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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會送禮 重要的生意

    岑家、許家、邱家都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 只不過接連有兩代或者三代當官,這一代還是高官。

    高官平日里在神都行事也是低調的,在老家就不一樣了, 不能說無惡不作, 也差不了多少。

    不用特意去這三家的老家打聽, 神都有來自五湖四海的人, 隨便讓人去聊兩句, 就能知道這三家在老家有多威風。

    這其中有多少添油加醋不好說,但趙家的目的本來也不是為了打聽多詳細, 這跟他們要做的事情沒什么關系。

    趙淩這些年積攢的人脈和財力物力發動起來,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厲害。

    沒幾天時間, 他就盤下了好幾家店鋪,都在這三家產業的隔壁或者對門, 眼瞅著裝修的進度也是一日千里。

    竇榮把差點踢到門檻的趙淩抱起來:“學誰不好,學表哥。”

    趙淩低頭看著橫在地上還沒裝上去的門檻, 嘀咕了一句:“我又沒踹斷!庇终f, “等橡膠產量上來了,先把宮里頭的門檻都包上。”

    皇宮真的是最需要防撞條的地方,從柱子到門檻。

    嗯,各種桌角拐角也得包上, 免得往后史書上寫虞X帝死于左腳拌右腳。

    竇榮忍俊不禁, 干脆抱著趙淩走過了一地木構件,才把人放下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趙淩想著自家的水果產業,覺得也對。

    等橡膠產量上來了, 他就可以做糖水罐頭。

    實在是現在的水果價格太便宜,運輸還非常不容易。

    等把密封圈的事情解決了,就能把南方大量的水果加工成罐頭, 銷往北方。

    在北方干燥缺少水果的冬季,要是能來上一口甜甜的糖水罐頭,應該還不錯。

    竇榮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說是來看鋪子的,現在想什么呢?”

    “想荔枝呢。今年沒法坐在荔枝樹下吃荔枝了!变佔釉谘b修,暫時看不出什么來,各種細節也有專人負責,趙淩干脆就拉著竇榮往外面走。

    “今年只能用船裝過來了。”肯定沒現摘好吃。

    出門的時候看到邱家車馬行的人在探頭探腦。

    邱家掌柜本來想過來打探,但見趙淩和竇榮的穿著打扮,頓時息了心思,賠了個笑臉目送兩人離開。

    等兩人走遠了,才輕輕啐了一口。

    嗤,還當是什么人,就倆兔兒爺,也不知道開什么鋪子。

    竇榮壓根不把邱家的車馬行放在眼里,坐上車之后問趙淩:“先去逛逛,還是直接去先生們家里拜年?”

    “去先生們家里吧。先去汪先生家,吃大戶!

    拜帖是早就遞過的,汪先生在家里等著,看到兩人進門,高興得不行,拉著好好聊了一會兒里辦的事情,覺得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政策,就是:“這事情牽扯太大,你要注意自身安全。家里人也得留意!

    “多謝先生關心,我知道的。家里人都有安排。”老家那邊也去信,讓看好了。

    尤其是趙家幾個不成器的,別被人做局帶去吃喝嫖賭,最后弄到不好收場。

    只不過這些都屬于未雨綢繆。

    瀘陽縣離得遠,事情又發生得突然,再說想在瀘陽縣甚至是象州府針對趙家人下手,純粹是想多了。

    那么大的海港和侯府在那兒呢,想在當地找人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幾個外鄉人想怎么樣?能怎么樣?

    神都這里的,如今出入都嚴密。

    家人和一應相關的人員都排查了一遍。

    在汪先生家用過了午膳,趙淩和竇榮又去其他幾家拜訪,并沒有準備什么貴重的禮物。

    幾天拜年下來,倒是給小輩們的紅包送出去了不少。

    管博澹很是高興,等趙淩走后,打開帶過來的點心盒子吃:“瞧瞧淩兒多會做人。我就說過來別送什么貴重東西,人來了就好,陪我老頭子吃茶聊天嘛。”

    管老夫人沒好氣地把泡好的茶壺直接放到他手邊,讓他自己倒。

    管博澹被瞪了一眼,感覺莫名其妙:“又怎么了?剛才不還挺高興的?還是說你想去侯府?”

    管老夫人指了指自己的茶杯,等老頭子給自己倒了茶,喝了一口,才拍了拍炕上的被褥,指了指鋪了地磚又鋪了地毯的地面,再扯了扯身上的羊絨衣,指了指掛在門邊的羽絨大氅:“淩兒是會做人,不像你那傻學生,每次送東西都送一堆!

    管博澹一看,發現果然他們這個屋里幾乎全是趙淩送的東西,連屋頂都是趙淩讓人來翻修的。

    他自己都沒什么感覺,夏天被趙淩安排去莊上避暑,一走三個月,回來家里就都收拾好了。

    瞧著方方面面也沒做出多大改變,但想也知道收拾屋子得花不少錢。

    趙淩每次過來送東西,也不送很多,也不講究什么逢年過節。

    管博澹想了想,就笑:“淩兒就跟小時候一樣,喝碗湯都要特意給我們送過來。我倒是沒注意到他給送了那么多東西!

    管老夫人那么多年,已經懶得去說他了。

    自家老頭子壓根不會過日子,真以為一條被子能夠蓋一輩子,一件衣服能夠穿好幾年。

    更別說福滿莊幾乎包圓了自家一年四季的米面糧油蔬菜瓜果雞鴨魚肉。

    全家上下也有十幾二十口人,這一年的吃喝不知道得多少錢,趙淩只是簡單說一句:“反正莊上每天會進城送菜,順路的事情!

    這一送,都多少年了。

    哪那么順路?

    哪有什么順路?

    “你就是偏心淩兒。”

    管博澹拿了一塊草莓小蛋糕放在她面前:“說的好像你不偏心似的。喏,快吃,這一看就是淩兒特意給你的!

    管老夫人眉眼帶笑:“哎呀,這么好看的小蛋糕給我一個老太太吃。”

    話是這么說,她還是吃了起來,沒給兒孫留。

    伴隨著歲數越來越大,管老夫人也越活越通透了。

    都沒幾年好活了,干嘛還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徒孫孝敬她的,就這么一小塊,分給誰都不好,還不如她自己吃了。

    她偏心趙淩怎么了?

    趙淩也偏心她這個老太太呀。

    趙淩是懂得送禮的。

    他送東西就是給兩老送,管家其他人會送一些,但也就是逢年過節,另外就是像翻修房子、送點日用之類的捎帶手。

    管家的女人們要說也不是不懂經營,相反是非常懂經營,不然就管家這一窩敗家的大老爺們,早就喝西北風去了。

    想著,他看向自家的敗家豆豆。

    竇榮被他看得毛毛的,現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最近干的事情,確定沒做什么,頓時理直氣壯:“這么看我干嘛?”再看就把水靈吃掉。

    趙淩抬手摸摸竇榮沒什么變化的臉:“看你是不是金子做的?”

    竇榮:日常被嫌棄敗家。

    竇榮試圖為自己狡辯:“我賺了很多錢。”

    不瞎說,真的賺了很多錢。

    家里的田產、店鋪、作坊、工廠,自從兩人成親后,資產都翻了好幾倍。

    岑家、許家和邱家,三家加一起都沒他們倆的錢多。

    趙淩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

    “我知道你說的造船和練兵的事情,那又不是我花的錢,是朝廷花的。我也沒揣自己兜里!备]榮覺得自己很冤枉。

    “呵!壁w淩冷笑。

    竇榮的氣勢瞬間就弱了,歪頭靠在趙淩肩頭,拉住他的手,捏捏手指:“辛苦相公了。沒你賺的錢,根本就不會有現在的水軍。”

    趙淩瞬間就裝不起來了。

    趙四夫人雖然敗家,但著實美麗。

    兩人你儂我儂的,岑家、許家和邱家已經察覺不對勁了。

    神都這個地方,確實每年都有各式各樣的新店開出來,尤其是近些年,做的買賣愈發多樣起來,但過年這個時候還在裝修的不多見。

    就算東家不想休息,難道做工的師傅們也不休息嗎?

    賣各種材料的鋪子不休息嗎?

    自家派出去的殺手沒了音信,甚至連窩點都被悄無聲息地端掉,本來就讓他們心中忐忑,如今自家生意邊上還來了人,新鋪子瞧著好像還是跟自家做一樣的生意。

    再一查探,一點都不難查,背后東家就是趙淩。

    顯然,趙淩已經知道是他們動的手。

    當然,這三家彼此之間是不知道的,但順著趙淩開店的事情查下去,很快就明白了。

    原本沒什么聯系的三家人,約在了一處清幽的院子里,商談怎么破局。

    只是三個人坐下之后面面相覷,平時都是體面人,頭一回跟外人在一起要扒下面皮討論腌臜事,有些開不了口,只能對坐著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最終還是岑中書說道:“明日年就過完了,還不知道會是怎么樣一個情況,今日我們必須商量出個章程來!

    邱太仆放下茶盞:“既然趙瑞沒想著去陛下那兒告狀,那我們就朝廷上見真章。想對付他的,又不止我們三家!

    許御史問:“那趙瑞開鋪子的事情就不管了?”

    岑中書和邱太仆對視一眼,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變得無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我們都做了多久的生意了,還會怕趙瑞?”

    “是啊。他總不能把市舶司開到鋪子里。”

    許御史聽他們語氣輕松,知道在這方面不會得到助力。

    許家做的是酒樓生意,趙家是真會做菜!

    他怕啊。

    酒樓日進斗金的生意放不得;借著酒樓生意做遮掩,收的那些好處更放不得。

    而且一朝踏入泥潭,他想上岸也不行,多得是人把他往下面拉。

    三個人最后也沒商量出個方案來,只能算是達成了一定的默契,先后出了院落,沒注意到早就有人盯上了他們。

    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回敬 沒有晚輩……

    現在朝廷官員是有一頓工作餐的, 起因就是趙淩給翰林院安排臨時工包一頓午飯。

    原先大部分人家都是一日兩餐,中午都是隨便對付一口。

    趙家是一向自己帶飯的。

    趙驊帶飯的時候,有些人覺得趙驊作為戶部侍郎生活并不奢靡, 有些人覺得趙驊就是惺惺作態。

    至于趙驊具體吃什么, 別人倒是不關心。

    后來趙淩這一輩人開始自己帶飯, 尤其是趙淩, 親手喂胖了好幾個老頭。

    當時多少人惦記趙家的飯食, 讓趙家自己開酒樓?

    但趙家這么多年也就開了個點心鋪子,頂多加上一個賣烤鴨的小門臉。

    那生意好的, 是個人都眼紅。

    許家干了那么多年酒樓,自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但趙家的酒樓上元節一開張,頓時他們家的酒樓就門可羅雀。

    常禾積累了那么多年的菜譜, 搭配自家莊子種植和飼養的各種家禽家畜,另外還有這個時節少見的新鮮蔬菜, 酒樓一開張就客似云來。

    琉璃棚這個東西, 剛出來的時候還被稱為小琉璃宮,但現在已經被叫成琉璃棚了。

    許多有錢人家幾乎已經普及,自家多少蓋一個,不一定是種菜還是種花, 就為了別人家有的, 自家也得有。

    但那只是有錢人家,絕大部分還是用來種花,方便炫耀。

    正經想要產出蔬菜的琉璃棚, 價格依舊居高不下。

    別說是平民百姓,就是一些權貴,絕大部分也沒有實現冬天的蔬菜自由。

    更何況趙家酒樓的蔬菜品種多, 有些外面根本見都沒見過。

    許家的酒樓生意一落千丈得明明白白,岑家和邱家的生意敗落得就不是很招人眼。

    車馬行的隔壁店鋪一點都不意外地也開了個車行,但是沒有騾馬,取而代之的是許多人力車夫。

    他們騎著有大大后車斗的三輪車,拉人拉貨都可以。

    這年頭,雇人比養大牲口便宜。

    更何況原先需要一頭大牲口加上一個車夫,現在只需要一個車夫,成本就肉眼可見地降了下來。

    騎車確實比趕車累人,但就算用大牲口也是會累的,大家的工作時長差不多。

    人力車行的車價便宜,顧客選擇。

    人力車行的待遇高,車夫也選擇。

    在邱家的生意并沒有受到太嚴重影響的時候,他們的那些車夫率先跳槽了。

    岑家的生意更是倒得莫名其妙。

    他們的客棧生意也就算了。

    開在神都的客棧,怎么樣都不會虧,但賺的錢比起背地里的那些生意,不值一提。

    神都最有名的花街柳巷就有岑家的妓院和賭坊,神都郊外的新城里,也有這樣的銷金窟。

    現在一個大型且高雅的會所就開在他們賭坊隔壁,光是門頭看著就高雅清幽。

    岑家人想進去探查,沒能進去,據說要辦會員。

    會員只有東家邀請才行。

    岑家在神都給他們辦臟活的人已經沒了,派了其他人去查探究竟客人和東家是什么來頭,不僅一無所獲,而且派去查探的人都一去不復返。

    神都的秦樓楚館,非常重要的客源是讀書人。

    讀書人嘛,無論是真風雅,還是附庸風雅,見了這樣的會所,全都心馳神往,對岑家的妓院和賭坊的熱情就少了很多。

    說來也怪,按說這樣的會所和他們的妓院顯然客戶群不一樣,應該不會擠兌掉他們的生意,別家的妓院和賭坊的生意依舊很好,偏他們的就出了問題。

    果然是因為開在隔壁?

    岑家人不理解,讓他們更加不理解的是,沒等年過完,趙茂就背了個侍御史的臨時任命,出發去了岑中書的老家文州。

    顧朻在御書房里開完小朝會,把趙淩單獨留下來嘲笑他:“終于記起自己是吏部侍郎了?”

    侍御史、監察御史都隸屬于御史臺,這次針對趙淩的人中,就有御史臺的最高長官許御史。

    雖然類似去地方上調查的御史,很多都是從六部臨時任命,但這次能夠做到讓許御史半點不知道,絕對是趙淩的本事。

    有去岑中書老家的,當然也不會少了另外兩家的份。

    三路官員加上護衛以及其他輔佐的人員,規模不算小的隊伍竟然讓朝中幾乎所有人都毫無所覺。

    這樣的安排卻是竇榮的功勞。

    隱匿潛伏,竇榮是專業的。

    至于年后同僚之間發現少了一些人沒來,本來就屬于正,F象。

    一是選擇過年回老家的人,基本都可以請到將近一個月的假期;

    二是反正過完年上來并沒有太多事情,還不如在家懶著。

    御書房里這會兒也沒有什么外人,趙淩也不裝了:“這不是任命得跟您說,開店我自己來就行!

    “朕看你是腦子里賺錢的主意沒榨干。”顧朻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趙淩,“這時候倒是想起要跟朕說了,我看你別的事情怎么都想不起來?”

    “臣肯定都告訴您了!”他什么事情都匯報的,“頂多就是晚一點。”

    顧朻瞧他這幅樣子,也是無奈:“什么時候穩重一點?你也三十了,要不蓄須?”

    “不要!壁w淩拒絕。

    “為什么?”

    “有胡子吃東西不方便!壁w淩的理由很強大,很令人信服。

    顧朻也表示贊同,琢磨著要不他也把胡子剃了?

    他倒是沒有什么美髯的情節。

    竇榮和趙淩兩個人不留胡子,瞧著確實顯年輕。

    他其實也很年輕。

    顧朻心里面琢磨,嘴上說道:“你再跟朕仔細說說里辦的事。朕總覺得你之前奏折里寫的不全。”

    趙淩說了一聲“好”,就把里辦的各種職責和功能詳細說明。

    有些地方趙淩考慮得不是很全面,顧朻又去叫了另外幾位贊同設置里辦的官員進來一起商討。

    午膳直接是在御書房用的。

    竇榮給趙淩送午膳過來,一整只鹵鵝直接被分了。

    趙家的鹵鵝向來肉質肥嫩,非常適合這群中老年官員的牙口和口味,就是難買。

    關鍵是不管喜不喜歡,什么食物搶著吃都好吃,搶趙淩的更好吃。

    趙淩想著如今也已經三十,不是十三了,想著要逮個人好好立立威,別什么人都敢搶他的東西,結果一眼掃過去,發現全是他的師長。

    汪先生一眼就看出了趙淩的小心思:“喲,這是不服氣我們這些老家伙呢?”

    趙淩破罐子破摔:“我現在歲數也不小了,怎么就找不到個晚輩教訓?”

    庶吉士默默埋頭啃著鹵鵝腿,躲在老大人們背后不吱聲。

    顧朻笑道:“水靈你等著朕退位給穩穩,這御書房里就全是你晚輩了!

    趙淩突然感覺自己的打工之路格外漫長。

    竇榮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顧朻看他這幅憊懶的樣子,隨口吩咐:“這次會試水靈你來負責!

    趙淩背過身,水靈是誰?不認識。

    顧朻只能更正:“趙瑞瑞……趙侍郎!行了吧?”

    “不行!壁w淩假裝不下去了,“臣不要待在貢院里!讓汪先生去!”

    當過一次主考官已經夠難受的了,干嘛還找他?

    以前沒有國子監也就算了,現在有國子監了,教育的事情憑什么找他?

    汪先生笑罵:“逆徒!你就是這么對待為師的?”

    顧朻就問他:“你看看別人還誰合適?”

    當主考官對體力有要求,最近幾次選擇的一般都是四十歲左右的官員。

    趙淩就想起一個自己不合適的理由:“今年我外甥女考試,我得避嫌。讓沈侍郎去!

    不等別人說,竇榮就提醒他:“沈二哥是大壯的伯伯。”雖然是堂的。

    舅舅得避嫌,伯伯不是更應該避嫌?

    趙淩反正就不想去:“那隨便找誰吧。免得我大外甥女考得太好,有人說我徇私!

    “那下一科呢?”

    “下一科也不行。我大侄女要考試。”

    趙淩得意,其他人也只能由著他得意。

    趙家人的讀書好,參加科舉的年紀也小。

    別人三十歲可能剛中舉,趙家人三十歲已經當了十幾年官了。

    顧朻想了想也作罷,目前還是里辦的事情更重要:“正好這次科舉過后,先選一些人在新城那兒試試。”

    大家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紛紛贊同。

    三月,春闈開始。

    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們紛紛嚴陣以待,分成男女兩列排隊進入貢院參加考試。

    女性學子的人數比起男子要少得多,沒排多久就輪到了沈妝。

    趙家、沈家兩家人把沈妝簇擁進去。

    曾星這個未婚夫被擠在外面。

    等到九天考完,沈妝出來的時候身上背著一個,手里扶著一個。

    家人趕緊上前去,大夫也上前把脈,遞過參片讓含著。

    沈妝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現在臟死了,我得先去薔薇湯搓澡!

    兩個姑娘的家人過來把自家女兒接走,好懸只是有些脫力,并沒有生病才放松下來。

    邊上有男性學子在那兒冷嘲熱諷:“考個試都體力不支,往后還怎么當官?”

    他本以為自己的話一說,肯定有很多人附和,結果周圍的人全都像躲瘟疫一樣避開。

    神經病吧?

    誰會試出來能蹦蹦跳跳的?

    只是被人扶著出來已經很好了,還有不少被抬出來的呢。

    這人瞧著一身書生打扮,別不是沒考過試吧?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沈探花 趙茂:突然有……

    趙淩很開心。

    沈妝會試考完了, 他很開心。

    短短三個月,就已經快讓三家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也很開心。

    趙茂他們去地方上調查的信息遞了回來, 更開心。

    會試成績很快就出來了, 沈妝考了第五。

    雖然之前她嚷嚷著要考狀元, 但會試第五已經著實是個不錯的成績。

    全家人都很高興。

    作為趙家這一輩里最大的孩子, 還就長在眼皮子底下的, 沈妝哪怕是外孫女也被極為重視。

    現在全家都在盡心輔導沈妝怎么殿試。

    幾乎全家都上陣押題。

    曾星感覺自己這個未婚夫沒用極了,一點忙都幫不上, 聽都聽不懂。

    在一旁的小小壯拉過未來姐夫:“星哥哥陪我看圖畫書吧?”

    小小壯是趙婉清和沈蘭的小兒子,今年才六歲。

    曾星坐在他身邊, 拿起一本圖畫書,上面全是各種機械數據和繁復的線條:“你看這個圖畫書?”

    小小壯仰頭看曾星:“嗯。有圖!

    曾星倒還真的看得懂一些機械圖紙。

    作為制衣廠大老板, 他起碼對制衣的一系列機器都清楚。

    廠里的機器壞了,最早都是他來修的。

    眼前的這個雖然不是制衣方面的機械, 但原理都寫在邊上, 結合著能看個七七八八。

    過了幾天殿試,傳臚大典上,沈妝考了第三。

    沈妝自己很高興,對站在大殿中段的父親擠擠眼。

    趙驊就對站在自己身邊的兒子笑:“瞧瞧你外甥女, 還皮得很!

    這一科的狀元四十多, 榜眼也有三十多,面對一個十七歲的探花,全都跟看自家孩子似的。

    尤其姑娘瞧著就機靈活潑, 讓人看著就跟著開心。

    等到沈妝換上了官服,整個人明艷端莊,像是從畫里面走出來的仙女似的。

    同科的狀元和榜眼忍不住上前詢問:“沈探花不知可否有婚配?”

    想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姑娘應該早就說好了人家, 但還是不死心想問一問。

    要是自家兒子能娶到這么一個姑娘,將來生下來的孫輩得多聰明漂亮啊。

    果然沈妝笑道:“有的!

    宮人們牽了馬過來。

    有一匹馬直接領了宮人往沈妝跟前一站。

    “小點~”沈妝彎著眼睛摸摸馬。

    棗紅色大馬偏頭在她臉上蹭蹭,一看就是老熟馬。

    宮人拿著馬具和別的東西,笑道:“還有點時間,沈姑娘要不要給小點綁個辮子?”

    另外一個宮人過來,小聲詢問:“沈姑娘還是重新去補個妝,剛才被小點蹭掉了一點。”

    沈妝摸了摸臉,抬手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小點:“都怪你!

    她今天一大早起來畫的妝。

    棗紅色大馬完全不像被責備,欠欠地繞著沈妝跑圈,還踮著腳跳舞。

    有認知沈妝的喊:“沈大姑娘別玩了,等游街完了我們去打馬球!”

    “好啊!

    “還是去打獵吧。你別騎你家小點,小點咬人!币幻驴七M士剛說完,就被小點攆著跑,“沈大壯,管管小點!”

    小點因為太過頑劣,被宮人牽走,宮人又給沈妝換了一匹白馬。

    雪白色沒一根雜毛的馬一出來,整個氣場都不一樣。

    人和馬都安靜下來。

    它走到沈妝面前,低下頭像是在看晚輩。

    沈妝都站端正了:“輕煙!

    和輕煙一起出來的還有兩匹非常神俊的馬,氣質和輕煙很像。

    這兩匹馬給狀元和榜眼。

    其他新科進士們一看,不管會不會騎馬的,全都羨慕極了。

    有兩個平時和沈妝玩得好的進士湊過來:“早知道考一甲能騎你舅舅養的這幾匹馬,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考個狀元。”

    其他不知道沈妝的進士們一聽“恍然大悟”,原來沈探花的舅舅是在宮里頭養馬的,怪不得和宮里的馬熟悉。

    沈妝嗤之以鼻:“說的好像你拼命了就能考上似的。”

    誰不拼命啊。

    她還全家給押題呢,結果也就是勉強沒輸給老爹。

    一甲前三騎的馬,全是趙淩親手養的,只不過除了輕煙之外,另外兩匹是養在宮里。

    出去游街的時候,圖層都不一樣。

    沈妝本來就長得漂亮,再對比歲數能給她當爹的狀元和榜眼,更加明艷動人。

    神都大街上姑娘們鮮花手帕往沈妝身上庫庫扔。

    等游街的隊伍回來,輕煙都綁了辮子簪了花。

    輕煙:“……”

    瓊林宴上,趙淩看自家大外甥女過來就笑:“等下次科舉的時候,別騎馬了,改騎自行車!

    “自行車太矮了,沒氣勢。我今天騎了輕煙啊~翊舅舅呢?”沈妝把頭上的花環拿下來,踮著腳往趙淩頭上戴,“四舅舅好看~”

    “你翊舅舅要準備去黑龍澤,不知道晚點來不來得及過來!壁w淩也沒把花環拿下來,“來,四舅舅帶你去認識人!笨吹节w驊走過來,就笑,“喏,先帶你認識一下這位戶部趙尚書!

    沈妝就端正站好,躬身行禮:“趙尚書!

    趙驊被叫得莫名其妙,看一眼露出一模一樣壞笑的兒子和外孫女,沒好氣:“行了,讓你四舅舅帶著你玩!

    沈妝平時家里往來就有很多官員,認識不少人,不過這會兒參加瓊林宴的感覺很不一樣。

    趙淩帶她認識人,跟她說這個部門最近在忙什么事情,牽扯到什么利益,背后的人際關系等等。

    沈妝聽得恨不得拿筆記下來。

    趙淩帶她轉完一圈,沈羨又過來帶她轉了一圈:“你爹不在,本來該我帶你的,被你四舅舅搶了先。”

    “嘻嘻,娘親舅大嘛!鄙驃y又被二堂伯帶著遛了一圈。

    二堂伯遛完了,怕又被遛,她趕緊跑到自己外祖母身邊,跟一群大學問家們說話,明明都殿試完了,還被一通考校學問,頓時覺得自己這個探花啥都不懂,向四舅舅和二堂伯投去求救的眼神,結果一個兩個的全都裝沒看見,就很氣。

    她這種幸福的煩惱讓同科進士們十分艷羨。

    不少學子們都得自己向官員們推銷自己,哪里有長輩帶著認識人來得好。

    尤其是兩個紫袍的大官,瞧著都還很年輕。

    等到瓊林宴、謝師宴等等結束,沈妝自動成為庶吉士,在御書房里輪值。

    桌子又大又新,還會不定時刷新貍奴,開心。

    趙淩過來御書房談事情的時候,看到沈妝的桌子還詫異了一下:“換新桌子了?”

    燕公公笑道:“是。原先的桌子趙侍郎要不要?可以搬幾張回去!

    實木桌子經久耐用,可以妥妥用上幾代人。

    御書房的家具更換,還是因為家具的腿部高度增加。

    趙淩小時候大部分人家用的還是小短腿家具,現在的家具卻已經和他上輩子的高度沒什么差別,頂多雕刻上沒那么多花里胡哨,不過會采用油漆、螺鈿、金箔等裝飾,各有各的花里胡哨。

    趙四夫人不在家,趙四不知道搬回去有沒有用,沒答應下來,說道:“還是等我家竇翊回來了再說。”

    他來的早,顧朻走開了還沒回來,看沈妝用一簍子玉米皮編東西,埋頭苦干的樣子很有上班摸魚時候的勤奮:“編什么呢?”

    沈妝頭也不抬:“編個貍奴窩窩。”

    趙淩又去看她的簍子:“你還自己帶個竹簍子過來?我以前用的木箱子還在的。”

    他以前經常在御書房里干小手工,有好幾個專門的箱子放工具和材料。

    “哪兒呢?”

    趙淩就找出來給她。

    燕公公也好奇跟過去看:“原來這是趙侍郎的?”

    他當上掌印太監的時候,這些箱子一直都擺在角落里,宮人們每天都打掃得干干凈凈,還以為是陛下要用的東西。

    在宮里做事情,不該問的事情就別問。

    他是一直都忍著沒問,更沒去翻找。

    上次趙淩拿過一個箱子,他還以為是趙淩坐鎮御書房的時間久,知道那里有箱子。

    趙淩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小時候玩的,沒想到一直放在這兒!

    顧朻走了進來,見他們都窩在角落里:“干嘛呢?”一看他們圍著的東西,“哦,瑞瑞你的這些東西還要不要?不要我讓收去庫房里!

    “要。我留兩個空箱子給大壯放東西,別的我帶回家去。”里頭還有一套工部特意給他打的工具呢,回去得檢查一下有沒有生銹。

    應該問題不大,他平時用完都是上了油用蠟紙包好的。

    顧朻回過頭的時候,沈妝已經把桌面收拾干凈,進入工作狀態了,就是桌上的貓窩已經基本成型。

    早上的時候這貓窩還是一堆玉米皮。

    嗯……老板親眼見到員工的摸魚成果。

    顧朻把貓窩拿起來瞧了瞧,又給放了回去,對上沈妝那雙和趙淩很像的眼睛,最后只是無奈:“外甥像舅。”

    難道石獅子也有傳承嗎?

    沈大壯小朋友是他的石獅子?

    甥舅兩個都厚臉皮,無所畏懼。

    等顧朻安全地坐回龍椅上,趙淩才跟他說起岑家、邱家和許家三家的情況。

    “得益于”如今落后的交通,三家老家的情況在有意控制下,并沒有傳到神都來。

    加上趙淩對三家生意的圍剿、官場上的傾軋,讓他們從開年起就忙到焦頭爛額。

    這三家雖說在官場上也有兩三代人,但正常情況下家里一代人里也就是出一兩個官員,哪怕通過姻親關系,他們距離樹大根深還差得遠。

    哪怕有一些消息傳過來,他們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辨別真假。

    他們的心底確實有些不安,但到目前為止他們面臨的還只是趙淩一個人的手段,趙家其他人都沒怎么出手。

    只要皇帝保持中立,他們就覺得自己還有底氣。

    甚至因為趙家、鎮國公府都沒什么反應,他們覺得可能外界所說的趙淩和竇榮都已經除族的傳言是真的。

    平時表面上關系好有什么用,在這種事情上冷眼旁觀才能真正看出遠近親疏。

    他們完全沒想到的一個可能性,是對付他們三家,趙淩一個人的力量就夠了。

    趙淩平時并不喜歡以權壓人,不代表他手上沒權力。

    他權力大得很。

    他甚至已經把這三家的老家都給抄了個底朝天,他們三個人都還不知道呢。

    “老家的事情都收拾完了,神都這里的也收網吧!闭每粘鋈齻位置來,讓他的人頂上。

    顧朻把趙淩叫過來,就是通知他一聲,畢竟這事情是因趙淩而起。

    說完,抄家的人馬已經就位,由燕公公帶隊去查抄。

    抄家是肥缺。

    只不過這三家應該不會有想象中那么肥。

    顧朻等人走了,看趙淩:“瞧你,聽到抄家眼睛都亮了,能不能有點出息?”

    趙淩一下就反應過來:“哎呀,差點忘了臣已經不干戶部了!

    一脈相承的價格敏感型大外甥女,同樣眼神黯淡,內心默默嘆氣。

    算了,她現在只是庶吉士,這些抄來的錢,等她三年后到了具體部門肯定也用不上了。

    讓四舅舅到時候再抄幾個!

    趙淩看著外甥女亮晶晶的小眼神,心領神會:交給我!

    顧朻看甥舅倆的眼神交流,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趕緊問他工作上的事情。

    等說完,趙淩看著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就讓人帶著自己去大理寺,正好趕上三個人被扒掉官服。

    三個人看向趙淩目眥欲裂:“趙淩!你個陰險小人!”

    “咦?”趙淩疑惑,不明白自己哪里陰險了。

    邱太仆給他解惑:“你明著對付我們生意,結果背地里調查我們!”

    哦~趙淩恍然大悟。

    不過他沒想到這也能算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你們對我下殺手,我就對付一下你們的生意?我的命就這么不值錢?”

    想什么呢?

    這三個人有幾門姻親,但也不過如此,能有什么讓他顧忌到不好下手的人嗎?

    哪怕他是只石獅子,也是會咬人的好嘛,真當他沒脾氣?

    三個人憤恨地看向趙淩。

    許御史突然開口懇求:“趙侍郎,全是我的錯,我的家人并不知情,能不能放過他們?”

    趙淩的心腸并不硬,曾經面對被抄家的米家,別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當年才十三歲的趙淩站出來,把米家一族的女眷救出教坊司,庇佑了好幾年。

    趙淩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看來許御史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危及家人!

    他撈米家人,那是因為米希和他同是太子伴讀。

    當年皇帝對太子的態度曖昧不明,他作為太子伴讀,必須維護太子的利益。

    米希和他的利益是一致的。

    他能救的也只是米家的女眷們。

    這些女眷們哪怕一個個都出身不凡,但在這種時候官場的影響力也無線趨近于無,幾乎全是家族棄子。

    她們的下場如何,無關緊要。

    當時的情況看著危險,其實并沒有多嚴重。

    起碼趙淩作為太后和陛下的學生,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可許御史跟他有什么共同利益?

    許御史看清楚趙淩眼中的譏誚,臉色頓時灰敗下來。

    他是御史大夫,很有可能坐到宰相的位置,權力極大,但御史并沒有什么正經來錢的路子。

    想要有大錢,作為御史,無非是手上掌握的各家的把柄。

    他家也就是耕讀傳家,并沒有多么擅長經營。

    酒樓生意能夠做起來,都是他背地里耍了不少手段。

    他明明當了那么大的官,想過點好日子,有什么錯?

    他要是能有趙家的經營手段,何至于此?

    他這些話沒說出來,就算說出來了,趙淩也不會贊同。

    作為官員,他的收入和各方面的待遇已經超出了九成九的大虞百姓。

    瞧瞧他師公家已經夠不會過日子了吧,也同樣是清官,孫女出嫁的時候,還能攢上兩百兩銀子的壓箱底錢呢。

    兩百兩銀子,普通的大虞百姓根本就不敢想。

    趙淩看完了三個喪家之犬,就去找趙茂,然后嫌棄:“你這是連臉都沒洗?”

    趙茂胡子拉碴地沒好氣地瞪眼:“我洗了!”還是抹了一把臉的,“知不知道抄家多累人?”

    “不知道。我又沒抄過!

    “那些個子孫一個個的這個外室那個妾室,錢還特別喜歡藏在外面,得虧我剛開始沒大張旗鼓,一個個把人揪出來,還得把他們押解回京,煩都煩死了!钡锰澔咀咚,得虧他是趙淩的弟弟,市舶司直接給了他兩艘蒸汽船,避免了回程時候更多幺蛾子。

    嗯,這點就不用跟四哥說了。

    趙淩好奇:“抄了多少錢?”

    趙茂說了個數字。

    趙淩挑眉:“就這點?”兩三代人才撈了這么點,還沒他一個人做正經生意賺的多。

    趙茂:“……已經很多了!

    分家的時候,他除了明面上的房產和莊子等等,老爹私底下另外給了他大概值兩千貫錢的金銀,已經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這次他去抄家出來的錢財都不止那么多,更別提還有數量龐大的田產。

    咦?

    這么一想,確實沒多少錢。

    他一個庶子分家都能分到那么多錢,人家一大家子要是分開算的話,幾乎沒一個比他有錢。

    那這群人在老家欺男霸女,犯下累累罪行,涂個啥?

    嘶——

    原來他也是有錢人嗎?

    他低頭看看一堆的卷宗,果然不能露富,露富就要被抄家。

    趙茂又看了看卷宗,一伸手分了一半給趙淩:“四哥,給!

    趙淩:“……尊重一下我這個上官!彼疾皇谴罄硭碌,憑什么給趙茂干活?

    趙茂尊重:“好的,趙侍郎。”

    趙淩:“……”

    同一個廂房里辦公的其他人就見趙淩真的坐下幫趙茂干活,內心紛紛感慨,趙家兄弟的感情是真好,趙淩這個吏部侍郎已經做到快跟吏部尚書差不多了,竟然還會幫弟弟忙。

    趙淩其實也沒干多久,等到了下班時間,就帶著趙茂一起回家。

    趙茂不在神都的這段時間,他的妻兒全都住在尚書府,這會兒也直接回去就成。

    路上,趙淩說道:“你別急著搬回去,等案子全都處理完了再說。”

    現在只是抓人而已,作為主使的三個人都還沒判。

    萬一外面還流竄著幾個人,并沒有樹倒猢猻散,而是想著拼一把的,趙茂一家單獨住在外面就太危險了。

    趙茂作為老幺,家里誰說的話他都聽:“知道的,四哥!鳖D了頓,他問,“四哥,翊哥回來了沒?”

    “還沒。找他有事?”趙四夫人陪著太子去黑龍州設置州府了,事情估計不少,把他留在家里獨守空房。

    再不回來,趙四夫人就要重新變成抹布了。

    趙茂打了個哈欠:“也沒……就是我想認真習武,不知道我現在這個年紀還來不來得及?學的話,學什么比較合適。”

    趙淩一聽他這么問,頓時坐直了身子:“受傷了?”

    “沒!”

    趙茂回答得太大聲,被趙淩解讀為心虛。

    于是到家之后,趙茂被扒光了衣服檢查了一遍,確定真沒受傷,才被允許穿上衣服。

    趙驊:“……穿什么衣服,去洗澡。你大嫂連搓澡師傅都給請了回來,在家待一天了。你倒是好,竟然直接去大理寺干了大半天。”

    趙茂感覺自己工作態度完全沒問題,但聽老爹這么說,忍不住有點心虛。

    等他從頭到腳收拾完出來,妻兒環繞,才有了終于回家的實感,跟趙淩請假:“四哥,等這案子完了,給我放幾個月假。我去莊子上住一陣。”

    趙淩白他一眼:“干一樁案子,就請幾個月假?就這,你還天天嚷著要外放?”

    嚴格來說這都不算一樁案子,只是一樁大案里的三分之一……還不到。

    趙茂想罵罵咧咧,但對上趙淩的眼神又不敢,語氣變得委屈:“你都看過我帶回來的那些卷宗了,哪里是一樁案子?幾乎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著好幾樁案子,連一個十歲的小孩兒都打殺過家中仆人,還是好幾個……”

    他想吐槽,卻看到家中還有許多孩子,頓時住了嘴。

    這些殘酷的一面,還是不要那么早讓孩子們接觸得好。

    趙驊他們倒是不太介意,把孩子們保護得太好,在他們這樣的家庭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等用過一頓比平時更加豐盛的晚膳,趙茂又把這次查抄的經歷跟全家人做了一番匯報。

    一個時辰根本說不完,趙茂已經哈欠連天。

    趙驊只能說道:“行了,早點休息。明天請了人過來,正式給你接風洗塵,別到時候還是這幅樣子。”

    “好的爹!壁w茂著實是累了,白天的時候沉浸在工作中還好,剛才吃飯的時候他都已經快睡著了。

    結果他剛回房,還沒躺下,就有侍女來請人:“六郎,書蘭媽媽請您過去。”

    趙茂:“……”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幺蛾子 道觀

    趙茂一家第二天搬到了侯府。

    趙淩一個晚上沒睡, 喝了一碗濃茶,跟同樣一夜沒睡的倪氏說道:“張太醫這幾天住在家里,弟妹好好休息!

    倪氏顯然反應有些遲鈍, 愣了片刻才說道:“謝謝四哥。”

    “沒事。我讓人過來守著!壁w淩提醒了一下, “一會兒孩子們得去上學, 晚上還有客人過來!

    倪氏強打起精神, 露出個笑臉:“我知道的!

    趙淩得準備去上班了, 臨走寬慰了一句:“你別擔心,書蘭那里會給安排妥當!

    書蘭作為趙茂的生母, 哪怕沒有名分,這些年在家里的待遇和趙驊的其他妾室也是一樣的。

    趙家其他姨娘如今一個個的不是手上有產業, 就是有自己的事業,其中任何一項改變其實都沒落下書蘭, 但是書蘭都固守著自己的所謂本分,堅持守在后宅, 守在自己的小院中。

    甚至趙茂分家出去單過的時候, 也問過她是不是要出府跟他一起住,是書蘭自己不愿意。

    全家坐一起商量事情,去叫書蘭,她也不來。

    若是她甘愿當個透明人也就算了, 但她偏還不安分, 總想著要立威。

    全家能夠讓她立威的人,只有她親兒子趙茂。

    連趙淩都沒想到,書蘭竟然會給趙茂下藥, 就為了給兒子房里塞人。

    這是親娘能干出來的事?

    趙淩坐在馬車上,晃晃悠悠到吏部,腦子里還渾渾噩噩。

    中午, 趙辰過來跟他一起吃飯,小聲問:“茂兒沒事吧?”

    “肯定得調理一陣。太醫在家里守著,我還讓常大哥他們輪流看著。”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是這種虎狼之藥,下藥的時間還選在了趙茂出差幾個月剛回家恨不得倒頭就睡的時候。

    好在倪氏跟趙茂前后腳去的,發現及時,趙茂的身體比趙辰要強一點,哪怕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練點武,好歹平時也算是鍛煉身體,比趙辰這種只做廣播體操的要強。

    趙辰嘆息,有更多的想問,但周圍人那么多,哪怕保持著一段距離,也不好再細問,只說道:“我早點回去看看他!

    趙淩瞪眼:“不許早退!”看個毛線。趙辰又不是大夫,去看了能有啥用?

    趙辰回瞪:“我事情做完了!”

    趙淩看他:“你現在事情就做完了?”這才中午。

    趙辰:“……”絕對不能讓領導知道自己的工作輕松,哪怕領導是自己親弟弟。

    趙淩微笑:“趙員外,我這里有個小事情,正好你有空……”

    “我沒空!”趙辰斷然拒絕,但是沒有用,依舊被趙淩塞了活。

    活確實不大,就是給吏部蓋個食堂。

    現在大家都是在自己的辦公的廂房吃飯,其實各方面都不太好。

    趙淩跟工部的關系特別好,調動一些工匠和物資一句話的事情;跟戶部的關系更不用說。

    問題是食堂就給吏部蓋?

    別的人不用吃飯?

    皇宮地方很大,找個地方蓋食堂很容易,主要是得考慮防火和下水的問題。

    趙辰一個下午就搞定了選址、拉關系和敲定圖紙,趕在趙淩下班前把方案給他。

    趙淩特別滿意趙辰的工作效率:“還得是大哥!

    趙辰忙得一個下午腳不沾地。

    真·腳不沾地,騎著自行車到處跑。

    他這會兒累得一個字都不想說,感覺弟弟就是討債鬼,不管幾歲都是債。

    馬車直接到侯府。

    因為趙茂的關系,接風宴的地點改在了這里。

    對于賓客們沒什么影響,反正就隔了兩棟宅子。

    有一些賓客已經提前到了,剩下一些還在上班的,得先下班換個衣服再過來。

    當然住得遠的就不必了,請的都是自家人,沒那么多講究。

    得知趙茂生病,不知內情的賓客們覺得也正常:“這一去好幾個月,肯定是累著了!

    “現在歲數也不小了,不能當自己還是十幾歲的時候,在外面跑上一兩年的都沒事!

    “這次病好了,就好好練武,強身健體!

    親戚們見趙茂靠坐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樣子,也只是簡單叮囑了兩句就退出了房間。

    趙驊留在了最后,讓房里其他人都出去,才跟趙茂單獨說道:“你媽媽這情況……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提起自己的母親,趙茂的神色有些茫然:“爹,我想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對我。”

    他成婚多年,夫妻和睦,還有三個兒子,是什么非得讓他母親往他房里塞人?

    趙驊嘆息:“她大概是想通過掌控你,證明自己的權力!

    這么多年,他哪怕再怎么忽略書蘭,也明白她的追求。

    書蘭一直想要有權力,但一直在錯誤的方向上使勁。

    十幾歲的時候是這樣,如今四十多了還是這樣。

    趙茂說親的時候,是趙王氏給挑選了一些姑娘,經過短暫接觸后,趙茂自己選擇了倪氏。

    這么多年,書蘭嘴上不說,應該是覺得自己作為母親的權力受到了挑釁。

    但書蘭心里也明白,若是她出面給兒子挑媳婦,肯定沒那么多選擇。

    她不能給兒子挑媳婦,還不能給兒子挑妾?

    趙茂不是不懂。

    他作為親兒子,對自己的母親肯定比任何人更加了解。

    他原先企圖給母親講道理,帶她出去多走走看看,并不能夠改變什么,后來覺得只要母親看到他的日子過得好,就能夠轉變一些想法。

    現在發現,這些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他神色黯然,問:“父親是打算把媽媽送去道觀嗎?”

    神都附近的山中有些道觀,其中一些就是讓女子去“清修”。

    她們也許是犯了錯,也許是別人覺得她們犯了錯。

    這些道觀都位置偏遠,看守嚴格。

    趙驊否認:“道觀太苦了,萬一遇到點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我是想著把你媽媽送去你四哥的莊上,那里有許多宮中的老人,也有慈幼院的學校在,還有作坊。讓她多接觸一下外人,應該能好些。”

    福滿莊上設施完全,該有的都有,這些年已經漸漸發展成了一個小集鎮。

    相對真正的城鎮,福滿莊上的環境又相對簡單。

    趙茂一聽,倒是松了一口氣:“四哥同意了?”

    趙驊聽他這么說,就知道趙茂自己是答應了,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先跟你說。你要是沒意見,我再跟你四哥去說。你四哥那個人的脾氣你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會有什么問題!

    說著,他直接讓人去把趙淩叫過來。

    趙淩聽了之后表示贊同:“早就該這樣了。她今天這幅樣子,都是你們給慣的。做錯了事情沒有處罰,她哪里會知道錯?”他看看父子倆,“我看這次的事情也不能這么輕拿輕放。直接把她送去道觀里待上半年,再把她接到莊上去,就讓她干活讀書。她能琢磨這些個事情,就是閑的!

    趙驊覺得有道理,但……看向趙茂。

    趙茂沒怎么猶豫,就表示贊同:“四哥說得對,就照你說的做!

    “那這事情我直接給安排了。正好我知道個道觀,里面有些太妃。”先帝駕崩后,有子女的妃子跟著出宮去和子女居;娘家可靠的被接回娘家養老;剩下一些沒什么背景也沒子女的就待在宮里養老。

    有些太妃不愿意繼續待在宮里,就去道觀里清修。

    道觀條件相對皇宮來說肯定是清苦一些,但是對于這些在皇宮待了幾乎大半輩子的女人們來說,道觀會更加自由,哪怕道觀周圍罕有人煙,也比皇宮自由,沒有那么多規矩。

    趙淩親自送書蘭到的道觀。

    道觀沒有名字,距離神都不算太遠,算起來也在皇陵附近,有專門的護衛保護,與其說是道觀,倒不如說是一個隱居的地方。

    一名面容慈祥的老太妃說道:“老姐妹們在這兒自己種點菜,喂了一些雞鴨,偶爾還能拿去集市上賣!

    她們不差這些錢,去集市上買賣,更多的是體會不一樣的生活。

    “觀中什么都不缺,帶來的這些東西和伺候的丫鬟都帶回去吧!钡融w淩答應了一聲,老太妃才對書蘭說道,“你就跟著我們讀讀書,干干活。”

    書蘭來這里的理由,老太妃們都提前知道了。

    她們是想不明白,怎么有人放著好日子不過,偏去作死,還把自己唯一的依靠往死里折騰。

    真把兒子逼得離心,對自己有什么好處?

    書蘭在老太妃們面前,下意識低垂下頭:“是。”

    道觀確實是在山上,但并不是在深山里,只是背靠著大山,附近有個不大不小的鎮,一應東西都有。

    趙淩從道觀出來,四周逛了一圈才回去。

    路上,車隊分成了兩隊,一隊繼續回城,另外一隊則去了莊上。

    這隊人負責的是原先在書蘭跟前伺候的仆役們。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雖然跟仆役們其實沒什么關系,但他們還是要被撤換掉。

    他們送去的莊子不是福滿莊,而是趙茂的莊子,距離神都坐車都得走上兩三天。

    趙淩的車隊回來太晚,城門已經關上了。

    他倒是可以敲開城門進去,只是趙淩不想在這種無關緊要的時候行使特權,直接在附近的碼頭找了個客棧住下。

    趙淩不認床,只是夏夜悶熱,一直沒怎么睡熟。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隱隱聽到蒸汽船靠岸的聲音,他還在想是不是天亮了,怎么現在這個時候有船上岸,沒一會兒就聽見有輕微的人聲響起,房門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他想起來,身體卻沒什么力氣。

    難道他是被下了藥?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隱約看到床頭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發出一聲囈語:“豆豆?”

    丸辣,他中了天下第一豆豆藥。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丁憂 代戶部尚書……

    竇榮沒想到這么巧, 回來還沒進城就看到了趙淩。

    碼頭上的人跟他說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在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

    他仔細洗了個澡, 抱著趙淩睡得十分踏實。

    早上天剛蒙蒙亮, 就有小廝過來敲門叫人。

    趙淩像是從夢魘中驚醒, 手腳不能動彈, 滿頭大汗, 還搞不清楚是什么狀況。

    竇榮倒是一下就清醒了,低頭在趙淩頸窩蹭了蹭, 對著外面說了一聲:“進來吧!

    外面小廝應了一聲,推門送了洗漱的熱水進來。

    兩人簡單洗漱了一下, 隨便對付了一口。

    竇榮還不能跟著趙淩一起回去:“我一會兒得跟太子一起走。”

    趙淩抱了他一下:“等晚上回家了再說。”

    說完,他就趕在城門開啟的時候第一個進城, 又緊趕慢趕回家洗了個澡,才去上班。

    中午, 竇榮過來吏部跟趙淩一起吃了個飯, 也沒說什么話,吃完就急匆匆走了,等到了晚上回家,跟家人們一起用過晚膳洗過澡, 才算是真正有空一起說說話……個頭。

    洗澡的時候, 趙淩就被竇榮摁住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

    他一醒來,竇榮就感覺到了, 抱著人輕聲道:“等等我抱你起來!

    趙淩“嗯”了一聲,迷迷糊糊靠在竇榮懷里,享受著熟悉的服務, 一直到洗漱完畢穿好衣服,他才笑嘻嘻地親了一下自己的趙四夫人:“我家六弟回來都蔫巴了,你倒是還有精力!

    提到趙茂,趙淩把這兩天家里發生的幺蛾子簡單說了一下。

    竇榮昨天知道趙茂一家住在府里,并沒有多想,沒想到會是這種事情,頓時感覺十分糟心:“怎么親娘……”

    他雖然跟自己的爹娘并不怎么熟悉,但彼此之間的信賴還是有的。

    被外人算計也就算了,一般誰會防著自己的親生父母?

    趙淩要趕著去上班,沒空多跟竇榮多說什么,就坐馬車離開了。

    竇榮昨天把太子送回宮里,跟皇帝匯報了一下工作,這幾天暫時沒什么事情,就開始打理家里的庶務。

    想到以前他還想著自己去打仗,讓趙淩給自己搞后勤就忍不住笑。

    現在變成了趙淩出去“打仗”,他給趙淩在家搞后勤。

    晚上照常是接風宴,這次趙茂出席了,除了臉色蒼白了一點,還不能喝酒之外,倒是看著狀態比前兩天好了很多。

    趙茂干脆就留在侯府養身體。

    畢竟年輕,半個月身體就調養好了。

    趙淩做主多給了趙茂半個月假期,讓他好好休息。

    趙茂問了道觀的地址,去探望了一趟書蘭。

    當天去,趕著當天就回。

    趙淩好奇問他:“你媽媽怎么樣?”

    同為庶子,年齡又比較接近,在幾個哥哥姐姐中,趙茂跟趙淩最親近,聽他這么問就說道:“瞧著還好,人清減了一些。我瞧她在讀書!

    趙淩聽他的話:“沒見面?”

    “沒。我遠遠看了她一眼,跟太妃聊了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后,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的母親。

    趙淩能理解他,但是提醒他另外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沒錯,但是書蘭是你媽媽,她這么做,你作為兒子,得給你夫人和岳父家賠禮道歉。讓爹陪你一起去!

    現在的婚姻形式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不是不可以納妾,但妾怎么來的,還是有講究的。

    要點臉面的人家,妾都是夫人給安排的。

    哪怕實際上不是,表面上也得是。

    像書蘭這種身為婆婆,直接給兒子房里塞人的行為,是對兒媳極大的不尊重。

    倪氏和倪家都是講道理的,但正因為講道理,不能就當這事情沒發生過。

    必須道歉,還得是很鄭重地道歉,給予倪氏和倪家最大的尊重,才能讓這個結馬上解開。

    趙茂還真沒想到這點,聽趙淩這么一說,立馬就道:“我去跟爹商量!

    “你去什么?一會兒爹就過來了。”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趙驊對幾個子女倒是都很重視。

    哪怕現在兒子都已經成家立業,趙驊也還是很關心,這幾天下班后都往侯府跑。

    趙淩覺得趙茂像是個打卡的NPC一樣,有個每日簽到任務。

    果然,趙驊沒一會兒又過來打卡……不是,是看小兒子。

    聽趙淩和趙茂說的話,趙驊微微露出一個笑:“家里禮物都已經準備好了,前些天看你還沒好就沒提。倪氏那邊我和你們母親已經鄭重賠了不是,明天你讓人去遞個拜帖,我們休沐的時候一起去。”

    趙茂聽得一驚:“母親也去?”

    他說的母親,自然是嫡母趙王氏。

    趙王氏有多不待見書蘭,全家上下都知道。

    趙王氏對趙茂也從來沒什么好臉色。

    但趙王氏卻會為了趙茂,去跟親家低頭道歉。

    趙驊嘆了一口氣:“到時候你大哥大嫂也會去!

    這樣的安排,肯定比只有趙驊陪著要好。

    倪家本來就是知書達理的人家,為人都很謙和。

    趙家給足了面子,倪氏和倪家哪怕原來心底有點意見,也馬上就消了下去。

    說白了,這件事情唯一的受害者只有趙茂。

    趙茂也沒真的和別人發生什么,并沒有造成后續的影響,加上罪魁禍首的書蘭估計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回來了,倪氏和倪家對這樣的處置結果都很滿意。

    趙淩休沐日則更簡單一點。

    沒啥說的,就小別勝新婚。

    趙四夫人盡心盡力伺候趙四老爺。

    趙四老爺很高興,賞了趙四夫人一個蒸汽火車小模型。

    竇榮學什么都快,對于機械方面從一開始的一竅不通,到最近幾年空下來開始認真鉆研了進去,看到火車模型下面的鐵軌,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一個激動就把趙淩舉高高:“我們家水靈怎么這么聰明!”

    趙淩仿佛一秒回到小時候,怔愣當場。

    竇榮一收手,跟抱小孩兒似的,把趙淩抱在自己胳膊上。

    趙淩都不敢掙扎,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快把我放下來。你真以為自己胳膊上能跑馬?”尊重一下他的體重好不好?

    他是一個習武的,身高不低的成年男性啊喂!

    竇榮仗著在房里,抱著轉了兩圈,感覺趙淩的手指掐到他耳朵上,才趕緊把人放到床上,并推倒。

    趙淩被推得一懵,隨即大怒:“你推我?!”臭豆豆,倒反天罡!

    竇榮不僅推倒,而且還推倒♂。

    趙淩覺得有點過于勝新婚了。

    好好一個休沐日,感覺比沒休息還累。

    要不趁著最近沒什么事情,休個假?

    還是算了,蓋食堂是小事,蒸汽火車的項目一上馬,他肯定還得有事情忙。

    另外他準備去國子監看看,能不能特招一批實習生。

    小火車的事情本來他是想等幾個書院和學校研究的,只是他們一直沒研究出什么成果來,他有些等不及。

    剛把項目都安排下去,過完生日后開始忙秋收的事情,老家突然傳來噩耗——趙爺爺去世了。

    趙驊立刻丁憂,趙家人也都回鄉奔喪。

    他們一路坐快船趕回老家,正好趕上看趙奶奶最后一面。

    兩位老人家都已經八十多歲了,算得上高壽,平日里身體也都還健康,并沒有久病不起。

    家人們早有準備,但到老人離世的時候,還是心情悲痛。

    趙驊看著父母的棺材落葬在自己選好的墓穴中的時候,神色茫然:“我那時候剛學會看風水,頭一件事情就是給爹娘挑了個風水寶地,回來告訴爹娘,還被打了一頓。”

    趙復像是一夜之間成熟穩重了,拍了拍小弟的肩膀,想起幾十年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你給爹娘掙足了面子,爹娘的福氣也都是你給的。不像我,只會讓爹娘擔心。”

    八十多歲的老父親老母親,臨走還不放心他。

    他真的羞愧難當。

    趙繼不說話,蹲在地上燒紙。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痛。

    趙驊和趙王氏要在老家丁憂三年,趙淩他們幾個孫輩,在老家待了大半個月后,只能趕回神都繼續工作。

    一回神都,趙淩就被安排了重任——暫代戶部尚書。

    趙淩:“……不是,我是吏部的。暫代戶部尚書,不是還有戶部侍郎?”

    顧朻一臉一言難盡:“怎么沒讓他們代?他們代成什么樣了?”

    “什么樣了?”趙淩不解,還能代成什么樣?

    本來尚書也不怎么負責具體事務,大部分事情不都是侍郎們在做的嗎?

    燕公公小聲道:“兩位戶部侍郎打了起來……打破了頭。”

    這么兇殘的嗎?

    趙淩立馬想到自己老爹的銅笏板。

    他要是去戶部上班的話,是不是要把老爹的銅笏板拿來防身?

    顧朻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氣,一聽又要往上竄:“那倆老小子私心太重,事情沒辦成,錢收了不少!

    哦。趙淩明白了。

    應該是兩位侍郎分別收了錢,答應別人辦事,結果兩個人辦的事情有沖突,最后變成了兩者之間的沖突。

    好死不死又卡在了秋收這個戶部最忙的節點上,他都不敢想現在戶部得亂成什么樣。

    顧朻看趙淩一副打退堂鼓的模樣,堅決不允許:“吏部那里你不用擔心,景尚書回來了。你安心干你的戶部去!

    什么叫他的戶部?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保重身體 留著過年?……

    趙淩再怎么不情愿, 還是交接了吏部的事情,去接管戶部。

    為了讓他接管這個戶部,顧朻還拿尚書府威脅他:“你去暫代戶部尚書, 你家就不用搬家, 不然換個戶部尚書, 你家怎么都得搬家。多麻煩不是?”

    搬家確實麻煩。

    尤其是像趙家這樣的大戶人家。

    雖說大不了暫時搬回老宅去, 但這來來回回的折騰, 以及老宅說起來已經是趙縉的產業,趙驊在老家, 趙辰一家總不能一直住在弟弟家里。

    鳩占鵲巢,說出去不好聽。

    一時半會兒另外買房子, 哪里那么容易?

    這些只是暫時的煩惱,不搬家的另外一層意思是, 等趙驊丁憂結束,戶部尚書的位置依舊是趙驊的。

    趙淩能怎么辦?只能接過一個亂七八糟的戶部。

    好在顧輪胎回來了。

    趙淩去戶部的第一天, 就把顧恒拉著一起干活;捎帶手用吏部侍郎的權力, 讓兩位上班時間打架斗毆到臥床不起的戶部侍郎直接病假四個月。

    顧恒愁眉苦臉:“先生,為什么不讓兩位侍郎來?就我們兩個要干多少活?”

    趙淩嗤笑:“你也練武,覺得兩個一輩子只拿筆桿子的老幫菜打架能傷多重?不過是收了錢發現收過了頭,沒法圓場子, 又不想退錢, 合起伙來演一場戲罷了。他們不是想病嘛,讓他們好好養病!

    顧恒問的時候,是趁著午膳時間, 還壓低了一點聲音。

    趙淩回答的時候,是一點聲音都沒壓,不管是老幫菜還是收錢, 就這么直接說了出來。

    食堂還沒蓋完,現在吃飯依舊是在自己辦公的廂房內。

    坐得近的官吏全都汗流浹背。

    這些話,趙侍郎敢說,他們可不敢聽啊。

    趙淩還沒說完,繼續道:“他們還想借著自己不在,戶部大亂,凸顯自己的重要性,給你父皇施壓呢!

    “先生說的是!鳖櫤阕焐蠎,心里面覺得那兩位侍郎應該沒那么大的膽子,或許有一點點,但用意應該是借此讓他父皇輕拿輕放,大家都有個梯子可以下。

    侍郎們是犯了錯,但侍郎們工作能力強啊,戶部離了兩位侍郎不行,等“養傷”個三五天的,再回來不是一點事情都沒有了嗎?

    趙淩的意思是,想得美!

    不想回來就別回來了。

    兩位戶部侍郎在戶部肯定不是光桿司令。

    羅侍郎不用說,資歷和趙驊差不多。

    薛侍郎這種世家大族出身,眼線、親戚一抓一大把。

    第二天,兩人就頭上包著紗布白著一張老臉來上班了。

    趙淩把擠到自己身邊的顧輪胎推開,指揮著顧輪胎的侍衛把倆老幫菜叉出去:“兩位侍郎病體未愈,仔細送回府去,請太醫為兩位細細診治。兩位侍郎都是國之棟梁,身系天下,萬望珍重自身,勿使過勞。”

    特喵的還拄著拐杖瘸著腿?

    打架打到腿了?

    笏板還能把腿給砸斷?

    還擱這兒演呢?

    滾蛋!

    “趙侍郎……”

    兩位戶部侍郎來不及說話,直接就被侍衛們給一路送回了家。

    戶部其他官員看得都身體后仰,深呼吸一口氣。

    這可是戶部侍郎啊。

    趙尚書在的時候,都不會對兩位侍郎這么不客氣。

    現在這位暫代尚書之職的趙侍郎,竟然這么厲害?

    “送走”了兩位侍郎,趙淩眼神掃向廂房里的神色各異的其他同僚:“諸位要是也有個頭疼腦熱的,隨時可以過來‘請假’!

    嘖,別以為離了他們就不行。

    他別的人才找不到,找點干戶部的人還沒有?

    他家常二哥的專業能力都勝過這里七八成的人。

    稱病不上朝,是臣子對待皇帝不滿的慣用伎倆。

    對付上司也是一樣。

    不是沒人想著跟著一起稱病給趙淩施壓,但眼瞅著目前這情況,一旦稱病怕是再也回不到現在的位置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出身世家大族,為了身下的位置可以說奮斗了半輩子。

    若是真的弄巧成拙,他們前半輩子的付出可以說直接付之東流。

    一旦他們直接被擼掉了官職,羅侍郎、薛侍郎能夠給他們把位置爭取回來嗎?

    若是爭取不回來,他們對于羅侍郎和薛侍郎還有拉攏的價值嗎?

    甚至于這位趙侍郎會那么輕松地放他們回老家嗎?

    這位可是年初的時候就主導抄了岑、許、邱三家。

    他們的官職有那三位高嗎?

    尤其是許御史,那是很有希望再進一步成為宰相的人,說沒就沒了。

    就算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人,他們家族的利益也需要靠各級官員在朝廷的權勢來維系。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朝廷近些年來的各種武器裝備,他們私底下也花了力氣去研究,但錢流水一樣地花了出去,成果呢?沒有。

    想到那些武器裝備,背后可少不了眼前這位趙侍郎的影子。

    皇帝撤了誰的職,都不會撤了趙淩的。

    都不是蠢人,官職做到這個位置,還是戶部的官員,權衡利弊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趕緊埋頭干自己的事情,原先有些偷奸耍滑也不敢了,一個個午休也不要了,抓緊時間埋頭苦干,并且自覺加班到天色昏暗了再走。

    趙淩表示很滿意,至于彈劾他欺壓同僚什么的,他不在乎。

    顧恒也不在乎。

    他沒時間在乎。

    顧朻還問他:“跟著你趙先生學得怎么樣?”

    他以前也被趙淩抓壯丁到戶部干過活,當時并沒能處理好方方面面的事情,現在兒子怎么樣?

    顧恒累得顧不上禮儀,無意識地像小時候那樣往他爹腿上一坐,癱好,一言不發。

    余姝看得哭笑不得:“要不要娘抱抱?”

    “娘~”少年郎叫得柔腸百轉的,像還是個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小寶寶。

    顧朻還下意識拍了拍兒子的后背:“戶部現在亂成這樣了?”

    顧恒被老爹拍了兩下,回過神來,爬起來坐到自己母親身邊,挨著往肩膀上靠:“沒。先生一下就管好了,就是之前留下的活多。感覺羅侍郎和薛侍郎在不在,好像也沒差。兒臣想不明白。按理說羅、薛二人都已經是侍郎了,能力肯定不差,怎么會鬧成這樣?”

    顧朻就跟他分析:“原先他們上頭有趙尚書壓著,現在趙尚書不在,你說他們會不會對尚書的位置有想法?”

    趙驊要丁憂三年,空出來的戶部尚書的位置,誰會沒想法?

    羅侍郎經驗豐富資歷深厚,薛侍郎相對年輕家世好。

    兩人誰也不服誰,都想爭一爭戶部尚書的位置。

    這倒也不算什么錯,是人之常情。

    錯就錯在他們爭的方法錯了,不想著好好表現展示自己的能力,反倒是拉幫結派。

    位置還沒搶到手呢,好處倒是先許了出去,捅出了一堆婁子還裝病不上朝。

    怎么?

    還是他這個皇帝做錯了?

    余姝好奇:“那羅侍郎和薛侍郎怎么處理?一直讓他們‘病’著?”

    顧朻問顧恒:“穩穩打算怎么辦?”

    “革職不至于,馬上就是大考,貶謫吧。”犯了錯就得處罰。

    顧朻繼續問:“貶謫到哪里呢?”

    顧恒幾乎沒怎么想:“讓他們一個去寧州、一個去吳州。哈哈哈,到時候他們兩繼續斗,看誰建設得好,誰的能力強。”

    “那這兩位貶謫了,戶部侍郎的位置交給誰?”

    顧恒回憶適合戶部侍郎的大臣,提了幾個名字,見顧朻不置可否,就跟余姝告狀:“娘,你看爹!故作高深,也不說我說得對還是錯。”

    顧朻聽一口一個爹娘的,也不去糾正他得叫父皇母后。

    顧恒幾乎從小就是他們夫妻親力親為帶大的,跟他們相當親近,有一段時間還跟著他們住在寧吳,往外面跑的時間也不少,私底下相處倒是和普通家庭沒什么不同。

    “你自己好好去想,想不明白的再去問你先生!鳖櫀`沒有給顧恒解惑的意思。

    顧恒小聲抱怨:“我都能給您分憂了,您還給我布置功課!

    顧恒想了一晚上,想明白了一些,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第二天去問趙淩。

    趙淩下班就把他帶回家,才詳細解釋:“羅侍郎和薛侍郎肯定是要被貶的。只不過寧州和吳州的形勢不錯,如今的寧州、吳州兩地的知府都干得很好,熟知當地情況。對于寧州和吳州這樣收復了沒幾年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保持穩定。羅、薛二人身居高位多年,自視甚高,不會按照前任的方針政策去走!

    顧恒“嗯”了一聲,繼續聽趙淩給他分析。

    趙淩拿出一張簡易的大虞輿圖掛到墻上:“現在整個大虞哪里缺人?”

    顧恒作為太子,對整個大虞的情況都有了解,只是有些方面了解得詳細一些,有些方面了解得比較簡略。

    他掃了一眼輿圖,指了指大虞的西南角:“黑龍州、文州、南龍州!庇种噶酥副辈,“靖州……和章州。”

    說最后一個章州的時候,他的語氣有些遲疑,看了看趙淩,乖乖坐好。

    趙淩拿著紫竹做的教鞭往他面前的課桌上輕點:“章州就章州了,你是太子,沒什么不能說的!

    章州并不缺人,缺的是顧家的釘子。

    現在章州的最大勢力是姜家,就是竇榮母親和皇太后出身的姜家。

    在章州的姜家,就跟在涼州的竇家一樣。

    當然,曾經的姜家也和曾經的竇家一樣,都是顧家的刀子。

    只是時過境遷,如今的姜家和竇家在當地太過樹大根深,如同曾經的米家在朝堂的影響力一樣。

    現在米家已經逐漸從一個文官家族轉變為武官家族,他們想要在涼州站穩腳跟,必須依賴于朝廷的支持。

    若是繼續放任涼州以一種相對獨立的方式并且一家獨大地發展,對朝廷非常危險。

    涼州有大虞最大的養馬地,有鐵礦、煤礦,通往神都的道路幾乎一馬平川,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天塹的阻隔。

    章州也差不多,距離神都還更近。

    只是章州和神都之間有一片不小的山陵阻隔。

    趙淩曾經軍訓的京畿的軍營,以及研究蒸汽船的秘密軍營、皇陵等擁有大量駐軍的地方,都位于章州和神都之間。

    竇家如今擺出的姿態是慢慢分散自己的勢力,并且適當轉移自己家的人口分布,甚至遷徙一部分到大虞斜對角的寧吳去發展。

    姜家怎么個態度,還不清楚。

    當然,姜家的問題并不迫切,如今皇位上坐著的是姜家的外孫。

    但,不是顧恒的外家。

    所以章州的問題,最好是在顧朻在位期間解決。

    顧恒站起來,走到輿圖前:“羅侍郎和薛侍郎能力不差,放到章州去……羅侍郎怕是不行。薛家有勢力,但是影響不到章州。”他的視線落回到南方,“章州暫時不急,先安排去南龍州和文州。南龍州多少年沒出進士了,得讓朝廷派遣人去增進教化!

    趙淩用教鞭指了指奉州和西州:“這次去黑龍州,順路去了西州沒有?”

    “就在黑龍港周圍轉了一圈。西州靠近黑龍港的地方還有些水患!闭f完,他停下來,看向趙淩,“先生的意思是讓人去重新治理西州和奉州?”

    西州和奉州在大虞歷史上經常受到旱災影響。

    靠近大江的西州部分容易受到水災,北部則容易遭受旱災。

    趙淩和祝陽同科。

    祝陽幾乎在庶吉士“畢業”后,就一直在治水。

    趙淩雖然沒跟祝陽碰面,但兩人無論是公文還是私人信件往來從來沒斷過。

    趙淩還能看到各方面匯集來的各種氣象地理數據。

    伴隨著大江、西川、大河、奉浦一線挖通,黑龍澤這個巨大的沼澤湖泊中的大量湖水通過挖通的河道往北方灌溉,北部西州和奉州兩州的旱情得到了極大的緩解沒錯,但對于黑龍澤的水量還是有所低估,造成了西川河口遭受了比往年更大的洪澇侵襲。

    西州在未來幾年都需要一位更加強勢的官員去處理這個事情。

    顧恒腦子里過了一遍,沒聽見趙淩的回答,疑惑地投去一個眼神:“先生?”

    趙淩微笑:“你是太子,該你來做決斷!

    顧恒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先生可以諫言嘛!

    趙淩就給他諫言:“薛侍郎去西州,羅侍郎去南龍州!

    顧恒不死心地抬眼看了看最北面的章州:“不管章州嗎?”

    趙淩手上的教鞭直接往他手上抽:“你爹才幾歲,你才幾歲,這會兒就想動章州,真不怕太后娘娘殺回來揍你!

    現在的姜家還是顧朻最重要的支持力量之一,利益一致,只要腦子不抽抽,就不會干出有損大虞利益的事情來。

    哪怕要動姜家,也得等到以后。

    顧恒咔咔咬棒棒糖,嘴角撇了撇,顯然不是很滿意,又跟趙淩說了幾個名字:“空出來的戶部侍郎的位置,先生覺得這幾位里,有合適的人選嗎?”

    趙淩沒跟他說合不合適,而是給他簡單講了講這幾人的為官經歷、擅長的部分。

    這些顧恒都知道,只是趙淩講得更細。

    趙淩接著講這些人背后的利益牽扯,各人的理念等等。

    顧恒聽得很認真。

    聽完,他也不問究竟誰合適了,還得回去好好思考。

    趙淩想著給學生上完了晚自習,就準備把人趕回家去,無奈學生過于死皮賴臉,非得要在家蹭完晚飯才走。

    要不是竇榮冷著一張臉,顧恒還想直接在侯府住下。

    竇榮一伸手就把顧恒提溜到馬車上:“趕緊回去!

    顧恒巴巴地看著竇榮,見沒有留下的可能,只能郁悶地回宮去。

    竇榮拉著趙淩轉身回府的時候還罵罵咧咧:“這長不大的樣子,還好意思說喜歡姑娘?他是喜歡姑娘,還是喜歡找個娘?”

    竇榮和趙淩帶過一陣顧恒,是又當爹娘又當先生。

    顧輪胎別的都好,文的武的學什么都快,就是特別愛撒嬌,在外人面前還能裝一裝,私底下就跟永遠長不大的三歲小寶寶似的,恨不得隨時有人抱抱。

    趙淩也覺得顧恒這點不好:“都十幾歲了,該改改了。”又慶幸,“得虧我家靈靈不會嫁給他,不然小小年紀給自己找個兒子!

    果然不相配的人,方方面面都不相配。

    竇榮也覺得是。

    戶部沒人能撼動趙淩的決策,但有人會去告訴羅、薛二人。

    羅、薛兩位侍郎這時候腸子都悔青了,今天去侯府拜訪,明天去宮里求見皇帝,但沒一個人見他們。

    他們只能曲線救國,找其他人。

    只是平時好說話的趙淩,這會兒誰說話都不好使。

    他暫代戶部尚書,還是個空了兩個戶部侍郎的尚書,本來就忙得要死;加上吏部侍郎的工作,又是年底,上門做說客的人有些連他的面都見不到,見了面之后,見趙淩忙得一個人都當三個人用了,連見縫插針說句話的縫都沒找到。

    一晃眼真就四個月過去,年底了,羅、薛兩位侍郎的“病假”結束,終于可以到吏部銷假回來上班。

    結果大朝會上就宣布羅侍郎調任南龍州擔任知府,薛侍郎調任西州知府。

    知府當然是不小的官職,但對于兩位已經是六部侍郎的兩位來說,貶官貶得猶如當頭一棒。

    知府和知府之間也有區別。

    南龍州和西州這樣的地方,能和富裕的膠州、武州相提并論嗎?

    調令還是在年底大朝會上宣布,印證了趙淩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還留著過年嗎”。

    跟他們如喪考妣的模樣不一樣的,是兩位新提拔的戶部侍郎的喜氣洋洋。

    當官當到這個品級,再往上升是很難的,不是說能力夠了就行,得有人空出職缺。

    雖說也可以創造出職缺來,但這么多年也就趙淩折騰出個從三品的市舶司使。

    往下的官職好說,往上的還能有誰?

    都一個蘿卜一個坑的,誰占住了就占住了,輕易不可能挪窩,多得是在位置上做到死的。

    這一下戶部直接空出來三個。

    沒錯,三個。

    當然戶部尚書的位置,看樣子暫時應該不會放出來,但趙淩一個吏部侍郎,能暫時兼顧戶部和吏部的事情四個月,還能兼顧三年?

    趙淩還真可以,并且告訴群臣他一個人手握人事和財政大權后,能干多少事情。

    三年時間,他把里辦直接給推了大半個大虞。

    趙驊丁憂回來,看到的就是御書房里好幾箱彈劾趙淩的奏折。

    嗯,這箱子瞧著眼熟,好像是趙淩小時候坐鎮御書房時候放東西的箱子。

    “有那么多箱子?”

    顧朻微笑:“沒,新打了幾個。”

    趙驊無奈拱手:“幸得陛下恩寵!彪m說趙淩從小就被彈劾到大,但三年時間里就能攢那么多彈劾他的奏折,想也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顧朻擺擺手:“哪里是朕恩寵,分明是瑞瑞替朕分憂!

    趙驊聽著顧朻對趙淩的稱呼,想著趙淩都幾歲了,擱陛下這里還能把一個字叫成小名,還不叫恩寵?

    趙驊官復原職,趙淩瞬間就生了一場大病。

    皇帝、皇后、太子輪著來探望。

    其他人也來,只是其他人都見不到趙淩。

    趙淩也沒什么,就是太累了,一口氣放松下來,身體就垮了。

    好在他身體底子好,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竇榮就陪著他靜養,從剛開始坐在床頭給他念書讀報,到陪著他坐在河邊釣魚,等到過完生辰后,趙淩的身體才算是好全。

    重新出現在御書房里的趙淩,整個人清減了許多,搭配極盛的容貌,像仙人下凡。

    落在顧朻眼里,那就是多年石獅子終于成精修成人形了。

    新任庶吉士繼承了來自堂姐的玉米皮貓窩,保持嚴肅,記錄御書房里的各種博弈。

    等中間休息的時候,趙慧才忙不迭給趙淩倒了一杯水:“四叔喝水!

    甜甜的紅棗桂圓茶,是趙慧特意泡的。

    趙淩坐到趙慧身邊,看她的記錄。

    趙驊見御書房里休息時間,竟然沒人跟趙淩說話,感覺十分詫異。

    景尚書跟他小聲說道:“得虧你回來了,管管你家石獅子,現在都沒人敢跟他說話,就怕他張口咬人!

    耳聰目明的趙淩:“景尚書,下官不咬人!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公費旅游 告狀

    趙驊時隔三年回到神都, 一個過年,天天有客人登門告狀,才明白自己四兒子究竟干了多少事。

    平時寄回家的家書里寫得都太簡略了, 完全沒有老噴友們描述的生動活潑……激烈。

    客人們的告狀當然不是真的對趙淩有什么意見, 都是和趙家交好的, 只是通過這種半玩笑的方式, 通過趙驊提醒趙淩這三年做的稍微過了點。

    “與名聲有礙!壁w驊提醒拿著漁具往畫舫走的趙淩。

    趙淩滿不在乎:“我要是不下手狠一點, 誰會聽我的?我一個人干吏部和戶部,事情本來就夠多的了, 還讓我跟他們扯皮那些和工作無關的有的沒的,照顧這個情緒那個想法的, 我又不是神仙。”

    道理是這個道理。

    趙驊內心也贊同:“說的也是。你以前單獨干吏部的時候也挺好的!蹦菚r候人人都夸趙淩脾氣好。

    他這個親爹當然知道兒子的脾氣確實不錯,但那些人夸趙淩可不是因為趙淩真的脾氣好, 而是因為趙淩能給人帶來足夠多的利益。

    不提這些年因為趙淩多出來的許多官吏以及臨時工、實習生之類的崗位,那么多作坊需要人干活, 當然也得有人去管理。

    這些作坊的管理崗位可都是香餑餑。

    “您回來了, 我就輕松了,往后我都心平氣和!笔律馘X多離家近,誰都脾氣好。

    他看趙淩一個箱子兩個桶地往船上搬,看不懂了:“你釣魚要帶那么多東西?不是, 河水都結冰了, 去哪兒釣魚?”

    “中間水沒結冰。”又說,“去宮里釣魚。”

    宮里有個大湖。

    他從小到大往里面扔了不少魚,還是最近才知道壓根沒人撈過, 簡直就是極大的浪費。

    他得去釣起來。

    桃花溪和宮中的水系相連,有一道水城門。

    從侯府走水路進皇宮,比走外面的大道更近。

    他進出皇宮的腰牌好幾塊, 住皇宮里的幾代當家人都給過。

    他早就已經不需要憑腰牌出入皇宮,只需要帶著自己這張臉就行。

    “爹,你要不要一起去?”趙淩發出邀請。

    趙驊有些心動,想了想還是拒絕:“不去了。一會兒家里肯定還得來人。你晚上來家里吃飯?”

    “好!壁w淩答應了一聲,走到船上。

    船家收了跳板,撐著船,很快就遠去。

    趙淩看著站在岸邊的老爹,抬起手揮了揮。

    趙驊也跟著抬手揮揮,等船看不見了,才背著手往回走。

    竇榮一早進的宮,這會兒已經等在了水城門,看趙淩的畫舫一過來,不用靠岸,人就跳到了船頭。

    那么大個人,落在木制甲板上,竟然沒什么聲響。

    趙淩明明看過那么多次了,每次還是下意識往竇榮腳底下看,是不是長了肉墊。

    不,就算是長了肉墊的貓貓,跳到木板上的時候也會“咚”一下。

    趙淩自己提氣輕身的功法就不錯,但也沒法這么不帶一絲煙火氣,就跟一片樹葉飄過來似的。

    竇榮看他的表情就笑:“怎么又這樣?站船頭不冷啊!闭f著,就拉著趙淩進去船艙。

    武功練到了他這個階段,除了每日練習之外,更多的是感悟。

    他跟趙淩詳細說過,趙淩能理解,但是想要把理解運用到武學上,做不到。

    趙淩已經認清楚了自己就是個業余選手,和竇榮這種頂尖高手不一樣。

    果然,最厲害的高手永遠在皇宮中。

    過年假期的最后一天,趙淩躲在皇宮里,很是清凈。

    開年上朝大朝會上,朝中文武百官看到站在文官序列前面的趙驊,心中松了一口氣。

    雖說去年趙驊就回來了,但其他人的感覺還不深,現在看著趙驊,再看看日常身邊繞著一只貍奴的趙淩,感覺也沒那么害怕了。

    爹在,兒子應該有人管了吧?

    自從趙驊去年回來了之后,趙淩確實沒什么大動作了。

    開年的大朝會和年底的大朝會一樣,一個是開年展望,一個是年終總結,都沒什么特別有營養的事情。

    站在前排的大臣們,還會給自己部門的預算和規劃之類的爭一爭,表現表現;站在后排的大臣們就全是在摸魚。

    趙淩站在前面,眼睛倒是睜開著,就是目光渙散,顯然也在摸魚,一直到大朝會快結束了,才稍微打起一點精神,準備去新食堂吃午飯。

    先前設立的食堂人滿為患,去年不得不再重新造了一個食堂,今年開張,不知道菜品和口味怎么樣,之前說是會開設地方菜小窗口。

    然后他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命吏部左侍郎趙瑞兼任巡察使,督導各地設立里辦等工作。命水軍總督竇翊協助!

    趙淩和竇榮出列躬身:“臣遵旨。”公費全國游。

    朝中其余大臣,紛紛臉色一變:不好,陛下要放石獅子出去咬人!

    三年時間,里辦在大虞遍地開花,在貫徹執行政令、保護百姓免受苛捐雜稅以及地痞流氓侵害等方面,做出了實打實的功績。

    朝中的官員們不用跑多遠,但凡長了眼睛的,節假日往神都郊外走走看看,就能明確感覺到農村人的精神面貌提升了許多。

    城里的百姓們其實日子也好過了許多,只是他們的生活本來就相對農民好,提升倒是不太明顯。

    百姓們身上的衣衫齊整,補丁變少,飯菜能夠大致吃飽,偶爾能吃上點肉菜,孩子們的入學率明顯增高。

    整個京畿地區,各種私塾、書院、學校增加了許多。

    神都、包括京畿地區這幾年的鄉試難度卷到飛起。

    其余里辦鋪開的州郡,表現雖然沒有京畿地區那么搶眼,但提升也非常明顯。

    于是,那些推行不下去的地方,到了年終大考的時候就顯得格外扎眼。

    為什么推不下去呢?

    無非是地方勢力和朝廷對抗。

    朝廷派下去的從九品里長,地方勢力壓根不放在眼里。

    里辦的人總共就那么小貓兩三只,一個從九品的里長加上五六個小吏,面對幾家在當地盤亙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的大家族,有時候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證。

    得虧現在朝廷強勢,不然朝廷派下去的里長,肯定早就死上幾個了。

    即便如此,里辦被偷盜,小吏家中被縱火之類的事情,也發生過不止一兩次。

    現在好了,從九品的里長不放在眼里,朝廷直接派了三品的吏部侍郎,外加一個竇榮。

    竇榮這種殺神,看著這幾年在神都修身養性,但朝中誰不怕?

    對于大虞輿圖但凡有一丁點了解的人,都知道這位給大虞的輿圖往外面撐了撐。

    這位不需要這么官職,單他一個人就足夠具有震懾力。

    那些出身對抗朝廷政令的家族的,現在就站在大殿上的官員們,一個個汗流浹背。

    有幾個感覺身體發軟,也不知道是早膳沒吃,還是待了一上午餓得低血糖了,在聽到竇榮的名字的時候,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家被抄家滅族,整個人搖搖欲墜。

    大朝會結束。

    文武百官依次離開大殿。

    趙驊問趙淩:“怎么沒聽你們說起過?”

    這任命顯然不是臨時決定的。

    趙淩跟竇榮拉著手,說道:“我沒說嗎?”

    竇榮看向趙淩:“我以為你跟爹娘說過了。”

    哦,所以是都以為對方說過了,結果都沒說。

    不是什么大事,趙驊也就是隨口一問:“準備什么時候出發?”

    竇榮說道:“不急,等開年的安排都做完了再走,怎么也該下個月了!

    趙淩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得給別人一個配合的機會嘛。”

    心中有鬼,留心聽他們對話的官員們,等三個人走遠,飯也不吃了,趕緊寫信回老家交代,真就怕什么時候老家被抄了,自己直接就被摁了。

    大朝會上任命的巡察使就趙淩一個,但地方勢力比較頑強的地方有很多。

    真的靠趙淩一個人,他在外面跑上三年都辦不完,擁有同樣職責的巡察使有好幾人,全都文武搭配。

    趙淩去的當然是最難啃的地方,應該說是一線地方。

    從神都出發,沿漣河一路往東,出京畿,經過魯州,就進入青州境內。

    青州往東就是膠州。

    青州擁有大片平原,是傳統的農耕區,商貿繁榮,人杰地靈。

    朝中出身青州的官員,多的時候能夠占據六分之一,曾經號稱過青半朝,勢力相當龐大。

    當然,哪怕是青州權勢最鼎盛時期,這里面的水份也很大。

    有不少所謂青州出身的官員,只是因為各種關系掛在青州頭上,或者有別處的官員自稱是青州人,用來攀關系。

    現在,青州在朝中的勢力依舊強大,影響力卻是每況愈下。

    最讓青州地方勢力惱恨的是,當朝宰相成欒明明是青州人,卻從來不照拂青州出身的官員,連自己同族都不照顧。

    成欒那是不照顧嗎?

    那是照顧了,別人壓根不領情。

    魯州靠近京畿。

    魯州的知府幾乎不用動腦子,天天派人盯著神都和京畿的動向。

    別人怎么動,他立馬跟進,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馬進京要錢要人要資源。

    不給?

    不給他就死皮賴臉撒潑打滾,樣樣都來。

    饒是趙淩,也是頭一回見比自己要錢要人更狠的。

    魯州緊跟著神都,在熬過了最初一團亂麻的時期后,這兩年已經開始進入紅利期。

    讓魯州當地的官員們升遷,他們還不愿意,覺得這會兒升遷就是被摘桃子,他們得好好鞏固自己的建設成果,非得讓他們升官,他們就打包一起過來到吏部滾地板。

    魯州官員,堪稱官員群體中的一股泥石流。

    膠州本身就富庶,又是大虞第二個開啟商貿的海港碼頭,當地的地方勢力也不小,但特別愿意跟著朝廷走。

    本來以為里辦這種制度在膠州是很難推行的,但實際上特別好推。

    雖說官員都得異地任職,但吏員不用。

    朝廷下來一個從九品的里長,搭配的起碼五個吏員都得從本地招人。

    當吏員的要求比當官要低多了。

    膠州這種富庶的地方,素來文風鼎盛。

    進士都一抓一大把,更別說秀才了。

    有功名和有編制是兩回事。

    里辦一出,解決了多少無業秀才的就業問題。

    哪怕里辦的權力不大,待遇不高,處理的事情又瑣碎,但……有、編、制!

    膠州和魯州前幾年還好,甚至因為推行太多的新東西,導致一些矛盾和亂局,但這幾年理順之后,各方面都開始高歌猛進。

    夾在魯州和膠州之間的青州就很尷尬了,別人都在進步,剩下青州原地踏步變成步步落后。

    青州地方勢力太強,青州知府都處于半架空狀態,想做什么都做不成。

    等到趙淩的青州知府年紀不到五十,頭發已經花白,顯然日子十分不好過:“我也想了各式各樣的辦法,進京來見您都不是一次兩次,好不容易要到一些資源帶回來,本來想著好歹能把基礎做一做,結果……唉,這些年也只能勉強維持幾個慈幼院和小學!

    開工廠、開作坊,開出來了,人全是那些地方勢力的。

    這對官府來說,其實也沒什么所謂,雙方合作共贏嘛。

    地方勢力得到錢財,官府拿到政績,不是不可以商量。

    然而青州的地方勢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新興工業有仇,還是壓根沒想著要好好干活,那些工廠和作坊全都不到一年就開不下去了。

    他氣憤之下去找了青州最大的一家高家,結果被冷嘲熱諷了一通奇技淫巧,還差點被用掃把趕出去,簡直奇恥大辱。

    他甚至都寫好了奏折想奏請皇上來派人整治這些囂張的大族,但一想高家如今就有人在當翰林。

    他的奏折上去,到不了皇上手里,就會被扣下來。

    再說,誰不是異地當官?

    他一個知府鎮不住地方上的這些勢力,只能說明他無能。

    他只盼著熬滿年份之后,去吏部疏通一下關系,讓他平調去別的地方,哪怕貶一級都成。

    現在他盼來了石獅子!

    咬死他們!

    趙淩聽著青州知府匯報的青州地方上的各種勢力分布,以及面臨的諸多現實問題,最后揪住了一條:“高家包庇罪犯?”

    “是!鼻嘀葜犓@么說,心里面咯噔一聲,但還是讓人把卷宗拿過來給他,“高儲,現在高家族長高固的獨子,也是小兒子,自幼聰慧,十三歲考中秀才,十八歲中舉,去年會試落榜!

    去年不就是他家靈靈考中狀元的那科嘛。

    由于朝廷這幾年用人緊缺,會試平時選取三百人的,去年擴招了五十人,總共錄取了三百五十人。

    竇榮原本沒說什么,一聽去年會試落榜,就不屑道:“去年擴招都考不中,蠢成這樣,怎么好意思說聰慧的?”

    青州知府:“……”不是,無論是十三歲的秀才,還是十八歲的舉人,都很聰慧了。

    趙淩很想附和竇榮一句,但看青州知府的表情也知道不合適,低頭翻看起卷宗來。

    卷宗還不止一本,而是有厚厚一沓,簡直堪稱高儲的個人生平。

    七歲杖殺自己家中仆人,十歲推自己親姐下水,十三歲為了花魁跟人打架斗毆致人重傷,十五歲在賭坊傷人……

    去年進京趕考前,他還當街殺人。

    其它諸如縱馬行兇、強搶民女、毀人財物之類的事情更是不勝枚舉。

    趙淩的閱讀速度已經算是很快的了,看完也花了一段時間。

    怎么說呢,這個高儲有個“好處”,就是他干壞事從來不藏著掖著,像是杖殺仆人謀害親姐這樣的內宅事情,他也會自己大聲嚷嚷出來。

    而他敢這么做,就是因為高家的勢力極大。

    “州府連雜役一起算上,總共不到兩百人。高家在府城內隨便一喊就有上千男丁。”他們試著去抓捕高儲無數次,但都沒能成事。

    不能把人抓到衙門審理,就沒法給高儲定罪,所以理論上高儲還是“身家清白”,參加科舉并沒有什么問題。

    青州知府朝中無人,也沒處告狀。

    現在趙淩來了,青州知府就瘋狂告狀。

    “本來遇到這種情況,我可以要求青州司馬協助,但青州司馬娶了高氏女當續弦……”都五六十了,還娶了個十五六的。

    呸!

    不要臉!

    趙淩覺得這個高家“好”,好突破:“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從高家開始吧!

    趙淩和竇榮來的很高調,他們帶著軍隊,坐蒸汽船來的,也低調不起來。

    上官到達,還是兩位侯爺,地方上當然得接待。

    晚宴除了邀請地方官員之外,還會有一些地方勢力得到邀請出席。

    這些青州的地方勢力雖然不把青州知府放在眼里,但可不敢不把趙淩和竇榮放在眼里。

    哪怕他們知道趙淩來者不善,也全都出席。

    當天晚上的晚宴,在一眾勢力的有意奉承下,可謂賓主盡歡。

    趙淩和竇榮也沒表示什么,似乎就是很正常的過來公干,先和地方上的一些人認識一下,打聲招呼這樣。

    兩人的兇名,他們不是沒聽說過,但實際看到真人的時候,那宛如神仙圖畫一般的容貌,又瞧著年輕,實在難以想象兩人怎么兇了。

    高儲也陪同父親參加了晚宴,回來就心馳神往:“新科狀元趙姑娘,聽說就是趙侍郎的親侄女。打馬游街的時候,趙姑娘風華絕代,生平僅見。沒想到趙侍郎這位叔叔竟然會如此年輕,瞧著比我也大不了幾歲。”

    高固今天看見趙淩的長相,也是被鎮住了。

    他知道兒子流連花叢,問:“趙姑娘比起你喜歡的花魁如何?”

    高儲頓時不屑道:“那等庸脂俗粉,怎么能跟趙姑娘比?”

    高固又問:“趙姑娘可曾婚配?讓你母親去替你求娶可好?”

    高儲的表情頓時扭捏起來:“好是好,可趙姑娘那等神仙人物,怎么看得上我?”

    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趙慧年紀比他小,又高中狀元,長相還特別漂亮。

    高家在青州是有一些勢力,可怎么能跟神都比?

    神都多得是青年才俊想要求娶趙慧。

    高儲看自己兒子那是哪里都好,不以為意道:“趙家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論起來不過是象州一個土財主,怎么跟我們高家比?我兒才貌雙全,配趙姑娘也不算辱沒了她。正好趙侍郎在此,為父明日就去問問!

    趙淩在晚宴上邀請了青州一眾地方勢力商議里辦的事情,話說的非常客氣,給足了這些鄉賢們面子。

    高儲覺得趙淩平易近人,第二天單獨見面,商量了一番里辦的事情后,他就委婉地提出了結親的要求。

    趙淩借著喝茶的動作,掩去差點露出來的震驚。

    這老小子怎么敢的?

    他連太子都看不上,還能看上個五毒俱全的貨?

    趙淩說放下茶盞,道:“我只是個做叔叔的,侄女的婚事可輪不到我做主!

    這話怎么聽都是拒絕,但高固對自己的兒子有信心,覺得趙淩這么說是同意的,先是夸了一番自己兒子的才學,繼而笑道:“趙侍郎要在青州待一段時間,不如讓我兒帶您游覽一番?也正好讓小子向您請教一番學問!

    哦,犯罪嫌疑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倒是比上門去抓人方便多了。

    就是這樣他們的進度太快,不知道背地里調查的那群人來不來得及收集證據?

    先把高家做了,是不是會打草驚蛇?

    趙淩真的是忍著惡心,讓人把高固送走的。

    第二天,高固就把高儲送到了趙淩暫住的驛站,叮囑兒子:“多向趙侍郎討教學問。”

    高儲自然應是,看著趙淩的眼神,已經充滿了孺慕之情,像是在看自己未來的岳丈似的。

    果然趙侍郎是同意的,不然怎么會答應讓他過來呢?

    趙淩等高固一走,一抬腳就把高儲踹得跪倒在地。

    旁邊立刻有人上前來把高儲捂嘴捆好。

    高儲的情緒還沒轉變過來,臉上一半喜悅一半驚愕的,十分扭曲。

    趙淩都懶得跟他多廢話,吩咐屬下:“高公子潛心學問,這幾日就不外出了!

    屬下立刻應是:“一定給高公子找個環境清幽不被人打擾的地方學習。”

    說完,他就跟提溜小豬仔似的,把高儲送去“學習”了。

    呸,什么玩意兒。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避嫌 打得一拳開,免……

    趙淩離京不到一個月, 高翰林就在翰林院被請去大理寺喝茶了。

    另外高家在朝中的勢力,幾乎全都被請去了大理寺一日游或者幾日游。

    游完之后,他們全都被暫停職務。

    什么時候恢復?

    不知道。

    不過起碼得等高家的案子結案之后。

    其他青州勢力紛紛連夜寫信回去敦促家人好好配合, 千萬不要惹怒了趙淩和竇榮, 并且在內心感謝高家有高儲這么個顯眼包。

    嚴格來說, 高儲這么個小舉子犯下再怎么累累罪行, 朝中的大部分官員并不看在眼里, 讓他們感同身受的是高家的一眾官員面臨的懲罰。

    高家這一次的官員并沒有一擼到底,確實有一些高家人對老家的事情并不知情, 但沒什么意外的話,這些高家人哪怕能官復原職, 此生也難再有寸進。

    受此牽連的高家的一些姻親和關系比較緊密的師長、同窗、同鄉等等,到現在還沒審查完。

    娶了高家女做續弦的青州司馬, 這會兒正在大理寺獄里蹲著呢,跟著他那堂小舅子高儲一起天天對罵。

    高儲一個舉人, 如果犯的只是普通的罪行, 是沒有資格被關進大理寺獄的。

    他能出現在這里,是因為他犯下的罪行太過惡劣,大概率要被判死刑。

    至于青州司馬,如果只是包庇高儲這一項的話, 運作得好一點, 大概就是貶官。

    當地方官嘛,他都當了一輩子地方官了,有經驗, 往后日子雖然沒有現在那么好過,但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他現在是五品,最多就是貶到六品。

    他朝中有人, 別看他天天跟高儲罵得激烈,其實并不怎么為自己擔心。

    趙茂讓人把兩人互噴的話記下來,聽過之后,罵了一句:“老狐貍!

    嘖,老狐貍也有尾巴,頂多就是揪的難度大一點。

    可惜高儲太蠢了,竟然真的沒掌握一星半點青州司馬的把柄。

    青州那邊收到朝中親人們寄回來的信件,看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他們配合啊,可太配合趙淩的工作了。

    他們給趙淩送錢。

    本來還想送人,但看看竇榮,不敢。

    他們只能給趙淩送更多的錢。

    趙淩照單全收。

    但高家也沒少給趙淩送錢,完全不知道是怎么翻車的。

    趙淩拿著各家送來的錢,記了個小賬本:“瞧瞧,里辦多少年的俸祿和活動資金都有了!

    青州知府看著一箱箱的金銀玉器,眼熱無比。

    真的不是他貪。

    天知道他明明待在青州這么一個富庶的州,因為地方勢力太大,他這個知府沒啥用,硬生生當了好幾年清官。

    被動清官兩眼都要冒綠光了。

    好叭,他其實也沒那么清。

    畢竟作為知府真想要和這些地方勢力斗一斗,還是有能力的。

    為了安撫住他,這些地方勢力每年都會給他送一些禮物,還算豐厚,但他畢竟是官員,還是一個年紀不算大的官員。

    眼睜睜看著旁邊的魯州和膠州都發展迅猛,他這個青州知府不僅有壓力,而且還很嫉妒。

    他明明可以又有錢又有名,但近一兩年,這些地方勢力各方面都開始怠慢他,給他點禮物就跟打發叫花子似的,這哪能忍?

    這些看人下菜碟的玩意兒,給他的是什么,給趙淩的是什么,能比嗎?

    他艱難地把視線從財物上拔出來,抬眼就見趙淩看著他。

    趙淩沒露出什么特別的表情,就是很正常地看了青州知府一眼。

    但落在青州知府眼里,卻是脊背發寒,干笑兩聲:“趙侍郎要把這些錢財用在里辦上,不知道具體打算怎么處置?”

    現在市面上流通的錢,主要是銅錢,屬于官方貨幣。

    另外有少量銀票,是用來短時間持有,主要是方便大宗貨物交易的。

    不然像是幾百幾千貫的財物交易,光是裝錢的箱子都得專門用車來拉,不僅笨重,還不安全。

    金銀雖然大戶人家會藏,但大部分是用于作為打造首飾使用。

    青州這些勢力送給趙淩的,當然不會是銅錢,除了幾個小巧的金錠之外,剩下的就是器物擺件古董字畫一類。

    無論是建設里辦還是給里辦的工作人員發俸祿,當然不可能直接發古董。

    所以,這些東西得先換成錢。

    換錢也是有換法的,尤其是古董字畫這一類不好說具體價格的。

    譬如說一件古董市價大概在一百貫左右,想要過一遍油水的,那換起來就是變成九十五貫;想要借機討好送錢的,就能換成一百零五貫。

    這中間存在合理的差價。

    趙淩感覺這位青州知府真的演都不演了,得虧自己這些年養氣功夫也是練出來了,表情語氣都不帶變的:“這些東西好帶,先登記入冊了,帶回神都去,交給戶部處置!

    趙淩和戶部的關系不是秘密。

    青州知府追問:“戶部現在有個什么具體的章程?”

    這倒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東西進行估價后,每月進行拍賣!

    百姓生活水平上去了,對生活質量也有了更高的追求。

    拍賣的東西不一定全是這些非法所得,也會有一些正規渠道來的奢侈品,譬如市面上緊俏的蒸汽船。

    另外有小年輕們十分喜歡的鑄鐵的自行車等等。

    趙淩給青州知府解釋了一下。

    青州知府不敢問蒸汽船的價格,對自行車很感興趣:“鑄鐵的自行車上拍賣會能拍到?我這兒申請了兩輛自行車……”

    “對啊,你這兒申請的兩輛自行車,我到現在都沒看到呢!

    作為公車,朝廷派發給各級衙門的自行車都是鑄鐵的。

    尤其是這幾年橡膠產地的原材料貿易穩定,和后世自行車幾乎已經一模一樣。

    碳纖維什么的肯定還沒有,但作為日常交通使用已經夠了。

    衙門這樣對于日常各部門溝通有比較高要求的,開始逐步逐級配發自行車和三輪車。

    當然現在這種公車的局限性很大,畢竟自行車對于前往農村和山地還是沒有騾馬好使。

    趙淩問的時候真的是隨口一問。

    他所在的吏部的公車就放在門房那兒,誰要用就去門房登記,歸還的時候再登記一下就行。

    他以為沒見到青州的,可能是青州府衙的情況不太一樣,可能放在后門角門之類的地方,或許還會給單獨蓋個自行車棚之類的。

    問出口之后,他就見青州知府的神色不是很自然,當下就明白了。

    聽青州知府說自行車壞了,他也沒追問。

    反正第二天他就見到自行車“修好了”。

    趙淩也不計較,讓人把剩余的幾家重新叫了過來,一起開了個會。

    幾家這才明白,原來配合是真的字面意義上的配合。

    開完會之后,眾人紛紛離坐,有個家主特意落在最后,跟趙淩單獨小聲請示:“趙侍郎吩咐的事情,在下一定配合,就是我三弟的事情……”

    高家有個顯眼包高儲,他們家也有一個,只不過肯定沒高儲那么高調,手頭也沒有人命。

    原先他家三弟也是個惹事的主,手下一群狗腿子,各種欺男霸女仗勢欺人。

    只是家大業大能護得住,再說有些事情家里面還真需要這么一個混不吝的。

    現在高家在前,他們家不想落得跟高家一樣的下場,只能乖乖把人交出來,還得是主動交出來。

    原先知府衙門那些衙役捕快的,他們確實不放在眼里,但竇榮帶領的百來人的隊伍,上門直接提人,敢阻攔的直接拔刀就砍,那場面忒嚇人。

    高家被抓走的除了高儲等一干人犯外,當天抬出去的人都不知道多少。

    好些連拼都拼不起來。

    各種被砍斷手腳的就更不用說了。

    偏偏即便如此行事,高家還沒處說理。

    趙淩是巡察使,除了敦促辦理里辦的事情之外,身份上有督查辦案的職責。

    緝拿人犯本來就是趙淩的分內之事。

    高家企圖武力對抗,被滅門都不冤。

    剩余的幾家看到高家這只被殺掉的“雞”,他們還能有什么想法?當然是乖乖把家中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交過來。

    家中長輩再怎么護著也沒用,只要不想全家跟高家一樣,棄車保帥才是正確的選擇。

    可趙淩現在的意思是只要把里辦的事情推行下去就好了?

    他們家的幾個寶貝蛋是不是就可以輕拿輕放?

    趙淩微笑:“你們家給整個青州百姓做出了表率。原先確實有些糊涂,但現在洗心革面,很好!

    打擊罪犯人人有責。

    都送到他手上了,還想著還回去?可能嗎?

    這位家主離開府衙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地看到其他幾位都沒走,對他們搖了搖頭。

    其他幾位也都一臉沮喪。

    說白了,能夠這么囂張蠻橫的人,那都是在家里受寵的。

    現在要不是面臨著家族生死存亡,怎么可能把人交出去?

    青州百姓們對于里辦不里辦的不知道,但對于自己的生活環境得到了改善馬上就能感知到。

    趙淩敦促著把里辦的方方面面都落實好,捎帶手打擊一下地方惡霸,把朝廷的力量填充進去。

    青州那么大一個州,地方勢力不可能只有州府的這些大家族,還有下面一些小家族。

    這些小家族也不太好惹。

    譬如趙家就是,在象州府城的影響力可能沒那么大,也沒多少產業,但要是在瀘陽縣,那幾乎干什么都繞不開趙家。趙家說句話,比縣令說的還管用。

    青州也是一樣的。

    “主要是現在交通不夠通暢,人員和物資流通較少,所以地方上很容易形成家族壟斷的情況!弊罱s過來的趙慧在跟進了一個縣的情況后,得出結論,“大量百姓的需求都自給自足。出門需要到縣衙開具路引……現在把開具路引的權限下放到里辦這一級,是不是會滋生新的鄉紳土豪?”

    趙淩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肯定會。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事情是人在干,是人就有私心,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大公無私,起碼我自己就做不到!

    趙慧騎在馬上,對周圍圍觀的百姓們習以為常。

    作為大虞第二名女狀元,她在神都就非常受人關注,早就已經習慣了。

    更何況他們現在這一行全都騎著帥氣的高頭大馬,過去一段時間又給當地做了許多實事,受到關注是正常的。

    趙慧不在意,趙淩就更加不在意,專心跟侄女傳授自己的各種經驗。

    竇榮在意得多一點,他得關照整個隊伍的安全問題,還得留意觀察一下兩個人的情緒。

    嗯,好像沒什么情緒。

    本來趙慧作為庶吉士,這會兒應該待在御書房和翰林院里輪值。

    對于新科進士們而言,能夠在皇帝面前露臉,是非常重要,并且會直接影響到職業生涯。

    朝中這么多官員,皇帝不可能記住所有人。

    庶吉士在皇帝面前一待就是三年,干得好就能給皇帝留下一個好印象,將來給安排職務起點更高。

    另外就是庶吉士平時工作的御書房,能夠直接接觸到朝廷運作的細節,對于整個國家政局和事務操作,以及各個重臣之間的關系也能有所了解。

    除非是像趙淩或者趙王氏這樣的,他們本身的才能和資歷已經不在乎庶吉士的這點積累,不然對于年輕的進士們,庶吉士的這段經歷是非常重要的。

    現在趙慧出現在這里,并不是趙慧被皇帝厭棄,而是為了避嫌。

    顧輪胎歲數到了,要選太子妃。

    他原先就想要跟趙慧成親,只是雙方家長都不贊成。

    但他顯然還不死心,尤其現在趙慧可以說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于是就更加不安分,鬧騰著要娶趙慧。

    趙慧是一心向學,壓根沒開竅,對情情愛愛這方面無感,為了避免男人影響到她的事業,在請示了顧朻之后,干脆包袱一卷跟著叔叔全國游了。

    她以前也就是跑跑海州、寧州、吳州,跟著去過幾次南洋,也去過儋州和文州,老家象州也去過幾次,但再北,她也就是這一兩年待在神都。

    青州的整個環境對她來說是很陌生的。

    等馬匹轉到了船上,趙慧去泡完茶回來,才感覺整個人放松了一些,坐在只有自家人的小茶室里,小聲吐槽:“顧輪胎真煩,跟聽不懂人話似的。陛下一定要干到九十歲,到時候我就致仕。真不敢想在顧輪胎手底下干活。”

    竇榮說道:“他敢針對你,我就替你教訓他。”

    趙慧頓時甜甜一笑:“謝謝翊叔叔~”

    趙淩問她:“那你想好自己要找什么樣的相公了沒?”

    趙慧歪頭:“得好看,還得聰明。我可不想將來生個孩子比我爹還笨!币皇撬锫斆鳎铧c就會遺傳她爹變成蠢貨了。

    還好她爹長得好,起碼給了她一張好臉。

    典型趙氏逆子發言。

    竇榮多少勸了一句:“你爹好歹也是個同進士!

    趙慧放下茶杯,拍胸:“我,狀元!”又看向趙淩,“我四叔,狀元!我奶奶,狀元!我爹全家最笨。”

    剩下的探花爺爺和探花六叔都不值得一提了是吧?

    竇榮感覺自己勸不動,也沒多少真心想勸:“你娘信上說,讓我們替你留意有沒有你喜歡的少年郎。你自己要是看到喜歡的,就跟我們說。我跟你四叔直接給你定親。”

    趙慧也不扭捏:“好的!毕氲较乱徽荆难凵窳辆ЬУ,“聽說膠州美人多!

    趙淩沒關注過這方面:“多嗎?”

    竇榮也不關注:“去了再看吧。顧輪胎長得也不差,你不也瞧不上嘛。”美不美的,還得看個人喜好。

    像他,就喜歡趙水靈這樣的。

    趙慧注意到兩個叔叔之間黏黏糊糊的眼神,“咦”了一聲,然后就被叔叔布置了很多功課。

    不是,她都是考公上岸了,為什么還要做功課?

    哦,是她四叔的公務啊。

    “四叔?”

    趙淩拿起一份邸報:“不懂的問我!

    有晚輩,真幸福。

    他也可以偷偷懶了。

    膠州整體問題不大,只有兩個縣有點小問題,對趙淩來說的小問題。

    因為之前青州高家的事情,這邊的配合度高得不能再高。

    趙淩跟侄女傳授經驗:“這叫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你一個人想要跟一百個人打架,肯定打不贏……”

    竇榮插嘴:“我能贏。”

    趙淩抬手拍他一下:“你閉嘴。”

    “哦。”

    趙淩繼續說道:“這時候你先砍死一個,剩下的人可能直接就被嚇跑了!

    趙慧受教點頭:“有機會我試試?”

    “這趟你還是跟著看吧,免得落人口實。以后有的是機會!壁w淩自己被彈劾已經彈到了銅墻鐵壁壓根無所謂,但侄女跟他不一樣。

    趙慧就跟著趙淩一路從青州到膠州,見識了一眾膠州美男子之后,又跟著出海一路往北,再往南。

    雖然各地的配合度都很高,但其實每個地方不配合的原因并不太一樣。

    趙慧跟著趙淩看他怎么處理,這種學習機會比待在御書房更難得。

    竇榮看著趙慧,感覺像是多了個女兒似的,空下來帶著趙慧練武。

    趙慧本身的武功底子不差。

    她跟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身邊好幾年,認真學過武藝。

    竇榮原本只是當打發時間隨意教導一下,教著教著就認真了起來。

    等船隊開始進入南龍州的時候,趙慧的武功已經可以輕松拿捏趙淩了。

    于是趙慧開始對趙淩日常逆子發言:“我肯定不能比四叔還差吧?”

    趙四叔覺得自己得奮起一下,但:“算了,我都已經這把年紀了,還跟你一個小孩兒爭什么?”躺平。

    目前南龍州的知府是趙淩的老熟人,原戶部羅侍郎。

    老羅同志在新修的市舶司碼頭迎接趙淩一行人,表情實在談不上歡迎。

    趙淩倒是笑了笑:“勞煩羅伯伯親自過來接我。”

    羅知府可不敢應這一聲伯伯,但也不敢不應:“下官已經為兩位侯爺準備好了接風宴,請兩位先去驛站下榻,稍后前往酒樓。”

    這是習慣性流程,趙淩他們當然應下。

    羅知府注意到趙淩身后跟著的一位特別漂亮的姑娘,長得和趙淩還有點像,難道是趙淩的女兒?

    應該不會吧?

    趙慧本來應該穿官服的,但她離京匆忙,沒帶夏季官服,現在身上穿的還是路過象州時候買的普通女裝。

    雖然現在時序已經入秋,但南龍州太南了,氣候和寧吳差不多。

    與其說是一年四季,不如說是一年兩季——雨季和旱季。

    南龍州的人口結構和梁州類似,少數民族眾多,語言交流就是一項巨大的障礙。

    “朝廷派來的里長根本就不懂當地語言和習俗。”羅知府在語言方面也沒有什么長才,加上確實是年紀已經有一些了,學習能力明顯下降,自己也不能指導多少。

    趙淩就問他:“現在南龍州的教化怎么樣?”

    羅知府在這方面做得還不錯:“當地百姓對于學習四書五經還是不太感興趣,對上小學和職校倒是推廣得很不錯!

    就南龍州本地多少年沒有出過進士的情況,讀圣賢書幾乎不可能當官,反倒是上個小學認個字,能夠找個活干。家里條件好的,繼續上個職校,出來就能在工廠、作坊做工。

    工人目前是南龍州比較體面的工作,也能有不錯的收入。

    南龍州目前的特色產業主要是制糖和各種水果。

    南龍的水熱條件好,非常適合種植各種水果,自從黑龍澤變成了黑龍州,水路暢通后,南龍的水果能夠賣出去了。

    當然,以現在的儲存條件,也是加工成果干、果脯、水果糖、果酒等等。

    另外,南龍的礦產資源也很豐富,但具體怎么開采還有待進一步開發。

    趙淩在宴會上飯沒吃幾口,聽羅知府說了一堆南龍州的情況。

    南龍本地的其他官員見趙淩飯吃得少,酒也沒喝,心里惴惴不安。

    等宴會結束后,他們找到羅知府,問:“趙侍郎是不是對我們的招待有意見?怎么都沒喝酒?”

    羅知府到底也算是看著趙淩長大的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不是。趙瑞不勝酒力,不用給他酒。對他,有事說事就行。有什么困難都跟他說,他都有辦法!

    說到這里,他突然不顧已經黑下來的天色,叫上同僚們往府衙去,“走,趁著那小子在,我們好好算算缺什么。不把他扒下一層皮來,我就不姓羅!”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聽說 老羅:我這兒啥……

    作為原來坐一個廂房的老同僚, 趙淩和老羅同志給對方上強度是有默契的。

    趙淩安排老羅開短期培訓班,招收識字的各族青年。

    “第一期培訓免費,考核通過直接入職里辦!

    里長是朝廷派遣, 但里辦內的吏員不是。

    吏員現在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 工作說白了主要還是跟人打交道。

    吏員本來就是以本地居民為主, 文化方面目前階段擁有最基本的讀寫能力就行, 另外就是人品要有一些篩選。

    里辦的工作在南龍州沒法推行, 當地居民對于里辦是什么,并沒有什么認知。

    但, 免費!

    免費的東西不參與,那不是跟掉了錢一樣難受嗎?

    南龍州百姓們的高級教育水平不行, 基礎教育還是可以的,符合條件的沒有工作的, 或者認為現在工作不夠體面的,還有騎驢找馬的, 各路人士紛紛踴躍報名。

    一整個南龍州需要的在里辦工作的吏員的數量是相當龐大的。

    羅知府本來以為招不滿, 結果沒想到報名人數竟然這么多,如果都考核通過了,且都順利當選了吏員,那不是整個南龍州的里辦人員問題, 一下就解決了七七八八?

    他也知道事情不可能真的這么順利, 但怎么開局這么順利?

    果真是御書房石獅子發力嗎?

    趙淩拍拍羅知府的肩膀:“羅伯伯在南龍三年,果真勤勉教化。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您了!

    他還真不是亂夸。

    別看里辦吏員對文化要求不高,但掌握基本的讀寫能力, 在現在這個時代背景下是一項技能,還是一項門檻比較高的技能。

    甚至對于普通百姓們來說,認字是一回事, 閱讀理解是一回事,書寫是另外一回事。

    南龍州的教育不行,很大程度是因為南龍州的經濟不行。

    能夠在這種經濟條件下,在短短三年時間里,讓那么多百姓掌握最基礎的讀寫能力,可以說羅知府的工作能力是相當厲害的。

    不愧是能夠做到戶部侍郎的人。

    所以主持培訓和進行考核這樣繁瑣的工作,交給羅知府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

    羅知府呵呵:“下官定然竭盡所能。下官這里有關于南龍州發展的一些問題,想請教趙侍郎。”

    趙淩一聽就知道不好,想捂耳朵已經來不及,被老奸巨猾的老羅同志拉著去看。

    你看,遠處的山里都是礦,要鐵有鐵,要煤有煤,沒能力挖啊,是不是撥億點經驗豐富的大師傅啊,管理礦區的官吏啊,主要是開采需要的機器?

    你看,近處的地里只種玉米是不是太浪費了?聽說引進了兩種適合山地的新的糧食作物,是不是考慮種到南龍州來?南龍百姓們太苦了,糧食產量太低了。

    你看,南龍州的水果那么多,吃不完只能浪費。聽說有寧吳和海州都有水果罐頭工廠,是不是在南龍州也來一個?

    你……

    “你別看了!”趙淩聽得腦殼疼,“你人在南龍州,上哪兒那么多聽說?”連他年初悄咪咪搞的罐頭廠都知道。

    剛投產,都還沒開始賣呢。

    神都都還沒幾個人知道呢。

    羅知府給了趙淩一個故作謙虛的驕傲眼神,捋了捋胡子,微笑:“呵!

    不要小看一個宦海沉浮幾十年,還干了十幾年戶部侍郎的老同志啊。

    趙淩:“……”特喵的,還想不想要投資了?

    羅知府就一句話:“什么時候給?”

    “我什么時候答應給了?”他是中間跳過了一集嗎?

    羅知府就定定看著他。

    趙淩試圖跟他講道理:“挖礦的事情得先派人過來考察,看看怎么開采!

    現在的開采能力有限,還是以大型露天煤礦為主,剩下的礦藏只能暫時標記,等后續看技術發展情況再進行開采。

    這點羅知府可以理解:“那你現在就寫信,讓人過來!

    趙淩下意識就想去拿紙筆寫信,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我不寫!”

    他現在又不是被布置功課的小朋友了,為什么還要那么聽話?

    說不寫就不寫!

    羅知府就放軟了態度,苦口婆心地勸說:“你看看南龍州的百姓們過的是什么日子?神都新城那兒的普通工人,一個月工錢起碼兩貫,南龍州的同樣工作的工人,一個月工錢只有幾百文。礦產探明后,開采挖礦也不是什么好活,但好歹能給百姓們一口飯吃。你要做的只是往神都寫一封信,這還不愿意嗎?”

    趙淩斜眼看他:“這是一封信的事情嗎?你自己也說了要錢要人要技術要器械,現在專業人才多稀缺,你那么多‘聽說’,怎么沒聽說到呢?”

    這方面的人才還真就只能大學來培養。

    甚至都不是大學能夠培養的。

    得工部牽頭成立專項小組,直接拉有經驗的各路人,一起邊學習邊研究邊培養專業人才。

    他還指著搞柴油發動機呢。

    羅知府當然聽說了,但不就是因為聽說了稀缺性,才找的趙淩嗎?

    真要這么容易搞到手,他自己就去謀劃了,哪里還用得著趙淩?

    羅知府見趙淩這幅樣子,只能先把開礦的事情按下:“那土豆和番薯給我!

    趙淩罵罵咧咧:“這兩樣現在才剛在琉璃宮里種一茬呢,今年年初才剛移到皇莊上去。”在南龍州都那么消息靈通,“土豆不行,土豆現在產量太低了,等司農寺的改良一下品種再說。番薯可以給你搞點!

    他也是被刻板印象給坑了,印象中土豆就是特別高產的糧食作物,對土豆抱有極大的期待,沒想到現在的土豆個頭又小,產量又低。

    番薯還行,雖然產量也不高,但番薯繁殖用莖就行,番薯葉還能吃,用作飼料也不錯,關鍵是他的空間也刷新出了番薯,等他悄咪咪搞一波,就能穩穩提高產量。

    羅知府知道這兩樣新作物,但具體情況并不清楚,只看到玉米珠玉在前,就覺得土豆和番薯的表現必然也不差,沒想到還能有轉折。

    聽趙淩這么說,覺得勉強可以接受,拿了紙筆過來,自己開始寫下趙淩答應的條件,確定細節:“給多少畝的種苗?什么時候給?我這兒種地不怎么挑日子,你盡快給我弄來。我規劃了試驗田。番薯都來了,順帶搞點土豆來,我這兒有經驗豐富的老農。說不定土豆就適應南龍這邊的氣候呢?”

    “我可以寫信,但給不給的看司農寺。我現在不在戶部,管不了那么多。”他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吏部侍郎而已。

    羅知府不管,拿著毛筆在紙上寫得飛快,字還特別工整好看:“你不在戶部,你爹不是還在戶部嘛。”

    想當初,他侄子和趙淩同科,還想著跟趙驊爭勝負。

    現在,趙驊已經是戶部尚書,趙淩都已經是吏部侍郎了,反觀他只能當個知府了。

    等著,他在南龍州好好發展,做出成績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等他重返神都,必將……算了,他回去也頂多是官復原職,還得在姓趙的手底下討生活。

    土豆和番薯的內容還沒寫完,他已經開始說起水果罐頭的事情:“罐頭廠絕對要建。”

    趙淩:“……先把琉璃廠建起來再說。你怎么到現在琉璃廠還沒建起來?”

    琉璃的特性注定了不方便長途運輸,最好都是盡量在當地生產。

    對于高官們來說,琉璃的原材料不算什么秘密,也比較容易獲得。

    而且琉璃作坊發展較早,各方面人才儲備也比較充足。

    羅知府可不是青州知府那樣朝中無人的地方官員,要點人來造個琉璃廠能有什么難度?

    羅知府說出自己的難處:“沒錢。”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過去三年時間在南龍州搞了那么多作坊,建設了那么多基礎教育,甚至進行了一部分城市基礎建設,資金已經是他豁出去自己這張老臉,甚至自己掏錢貼補的結果。

    他干了那么多年戶部,當然不可能真的那么清廉。

    但想要靠著他一個人的力量來發展一個州?

    他又不是趙淩,哪來那么多錢?

    說起自掏腰包這個事情,還得怪趙淩。

    都怪這小子有事沒事就抄家,他當初被貶官,生怕這小子想起來也給他抄家,想到趙驊這些年沒少拿錢給慈幼院之類的地方,就照著做,希望上面能夠看到他的誠意——不用抄家,他自己掏錢!

    趙淩倒是沒想到這茬,聽到羅知府的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還真是:“你出個預算,我給你批。”

    羅知府斜眼:“剛才還說自己不在戶部,這會兒倒是能給我批琉璃廠了?”

    “這是工部的事情。我是工部郎中。”

    羅知府吃驚:“你這個工部郎中的職還沒被革掉呢?景尚書嚷嚷了這么些年……”敢情是雷聲大雨點小。

    趙淩哼哼:“我又沒犯錯,干嘛革我的職?我就是一個人拿三份俸祿,怎么了?”

    吏部侍郎一份,工部郎中一份,還有興業侯的一份。

    羅知府羨慕嫉妒恨。

    這臭小子,光是俸祿就比別人貪墨的還多,更別說還有宮中逢年過節,不逢年不過節時候的各種賞賜。

    趙淩瞟了他一眼:“不是我說你,眼皮子不要太淺,什么錢都敢收,還真以為陛下不知道呢?”

    羅知府一聽,頓時后背冷汗都冒了出來:“陛下知道?”

    趙淩聽他這么反問,很驚訝:“你以為你跟薛大叔的事情誰不知道?我都知道了,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羅知府這一下,手一抖,筆都差點握不住,趕緊放在筆架上,好懸想起來在趙淩面前還是得撐一撐:“什么薛大叔?薛侍……薛知府比你大不了幾歲。”

    “哦。那他長得比較著急,不像我青春永駐~”

    羅知府看他的臉,還真是。

    肯定不能說青春永駐,但如今三十多歲的人,跟二十來歲的時候比,看不出什么變化。

    羅知府好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坐了一下就緩了過來。

    陛下知道不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并沒有因為他貪墨收拾他,收拾他的主要原因是他在朝廷很忙的時候還鬧幺蛾子。

    那時候,明明他只要認真表現,戶部尚書的位置很可能就是他的。

    畢竟他是左侍郎,還干了十幾二十年,很有希望更進一步。

    哪怕現在趙驊回來,暫代過尚書,和沒暫代過尚書,能一樣嗎?

    瞧瞧趙淩就知道了。

    趙淩不搭理他的小心思,讓他趕緊寫預算,自己帶著夫人和侄女出去考察。

    轉了幾圈之后,趙淩回來跟朝廷寫信。

    羅知府好奇他寫的什么,趙淩不給他看:“不告訴你!

    羅知府頓時氣結:“你悄咪咪彈劾我?”

    “你又沒犯錯,我彈劾你干嘛?”他又不是言官,他是權臣。

    有事情他直接干了,彈劾什么?多此一舉。

    南龍州府里的人一部分是羅知府從神都帶來的,一部分是他到了南龍州之后培養起來的,對自己頂頭上司和趙淩這位吏部侍郎兼巡察使的相處模式很是好奇。

    怎么感覺不太像上下級,也不太像長輩和晚輩,很熟悉,又不算親近。

    總之,怪怪的。

    趙淩并沒有在南龍州待很久,等到第一批里辦的吏員到位,盯著又做了一番崗前培訓,看他們都訓練合格之后就走了。

    期間他也沒一直待在南龍州,而是更多的往黑龍州跑。

    從人情上來講,黑龍州的知府趙廈是他的大堂哥。

    從經濟角度來講,黑龍港的位置距離神都更近,交通更加便利,新增的水田每年產出大量的稻谷和漁獲,投資回報率更高。

    趙淩給南龍州資源不少,給黑龍州的資源只會更多。

    趙淩返程的時候,又在黑龍港停留了兩天。

    趙廈熱情地把他們迎進自己家。

    他并沒有住在后衙,而是學著蓋了家屬院,感覺這樣更方便。

    作為黑龍州的知府,他的住房在家屬院里是最大的一棟兩層小樓。

    “你說話就是有用,距離你寫信回去才多久,第一批物資就已經到了!壁w廈喜氣洋洋。

    他本來以為到一個窮山沒有,但絕對惡水的地方當知府,跟戍邊也差不了多少。

    要不是信任自己小叔,他情愿熬資歷都不會來黑龍州當知府。

    朝中其他官員的想法差不多,所以他當這個知府壓根沒什么競爭。

    友人們跟他往來書信中,全都是擔心。

    等他實際來了之后才發現,黑龍州確實一窮二白,但絕對算不上百廢待興。

    黑龍港出乎意料得大,且建設得像是一個完全體、放大版的象州海港。

    神都碼頭很大沒錯,不遠處還有大學,有全是作坊的新城,但沒有黑龍港大。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內河港口碼頭,是基于碼頭建立起來的一座完全現代化的都市。

    他這時候才真切的意識到,作為太子伴讀且和趙淩同科的祝陽,究竟有多厲害。

    祝陽甚至把州府的位置給他預留了。

    他來了直接搞建設就行。

    背靠著趙家,他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發展順利到不行,生活環境也就是第一年的時候稍微艱苦了一點點,畢竟百姓少,從事各行各業的人沒那么多,想買東西之類的確實沒那么便利。

    但之后一批一批的百姓涌入,現在的黑龍州盡管人口還比較少,但州府和港口這里已經非常熱鬧。

    趙淩跟著他進屋,還沒坐下就見趙慧往外面跑:“靈靈,你不累?”

    “不累!我去逛街!”

    黑龍港位處西州、黑龍州、濟國交界處,距離梁州和景州也不遠,碼頭附近的市場賣的貨物什么都有,還很新奇。

    趙慧每次來,都是直接往市場上扎根。

    趙廈還沒說什么,小曹氏追了出去:“靈靈,我陪你一起去。你快披件衣服,這孩子怎么還穿短袖?”

    黑龍州已經快進入冬季,南龍州的干熱河谷內白天還是三十度的夏季。

    趙淩哼哼:“小姑娘跟著她翊叔叔學了兩手,覺得自己是武林高手,可以不畏寒暑了。”

    竇榮給趙淩倒了一杯紅糖姜茶,驅寒祛濕:“不畏寒暑倒是不至于,身強體健比常人更能抵御酷暑嚴寒是有的!

    趙廈深表贊同:“確實。我給家屬院的孩子們請了武師傅,孩子們都身強體健,生病少,讀書都聰明一些!

    提起孩子們,趙淩下意識往外面看了看,確定趙慧已經走遠了,小聲道:“問你個事!

    趙廈被他搞得也壓低了聲音:“什么事?”

    他還擺擺手讓伺候的下人出去。

    趙淩抬手指了指門外,意思是指趙慧:“祝陽家的老三在不在?”

    趙廈頓時明白他的意思,語氣小聲但堅定:“在!我去叫他過來!”

    “等等,你先帶我去看看,確定真的長得好?”趙淩有些懷疑。

    在太子伴讀中,祝陽的長相屬于比較沒有特色的。

    祝陽后來還吃成了個小胖子,模樣確實不難看,但絕對說不上好。

    趙廈看看趙淩,再看看竇榮:“嗯!除了皮膚黑點兒,沒別的毛病。他常年跟著他爹到處跑,也沒辦法多白!彼Z氣中有些可惜,“祝三郎要是皮膚白一點兒,往神都走一圈,絕對不比你年輕時候差。”

    “這話說的,我現在也很年輕!边^去三年老爹不在,他一個人扛起兩個部的重擔,確實有些形容憔悴,但公費旅游快一年,還是在水汽豐沛的南方,人已經全都養回來了。

    趙廈看著他的臉,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你也該長兩歲了。”

    他很快去找了下人,問了一下發現祝三郎并沒有在家,出去了,就吩咐:“跟祝家人說,晚上來家里用膳。”

    下人們很快領命而去。

    趙淩和竇榮也不急著見傳言中的美男子祝三郎。

    他們出來這一路,見過的美男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除了極少數名不副實的,大多數趙慧見了都直點頭,但是都沒有然后了。

    帥,但不是她的菜。

    趙淩和竇榮更多的是關注祝陽。

    “好些年沒見過祝陽了!

    “這家伙現在來回京述職都能逃則逃,都讓自己的副手來!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是不是變成個大胖子了?”

    “應該不會吧。他要疏浚河道,常年待在野外,沒條件吃胖!

    趙淩一想也是:“還以為這次過來能見到祝陽。”

    竇榮就說:“他無非就是在西川到奉浦這一段,我們回程沿著西川走,應該能碰到他!

    從黑龍州這里回神都,可以直接經大江走景川回到神都,路程最近,航線也比較成熟;另外一條就是新路,直接北上走西川到大河往東入神都。

    趙淩不用猶豫:“走西川。”

    挖通大江、大河,排干黑龍澤的構想,他都忘記自己是什么時候提出來的了。

    當時只是個天馬行空的構想,沒想到祝陽這么短的時間就實現了。

    雖說這么大的河流,不是挖通就可以萬事大吉,每年的疏浚任務非常嚴峻,但也好厲害啊。

    要知道現在可沒有什么挖掘機,頂多就是搞幾個滑輪組之類的簡單機械裝置。

    他還以為這么大的工程得是有生之年系列,或者是子孫燒紙系列。

    兩人聊了沒幾句,下人過來說沐浴的東西準備好了,就去家屬院附屬的澡堂里去洗澡。

    傍晚,晚宴擺在家里。

    飯菜是請了酒樓的廚子過來做的。

    大量的河鮮,軟糯的稻米,非常具有黑龍州特色。

    本地的鴨子和鵝尤其好,可能是本地水產豐富,吃得好,長得膘肥體壯,做出來的肉質緊實,更香,很符合趙淩的口味。

    晚宴上,祝家一家也都出席了,就是人口出人意料得少。

    祝陽平時的書信并不怎么提起自己家里的事情,頂多就是孩子出生的時候說一句。

    趙淩本來以為祝陽妻妾成群,會過來很多孩子,結果只有三個,還是排行三五六的三個。

    長相極其美麗的祝夫人笑著介紹:“老大老二都已經成家,在老家;老四在神都大學讀書;身邊就剩下這三個!

    祝五和祝六是庶出的姑娘,長相也十分漂亮,但都比不上祝三郎。

    用趙淩的話來說,就是黑皮體育生·精雕細琢版。

    嗯,體育生的體育成績不夠好,剛才在市場上被趙慧英雄救美了一把,現在顯然已經滿心想要以身相許了。

    果然,得知趙淩一行后天就要走,祝夫人晚宴結束后直接就沒走,拉著小曹氏詢問趙慧的婚配狀況。

    趙慧顯然也很中意祝三郎的外貌。

    于是回神都的船上,又多了一個祝三郎:“我得把臉捂白了,一定更好看。”

    趙慧從小就生活在南方,壓根不在意:“沒事。你皮膚黑也很好看!”

    第200章 第二百章 回京 單純丑拒

    祝三郎大名祝光, 小名昭昭,是祝陽妻子生的小兒子,在家非常受寵。

    受寵的孩子性格就比較容易活潑。

    趙慧也是個跳脫的性子, 再加上祝光, 兩個人在船上都不消停, 滿船都是“靈靈”、“昭昭”。

    趙淩天天叮囑竇榮:“你看著點, 我怕他們把船給拆了。”

    第一天的時候, 竇榮覺得趙淩是杞人憂天,兩個孩子還是很安靜的, 對視一眼都臉紅害羞。

    第二天兩個人混熟了,把趙淩的釣魚竿給拆了。

    第三天, 趙淩再這么說的時候,竇榮就擔心他們把蒸汽機給拆了, 在船的機要重地嚴密布防。

    趙慧和祝光再怎么聰明,到底還屬于紙上談兵那一掛, 壓根斗不過竇榮, 他們也沒有真的熊到拆天拆地的地步,就去折騰趙淩。

    趙淩本來跟竇榮一起下下棋挺好的,被兩個人鬧了兩天,干脆誰也別想消停了:“坐下, 做功課。”

    “噫!”

    “噫什么噫?”

    趙淩一拍桌子, 倆熊孩子頓時就老實了。

    船隊第四天見到了祝陽。

    黑壯的大漢正在西川和大河的交岔口規劃造個類似黑龍港的大城,并且已經有了一點樣子,看到趙淩他們還沒寒暄就抓壯丁:“你們來的正好, 幫我忙!

    祝光過去招呼:“爹。”

    祝陽這才注意到自己兒子:“昭昭也來啦?”跟著注意到趙慧,“這就是新科狀元吧?”

    說著,他就伸手把腰上的玉佩拿下來給趙慧。

    趙慧謝過祝陽。

    祝光介紹:“爹, 下個月娘去神都替我向靈靈提親。你也一起去!

    祝陽只是短暫驚訝了一下,就很快接受了,看向趙慧的時候不太確定:“靈靈啊,我家昭昭這么黑,你真不介意?其實他本來皮膚挺白的,都是跟著我一直曬著才黑的!

    這倒不是祝陽瞎說。

    他和他夫人都皮膚白,孩子像誰都不會黑,真就是曬出來的。

    等到忙碌了一個白天后,祝陽才算有時間和老同窗一起坐下來交流。

    他很是不好意思:“沒想到你們家靈靈竟然能夠看上我家昭昭。我家昭昭年紀小,被我和夫人嬌慣著,平時讀書也不上心,倒是喜歡跟著我一起跑。我這身邊也沒什么東西,這些拿去給靈靈,補個見面禮!

    給晚輩的和給未來兒媳的見面禮肯定不一樣。

    他平時戴在身上的玉佩也沒多好,給未來兒媳,禮太輕了。

    他身邊也沒什么值錢東西,也就能收拾出幾樣還不錯的文房四寶。

    得虧未來兒媳是讀書人,不然還真不好送這些。

    趙淩也沒看具體是什么:“明天你自己給她吧!彼蛄恐j枺是很難把眼前這個黑皮壯漢跟以前的小白胖子聯系到一起,“你變化怎么這么大?”

    祝陽笑出一口大白牙:“我天天在外面風吹日曬的,正常。你們兩個倒是沒什么變化。”

    竇榮跟祝陽相處得更久,感慨更深一些。

    三個人之間平日里雖然書信不斷,但有些話還是見面才能聊得開,尤其是一些信件上不方便講的內容。

    趙淩就問他:“你這次回神都,要不干脆就別走了,當個工部侍郎?”

    祝陽有些意動,但沒吱聲。

    趙淩見狀就繼續勸他:“現在國子監和神都大學特別缺你這樣實務經驗豐富的先生。這么多年,你也該把自己的經驗沉淀一下,一邊教書,一邊寫書。大虞那么大,總不能靠你一個人把所有活都干完了!

    再說祝陽真的瞧著老得太快。

    干水利的,工作條件擺在這里,祝陽已經快四十了,體力下降明顯,徒弟應該也帶出來了一些,以后可以不用這么高強度在第一線待著。

    竇榮也勸:“現在是我表哥在位置上,你別有顧慮!

    祝陽聽到這里,松了一口:“那我下個月回神都先看看吧。”

    不管怎么說,提親肯定是要他們夫妻雙方一起出面才行。

    下個月提親,時間很緊。

    給兒子準備好的聘禮基本都放在老家,還得讓人從老家送到神都,還得給兩個孩子在神都置辦房產。

    他在神都有宅子,只是不知道孩子們喜不喜歡,喜歡也得抓緊時間重新收拾出來;要是不喜歡,那就得另外買宅子。

    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小了,最好是馬上就成親。

    趙淩不知道祝陽主要考慮的是兩個孩子的婚事,還以為他在考慮回神都當官的事情,見他想得認真,也沒繼續逼迫:“時間不早了,我們明天再待一天,后天早上走。”

    “好!弊j栍H自帶他們去客房。

    他們在的是一棟四層樓的混凝土建筑。

    目前祝陽的一整個團隊辦公休息都在這里,將來可能會成為宿舍樓或者是辦公樓。

    所有房間都是一個樣子,沒什么特殊的,布置很像趙淩上輩子住的酒店客房。

    他們在連個雛形都沒有的港口停留了兩天,干了兩天活,離開的時候連一向精力充沛的趙慧都累癱了,坐在船艙里一動不動。

    “四叔,你還能干活?”她不可思議地看著趙淩鋪開紙筆。

    她知道水利工程復雜,沒想到會復雜到這種程度。

    趙淩瞥她一眼:“這里缺的東西多,得調運過來。東西不會憑空變出來,得先提前安排。”

    這里最缺的還真不是建筑材料,而是肥皂和煤球。

    肥皂現在的主要原材料還是動物油脂。

    受限于現在的養殖規模,肥皂作坊雖然現在各地都有,但還都是小作坊運營,產量不高,

    肥皂的需求量卻不小。

    尤其是像水利工程隊這樣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一塊肥皂搞定全身加上衣物清潔,起碼人手一塊,量就小不了。

    另外就是煤球。

    煤球爐在如今是相當便攜的爐具,尤其適應水利工程隊。

    煤這種燃料也比柴火更加容易獲得。

    煤球主要是運輸問題,新航路已經開通,這倒是好解決。不過現在主要的產煤區在北方,要是不抓緊時間的話,交通可能會受限。

    祝光和趙慧看著趙淩調運各種人力物力,感覺頭都大。

    趙慧問:“四叔,這是你一個吏部侍郎應該做的事情嗎?”

    趙淩笑笑:“能者多勞!

    趙慧眨了眨眼,到底也當了一陣庶吉士,對整個朝廷有個大概的了解,有點想明白了。

    祝光覺得趙淩這么做,是攬權,而且辦事情的時候,權力在自己手里,和跟從別人手上要東西,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從小就跟在他爹身后跑前跑后,太明白其中的道道了。

    他爹要不是能夠通過各種關系,擁有充足的物資,哪里可能那么快就做出成績來?

    但要是他爹自己就有調動物資的權力,事情肯定能夠做得更加順暢。

    嗯,也不一定。

    興修水利花的錢是個天文數字。

    能夠調動這么多錢的人,首先得想法子把錢掙出來,還得安排錢的用處,不可能全都花在水利上。

    自從趙淩調離市舶司之后,他爹要錢就沒那么順暢了。

    祝光想著,要不他現在開始重新學四書五經,參加科舉入仕?

    他已經把最初思忖趙淩的目的忘記了,改而問起神都大學和科舉的事情。

    祝陽因為本身對米家遭遇的心理陰影太大,對子女入仕不入仕的并不重視,教養孩子們的時候很是隨性,都按照他們自己喜好的方向來培養。

    趙淩聽他這么問,就系統性測試了一下祝光擅長和感興趣的方面,結果發現他不是對水利方面有興趣,而是對機械制造方面有興趣。

    等船隊回到神都的時候,祝光已經能把圖紙畫得趙慧都看不太懂了。

    趙淩邀請他暫時住在侯府,等私底下跟竇榮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才咂舌:“現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

    竇榮這幾天被趙慧和祝光兩個人也折騰得不輕,有些賭氣地說道:“跟他們廢話什么?打一頓就好了。”

    他們回來的時候城門已經快關了,桃溪巷距離城門太遠,回來還是敲開了坊門才進來的。

    趙淩、竇榮和趙慧都先去銷假。

    趙驊他們早上遇到他們的馬車,才知道人已經回來了,打開窗戶喊:“昨天很晚回來的?”

    “是啊!壁w淩只能也打開窗戶,一張嘴就被灌了一口冷風,“爹,回頭再說!”

    “行!壁w驊關上車窗。

    沒一會兒,車窗又打開了,從里面探出另外一個腦袋:“靈靈在不在?”

    趙慧立馬打開窗戶:“爹!爹你回來了爹!”

    趙淩趕緊把她拉回車里:“就這么點路,一會兒再說!逼迫缬惺裁春每吹,身子都快探出窗口了,多危險啊。

    趙慧不讓關窗:“爹,娘回來了沒?”

    最后只能兩輛馬車同時停下來,趙驊、趙辰和趙縉父子三人坐到侯府的馬車上。

    考慮到竇榮身高腿長,侯府的所有車輛都是定制的加大加長的尺寸,六個人坐著不擁擠。

    趙慧挨著趙縉坐著,笑得開心極了:“爹,你可算回來了。我跟你說,我找了個美男子!”

    趙縉、趙辰和趙驊瞬間齊齊看向趙慧。

    趙慧一點沒普通姑娘家的害羞:“四叔和翊叔叔同窗家的兒子,叫昭昭!

    趙淩更正:“大名叫祝光,小名叫昭昭!

    趙驊一聽就皺眉:“姓祝?祝陽家的?祝陽那小子可不老實,花街柳巷去的可不少。”

    趙慧無所謂道:“他長得好看,腦子聰明,要是不老實,將來去父留子就行了!

    車廂里的五個男人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趙縉這個當爹的皺眉:“成親就是得過一輩子的,哪能有這種想法?”

    趙慧振振有詞:“那不然呢?我現在就很忙了,哪里有空回家搞定那么多鶯鶯燕燕的?”

    趙淩覺得自己侄女的想法很超前,但也很正常。

    作為一名擁有自己事業和地位的女性,趙慧完全有能力自己帶孩子生活得很好,問題是:“我看你這幾天不是和昭昭處得很好?怎么現在就在想去父留子了?你不喜歡昭昭嗎?”

    趙慧很理所當然地說道:“喜歡的啊,但也得未雨綢繆啊!

    竇翊聽得開始懷疑:“你不喜歡顧輪胎是因為不能去父留子?”

    畢竟真要是當了太子妃,可不是能夠輕易和離的。

    趙慧聽到顧輪胎這個稱呼,下意識笑了下:“那倒不是。他長得難看!

    長輩們齊齊沉默。

    良久,趙驊才說道:“太子殿下長得不難看啊!

    雖說顧恒確實不那么會長,但父母的長相擺在這兒,顧朻長相俊美,余姝更是那種風華絕代的大美女,兩人都還是高個子,顧恒再怎么不會長,也比絕大多數同齡人要俊美。

    若是再算上他從小養尊處優培養出來的貴氣,讀書多見識廣帶來的氣質,顧恒光看外表就已經超越了大虞九成九的同齡人。

    趙慧搖搖手指:“不行。滿分十分的話,太子頂多就七分,二皇子倒是長得好,可惜歲數太小了!

    “這么低?”趙淩驚訝。

    竇榮倒是表示贊同:“一個輪胎給他七分已經很客氣了!

    趙淩抬手拍了一下竇榮:“你別老是嫌棄輪……穩穩!

    聽趙慧這個評分,趙縉倒是好奇起來:“那你給我挑上的未來女婿能打幾分?”

    趙慧嘿嘿一笑:“九分!

    “這么高?!”

    “你別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祝大郎我記得長得也不算特別英俊?”

    趙慧搖頭晃腦:“昭昭長得可好看了,等你們見了就知道了~”

    趙驊見她這樣,倒是松了一口氣。

    趙淩注意到,挑眉問:“怎么了?”

    竇榮反應更快:“顧輪胎定親了?”

    “是。定的是膠州崔家的姑娘!壁w驊說道,“明年十月份的婚期。”

    趙縉只要確定顧恒不是自己女婿就好,對于顧恒別的事情一點都不關心,只關心自己女兒:“祝家什么時候過來提親?你們現在交換信物了沒?”

    趙慧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說道:“大概過年的時候過來提親吧。沒交換什么。我們說的時候,祝伯伯不在,就是祝伯母跟大堂伯娘、四叔、翊叔叔說的。祝伯母說這樣不夠鄭重,等他們來神都準備好了再上門!

    趙縉滿意:“你祝伯母說得對。等會兒我回去跟你娘也得做準備。”

    趙縉這次回神都說是述職,其實就是探親。

    他述職的事情早就完成了,會跟來一起上班,是想被父兄帶著認識一些朝中的人,刷個臉熟,方便將來好辦事。

    現在趙淩回來了,能夠帶趙縉認識的人就更多了。

    不過現在趙縉的心思全在女兒的婚事上,好在對外他能裝出一副真誠的樣子來,還能給父親兄弟們幫忙打個下手。

    戶部那邊的工作倒是沒什么了。

    吏部因為趙淩不在,還真的積了不少活。

    景尚書一看到趙淩就開罵:“你說你這個侍郎當的,在神都的時間少,在外面的時間長。這樣下去,你直接當游方侍郎得了,還當什么吏部侍郎?”

    趙淩不搭理他的抱怨:“有事說事,您叨叨這些,只會浪費時間!

    景尚書大怒:“我可算是知道為什么以前你爹有那么個名聲,敢情都是被你給逼出來的!

    同僚不解,問過來打醬油的趙縉:“趙尚書什么名聲?”

    趙尚書那不是出了名的長相英俊才能卓著性格謙和的好尚書嗎?還能有什么名聲?

    趙縉也不知道:“不知道啊。我爹怎么了?”

    趙淩倒是知道:“他們都說爹教子嚴苛!

    趙縉想想以前老爹敦促他學習,動不動就掏馬鞭出來,心有戚戚:“那確實挺嚴苛的。我就沒那么嚴苛。”他嘿嘿笑著,“我讀書不行,家里孩子教育都是我妻子在抓。”

    景尚書和同僚們都很意外:“趙尚書是親自負責你們兄弟幾個的讀書?”

    “是啊。我們兄弟姐妹主要都是我爹在教!敝v道理,親自負責子女教育,并且卷教育的家長,哪個都嚴苛。

    更何況趙驊是一次教六個。

    馬鞭抽幾下算得了什么?

    人不瘋,都已經算是情緒穩定。

    同僚們一聽,頓時覺得不怪人家的子女出息,并且覺得自己回去之后,也要親自抓孩子們的教育。

    他們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反正辭舊迎新之際,給自己做個新規劃屬于正常操作,能不能執行下去,執行得怎么樣就不知道了。

    他們聊著天,一點都不耽誤做事。

    趙淩還抽空寫了一封奏折,沒一會兒就帶著去御書房了。

    年底是吏部最忙的時候。

    不過對于趙淩來說,只用負責一個吏部的事情,感覺實在是太輕松了,至少不用點燈熬蠟,天天都能睡個好覺。

    年底大家都忙,只有趙王氏這個大學山長因為放寒假,在家比較有空閑,逮著未來孫女婿考校。

    祝陽來的時間比較晚,本來還想回京述職,結果述職還是讓副手來的,自己就趕上個年底的大朝會。

    祝家原來住的就是現在趙家住的尚書府,現在當然不可能繼續住在桃溪巷了。

    祝家現在的宅子跟蘇家一個坊,過來桃溪巷很近。

    宅子里留了幾個仆人。

    祝光提前過來,已經又讓人重新收拾了一遍。

    現在祝陽夫妻過來,他也只能跟著回家去住,還很依依不舍,主要是舍不得侯府的書房。

    祝陽十分理解他:“住得近,到時候可以天天上他們家看書,有什么不懂的也能找到人問!

    祝光就問他:“爹,你打算回神都嗎?”

    “是你趙叔叔跟你說的,還是你自己猜的?”

    祝光聽爹沒否認,心里面就有底了:“我自己猜的。”

    祝陽也沒瞞著他:“等我這幾天進宮去跟陛下談一談再說!壁w淩雖然說讓他當工部侍郎,但主要還得看陛下的意思。

    不是他覺得趙淩說話不靠譜,而是他自己也不確定,究竟是當工部侍郎,還是干脆去大學任教。

    去大學的話,環境更簡單一點,也能給他時間把這些年的經驗沉淀一下,傳授出去;但是這樣的話,他們祝家將來可能會告別官場,于他們祝家不利。

    他的六個孩子都對科舉入仕不感興趣。

    他固然可以培養孫輩和子侄輩,祝家的下一輩里也不止是他的孩子們,但到時候他真的要是已經遠離了官場,再去求以前的同僚同窗,就繞遠路了。

    要是他現在就當上工部侍郎,起碼還能干個十幾二十年,哪怕未來再無寸進,也能庇佑家族的一兩代人。

    再說,如果他一直不在陛下跟前露臉,太子伴讀的情誼能維系多久呢?

    他希望他的孩子們能夠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開開心心的。

    祝光的感覺很敏銳,問:“爹,我可以科舉的!

    祝陽對他擺了擺手:“不,你不能科舉。你想入仕,得走另外一條路。”

    祝光不明白:“想要入仕,不科舉,還能有哪條路?打仗?”

    他雖然學過一點武藝,但也就那樣,打打流氓地痞可以,真打仗那是絕對不行的。

    祝陽拍拍他的肩膀:“明年開學了你就去神都大學的研究所,好好學習研究!

    祝光更加莫名:“您就不能把話跟我講明白?”

    祝陽偏不講:“你不是聰明嘛,自己想去!”

    祝光罵罵咧咧地走了。

    祝夫人無奈:“哪里像是個要成親的人?得虧趙家不嫌棄!

    祝陽也是感慨:“還得是夫人的功勞。昭昭長得像你,不然哪里會被人看得上!

    “現在是貧嘴的時候嗎?趕緊跟我一起看看明天去趙家帶的禮物。”

    祝家和趙家商量婚事十分順利。

    祝光這個年紀,本來早就該定親了,只是一直跟著祝陽在興修水利,工地上常年連個女的都看不見。

    祝夫人雖然待在黑龍港,但黑龍港作為一個新興港口城市,也沒有什么合適的姑娘。

    祝光對未來妻子的要求還高,主要是要聰明。

    黑龍港家世年紀和祝光相當的姑娘本來就沒幾個,還要加上才學一項,更是找不到人了。

    現在好了,直接來了個狀元姑娘。

    祝夫人感慨真是緣分天注定,卻又覺得自己小兒子實在是太黑了,去趙家前還忐忑婚事有變。

    趙縉和羊氏倒是不著急女兒的婚事,但趙慧的年紀在這兒,普通姑娘這個年紀差不多該嫁人了,速度快的說不定孩子都抱上了。

    原先太子想要娶趙慧的事情,他們也是知道的,心里面不歡喜的點在于,要是趙慧當了太子妃,那他們以后見女兒女婿還得行禮?

    現在只要女婿不是太子,其他人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女兒自己喜歡。

    雙方一拍即合,然后趙淩又給未婚小夫妻送了一棟憑欄一號的房子:“我當初留了兩棟,正好大壯一棟,靈靈一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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