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皇十九年年底平定希臘之后，大秦所展現出來的王者氣勢再無人敢正面撼其威嚴，也是因此，除了希臘舊地以及塞琉古帝國邊境偶有小規模的戰亂之外，直到秦皇二十五年末，大秦境內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的。

    秦皇二十六年年初，就在舉國歡度佳節之際，一封從西南寄來的戰報，讓扶蘇大為震怒。

    任誰都沒有料到，雄踞于大秦西側的塞琉古竟然敢主動犯邊，這著實是震驚了滿朝文武。

    “據報，秦皇二十六年元月初八，塞琉古帝國兵出亞歷山大港，截斷了南海與特里亞海域的通道，意圖隔絕我朝與西方各國之間的貿易往來。”

    “同時據鎮南侯章邯來報，塞琉古邊境的臨塞城方向，突然調集重兵，看樣子是意圖奪回失地。”

    “還有開西都護府并韓信前線來報，希臘殘部及安息帝國邊境大軍有東進的苗頭，而且開西都護府境內多了不少希臘人的探子，看樣子是想借此機會收復失地。”

    ......

    扶蘇靜靜聽著蕭何匯總起來的戰報，面色如鐵。

    尤其是當他聽到，大秦數十艘商船途經特里亞海域卻被無故屠戮殆盡的時候，那陰沉的臉色更像是能吃人一般可怕。

    二十余年的御極天下，早已讓扶蘇養成了不怒自威的氣勢，平日里即便是遇到再大的事情，扶蘇都面色如常，像如今這般的臉色，蕭何等人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了。

    “屠戮我朝子民實乃不赦之罪，我朝天威當頭，決不能這樣輕易了之，”蒙恬亦是一臉的憤怒，“末將請旨出征，愿為陛下蕩平賊寇，還無故冤死者一個公道。”

    扶蘇抬頭，緩緩看了一眼這位將近古稀之年的老將，過了許久才開口道：“神機三營這幾年壯大了不少，你帶他們一同前往，西境前線諸事，一切由你全權調度。”

    “末將明白。”

    扶蘇又接著看向蕭何和蒙毅，開口說道：“另外傳旨西南都護府，西南水師的營建工作由嬴高全權負責，令吏部、兵部、戶部、工部全力配合，不得有失。”

    “給東海水師去旨意，調任副帥衛滿出任西南水師主帥，其所攜舊部經朝廷批準，可隨同前往西南水師履新，還有，讓東海、南海兩部水師即日起進入戰備狀態，隨時候旨出征。”

    “臣等領旨。”

    蒙恬接過虎符時，青銅冰涼的觸感沿著掌心直竄心口。這位須發花白的老將目光掃過輿圖上蜿蜒的底格里斯河，食指重重戳在臨塞城的位置："陛下，老臣要借西南漕運道一用。"

    扶蘇眉峰微動。

    位于塞琉古境內的底格里斯河到臨塞城足有八百里旱路，若按常規糧道需征發十萬民夫。

    但若從南海沿西南海域西進，再轉底格里斯河北上.....他屈指敲了敲案上銅爵："蒙卿是要用漕船運糧？"

    "正是！"蒙恬抽出二指，指尖在輿圖上劃過："兵分三路。第一路由韓信率五萬重甲步兵沿馳道疾進，十日必至臨塞城下。第二路由項羽率三萬重騎及神機營車弩，從西南都護府的正面西進，破開塞琉古大軍的正面防御，至于這第三路....."

    蒙恬突然指向特里亞海域方向："第三路由章邯率三萬精銳與韓信夾擊臨塞城，城破之后率兵突入，直插塞琉古人屯糧的塔爾木盆地。"

    老將軍手指微微發顫，扶蘇注意到，不知從何時起，蒙恬的兩鬢早已斑白。

    殿中驟然寂靜。

    "準奏。"扶蘇的聲音驚醒了眾人，"章邯的鎮南軍以及屯于西南的兵卒都可以調給你，另賜金符令箭，西南及開西兩府的官吏任卿差遣。"

    蒙恬剛要謝恩，扶蘇卻繼續說道："你們與塞琉古開戰，那么西北方向的安息帝國及匈奴余孽將會是大患，只怕他們不會那么老實。"

    “可以讓嬴將閭去......”

    “不，”扶蘇搖了搖頭，“嬴將閭麾下的中衛大軍必須鎮守在希臘舊地，以防不測。”

    扶蘇說罷，沉吟了片刻，心中似乎已經有了主意，“西北方向朕自有安排，蒙卿此去，在正面戰場上務必要一擊而潰，否則遲則生變。”

    “末將明白！”

    ------

    當夜，咸陽城十二座城門徹夜洞開。

    西南港上，五百料漕船首尾相接如黑龍橫江。兵部侍郎舉著火把清點簿冊："粟米八十萬石，腌肉二十萬斤，干草..."

    "老將軍，這船隊要走到幾時？"副將望著望不到頭的桅桿發愁。

    蒙恬卻彎腰抓起把船舷邊的泥沙，任其在指縫間簌簌而落："這些船走的越久，大秦將士們流的血也就會少些。"

    與此同時，章邯正站在臨塞城外的土上眺望。

    塞琉古人的牛皮大帳像毒蘑菇般在戈壁灘上瘋長，但更讓他心驚的是西南方的煙塵——那是本該屬于大秦商隊的駝鈴古道。

    "報！"親兵喘著粗氣沖上城樓："塞琉古人用火焚了咱們三座烽燧！"

    章邯拳頭重重砸在箭垛上，青石裂開蛛網紋。他忽然想起皇帝密旨中的交代，轉身喝道："把庫里那三十桶火油搬到西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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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的咸陽，蕭何正在戶部衙門焦頭爛額。算珠噼啪聲中，他突然扔了賬簿："來人！速去中衛大營調兩千匹挽馬，要能拉八石重車的！"又扯過絹帛疾書："令西域都護府高新政開武庫，取十萬支三棱箭連夜送西南邊境......"

    糧草長龍在海域上蜿蜒時，接到密旨的韓信已經親率前鋒摸到了塞琉古邊境。

    就在那些守將的眼皮底下，五千輕騎每人馬鞍后都綁著兩捆枯草，星夜穿過死亡之海時，遠遠望去就像飄忽的鬼火。

    副將舔著干裂的嘴唇問："將軍，真要喝馬血？"

    韓信勒住躁動的戰馬，月光照亮他嘴角冷笑："喝什么血？等塞琉古人的糧倉著火，有的是清水白面。"

    他解下腰間銅管，管內蜷縮的正是天工院馴養的傳訊蒼鷹。

    最精妙的一著卻在海上。

    衛滿站在新下水的樓船上，望著水師兒郎們操練一種古怪陣型：大船四周環繞著無數蒙沖斗艦，艦首皆裝鐵錐。

    "這是陛下親繪的'群狼噬虎陣'。"他摩挲著新領的虎符，想起臨行時扶蘇的叮囑："不要接舷戰，用炮船沖散他們的船隊。"

    衛滿將手中護符隨手放下，目光遠眺向遠方。

    這是他這十幾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獨自領兵出征。

    他很期待，當他再次返回咸陽城時，那里會是什么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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