制了，顧流打開手機看了一下自己的余額，又看了看天氣預報里的日出時間。
時間還來得及，他喊了輛車，目標直奔附近最貴的酒店！
開好房后，賀清立刻去窗邊，檢查窗簾是否有漏光的地方。
一轉身，顧流卻已經和衣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了。
睡顏平靜又恬淡，容貌完美得像玻璃展柜里的娃娃。
賀清慢慢走近，睡美人的容顏也慢慢地在他眼前越來越放大。
賀清緩緩下蹲，伸出一只手指，去試探他的鼻息。
這一天，太……不真實了。
然而手伸到一半，賀清卻恍然大悟——他是吸血鬼啊，我這是在干什么呢？
然而伸出去的手指一時之間也收不回來了。
賀清的手微微轉了個方向，手指輕輕按壓上了他的嘴唇。
冰冷，卻柔軟，毫無活人的生機，像是沾過晨露的玫瑰花瓣。
有一種死氣沉沉的、永不腐爛的鮮艷。
感受到唇上按壓的觸感，顧流微微睜開了雙眼。
舔了舔嘴唇，玫瑰花頓時又活了過來。
眼前人物的輪廓朦朦朧朧，卻十分熟悉。
顧流下意識伸出手臂，要把那人一起拖到床上睡。
他把腦袋壓在賀清身上，嘟嘟囔囔道：“不做了……我睡會兒，好困。”
看見這樣的顧流，賀清也說不好自己心里是酸澀還是別的什么感覺。
他也只能掀開被子，和顧流一起躺在床上。
少爺輕車熟路地摸了上來，腦袋枕著專屬于自己的大型抱枕。
他抱得不緊，但只要稍微有點動作，就能立刻感覺到。
賀清只覺得胸口沉甸甸的。下巴摩挲著長長的柔軟發絲。
有一股淺淡的香味。
比破曉的魚肚白來得更快的，是賀清的睡意。
他和顧流，就這么一起睡著了。
第108章 矜貴吸血鬼（13）
天還沒全亮, 轟一聲響起，三樓某戶的玻璃齊齊炸了開來。
門窗震動，本應該酣睡的眾人立刻驚醒, 三三兩兩跑了出來。
“地上怎么都是玻璃？”
“誰家玻璃都碎了？”
有人拿著手電筒，往樓上照。
“是三樓的。”
“這門窗質量可真差。”
“怎么會炸開呢？不會是煤氣泄漏吧？”
“怎么可能？又沒有火。”
沒多久就天亮了, 發生這種事, 大家也睡不著了。
收拾收拾, 今天不是雙休，還得上班上學。
可是一天過去, 三樓也沒有動靜。
三三兩兩的鄰居又聚集了起來。
“這誰家的玻璃啊？怎么不管呢？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我早上出門就看到了, 現在下班回來還是這個樣子, 也不處理。”
“我已經喊物業了，可是他們說聯系不到人。”
“這是誰住著的來著？我有點印象，好像是個年輕人。”
“叫小許嗎？那個高高壯壯的男生。”
“不是, 小許是本來住在隔壁的那個。以前住在那兒的叫小童。”
“不對吧，他們不是住一起的嗎？”
大家聊得很熱切，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頭頂。
此刻，一只小蝙蝠正晃晃悠悠地飛過了霜夜垂落的天幕。
太陽完全落山了，天有點黑，沒人發現小蝙蝠的存在。
除了一只特別敏感的狗。
那只小比格非常機敏，眼神犀利地鎖定了天上一個逐漸飛遠的小黑點。
它隔著玻璃門就扯著破鑼嗓子, 開始汪嗚汪嗚地叫了起來。
“圖圖！”
便利店的店主正在看劇，她被狗子的叫聲嚇了一大跳。
看見主人想要阻止自己，那狗反應很快。
一邊叫一邊跑開, 一邊跑開一邊叫。
主人彎著腰，雙手合十地拜，非常窩囊地追著狗。
“圖圖, 求你別叫了，別叫了，求求你了。”
一人一狗就這么在貨架間追逐了起來。
這座小城并不大。
天黑了，燈光在顧流的腳底下鋪開。
原來他還稍微有點恐高。
可是經過上一個世界之后，這種恐懼早已經變成了微微的興奮。
現在天色已經黑得不可能有人看見他了。
于是，小蝙蝠在天空中加起了速，他飛得很快。
像一顆手榴彈在半空穿梭。
手榴彈一樣的小蝙蝠在空中咂著嘴巴。
“唔，看來小賀的人緣還是這么差，連他姓什么鄰居都不知道。”
不過，今天協會派來的人撲了一個空。
他們沒找到人，只能將玻璃全炸了。
顯然，這幫人行動非常顯眼，肆無忌憚。
顧流知道他們肯定會進屋去做一些手腳的。
但他也沒想到那個協會居然如此大搖大擺、明目張膽。
而且現在這樣，周圍的鄰居都開始注意哥們住的那個房子了。
只要一回來，協會就能得知風吹草動。
顧流沿著路線飛回去找哥們。
他懶得花精力去思考別的東西，比如，協會是否還會繼續派人，來尋找，或是“清除”賀清。
既然協會已經被他劃定在了“敵人”的范圍。
那么，他就不會祈盼敵人會施舍給他們仁慈。
真理只能在射程之中。
仁慈只會在履帶之下。
*
顧流還有點事要辦，他有東西要準備。
雖然很多事只要通過手機以及銀行溝通，但有些事還是要他親自出馬。
雖然賀清表面上很正常，但顧流知道他狀態一直不對。
顧流不能放他一個人待著，自己走開，也就把他一起帶著。
幸好，自己要做的事很隱蔽。
哥們不會發現的。
這幾周，顧流嚴密地監控著身后人的行動。
他們在追殺自己和賀清，自己就反過來監控著他們。
為了躲避追殺，兩個人又換了幾個城市，換了幾個酒店住著。
城市里實在是比較容易遭受襲擊，顧流覺得此處不宜久留。
他問賀清想要去哪個地方，現在多的是人在找他。
賀清想了想，腦子里就只有一個地名。
茂密的森林在漫長的冬季之中長久地被積雪覆蓋著。
自己曾坐在木屋之內，在嗶啵的火爐之前保養著獵槍。
風從木門的縫隙之中鉆了進來。
嗚嗚聲似鬼泣，不斷縈繞在耳旁。
賀清報出了一個地方，顧流并不感覺意外。
事實上，這也是他計劃好的。
他一邊脫衣服一邊說：“你現在身份證應該都被監視著，買不到票。或者說，你只要一買票，他們就能監視到你去哪兒了。”
賀清并不意外這個結果，他眼睜睜看著顧流將自己的外套脫掉。
高級西裝之下，是一具稍顯瘦削的完美胴體。
很迷人。
幾周之前，兩人就在酒店里做了。
本來，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喂血。
誰也說不清這是怎么發生的。
賀清滿頭是汗，看著顧流含著他的手指，吮著他手指上的血。
哪里都含得很緊。
這種關系一直保持到現在。
可直到現在，賀清都依舊覺得面前這個人若即若離，像是下一秒就要離開自己。
顧流一邊往浴室走，一邊解開了襯衫的扣子。
他仰起了頭，纖長的手指輕輕按壓著扣子。
高傲冷漠的神態，仿佛睥睨世間萬物。
“不過問題不大，我已經打電話了。你準備準備，過一小時我們去坐私人飛機。”
面對浴室里若隱若現的身影，賀清蠢蠢欲動了一會兒，但確實時間不夠。
要是顧流想要的話，一般都會讓自己解開他的衣服。
每次做的時候，賀清都會主動將血喂給他。
血族一向蒼白的臉瞬間染上了緋紅。
鮮血涂抹唇角，比任何口脂都要鮮艷。
血獵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含著自己的手指，攀上自己的脖子，滿眼都是意亂神迷。
有些時候賀清也不明白，這個高貴的大少爺到底是想要血，還是想要自己。
*
為了躲避接下來的追殺，兩個人不得不離開了原來溫馨的小家。
漂泊輾轉了幾個五星級酒店，最后被迫登上了私人飛機。
顧流在頂級皮革制成的柔軟座椅上，搖晃著紅酒杯。
他看著身邊閉目養神的賀清，心里暗暗納悶：我都獻身了，你心里還有什么事兒啊？
當然，雖然這樣想，顧流也沒有什么后悔的。
畢竟，確實爽。
哪怕是第一次，兩個人也能完美地契合，像是天生就該永不分離的那樣。
一飲而盡。
來之前，顧流甚至給賀清辦了狩獵許可證。
這樣就可以狩獵非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了。
顧流想把他帶來這里，主要就是想用老本行讓他分散一下注意力，散散心。
再過一段時間，自己也可以好好地開始屬于自己的獵殺活動了。
可是現在……
顧流拉下了墨鏡，看著眼前的景象，頓時起了點后悔之心。
這屋子，可真破啊……
大少爺住慣了星級酒店，現在乍一看到這屋子，滿心滿眼都是后悔。
雖然之前顧流已經讓人特意小翻新了一下，但還是破。
顧流取下墨鏡，手指噠噠噠敲著眼鏡腿，像發摩斯密碼似的。
我為什么要陪他住在這個地方？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
當然，賀清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把一切收拾好之后。
喂血時間就到了。
這晚，兩人依偎在狹小的木屋里。
屋子小，床也很小。
窗外門外是颯颯的冷風，空氣冷得像結冰一樣。
兩人貼得很緊，只有對方是熱的。
總之，酣暢淋漓。
爽了一晚后，顧流突然覺得這屋子也不是那么差了。
哪里都突然變得順眼了起來。
他讓人運了輛皮卡來，又讓賀清把這屋子再翻新一下。
想買什么都可以，反正哥有錢。
*
在森林里待了月把時間，雪都開始化了，要到春天了。
顧流布下的局終于可以開始收網了。
賀清不在，他去打獵了，一般要好幾天。
春季是動物繁殖的季節，大部分地區在這個時候都是禁獵期。
哪怕有合法的狩獵許可證，賀清都需要跑很遠，才能在特定的狩獵區中狩獵。
所以，沒個好幾天，賀清是回不來的。
顧流在這個小木屋里宅了好幾個月，一步都沒有邁出大門過。
平常吃喝，也是由賀清準備的。
運氣好的話，賀清能狩獵到很多獵物，把獵物帶回來殺了放血。
地方冷，甚至都用不到冰箱，血往雪地里一扔，馬上就能凍住了。
雖然心里有點不適，但嘴巴很誠實，顧流吃得特別開心。
現在，眼見時機到了，宅了好幾個月的顧流不再猶豫，他迅速地變成了一只小蝙蝠，偷溜了出去。
時間緊迫，他一次都沒有回頭。
也不知道哥們兒把房子裝修成什么樣子了。
殺人什么的，這種事，他覺得還是自己來就好了。
反正，自己也會回來得很快。
*
戴著兔子面具的侍從眼前一亮。
停在面前的這輛車，價格不會低于500萬。
兔子侍從打開了車門，想要攙扶里面的貴客，卻被一只手輕輕推開。
哪怕戴著皮革手套，也能看出這是一只非常好看的手。
貴客終于現身。
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了烏鴉面具，讓它與臉部更加貼合。
從側面看去，鳥嘴又尖又長。
厚重的木門被開啟，黑色的袍子非常飄逸，在奢華的晚宴之中游走著。
光潔瓷磚地面上強烈的反光讓他有點不適。
隔著衣服，顧流輕輕地摸著自己的鐮刀。
這場晚宴，每一個人，或者“人”，臉上都戴著面具。
所以，不會有人知道彼此的身份。
烏鴉面具經過了一個房間。
皮革手套緩緩撫摸著巨大花瓶的瓶口。
這之后，他像是從瓶內折斷了一朵鮮紅的玫瑰花，藏于自己的袖口。
沒有一個人看到他的動作。
因為，同樣戴著面具的黑袍人正錯落地圍在一起。
在悠揚的古典樂中，他們優雅地觀賞著正在地毯上□□的男男女女。
烏鴉面具經過了一個房間。
皮革手套輕撫過華貴精致的畫框背后。
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動作。
賓客們正全心欣賞著美食。
戴著面具的黑袍人正在從餐桌上選擇可口的點心品嘗。
年輕的男孩女孩們用力地支撐著地面，盡力穩定著自己的身形，努力博取食客的歡心。
烏鴉面具經過了一個房間。
皮革手套點過一尊精致的青銅擺件。
彩色的小燈宛如滿天繁星，隨著賓客的走動，燈光簾瀑布般閃爍。
許多黑袍面具聚集在一起。
正中最大的一顆伊斯塔爾之星被襯托得猶如太陽般明亮。
在這明亮的陽光之下，誘人墮落的煙霧繚繞著。
呻吟聲具象化為了白花花的波浪，一片此起彼伏。
權力與欲望□□，罪惡在溫床中不斷滋生。
面具之下，顧流的神色越來越冷靜肅然。
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自己的大腿。
他的內心，殺心正如火焰般烈烈升起！
*
本來，他有很多種方法將這群吸血鬼一網打盡。
比如在通風管道噴上濃縮的大蒜提取物。
比如將這些吸血鬼引誘到陽光之下。
唯一的問題是，他自己也是血族。
這些血族吃下后會死的招，他吃下了也會死。
于是，他花錢、花精力，在各種地方都放下了屬于自己的小小物件。
不需要什么復雜的組裝，一把熱武器就能新鮮出爐。
在那顆明亮的伊斯塔爾之星的見證之下，顧流端起了一挺機槍！
懶得分辨人或非人了，只要出現在這里的，目光所及之處，通通該死！
鳥嘴面具之下，顧流微微翹起唇角，冷笑著。
霎時間，無數的銀制的子彈向著四周飛去！
人類的反應比血族的要慢得多，倒下來的大部分都是人類，小部分是血族。
那些避開了子彈的血族見到有不善者闖入襲擊，怒不可遏。
叫囂著一定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撕得粉碎！
顧流冷冷一笑，子彈射空了。
跑！
他的動作迅疾而又靈敏，跑得飛快。
這里的路線，顧流早就已經在腦海里演練了千百遍。
身后的吸血鬼和人都在追趕著。
別的房間的黑袍也加入了。
那烏鴉面具身形卻十分詭異。
空空蕩蕩的走廊之內，他的身影上下翻飛著。
黑色的斗篷非常飄逸，像一只真正的死亡之鳥。
正帶領著身后不知死活的家伙走向死亡的深淵。
“呃，不……”
跑得太快了，前面很少有人能注意到空中隱藏著幾根細細的絲線。
即使注意到這幾根銀線，也已經來不及停了。
在銀色絲線的切割之下，血肉如山體般劃破。
健壯的軀體停頓了兩三秒，突然分崩離析了開來。
像一堆可笑的積木。
面具也被劃破，掉落在了地面。
長而潔白的柔軟地毯將面具與血液一起接住，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紅色的血跡在長毛地毯上汩汩擴散開來。
身軀分為幾大塊，掉落在了地面。
輕飄飄的，身后人都沒注意到，也都沒能反應過來。
臟器鮮紅而又鮮活，連胃里的內容物都能看見。
這位賓客，看起來才剛剛吃了不少小甜點。
鮮紅柔軟的大腸宛如一團巨型蛔蟲，非常有生命力。
它慢慢地、黏滋滋地從被破開的腹腔內流了出來。
又死了一批人，血族們終于不再遮掩，它們長出了尖牙，憤怒地張開翅膀追了過來！
它們本不將這些絲線放在眼里，誰知連這些絲線也是銀制的。
面前這個人，正是沖著偉大尊貴的血族而來的！
那么，這個人今天一定走不了！
顧流不跑了，他就在走廊轉角的盡頭守株待兔。
見那些吸血鬼靠近了，他一拳打碎了煙霧報警器。
報警器與消防系統聯動，很快，就在這片區域內不斷噴出了蒙蒙的一片水霧。
“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四起！
來之前，顧流就在相關的水箱中倒入了大批量的圣水。
圣水被神職人員祝圣過，對吸血鬼具有極大的殺傷力。
普通人觸碰到這些圣水當然沒有什么事，可是這些吸血鬼就慘了。
盡管圣水已經被普通的水稀釋過，但那些吸血鬼裸露在外的翅膀還是迅速地腐爛著。
好一點的，翅膀被侵蝕出了一個大洞，正在凄厲癲狂地慘叫。
壞一點的，圣水已經順著翅膀骨骼流入了脊背。
周圍受傷的血族只能眼睜睜看著同伴化為一灘血水。
饒是顧流，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免有些膽寒。
畢竟，要是不小心碰到圣水的話，他也會死的。
還好，顧流對自己的保護措施做得很好。
面具之下是另一幅面具，手套之下也還有一層手套。
袖口、褲口，也緊緊地扎著。
他的身形很瘦，即使里里外外裹了好幾層，也還是正常人的體型。
所以，圣水不會帶走他的生命。
只會洗滌掉他這一晚上身上染上的鮮血。
顧流輕輕抖落自己的黑袍，手腕翻轉，露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銀制鐮刀。
烏鴉面具微微昂起下巴，向匍匐在地的眾人宣告著死亡通知。
死神的使者揮舞著鐮刀：“那么，我要開始了。”
*
坐著私人飛機匆匆趕回來，顧流并沒有受一點傷。
可是現在，他發現，他的關卡才剛剛開始。
是的，沒錯，自己是將裝修權通通交給了哥們。
可是他，卻干了什么？！
為什么會有人往圍欄的尖尖上掛滿了大蒜啊？！
大門……大門是鎖著的，此路不通。
飛過去吧，圍欄上掛滿了大蒜，顧流不知道的時候還好，知道了之后就有心理陰影了，飛不過去了。
他焦急地看著手機里的信息。
是自己前不久才剛剛收到的。
賀清：“我今天就回來，提前幾天，最近收獲很多！”
賀清馬上要回來了，顧流很焦急地圍著圍墻轉。
可是圍墻是由水泥澆灌成的，根本就看不見院子里是什么樣子。
顧流甚至都想原地打洞，鉆進去了！
突然，他轉著轉著，發現圍墻里有一個洞。
低頭彎腰看，可以通到院子里面。
像是一個狗洞，特意掏出來的？
顧流暗喜，也顧不上自己的少爺病了，他實在是怕被賀清抓包。
自己把他丟下，一個人跑去塔塔開也就算了，看到的居然還是大銀趴！
顧流實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向他解釋，這可太尷尬了！
如果說，鉆個狗洞就能蒙混過關的話……
顧流深吸了一口氣。
塌腰，翹臀，爬！
三、二、一，用力！
艸！動不了！
二代血族此刻真的有點崩潰了。
自己居然被卡住了！
更崩* 潰的是，他聽見了下車的聲音！
顧流就更急了，哪怕自己能夠變成小蝙蝠飛出去，他也根本忘記這件事了！
聰明的腦子，一下子就生銹了！
現在，腰臀被緊緊卡在了狗洞里。
他試著把自己拔出來，卻一動不動，反而更緊了！
想到這幾個月來的自己，他暗暗懊悔：“壞了，最近吃太好了……”
再努力一把，腰雖然能過去，但是臀部被緊緊地卡在了外面。
顧流欲哭無淚，這下退也退不出來了。
賀清開著一輛皮卡，皮卡上裝著獵物。
下了車，卻很明顯地看到了角落里一個不同尋常的東西。
賀清的腳步也遲疑，聲音也很遲疑。
“顧……流？你這是在干什么？”
顧流被突然點到名字，脊背條件反射一僵，立刻就開始心虛了。
“我……我就在這里玩玩……”
“玩？”賀清環顧四周，“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嗎？”
唯一好玩的，就是狗洞里卡了一個大屁股。
賀清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緩緩走近，比劃了一下，這個角度正好。
顧流卡在洞里，拔又拔不出來，都快急得出汗了。
正在這時，他突然感覺一涼。
直到感到一陣濕潤的時候，顧流瞳孔地震了，連睫毛都輕輕顫抖著。
大哥，你玩的是真變態啊！
一瞬間，顧流的臉更紅了。
顧流滿臉通紅，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前方的一棵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的樹。
他哼哼唧唧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賀清倒是還能說點話，只不過說話的聲音也很含糊，還帶著一點水聲。
“那個東西……在屋子里……來不及了。”
顧流雙臂雙腿都用力地支撐著。
但即使如此，他的身形還是很不穩，心也虛，身體也虛。
“你快點……”
顧流催促著，帶著哭腔的聲音很好聽，爽哭了。
而且光天化夜的，也很羞恥！
雖然這里很荒涼，很偏僻，但是如果有什么人經過的話……
啊啊啊啊啊！
顧流把臉埋在了手臂里。
要是被看到的話，就完蛋了！
賀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雖然心理隱隱覺得有點怪異，但還以為他把自己卡在這里，是故意的。
于是，賀清很“貼心”地說了一些用來助興的葷話。
他的預感沒有錯，顧流的反應更激烈了！
說到興奮之處，賀清甚至連甩了好幾個巴掌。
顧流都要變成白里透紅的水蜜桃了。
黑暗里一照，雪白的皮肉，白得反光。
大戰了幾小時，顧流都神志不清了，終于被賀清放出來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顧流心里一松，也沒心思去想這些了，他只覺得自己蒙混過關了。
兩場高強度的戰斗結束，他終于在賀清的懷里暈了過去。
第109章 矜貴吸血鬼（14）
這種行動趁著賀清不在, 顧流又進行了兩三次。
只是可惜規模都沒有第一次大，效率低了許多。
顧流還挺郁悶的，興致缺缺。
現在, 他正窩在小屋里，拿著一支蘸水筆在紙上涂涂畫畫。
一個接一個的名字, 正在被他用黑色的墨水涂黑。
協會的名單上, 人數正在飛速地減少。
盡管如此, 名單上還是有不少人。
沒辦法，那些家伙也不是傻子。
秘密集會舉辦之后, 合作伙伴就會一個個消失。
盡管不知道發生什么事, 但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其中的問題。
顧流打算在家里待著, 先歇上幾天。
這些日子自己殺了這么多，它們現在應該還在自顧不暇，沒空來找哥們的麻煩。
更關鍵的是, 賀清這幾天都在家。
自己沒辦法，也沒時間偷偷溜出去。
顧流不太想讓賀清參與這件事，他覺得有自己就夠了。
賀清在廚房里倒騰著些什么東西。
乒乒乓乓的，聽起來像是在用斬骨刀砍肉。
血液的香氣非常濃重，正從廚房向外鋪開。
之前，顧流還想進去看看，至少有點參與感。
但是廚房實在太小了, 甚至比原來那個房子還小，他只能出來了，讓賀清有更多的施展空間。
畢竟, 顧流認為不礙事也是一種自知之明。
賀清正在廚房里忙碌，忙著放出新鮮的血液。
在走動之間，他經過廚房門, 看見安穩待著、拿著筆在紙上涂涂畫畫的大少爺。
他松了一口氣，嘴角有微微的笑意。
現在，顧流很閑適地躺在藤椅上，戴著個墨鏡，曬著人造日光。
手邊是各種各樣的小零食，還有番茄醬一樣鮮紅的血。
特別鮮美，甚至還帶著點溫熱，可以用來蘸食物吃。
這幾個月來，經過一系列改造之后，原本破爛的小木屋終于變得符合大少爺的口味了。
雖然屋子依舊不大，但至少過得舒服了很多，不用再費勁吧啦地砍下木柴，放進爐子里燒。
當然，砍柴的是賀清，劈柴燒柴也是他，少爺是不會去做這種事的。
少爺只會砍人。
顧流曬了一會兒人造日光，就又想要吃東西了。
不是餓，純嘴饞，被慣出來的。
他低下頭，目光跨過墨鏡鎖定了小桌上的一個血果凍。
果凍里還鑲嵌著一枚剔了核的小櫻桃。
晃晃悠悠的，顧流雙腳搭在桌子上，拿著一個勺子就要往自己的嘴里挖。
這么幾個月以來，除了外出打獵，賀清一直都在向顧流展示自己的廚藝。
那些小甜點、小點心，全都是賀清親手做的。
提拉米蘇和曲奇餅新鮮出爐，手指餅干里自帶著一股被烤干的血液的芬芳。
顧流根本就不用做飯，他甚至都用不著打開冰箱，因為自有人會親自把好吃的端到自己面前。
看著原本瘦削至極的大少爺臉圓了一圈又一圈，賀清做飯就做得更起勁了！
大部分有智慧的吸血鬼，身材都是偏向瘦削的。
食物對于它們來說，已經不如人肉更具有吸引力了。
顧流沉睡了這么多年，對食物自然是更加興致缺缺。
所以，之前那段時間，他都瘦得跟紙片一樣，薄薄的一片。
被風一吹，輕飄飄就要飛走了。
脫下衣服，纖瘦的骨骼上只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
頂進去的時候，非常明顯，能看到很清晰的形狀。
可是經過賀清幾個月的努力，顧流已經趨于正常人的體型了。
他會懶洋洋地蹲在家里玩著手機，非常乖地等待自己的投喂。
當然，抱起來的手感也非常舒服。
看到喜歡的人吃下自己烹飪的食物，這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此刻，賀清嘴唇微微有點發白，神色卻非常高興。
他洗了洗手，將剛剛抽好過濾的鮮血用標簽貼上日期，放入冰箱。
可以想象，再過不久，這個矜貴高傲的大少爺會被自己喂成一只懶散的、不樂意動彈的小豬。
小豬少爺張大嘴巴，將勺子送進嘴里。
只是吃了一口，顧流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嘗出來了，這個果凍的味道有點不對。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口腔里彌漫著的，是賀清的味道。
顧流有點想吐，但是如果是他的血的話，不能浪費。
之前，賀清曾經將他自己的血液放進了食物里面。
吃下這些帶著哥們血的食物之后，顧流感覺古怪極了。
雖然很美味，但他卻總覺得非常詭異。
這種不適的感覺迅速竄過全身，幾乎將自己軀干內的每一個器官都蛀空了。
血液對于血族來說，是食物。
但是賀清對于顧流來說，食物是無法與他相比的。
割開手背或者指腹，讓血自然地流出來，用唇舌舔舐而去。
這與將他自己的血作為原材料放入食物里，是根本不一樣的！
就好像，賀清本人就存在于自己的食譜中一樣！
吃完了血果凍后，顧流趕緊去找昨天吃剩的小餅干。
很快，他在垃圾桶里發現了這些餅干的蹤跡。
沒有一點猶豫，他蹲下身來，將餅干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烤制后的餅干，上面的血液味就淡了許多，幾乎消失不見了。
淡到，顧流甚至遺漏了那一絲絲熟悉的味道。
“顧流？”
賀清站在門口，手中正端著一碗菜。
他急忙將手里的菜放上桌子，去拉起蹲在客廳垃圾桶面前的顧流。
“你在干什么？你為什么要翻垃圾桶去吃東西？快吐出來，臟！”
顧流面無表情地看著焦急的賀清，然后在他的面前，將餅干慢慢嚼碎了，咽下去。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偷偷地放自己的血，以為我嘗不出來味道嗎？”
賀清知道他發現了，也收斂起了自己焦急的表情。
他奇怪地問：“大少爺，你不是很愛干凈的嗎？”
顧流的臉色并不好，眼睛直直地盯著賀清。
賀清側過頭去躲避開目光，攤開了手：“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發現了。
這次是我不小心放多了，以后我會注意的。
顧流揪住他的衣領，猛一用力，把他揪到自己的面前來。
“你在道什么歉？我看得懂你的表情，你根本就沒有反省的意思。”
854對上195，顧流反倒是更有壓迫感的那個。
兩個人鼻尖幾乎都要對上了。
“我吃過的那些東西里，有多少你沒有放自己的血？”
賀清這回直視顧流的目光了，他不假思索地說：“很多。”
顧流知道自己現在翻舊賬，沒什么意思。
他一手揪著賀清，一手指向垃圾桶：“我把這些倒進垃圾桶里，你心里是什么感覺？”
賀清垂眸看了一眼，心想：烤箱里烤出來的，果然血就更淡了。
抬眼卻道：“我心里會有一點難過。畢竟我放了我的血。”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之后你就不吃了。”
“你為什么一定要我吃？”
“你喜歡我血的味道。我想要你吃得更多一點。”
他總是不說實話，顧流沒有辦法，一把抱住了賀清。
“你至少也要給我一點信任吧？想讓我對你的血更加上癮，想要綁住我，不想讓我走。你不先想想你自己嗎？”
顧流拉起他的手，手上看著并沒有什么異樣。
但是將他的袖子擼起來，痕跡密密麻麻。
看著這些傷口，顧流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賀清將顧流輕輕推開，主動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你呢？要求我信任你的時候，你也根本沒有相信過我，不是嗎？”
他扶住他的肩膀：“你最近，一直在瞞著我一些事。”
“顧流，”賀清捧住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不是傻瓜。”
說些什么，快說些什么。
那些傷口，逐漸與記憶深處久遠的那些傷口重疊在了一起。
望著賀清的眼睛，顧流發現，自己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賀清彎腰抱住了顧流，連手臂也都緊緊地箍著。
頭靠著頭，嘴巴貼著他的耳朵。
“這一點傷口、一點血又有什么關系呢？如果你能夠一直在我身邊的話，把我當成什么都無所謂，一個傻瓜，或者是一個別的什么東西，無論什么都可以。
“所以，就當作什么都不知道，吃下我的血吧，多吃一點，哪怕上癮了，我就在這兒，我就是你的解藥，我愿意做傻瓜。”
這種姿勢和動作，看不見他的臉，顧流只能聽見他微微發抖的聲音。
然后，顧流聽見自己張開了嘴，說：“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既然如此，顧流干脆就攤開了說了。
“人類的軀體是很脆弱的，老實講，你的身體強度并不如我。我怕你會死，但是我怕告訴你，你又會多想。
“所以，我選擇隱瞞了下來，我自己去殺了那些人，以及吸血鬼。這是最簡單，也最一勞永逸的辦法。”
顧流確實怕他死，這么多個世界以來，他唯一害怕的就是這件事。
跟吸血鬼相比，人類的軀體脆得就像紙一樣。
哪怕經過這么多個世界，顧流也始終忘不了，賀清是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瞳孔如何逐漸失去光彩的。
那一幕是他永遠的夢魘。
這個世界，顧流也曾經做過許多次噩夢，無一例外，都是那家酒吧。
在夢里，賀清按照原計劃獨自去了，然后，他被那些血族撕碎成了碎片。
當然，他也擔心自己告訴賀清之后，他會偷偷跟在自己后面，一起去。
這也是一種非常有風險的做法。
因為兩人之中某個人遇見危險了，另一個人是一定會站出來的！
顧流不想他有一丁點風險。
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去的話，至少還有個保障。
聚會里有許多吸血鬼，是不會有圣水、銀飾等東西存在的。
而自己又是二代血族，普通的武器輕易殺不死自己。
最多只是受點小傷而已。
顧流有點把握，即使對面站著的敵人是另一個二代吸血鬼，他也不認為自己會處于下風。
但是，肉體凡胎的賀清呢？
賀清垂下眼睫：“我知道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拖你后腿了。”
陳述句，而并非疑問句。
被他猜到了，顧流哽了一下，自顧自地接下去說道：
“……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我本來是想自己解決這件事的。不存在什么拖不拖后腿的說法，我主外，你主內，這不是很好、很合理的分工嗎？”
賀清擁抱著顧流，靜默地聽著他說話，他很喜歡這個姿勢，喜歡黏糊糊地黏在一起。
顧流也很喜歡這樣子的賀清，讓他想起了小時候，自己保護他的那些日子來。
顧流輕輕地將手搭在賀清的頭上，抱著他的腦袋。
他重復著自己的話：“所以，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想到自己陪了他這么多個世界，他卻什么都不知道，還總覺得自己要走。
顧流就覺得有點喜感，他甚至有心情開了個玩笑。
“如果你愿意，咱們兩個甚至可以去紋個紋身。比如‘顧流與你同在’之類的。”
第110章 矜貴吸血鬼（完）
自從那天顧流被制裁之后, 他也不好再施展自己的個人英雄主義了。
干脆開誠布公地給賀清分派任務。
至少，這樣子他還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顧流翻了翻自己的死亡小本本，給了賀清一份名單。
“去聯系他們吧, 電話、住址，我都已經記錄下來了。這些人都是在協會追殺名單上的血獵, 不過我是吸血鬼, 不方便出面這件事。只能靠你了。”
賀清看著顧流, 定定的站著。
東西雖然拿到了，但他似乎并不打算行動：“既然你是血族, 那協會還有重組的必要嗎？”
顧流很哥倆好地摟住他的肩膀, 拍了拍他的胸口。
“此言差矣。血族？那是什么東西？我說過了,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離得這么近，氣氛正好，賀清慢慢地湊近了過來。
看著他慢慢靠近的臉, 顧流也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熱，他咽了咽口水，有點緊張地等著。
結果等了半天，無事發生。
顧流：？
一睜眼，看到的卻是賀清帶笑的臉。
他拉起顧流，打開門，往外面走：“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顧流還以為有什么要緊的事, 也整肅了臉色。
銀色的月光很明亮地照在地面上，一切都纖毫畢現。
顧流一向都是坐在副駕駛的，結果這回賀清走上去, 打開的卻是后座。
顧流下意識以為后座上藏著什么東西，探了半個身子去看：“什么？”
賀清用力一推，顧流就栽倒入后座, 還來不及反應，他就被舉起了雙手，兩只手被結結實實地用手銬銬住，拴在了車頂拉手上。
顧流只覺得很懵，不知道他突然發什么癲：“你要干什么？被鬼上身了嗎？”
他動了一下手腕，這手銬居然是銀制的，對于血族來說，難以輕易破壞。
看著不斷掙扎的顧流，賀清慢慢地用手摸他的大腿。
哪怕隔著西褲，也能摸到大腿上凸起的襯衫夾。
腿環緊緊地箍在他的大腿上，仔細地摸，能摸到大腿上、腿環周圍有一些被箍起來的，軟軟的肉。
賀清聲音很低沉，大手在腿上不斷流連。
粗糙的雙手慢慢除下了衣物，厚繭在細膩腹部游走，激得顧流汗毛倒立。
“大少爺，嗚，我為顧家工作了這么多年，你真的要開除我嗎？”
顧流反應過來后，掙扎的動作更加劇烈了，可哪怕車門被撞得框框作響，也不可能有人會來救他。
胸口的觸感越發明顯了，男人在毫無保留地揉捏著，那一點點疼痛加上羞辱，讓顧流羞愧地挺立了起來。
恐懼交雜著那一絲微不可查的興奮，他開始難以遏制地低聲啜泣著。
自己……居然被最低賤的司機欺辱了。
司機掐著他的面頰，粗魯地與少爺交換了一個吻，臉上還沒刮干凈的胡茬喇著他的面頰，非常粗礪。
美人毫無反抗之力，胸前扣子被解開，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膚露了出來。
剛剛粗暴的接吻讓他微微有點氣喘，嘴角還有些許銀絲。
他的胸口不斷起伏著，看起來更誘人了。
男人目光幽深，死死地盯著那片皮膚，然后將粗糙的大掌伸了進去。
在如此的凌辱之下，少爺漂亮的眼尾都染上了一抹薄紅。
“賀清，你混蛋！快點放開我！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嗚……”
賀清舔了舔嘴唇，拿出了一把剪刀，慢慢地剪開了他的褲子。
“我當然會放開你，只不過，不是現在。”
顧流只感覺胯間一股涼意經過。
冰涼的金屬蹭過關鍵部位，他是真的不太敢動彈了，連掙扎的幅度都小了許多。
本來還在哭，現在，少爺硬生生忍住了眼淚，哽咽著，打著哭嗝。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不一會兒，眼淚蓄不住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就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看起來很可憐，也很……欠、草。
心懷不軌的司機低下頭，在他耳邊似呢喃又似親吻地道：“我會放開你，不過，在喂飽你之后。”
火熱的身軀貼了進來。
“大少爺，你終于落到我的手上了。”
*
多日的角色扮演，讓顧流廢了一套又一套西裝。
打開衣柜，沒衣服了，又是只能穿上男友襯衫。
他穿著衣服，白了賀清一眼：“你們血獵真會玩兒。”
這幾個月出現了不少消息，最顯眼的，是許多巨鱷龍頭開始紛紛發布訃告。
明明已經開春了，黑白色的報道紙片，正猶如雪花一樣鋪滿了這個人間。
即便是再遲鈍愚蠢的人，都發現了暗流之下的涌動。
眾說紛紜，大家都在猜測發生了什么事情。
那些老而不死的老不死巨佬們居然會在同一時間段通通撒手人寰？
這背后一定有問題！
龐然大物逐漸隕落，眾人得以窺見一點天光。
背后操縱棋盤的大手被人砍斷，世界局勢都陷入了短暫的混亂與停擺之中。
膽小的，認為戰亂將要發生，準備拋售自己手里的東西，來換取一些更加可靠的東西，比如金條和物資。
膽大的，想要憑借著自己的聰明才智，準備反過來鯨吞蠶食下那些龐然大物的殘軀。
人們提心吊膽起來，一開始只是股票的跌落，軍工與能源板塊飛速上漲，后面帶動了整個市場泡沫的縮水。
但是，世界的轉動沒有誰是離不開的。
死了一個“人”之后，立刻又會有更加新鮮的血液進行補充。
在短暫的無措之后，局面又慢慢穩定了下來，人們逐漸淡忘了訃告的巧合。
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也許，那就真只是一個巧合吧。
至于知道內情的，無論是聯合的，還是敵對的，都不清楚那些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盡管派了許多人去調查，也沒能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沒有目擊證人的存在，殺手的手腳很干凈，沒留下一點線索。
銀子彈是自制的，上面沒有可供查詢的特殊編號。
根據痕跡專家的檢驗，這些案件中只有一個殺手。
他的殺人方式很穩定，追求最快速、最大清除比。
可是要找到這個殺手，就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
既然找不到人，相關者將消息壓了下去，繼續秘密尋找。
如果將吸血鬼家族的身份暴露出來，顯露在眾人面前，就太過驚世駭俗了。
只不過是死掉幾個家族成員而已，這遠遠比不上自己的家族要來得重要。
參與組建協會的人很多，殺一次兩次是殺不完的。
休息了一段時間后，顧流干脆親自上門拜訪，對他們一個個進行解決。
那些人又不是傻子，知道有什么東西找上了自己，當然不會放松警惕。
顧流嘗試了幾種辦法，比如合作利益的引誘、比如機緣巧合的偶遇。
最后還是覺得，利用吸血鬼的等級壓制把這些人騙出來殺了，才是最快捷的辦法。
這么多起案件，那些吸血鬼依舊覺得那個殺手是吸血鬼獵人。
正是因為和血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手段才會這么殘忍、行為方式才會這么果決。
它們根本就想不到，要殺它們的也正是一位血族，甚至是二代血族。
顧流來主動找它們的時候，它們心中甚至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二代血族要來幫助我們復仇了！
放松了警惕之后，這些吸血鬼走出了門，來迎接它們的二代。
成功地變成了蘸水筆之下、名單上的一片黑。
當然，改成一對一捕獵后，顧流的方式也開始小小地轉變。
自己把人招出門后，賀清才是那個動手的劊子手。
又不難，又沒什么危險，顧流就懶得做這種臟活累活了。
他心安理得地當一條懶狗，在旁邊吶喊助威。
不得不說，血獵的身份確實對吸血鬼具有天然的克制能力。
賀清也同樣學習了顧流的手段，開始追求更簡便的方法。
有時候僅僅是屋檐上、傘上滑落的幾滴水珠，都能夠輕松地要了一只吸血鬼的命。
在賀清上手之后，顧流就徹底懶得動手了。
只要心念一動，他就能把別的血族勾出來了。
高強度的能力使用讓顧流的能力突飛猛進。
這之后，根本用不著誘騙，在他的操控之下，那些吸血鬼瞬間就丟失了心神，渾渾噩噩地走出了家門。
半年不到，有能力重整協會的人，或者是非人，已經全被殺光了。
而有能力替上的、更干凈的“血液”，也已經準備完畢。
跟上層的人心惶惶相比，普通人就要好過得多了。
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自然能夠安安心心地過好自己的生活。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再加上他之后能力強到無所顧忌，這些行為還是或多或少地被吸血鬼發現了。
不過也沒人敢上門找他茬。
活著不好嗎？
顧流是故意放出風聲的。
畢竟，在這些事情上，哪怕他打起自己十二萬分的精神，也很難顧及到。
還不如放出風聲，讓它們顧忌一下自己。
顧流的想法很簡單。
別的他不管，至少，在賀清還活著的時候，不要再發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擁護階級與優勝劣汰，贊同血族對人類的優越與玩弄，想讓別人當牛馬。
那它首先就要做好自己被奴役的準備。
有行為異常想要復辟的，顧流就直接殺了了事。
支持優勝劣汰者，顧流就手動幫它們優勝劣汰了。
反正人類轉化成吸血鬼之后，本質就已經“死了”。
顧流不介意提早送一些心懷鬼胎的家伙提早上西天。
*
之后的日子就安穩很多了。
賀清沒去當什么體育老師，他用自己的積蓄開了一家小飯館，轉業當起了廚師。
雖然他沒有鐵飯碗，但是他，連帶著顧流，都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飯碗。
在賀清的影響之下，顧流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他摸了摸菜刀，又掀了掀鍋蓋，眼巴巴地看著賀清：“我也想要學做飯。”
賀清正在用胡蘿卜雕著花。
“這有什么好學的，我來給你做不就行了？”
顧流這里摸摸，那里摸摸。
他將生的胡蘿卜片扔進嘴里，又呸一下吐到垃圾桶中。
“可是你上次說過我做飯很難吃！我想要學。”
賀清手里的刀一頓，臉上浮現了一點尷尬的神色。
“我瞎說的，你別放在心上……其實！你煮的飯一點都不難吃！不信你就去試試，我馬上吃給你看！”
顧流把手里的菜刀一丟：“我不。”
他知道自己從賀清嘴里聽不到真話了，一轉身就扭頭出了廚房。
哼，要是從他這里學做飯，一輩子都不可能學成功的！
顧流深知“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的道理。
賀清別的話他可以相信，但是這種彩虹屁的屁話，堅決不能信！
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不靠譜。
他對賀清之前說自己做飯不好吃，如今又突然變臉的事情耿耿于懷。
于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古董靈活地操縱著智能手機，很快，他看中了一個附近的成人夜班課程。
顧流繳費的速度也很快，他特意去報了一個廚藝培訓班，明天就可以直接去上學了。
不就是做飯嘛，多大點事兒啊！
可是，上了幾節課之后，他就不高興去了。
賀清都準備出發送孩子上學了，臨了卻沒見到人。
大廚跑過來催他，問他為什么不去上學。
顧流就哼哼唧唧地趴在床上玩手機，裝沒聽見，逃課。
只是想想，顧流就覺得有點郁悶。
這老師非常之離譜，居然總是要他按照食譜來做飯！
顧流心里偷偷蛐蛐這老師。
按食譜做，誰不會啊？！
如果只是按照食譜來做飯的話，我還要你教？
甚至，那老師連菠蘿咕嚕肉里都不允許他加一點火龍果！
明明顧流刷app的時候看到了，有人的確是做過火龍果咕嚕肉的！
這種老師，可以說是非常扼殺人的創造力了！
然后，顧流就光明正大地把課給逃了。
賀清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他表示：不是你的錯，是這個世界的錯。
不是你做的飯不好吃，只是這世上的人不懂你而已。
當然，除了你老公我。
*
賀清醒得早了點，左臂枕著熟睡的顧流，右手在慢悠悠地刷手機。
顧流翻了個身，睡醒了，還有點迷糊：“你在看什么啊？還挺認真。”
“我看到一道醬汁的配方……嗯？”
“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最近人類與血族簽訂和平協定了。群里的消息。”
“哦……”顧流打了一個哈欠。
賀清摸了摸顧流的臉，滑溜溜的，然后用手去掐他臉蛋。
“你好煩哦。”
顧流迷迷瞪瞪地就看著自己捏，明明嘴上說煩，卻一點都不反抗，非常乖。
賀清心思一動，放下了手機。
火熱的軀體整個貼了上去。
“唔，我還想再繼續睡一會兒。”
“你睡你的，我一個人來也不要緊，這樣更刺激。”
“你這人怎么這樣……”
然后，兩人就繼續困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