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維爾汀和十四行詩早早便來到了“舊夢”酒吧,這家酒吧和其他的酒吧有所不同。這里的人形形色色,有底層階級的乞丐,流浪者。也有高高在上的貴族。
這“舊夢”酒吧,與其說是一個娛樂場所,不如說是一個社會百態的縮影,將阿拉斯加要塞內不同階層人們的生存狀態赤裸裸地展現在眼前。
維爾汀和十四行詩找了個靠角落的空位坐下。十四行詩緊張地搓著手,目光不斷掃視著門口,生怕錯過云茹的身影。
維爾汀則顯得相對平靜一些,她環顧四周,眼神銳利地捕捉著每一個細節,仿佛在評估這個環境中的潛在危險。
“這里的人魚龍混雜,務必小心一點。”維爾汀提醒十四行詩道。
十四行詩則輕微的點了點頭,目光仍在人群中搜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酒吧里的喧囂似乎也感染了她們,讓她們的心跳都跟著加快。十四行詩偷偷看了幾次手表,眉頭越皺越緊:“都快三點了,她該不會是不來了吧?”
維爾汀搖搖頭,按住十四行詩的手,低聲道:“別急,也許路上耽擱了。她現在這個狀態,出門可能需要時間準備。”
話音剛落,門口的光線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云茹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才慢慢走了進來。她的打扮和昨天差不多,帽子沒戴,幾縷粉色馬尾辮松散地垂在腦后,臉色依舊蒼白,眼神也還是那般空洞,但似乎比昨天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她沒有立刻朝她們的方向看,而是先在酒吧里隨意地逛了一圈,像是在確認沒有其他不速之客。直到確認周圍似乎沒什么異常,她的目光才終于落在了維爾汀和十四行詩身上。
云茹停在了她們桌前不遠的地方,保持著一種禮貌而又疏遠的距離。她沒有坐下,只是靠著墻,雙手插在口袋里,以一種近乎冷漠的語氣開口,聲音比昨天還要沙啞:“你們來了。”
維爾汀立刻站起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而真誠:“云茹,我們如約而至。你……還好嗎?”
云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神飄忽:“好?不好?有什么區別呢?反正世界已經這樣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維爾汀,又落在十四行詩紅腫的眼睛上,“你們昨天哭得那么傷心,現在又來找我,是覺得內疚了?還是覺得,我這個‘失敗者’還能給你們帶來什么安慰?”
十四行詩剛想開口辯解,卻被維爾汀用眼神制止了。維爾汀深吸一口氣,走到云茹面前,與她平視:“云茹,我們不是來尋求安慰,也不是來讓你可憐我們的。我們是來……請求你的原諒,更重要的是,來請求你的幫助。”
“幫助?”云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我能幫你們什么?我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個茍活的廢人。你們應該去找那些還能戰斗的人,去找那些還有希望的人。”
“正是因為你曾經是焚風的領袖,我們才來找你!”維爾汀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云茹,你忘記了?你曾經帶領我們反抗厄普西隆軍,你曾經喊著要解放全人類!你心中的火焰,怎么可能輕易熄滅?”
云茹被維爾汀的氣勢逼得后退了一小步,她的眼神劇烈地波動起來,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深處翻涌。
她看著維爾汀,又看了看十四行詩,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長長的劉海下,那雙曾經充滿斗志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迷茫。
“圣洛夫基金會的離開是錯誤的,我們承認。”維爾汀繼續說道,語氣放緩,“但錯誤已經犯下,我們無法改變過去。我們現在回來,是想彌補。我們想重新點燃焚風的旗幟,不是為了過去的榮耀,而是為了未來的可能!而這一切,我們需要你!需要你曾經的智慧和威望!”
云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酒吧里的喧鬧聲似乎被隔絕開來,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抬起頭,眼神復雜地看著維爾汀:“重新開始?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厄普西隆的軍隊遍布各地,我們手無寸鐵,連一個像樣的基地都沒有!這根本就是……”
“不!”十四行詩突然插話,她擦了擦眼角殘留的淚痕,聲音雖然還有些哽咽,但充滿了決心,“我們不是要立刻挑戰厄普西隆!我們只是想重新聚集力量,建立一個避難所,一個能讓焚風理念得以延續的地方!我們需要一個領袖,一個能讓人們重新相信希望的人!而你,云茹,你才是那個最適合的人!”
云茹沉默了,她看著十四行詩,又看了看維爾汀。她的眼神里,有痛苦,有掙扎,但似乎,也有一絲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火花在閃爍。
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問了一句,聲音輕得像嘆息:“你們……真的愿意相信一個,連自己都放棄了的失敗者嗎?”
維爾汀沒有絲毫猶豫,她上前一步,伸出手,這一次,沒有直接去觸碰云茹,而是停在半空中:“我們相信!我們相信你骨子里從未改變的勇氣和信念!云茹,給我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哪怕只是……重新站起來,看看這個世界,看看我們,看看那些還在等待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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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茹的目光落在維爾汀伸出的手上,又看了看周圍昏暗而嘈雜的酒吧,最后,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臟兮兮的鞋尖上。
“焚風反抗軍自從被擊潰后,便一蹶不振。”云茹緩緩開口。“風暴引擎嚴重受損,有生力量大幅減少,可以說,焚風反抗軍近乎所有的家底全被打光了。”
云茹坐到維爾汀和十四行詩的對面,抬起頭擦了擦眼淚,緊接著補充道:“我們沒有辦法,我不想讓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們成為厄普西隆的傀儡,只好和他們簽署談和條約。”
說到條約,云茹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一把將眼前的酒杯摔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臉,失聲痛哭起來:“什么條約!明明……明明是……讓我們……成為厄普西隆軍的……玩具罷了……就像……貓抓住老鼠……不會直接吃掉……而是……當玩具一樣擺弄……”
云茹抓起桌子上的一瓶啤酒,一口氣將其灌進肚子里。“都沒了,一切都沒了……那些隊員們,菲因……阿利茲……優萊卡……他們都離開我了……”
維爾汀有想過焚風反抗軍現在的狀況很差,但沒想到會這么差,如果任憑這樣發展下去,焚風反抗軍——這支唯一能對抗厄普西隆軍的組織,遲早有一天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他們……都是好樣的……”維爾汀伸出手,想安慰一下云茹,而云茹則突然抬起頭,一把抓住維爾汀的手,邪魅一笑。
而維爾汀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貼上了一副手環。
“云茹,你……”維爾汀不可置信的看著云茹,而當維爾汀仔細看向云茹時,她注意到云茹的瞳孔里閃爍著紫色的光芒。
“不……不可能……云茹……”維爾汀還想掙扎,手環突然釋放出強烈的高電壓,將維爾汀電暈在原地。
十四行詩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維爾汀痛苦地倒下,身體痙攣了幾下便不再動彈。她下意識地想沖過去,卻被云茹冰冷的眼神盯在原地。
“你……你對她做了什么?!”十四行詩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云茹緩緩站起身,她甩了甩手,像是甩掉什么令人不快的情緒,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那雙曾經空洞的眼睛此刻燃起了詭異的紫光,與手環上的光芒遙相呼應。
“做了什么?”云茹重復著,聲音里充滿了嘲弄,“我不過是‘邀請’她好好‘休息’一下,免得她再聒噪地勸說我這個‘失敗者’‘重新站起來’。”
她一步步逼近十四行詩,每一步都像踩在十四行詩的心上。酒吧里的喧鬧似乎被云茹身上散發出的陰冷氣場所壓制,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不敢側目。
“你們兩個,真是天真得可笑。”云茹湊近十四行詩,冰冷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你們以為,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活得像個垃圾一樣?”
她猛地抓住十四行詩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是因為我簽了那個該死的條約!是為了保護剩下的人!可你們呢?你們跑來告訴我什么‘重新開始’?什么‘避難所’?你們覺得,我還能相信‘希望’這兩個字嗎?”
“不,你們根本不明白!”云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瘋狂,“厄普西隆的‘優待’根本不是什么貓捉老鼠的游戲,那是實實在在的監視和控制!那個手環……”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幾乎看不見的暗痕,“還有維爾汀手腕上的那個,都是厄普西隆的‘禮物’!用來監視,用來……必要時,用來‘修正’不聽話的人!”
十四行詩愣住了,她看著維爾汀手腕上那個之前沒太注意的、不起眼的小手環,再看看云茹,大腦一片空白。
這時,酒吧門口突然闖進來幾名夢魘特種兵,對著酒吧里的人開始了無差別的屠殺,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瞬間被一一同化成了狂獸人。
而隨著一陣清脆且緩慢的拍掌聲響起,一個女孩在兩名心靈衛士的護送下,走進了酒吧。
“唉呀呀,快看啊,這是誰啊?”十四行詩惶恐不安的看向聲源,來者正是天秤!
“好樣的云茹大小姐,終于將她們抓住了哈,你放心,我會答應你的要求的。”天秤伸出手,輕輕在云茹的臉頰上劃了一下,親昵的說著。
“云茹!你難道?”十四行詩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云茹,陷入了絕望當中。
“去一邊去!別擋我路!”天秤一腳將十四行詩踢倒,轉而走向維爾汀。
天秤將桌上的一杯水端起,毫不客氣的潑在維爾汀的臉上。維爾汀被澆醒。她眨了眨眼,看著眼前的天秤以及站在她身后的云茹,不可置信的問道:“云茹……為什么……為什么這樣……”
“對不起,我沒有選擇……”云茹冷冷的一句話讓維爾汀最后的希望也隨之覆滅。
云茹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穿了維爾汀心中最后那點微弱的希望。她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無力,臉上的水珠混合著淚水,視線模糊地望著眼前這個曾經并肩作戰、如今卻站在對立面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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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堵在喉頭,最終卻只化作一聲破碎的嘆息:“為什么……是我錯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天秤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維爾汀,那雙紫色的眼眸里閃爍著玩味的光芒,仿佛在看一場有趣的戲劇。“哎呀,維爾汀小姐,你太悲觀了。這個世界哪有什么對錯,只有強者和弱者。”
她輕輕搖了搖頭,又轉向云茹,語氣中帶著一絲贊賞,“云茹,你做得很好。為了大局,有時候確實需要一些‘犧牲’。”
云茹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么。她沒有看天秤,也沒有看癱軟的維爾汀,只是死死盯著自己腳下的地面,仿佛那里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犧牲?”十四行詩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她臉上還帶著被踢倒的淤青,眼神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云茹,你為了所謂的‘保護’剩下的人,就把自己變成了厄普西隆的走狗?就親手解決了我們?你忘了優萊卡他們是怎么倒下的嗎?忘了我們共同戰斗的日子嗎?”
云茹猛地抬起頭,紫色的光芒在她眼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又被無盡的疲憊和痛苦所取代。她看著十四行詩,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我別無選擇!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嗎?優萊卡他們……我欠他們的!我欠所有人的!”
她猛地抓住自己的頭發,像是想把那些痛苦的回憶一起拔掉,“那個條約,那些手環,我每天活在監視和恐懼里!我知道自己早晚會被發現,早晚會被厄普西隆徹底控制!與其讓他們用我去做更可怕的事,不如……不如我自己了結!”
“可是你選擇了傷害我們!”十四行詩尖叫起來,淚水再次決堤,“你選擇了背叛!”
“不,我沒有背叛!”云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絕望的瘋狂,“我是在自救!也是在保護你們!如果你們留在這里,厄普西隆遲早會發現你們!到時候,你們會比現在更慘!至少這樣,我還能……還能在最后,為你們做點什么。”她的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又似乎在尋找一個可以責備的對象。
“做點什么?就是把我們交給厄普西隆,讓他們像對待我們一樣對待你嗎?”十四行詩憤怒地質問。
“也許……也許天秤會念及舊情……”云茹的聲音越來越低,充滿了不確定性。
天秤仿佛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她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在嘈雜的酒吧里顯得格外刺耳。“念舊情?云茹,你太高估我了,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他走到云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不過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現在這顆棋子已經完成了它的任務,接下來,你還有用嗎?”
云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看著天秤,眼中最后一點希望之火徹底熄滅了。
就在這時,酒吧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那些被夢魘特種兵同化成狂獸人的“玩具”,雖然失去了理智,但它們殘存的記憶和對鮮血的渴望,讓它們開始互相攻擊,場面一片混亂。酒瓶碎裂,尖叫聲,獸吼聲交織在一起。
“真是吵鬧。”天秤皺了皺眉,示意兩名心靈衛士控制住局面。心靈衛士立刻端起激光槍,射出一道道心靈射線。頓時,酒吧里只剩下一灘灘鮮紅的血跡
混亂被暫時壓制,但整個酒吧的氣氛更加壓抑了。天秤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維爾汀身上。她蹲下身,與維爾汀平視,那雙紫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靈魂。“維爾汀,你很聰明,也很執著。可惜,你站錯了隊。焚風……已經是個笑話了。”
她伸出手指,輕輕點在維爾汀的額頭上,一股無形的精神力量瞬間涌入維爾汀的腦海,讓她頭痛欲裂,意識再次模糊。
“啊!”維爾汀痛苦地悶哼一聲,再次失去了知覺。
十四行詩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天旋地轉。云茹的背叛,維爾汀的昏迷,厄普西隆的步步緊逼,還有這如同地獄一般的現實……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別擔心,小妹妹。”天秤站起身,拍了拍十四行詩的肩膀,語氣輕佻,“你們很快就會知道,服從,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真理。”
她轉向云茹,笑容變得更加玩味:“云茹,你的‘報酬’我會親自送過去的。好好享受吧,未來的‘好日子’。”
說完,天秤不再看她們一眼,在兩名心靈衛士的簇擁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酒吧,門外陽光刺眼,與她身后酒吧里的黑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云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天秤離去的背影,眼神空洞。她緩緩地低下頭,雙手無力地垂下,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酒吧里只剩下十四行詩和昏迷的維爾汀,以及被控制住的狂獸人。十四行詩看著昏迷不醒的維爾汀,又看看那個曾經熟悉的戰友,此刻卻變得如此陌生和冷漠的云茹,心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力。
她知道,她們已經徹底失去了云茹,也徹底失去了重新點燃焚風希望的機會。厄普西隆的陰影,已經籠罩了她們每一個人。
未來,將何去何從?十四行詩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在恐懼和絕望中,等待著未知的命運。而遠處的云茹,也仿佛聽到了內心深處一個聲音,一個來自厄普西隆,來自黑暗深淵的聲音,在低語著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