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atnip“寶貝”
“女朋友?”
趙世錦順著蕭硯南的目光回過頭,看到姜稚禮正抱臂站在包廂門口,精致面容上的怒意未消,正冷冷盯著這邊看。
他心中咯噔了下,但又不敢完全確定,“呃,蕭總,這……”
蕭硯南沒理他,從他身前越過,徑直走向姜稚禮,長臂一攬,毫不避諱地將人帶到懷里。
“眉頭怎么皺這么緊,”他眼睫低垂,細致掃過她面上的每一寸,語氣慢條斯理,“是誰欺負你了,寶貝。”
寶貝。
寶…貝?!
許是他嗓音太溫淡冷清,姜稚禮第一時間并未接收到他究竟說了個什么詞,待到反應過來后,猝不及防耳廓一麻。
他什么時候也會這么肉麻了,更何況這還有外人在呢。
她微微瞪著眸子抬眼,對上他那雙漆黑幽深的雙眸,隨后,看見他極其輕微地抬了下眉尾。
好吧,姜稚禮會意,那她就暫且扮演一朵嬌弱可憐的菟絲花,綠茶裝到底好了。
“沒人欺負我,都是我不好,”姜稚禮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間紅了一圈,“趙副臺他們也是抬舉我才專門請我過來的,但我不僅遲到了,自罰的三杯酒也沒喝夠趙副臺要求的
量,讓大家掃興了。”
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她演戲了,但蕭硯南還是會感嘆她在賣慘扮乖方面驚人的天賦。
再加上她本就生了一副嬌小無害的模樣,這些伎倆運用起來更是手到擒來,也意外的有種魔力。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明知道她是刻意為之,但他還是會一次次心軟,任由她牽著鼻子走。
“不是不是,”趙世錦聽的滿頭汗,“都是誤會啊蕭總。”
姜稚禮也不管他,繼續表演自己的,她拽著蕭硯南的袖口很柔弱地晃了晃,看向他的時候眼里還泛著淚光,精湛的表情管理甚至讓涌出的淚水都處在最好看的位置,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
“我酒量真的不好你知道的,不是我故意不給大家面子,是喝多了怕給大家添麻煩,阿硯你快幫我解釋一下。”
阿硯,蕭硯南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這個只有家人才會叫的稱呼,從她口中說出來竟是超乎意料的順耳。
明知她是在做戲,可他還是有被取悅到,只不過這情緒被他藏匿地極快,長眸再掀起時,刀般鋒利的視線落向趙世錦,“走吧趙副臺長,剛不是還邀我進去。”
“您真要去啊,”趙世錦忐忑到不行,口風也不似剛才那般,“我們飯都吃一半了,怕招呼不周……”
“帶路吧,”蕭硯南不由他分說,命令似的開口,音色沉沉,“順便,讓我女朋友好好跟大家賠個不是。”
趙世錦的秘書很有眼色,見狀已經趕忙進去讓服務員添椅子換碗筷,待到趙世錦引他們進去時,主坐的席位已經煥然一新。
“這位是……”
陳屹雖不認得蕭硯南,但見趙世錦急匆匆出去,之后又畢恭畢敬地帶人進來,也不敢怠慢,趕忙站起身詢問。
“德盛的蕭總,”趙世錦擦擦汗,“碰巧今天也在這,有幸請過來跟我們一聚。”
德盛和蕭硯南的名頭如雷貫耳,在場人均是倒吸了口涼氣。
哪怕不曾見過他,不識得他的樣貌,但僅憑男人這穩重矜貴到渾然天成的派頭,便知他來歷不凡,更別提趙世錦已然點破了他的身份。
“蕭總,幸會幸會。”
“之前想拜訪但一直沒等到您空閑的時候,卻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在這里得見,真是榮幸啊榮幸。”
……
滿場人都瞬時起身,熱切的恭維聲此起彼伏,毫無停息之意。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貨色,拜高踩低算是讓他們玩明白了,姜稚禮跟在蕭硯南后面走進,內心暗罵。
她前面進來的時候,這群人可不是這副諂媚的嘴臉,連屁股都懶得挪動分毫,更別提起身了。
趙世錦走在前面,示意服務員退到一邊,親手拉開主位的座椅,“蕭總,您請上座。”
姜稚禮真是看不慣他們這種看人下菜碟的作風,她現在不開心,又有蕭硯南撐腰,更是誰的臉色也不看,根本不管這一屋子的人是不是都站著,自顧自便走回自己剛才的位置要坐下,卻被蕭硯南拉住。
“禮禮,”他旁若無人地將她牽過去,很自然便將她安頓在主位上,“你坐這。”
一系列舉止體貼周到,無異于在告訴眾人,誰才是場內最尊貴的人。
除了趙世錦和唐希這兩個知情人之外,其余人不明狀況,看著這一幕,熱情吵鬧的氛圍不自覺便靜了下來。
“各位,”蕭硯南依舊筆直地站著站在原地,捻起姜稚禮面前的酒杯,視線緩緩掃了一圈,“今天是我女朋友不懂事,我替她向大家賠個不是。”
他姿態挺拔,加上在底蘊極豐厚的大家族中生長出的優雅儀態,賠罪這個詞經由他口而出本就顯得紆尊降貴。而他的神色與言辭都極冷漠,到了一種接近睥睨的地步,看不出任何歉意,反而壓迫感十足。
“女朋友?”
“安禮竟然是他的女朋友,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完了,情況不妙啊。”
“別慌,要完也是趙臺和老陳先完,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們又什么都沒干。”
陳屹焊在臉上的笑容都險些沒穩住,內心狂罵蕭呈陰險小人。
怪不得這貨明明對安禮那么感興趣,今天卻破天荒說臨時有事沒出現。
他可是蕭硯南的堂兄,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才故意避著。感情是拿他陳屹當槍使,出來替他得罪人,自己在幕后坐收漁翁之利。
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使不得使不得,”趙世錦趕忙奪下蕭硯南手中的酒杯,“都是我的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該賠不是的是我才對。”
他看了看,直接拿起桌上一個盛滿透明酒液的分酒器,朝姜稚禮微微欠了下身,“抱歉安小姐,剛才是我冒犯了,您別見怪。”
蕭硯南這才慢條斯理走到姜稚禮原先的座位上坐下,看著趙世錦拎壺一口氣干了后,覺得事情已經平息正朝他賠笑臉的時候,才看向姜稚禮,好整以暇道。
“他剛才讓你自罰幾杯。”
“是我欠考慮了。”
趙世錦心中一凜,也不等姜稚禮答話,他便趕忙讓服務員把幾個空的分酒器都倒滿端過來,“我該罰,罰多少都行。”
他說的豪爽,陳屹想幫他分擔些許都被很干脆拒絕。
沒想到這姑娘是真得這太子爺的青睞,主位都能給她坐,自己怕是沒那么好蒙混過去。
暫且不提他如今有求于人,就憑德盛龐大駭人的勢力,再加上蕭硯南不擇手段的陰狠性子,誰又敢有膽子得罪。
趙世錦走到如今這個地位,已經許久不曾在飯局上如此努力地拼酒了。
在一個比他小了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面前做小伏低,他此刻想到的不是丟掉的顏面,而是他趙世錦努力了半輩子,可不能某天不明不白地坐了牢,甚至是丟了命。
幾盅下肚,趙世錦那張分布著些許皺紋的臉在酒精的催化下已然通紅。
看他還要讓服務員接著倒,蕭硯南這才淡淡開口,“好了趙副臺,坐下吧。”
趙世錦松了口氣,吩咐服務員多加幾個菜,之后在陳屹旁邊新加進的座位上坐下。
包廂里的空氣從趙世錦灌自己酒開始就是凝滯的,陳屹見狀趕忙圓場緩和氣氛,“我們趙臺酒量還是不減當年啊,厲害厲害。”
趙世錦擺擺手,“鬧了這么一場,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如今誤會解除,我們今后也能算作是朋友了,對吧。”
他小心看向蕭硯南,“新加的菜已經吩咐下去了,蕭總今天可務必在我這多停留些時候,我也好跟您討教討教關于投資方面的事宜。”
“不急,還是先把我女朋友的事解決完,”蕭硯南抬下指節,“你們今天邀請她過來,總不能是專門請她吃飯的,方才她半途離席,想必事情是被暫時擱置了。”
“說說看,不知道有沒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
在這種情況下把剛才跟姜稚禮說的話重復一遍嗎,陳屹沒吭聲,他原本就是個中間人,可不想再引火上身。
沖唐希使眼色,而她也只是搖頭。
來者不善,唐希又不傻,現在誰會想不開要去觸這個霉頭,倒不如讓她回去想別的辦法。
現在這種情況,再對姜稚
禮用權勢資源威壓的這一套肯定行不通,她開口也只能是求,可她心里也明白,梁子結到這種程度,即便真求了她也不會幫她,還不如什么都不說,存下點顏面。
半晌支支吾吾沒人作答,蕭硯南看向莊靈,“你如實說。”
“沒什么特別的事,您無需費心了。”
陳屹急忙阻攔,而莊靈已經開口。
“那位唐小姐和安禮從前有些過節,趙副臺他們也是好心組局說和,讓唐小姐給安禮道歉,”莊靈說的一板一眼,“恰巧這位唐小姐最近深陷負面輿論,陳總的意思是,讓安禮跟唐小姐一笑泯恩仇,之后順便肩負起聯系和協調幾位當紅頂流的職責,共同幫助唐小姐渡過難關。”
“但據我所知,安禮之前深陷負面時,在座多數都曾落井下石,”莊靈補充,“并且,這一切還都是拜唐小姐和她背后的公司所致。”
“哦,”蕭硯南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輕點著,“既然你們這么好心,”
他抬眼,意味不明勾下唇,“那不如說說,現在這事怎么解決。”
“是這樣的蕭總,呈總是我們的多年好友,唐小姐呢,又是呈總身邊的紅人,我們這也是為了兄弟,自作主張攢了這么個局把安小姐請過來,畢竟同在一個圈子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鬧太僵也不好,您說是吧。”
陳屹腦子轉的很快,“我只知道她們之間有不愉快,但真的對唐小姐之前陷害安小姐的事一無所知,如果早知如此我肯定不會多此一舉做這些事,我們在座的都不是小孩子了,是非曲直都還是能分得清的。”
唐希咬著牙沒做聲,以為陳屹只是在斡旋,卻不想下一秒聽到他說。
“這樣,既然她做了錯事,那我回去就跟呈總商量把她給雪藏了,永遠不再復出,讓她再也沒辦法出來礙眼,蕭總安小姐,你們看這樣如何。”
“陳屹!”唐希瞪著眼狠狠扯住他衣袖,“你們就打算把我推出去了事是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今天組局幫我就是個噱頭,實際上……”
“閉嘴!”陳屹低吼著瞪向她,“你還在這胡亂攀咬上了,做錯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知不知道!”
他說完,再看向蕭硯南時,又瞬間變得笑容滿面,“蕭總,這件事我一定盡快辦妥,絕不會再讓她出現在大眾視野一秒鐘。”
“不必了。”姜稚禮聽不下去,厭煩地打斷。
她討厭唐希不想看她好不假,可更討厭這種遇到事只會把女人推到前面承擔罪名,消彌禍事保全自己的男人們。
若非有他們的推波助瀾,唐希再想坑害她也是有心無力,他們哪一個真的無辜。
“唐希,我早就跟你說過,想想別的出路,現在這條路你不可能爭得過我,因為你根本不適合,”姜稚禮看向唐希,“不過既然你一直都想不出來,那我幫你。”
“陳總,今天的事要想我不追究,就必須答應我的條件,”她又淡淡瞥向陳屹,“雪藏她就不必了,讓她進組拍戲吧,商務活動都安排少點,最好是一年到頭都泡在組里出不來的那種,別讓她出現在我面前。”
“安禮,你……”唐希難以置信地盯著她。
“怎么,嫌拍戲苦啊,”姜稚禮聳聳肩,“那你退圈好了。”
“沒問題就這么辦,”陳屹趕緊接話,“安小姐真是大人有大量,唐希,還不趕緊起來道謝。”
“算了,快別再讓她跟我說話了,”姜稚禮撥了撥頭發站起身,邁步的同時,指尖微微從蕭硯南胸口帶過,“走吧,我累了想回家。”
這種令人作嘔的場合,她真是多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早已經過了晚高峰,但興許是周末的緣故,回去路上的道路依舊沒那么通暢。
姜稚禮靠在幻影的后座上,望著窗外的街景霓虹,以及明明滅滅的尾燈,一時出神。
她喜歡仗勢欺人的感覺,本以為剛好碰到了蕭硯南之后就會很有面子很開心,雖然后面的局面也似乎正如她所想,可她卻并沒有真正爽到的感覺。
說白了她跟趙世錦等人并不熟,最想報復的還是蕭呈,而他擺明了隱身,選擇隔岸觀火讓其余這些人來與她為難,不免會讓她氣悶。
還有唐希當時說的,今天組局幫她只是個噱頭又是什么意思。
這的確是場鴻門宴,然而召集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過來,只為看她們兩個明星的熱鬧,是不是有些太興師動眾,太牽強了。
姜稚禮覺得頭疼,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后座中控的另一邊,蕭硯南正在打電話。
講的是英文,標準的ConservativeRP口音,配上他低沉的,質地如同弦樂般的聲線,有種老錢貴族式的腔調,很有味道。
用這種口音跟她講英語,聽一輩子都不會膩的。
姜稚禮就這樣看著他,那張英俊的面容陷在閃逝的霓虹里,一瞬清晰,一瞬又暗淡模糊。
一時是Xiao,一時又是他。
又一時,好像都是他。
姜稚禮有片刻懷疑自己是喝多了還是得了精神分裂。
還是自己已經不在乎他像誰,便刻意徹底的模糊了這邊界。
他很好,少見的好,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在那種場合,親手把她送上主位。
“蕭硯南。”見他掛斷電話,她開口喚他。
“怎么又成蕭硯南了,”那雙狹長的眼轉向她,漆黑的眼底漏進些許霓虹光亮,較尋常顯得溫柔,“前面叫阿硯不是叫的很順口?”
“你喜歡我這么叫?”姜稚禮不躲不閃,漂亮的小貓眼就這樣盯著他看。
“嗯,”他點下頭,“還不錯。”
“阿硯。”她又乖乖叫了聲,被酒意熏過的嗓音格外甜軟。
這么乖,蕭硯南勾唇,“所以你剛才叫我,是想說什么。”
“據說講英音的人上嘴唇都會消失,”姜稚禮看著他,“你英音說的這么標準,上嘴唇還在嗎?”
什么奇怪的問題。
蕭硯南想笑,“那你幫我看看,我的消失了嗎。”
姜稚禮還真仔細端詳了片刻,可惜車內太過昏暗,她還有些眼花繚亂了。
“看不出來,”她傾身過去,捧住他的臉,“要檢查一下才行。”
第52章 Catnip生日快樂,姜稚禮
紅燈亮起,幻影在車流中暫時停穩。
蕭硯南垂著眼,任由姜稚禮捧住他的臉,身體也隨著她的動作微微傾側過去。
果香調的甜美氣息越靠越近,最終落在他唇上。
輕飄飄的。
描繪他唇型的舌尖也很輕,像極了小貓尾巴掃過時的柔軟觸感,狀似無意的昵人,些微癢意能直通心底。
喉結微微滾動,蕭硯南按捺下來,她難得主動,他便由著她,好整以暇。
偎蹭般的吻,濕漉漉的,淺嘗輒止。
興許是這個姿勢太別扭太費力氣,姜稚禮沒多久便累了,她垂下頭,手也有些無力地滑落下來,抵住他的肩。
霧林苔癬的氣息絲絲縷縷,幾乎要填滿她的全部神經。
光線昏暗,她頭垂著,劉海和兩頰發絲也垂著,蕭硯南看不清她的神情,許久,聽見她開口,聲音甕聲甕氣。
“你會覺得,我很惡劣嗎。”
“為什么這么講,”蕭硯南撫了撫她發頂,以為她是指唐希的事,“你是在幫她,又何必內疚。”
“我……”姜稚禮抬起眼睫,然而對上他那雙溫沉的眼時,又什么都說不出。
“更何況我們禮禮這么漂亮,惡劣一點也沒關系,”蕭硯南捏了捏她的下巴,“所以不要負擔,開心一點。”
他真的很會哄人,就算并未探到癥結所在,聽到這種話也很難不莞爾。
姜稚禮看著他,眉眼總算舒展了些,“真的?”
“嗯,”蕭硯南將她攬進懷里,“隨便你怎么鬧,天塌下來有我幫你頂著。”
“如果和我在一起還要忍氣吞聲,那我這個男朋友豈不是很沒用。”
“可你是我大哥的好朋友,我之前不知道,”姜稚禮說,“如果我借你的勢作威作福,算不算是壞了家里的規矩。”
“想什么呢,”蕭硯南彈下她額頭,“你不會覺得我和你在一起,是看在姜珩川的面子上吧。”
“不是嗎,”姜稚禮看著他,她是真這樣覺得,“那
你為什么一開始就對我跟別人不一樣?”
蕭硯南略一沉吟,“非要問的話,你就是唯一的原因。”
“為什么,”姜稚禮還是不理解,“雖然我知道我姿色出眾,人見人愛。”
“嗯。”蕭硯南輕笑,未置可否。
她不知道,于他而言,她最為特別。
人是環境的產物,姜稚禮便產自他從出生起便無法企及的那一端。
在何種冰冷的境遇中,她臉上卻總是掛著笑容,活潑可愛,像天使一樣,總令他不由自主被吸引。
她擁有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活力,哪怕是隔著各種各樣的介質,她存在的地方也總能讓他感受到溫暖,年復一年,她逐漸走進他空洞的內心。
后來每次路過泰晤士河,他目光都會下意識落向那個長椅,想看看那個戴著貝雷帽和羊絨圍巾的身影會不會又坐在那里,看著流淌的河水,吃著一個草莓冰淇淋。
其實他不喜歡任何甜食,甚至一度可以用厭惡來形容,可潛移默化的,草莓冰淇淋成了他唯一喜歡的甜品。
踽踽獨行了數個日夜,和她的重逢就仿佛一場他期待已久的復活。
可他又如何能告訴她這些。
且不說她早已忘記,即便她真的記得,知道這些只怕也會覺得他很奇怪。
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卻如霧霾般纏上她,數年縈繞在她看不見的周圍,知曉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如今開始徹底插手她的生活。
哪怕他沒有惡意,她又是否會覺得惡心害怕,即便他同樣因為自己對她的情感轉變而感到意外。
可事已至此,他已經全然接受了自己的劣根性,哪怕再低劣些,他也只要她在他身邊。
姜稚禮看著他,他看似應答,可她從他的神色中卻看出他的回答并未過心,至少并不盡然。
他有秘密,她感知到,可她并沒有底氣追究到底,因為她也藏著秘密,不能同他講。
“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要回家嗎。”蕭硯南問。
“不回,”姜稚禮搖搖頭,“陽歷生日一般都會有很多工作,陰歷生日我才會回家和家人一起過。”
“今年的話,”她想了想,“上午是拍攝,因為今年沒有精力辦線下生日會,所以下午安排了一場生日直播作為替代,結束之后應該就和往年一樣,和工作室的大家聚聚餐之類的。”
蕭硯南看她眉眼間懨色稍顯,“怎么快要過生日了,你好像反而不太開心。”
在他的印象里,她應該是很熱衷于過生日,生日愿望多到要用一整年的蛋糕來許。
“也不是不開心,粉絲和工作人員每年準備的那些都很用心我都很喜歡,”姜稚禮嘆口氣,“但就是因為對我太好太過用心,總會讓我在幸福之余產生一些惶恐,我想要配得上,也想要回報這些喜愛,所以出道這些年來不敢有一刻喘息,要盡可能維護好身材容貌,更要創作出更多好的作品,我不能讓對我抱有期待的人失望。”
“所以現在的生日于我而言,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只用思考自己會收到什么樣的禮物,吹蠟燭之前又要許什么愿望而已了。”
“做安禮的日子一天仿佛有四十八個小時在等著我,讓我似乎離曾經越來越遠,”姜稚禮笑了下,“都快忘了,自己做姜稚禮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了。”
她一直以來都放不下Xiao或許也是因為,那是她人生最后一段極盡肆意自由的時光,是屬于她這個Annie公主的,獨有的‘羅馬假日’-
九月十三號,姜稚禮生日當天,幾乎覆蓋全國的生賀應援早已鋪滿大街小巷,就連超一線城市的核心商圈,平常只做商用,且千金難求的清茂大廈的幕墻之上,也都是她的生賀圖,慶祝她二十二歲生日的到來。
清茂是清和旗下的國際購物中心,此前并無這種先例。而安禮后援會列出的應援項目中,也完全沒有這一項,可想而知并不是粉絲所為。
雖說姜予執是清和集團二公子的身份已經曝光,安禮此前也跟他合作過綜藝,但兩人看起來算不上多熟,更何況姜予執和溫吟知結婚的事早已人盡皆知,這種高調的事也絕不可能是他的手筆。
眾人都在驚嘆,說安禮挺過前些日子那場風波之后也是好起來了,現在竟然都能得到清和的青睞,都在猜測后續會不會有什么合作官宣。
同時,《Eager》九月刊也在今天正式上線發售,一周前預售時,24小時內銷量就突破了四十萬本,銷售額達到了一千八百萬,憑借著金九刊的含金量,可以說是一舉創下了內娛女星中的斷層地位。
晚上直播結束后,大家都在棚里四處收拾瓜分蛋糕,莊靈得到消息大聲宣布的時候,姜稚禮驚訝的差點沒坐穩。
從前的五百萬銷售額已經是她的巔峰水平了,以她目前的數據體量而言,今年要漲也不可能會一下子漲這么多。
“粉絲團號召起來買的?”她難以置信,“那這也有點太夸張了。”
“那可沒有啊,目前為止超九萬的購買人數,這就是純散買,”顧放說,“你看看你這個封面圖,時尚表現力這么強誰看了不想要,而且這次你在歐美那邊大出圈,影響力本來就擴大了不少。”
“我還從《Eager》那邊得到消息,這次有人獨占鰲頭,一個人就購買了二十二萬本,四十五元的單價乘上一個二十二萬,”莊靈點開手機計算器,得到一個數字拿給她看,“剛好是九百九十萬,99哦!”
“誒呀,是誰買的呀,好難猜啊。”小躍笑容邪魅地飄過。
姜稚禮聞言,衣服也顧不上換,問小躍要來手機就給蕭硯南打電話。
但剛撥出去又趕緊掛斷,改成發信息的方式。
因為她竟然難得的有點不好意思,更準確的來說,是害羞。
她過的原本就是二十二歲的生日,雜志原本就是四十五塊一本的單價,9900000的數字原本就是巧合。
可哪怕極力說服自己是巧合,姜稚禮也還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面頰升溫。
家里人雖然寵她,卻很堅定地不會插手她的事業,以往她的雜志代言,他們都只是象征性買一兩件留作紀念而已。
她雖然看似擁有很多,可這種經歷卻也是第一次。
很精彩,仿佛比送她漫天的煙花還要絢爛。
姜稚禮點開對話框,想了想,敲著鍵盤打字。
【今年最特別的生日禮物收到了,謝謝你】
【那就過來當面感謝,】蕭硯南仿佛等著她似的,很快回復,【穿低調點,我在攝影棚后門等你。】
【要去哪?】她問。
【帶你去玩。】
姜稚禮抿唇笑,跑進更衣室,不多時便穿著一身少女風的闊版休閑套裝出來,加上長檐棒球帽和口罩。臉和身形都遮的嚴嚴實實。
“你們一會想去哪聚餐就去哪,隨便吃隨便喝,我請客。”她交代完莊靈,拎著包便急匆匆朝后門處跑去。
“你去哪啊?”莊靈問。
姜稚禮頭也沒回揮揮手,“約會!”
攝影棚地處六環外,比較偏僻,姜稚禮出來的時候,蕭硯南正站在路邊。
他今天難得放棄了一絲不茍的西裝領帶,穿著雖然依舊不失格調卻很休閑松弛,黑色碎發垂在額前,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多了許多少年氣,不再是那樣古板老成,像一個出來夜跑的男大學生。
這樣的身段和臉蛋,完全就是校草級別。
他也才二十八歲而已,姜稚禮恍然。
其實他的外表是很年輕的,只是過于沉穩的氣質無形間增加了他的閱歷感,讓他的氣場并不輸那些大他幾十歲的企業家,有時甚至能更甚一籌。
現在這種閑適松弛的模樣很難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們要去哪里玩。”姜稚禮跑到他身邊,卻并未看到他的車。
“別找了,車讓司機開回去了。”蕭硯南牽起她的手,朝不遠處的車站走去,“我們去坐公交車。”
“什么!”姜稚禮驚訝到聲音都抬高了幾個度。
她覺得自己早就該跟公共交通無緣了。
“我查過了,這里偏僻沒什么人,又剛好是這路車的終點站,我們上去可以直接坐在最后一排,”蕭硯南早已計劃妥當,“現在天已經黑透,后排的照明也不太亮,不會引人注意。”
他嗓音動聽,在微涼夜風中也格外清晰,“你的工作已經結束,現在你只是姜稚禮,沒有任何人施加給你的光環,只是一個要下班回家的普通人。”
姜稚禮的眼中隱隱有星光在跳動。
她很激動。
上了公交車,他們如愿坐在了最后一排,隨著車輛駛離這片區域,逐漸進入繁華路段,上車的乘客也越來越多,這回蕭硯南沒用她提醒,很自覺地戴上了口罩。
姜稚禮又緊張又想笑。
晚高峰的公交在車流中緩慢前行著,車上逐漸被人流塞滿,站著的坐著的,談笑聲,通話聲,手機中傳出的短視頻的聲音,還有報站聲混雜在一起。
姜稚禮始終坐在最后一排靠窗,只有不斷閃爍的霓虹點亮的角落里。
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中,無所謂她將不將自己的面容遮掩起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鮮少有這樣的時刻,她覺得自己也不是那么耀眼,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失去了她最在意的東西,她卻意外的覺得非常踏實。
平凡,且自由。
她終于切實地體會到蕭硯南說的,她現在不是臺上那個光芒萬丈的安禮。
只是姜稚禮,是她自己。
窗外的高樓林立,景致流動的間隙,姜稚禮逐漸看得到她的巨幕生賀屏。
忽然有種錯覺,仿佛是透過時空,在看平行世界的另一個她。
等紅綠燈短暫的間隙,蕭硯南為兩個時空的她按下快門。
“生日快樂,姜稚禮。”
他的聲音很輕,交錯在車廂內的喧鬧間。
姜稚禮摘下口罩,透過鏡頭看著他,很輕地一笑。
終于有一刻,她明知愛有深淺,卻不再糾結-
到家的時間不早不晚,于姜稚禮而言,此前的時光太愉快太難得,好像轉瞬即逝,又好像隔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明天依舊是全天通告,蕭硯南送她到家門口,叮囑她早點休息。
姜稚禮勾著他的脖頸交換了一個冗長的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走進家門。
回家后她照常去沐浴洗漱,待到做完一切護理,結束了今天最后一項任務后,因興奮而繃緊的弦才終于松懈,疲憊感逐漸涌上大腦。
房間溫度涼爽適宜,她鉆進被子,側身去關臺燈時,看到始終放在自己床頭的那只比得兔。
好在當時和沈銘肖分手,依舊誤以為他是Xiao時,沒把這個和其余那些禮物一樣送還給他。
這才保留了自己和Xiao之間,最后的一絲聯系。
其實她也不能全然確定這個一定是他送的,因為這只兔子是在她已經通過了面試,決定要去韓國當練習生的前夕來京北看外公外婆時,裝在禮盒里,突兀出現在御清郡八棟的門口,剛好被她發現。
禮盒中除了這只中等型號,穿著可愛藍色外套,形象經典的兔子之外,還有一張手寫卡片,很繁復漂亮的花體英文,內容卻很簡潔。
Fingerscrossed.
一切順利。
這是一份來自湖區的禮物,似乎還沾染著溫德米爾湖的潮氣。
她想要這個,也只跟Xiao說過。
她本無意給別人添麻煩,那也只不過是一句隨口的抱怨,說來英國這么多次每次都很匆忙,她想去看一眼那只她最喜歡的繪本里的小兔子都沒時間。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地址,大概是看到她冬令營的報名表,因為是按區域報名,那時她為了避開海城那些討厭的同學,刻意將信息都填在了京北。
她直覺是他,相信是他,為此歡欣鼓舞了許久,在異國多年,一直帶在身邊。
“我會一直喜歡你的,”姜稚禮抬手,纖白的指尖撥開兔子臉上,略微遮蓋住眼睛的絨毛,“可我現在遇到了不想辜負的感情,我可能…要先愛別人了。”
“他很像你,可我不想因為這個而愛他,所以我應該,要開始慢慢忘記你了。”
“你會不會怪我。”
“應該不會的吧,”她輕笑,但同時,有晶瑩淚珠碾過睫毛,將床單洇出暗影。
“你現在,應該也早已找到自己的所愛,得償所愿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閉上眼,合起雙手祈禱。
“蕭蕭哥哥,祝你永遠幸福。”
第53章 Catnip合作
姜稚禮生日過后沒幾天,巴黎時裝周的行程如約而至。
每年的巴黎時裝周都匯集了全球的目光,姜稚禮最近勢頭正盛,更是焦點中的焦點。
而她今年的看秀排面不僅承襲了以往的規格,甚至在多方的加持下顯得更為盛大。
自機場出發起便由Sisiy的官攝和《Eager》雜志官方全程跟拍,在此之前,巴黎香榭麗舍所有固定點位的廣告牌都已經被她強勢霸屏。
抵達巴黎的第二日,姜稚禮穿著一身長袖粗花呢套裝亮相秀場,領口和短裙邊圍繞鑲嵌著大片的寶石釘珠極為吸睛,整體給人的感覺不至于太過隆重,卻高級大氣,一身行頭皆是Sisiy未公開超季成衣全球首穿。
在秀場外給等待已久的粉絲簽名時,優雅又親切,表情管理絕佳,在簽名的同時也不忘照顧到各個角度的粉絲,生圖官圖新聞圖中的美貌都是一如既往的穩定發揮,飯拍視頻爆了一個又一個。
看秀時也在秀場前排中穩居c位,并登上Sisiy全球官網FrontRow版頭,是該中心版頭唯一亞洲面孔。
美貌和榮耀一向是值得熱議的話題,除此之外,八卦也是。
在姜稚禮的神圖刷屏時,躺在微博熱搜上的還有她和應桐月在Sisiy秀場上的明爭暗斗。
其實兩人基本沒有同框,看秀時雖坐在同排,但中間隔了一堆明星超模,可以說是相距甚遠。
但黑心營銷號的惡趣味正在于此,就喜歡兩個人互相不給眼神,專注展現自己美貌的畫面,放點慢動作配點音樂隨便剪剪,便造就了前任和現任之間的雌競名場面,成為了吃瓜群眾熱衷的豪門娛樂圈秘辛。
網上都在議論,應桐月奉子成婚繼續穩享豪門闊太生活,而安禮自分手后由低谷逆跌,如今不僅閃耀巴黎,事業也是較原來更上一層樓,也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究竟誰才是贏家。
有人說安禮雖然豪門夢破滅,但好歹握住了事業這個最堅實的依靠,也有人說她雖然事業起色不少,但作為明星依舊是商品,比起應桐月這種可以主宰商品的資本,怎樣都是低了一頭,看起來再風光也沒用。
而應桐月現如今在歐洲養胎,安禮是否賊心不死,跟在國內的沈銘肖依舊有著見不得人的牽扯,她這次能逆風翻盤,又是不是再次得到了沈家的助益……
看秀結束,轉場afterparty的途中,小躍八卦這些的時候,姜稚禮只覺得頭大。
她越發覺得談了不該談的戀愛,跟留了案底沒有任何區別。
偏偏他們還都是公眾人物,這些爛瓜根本就無法全然抹除,遇上個什么契機,就會被人翻出來重新再嚼一遍,樂此不疲。
好在她和蕭硯南的事知情的那些人都不敢亂傳,這要是被外界知道了,指不定還要腦補出什么狗血劇情。
不過這些都只是插曲,姜稚禮最在意的并不是這些八卦,而且應桐月在出國前專門來御清郡找她的那次,說的那些話。
那天她應當是有事要同自己講的,可岑珈禾的忽然出現,讓她臨時改變了主意,留下一句看似挑釁的話語后離開。
姜稚禮直覺那是在暗示她,等到巴黎時裝周見面時詳談。
應桐月擺明了是要與她表現出一副敵對的態度,秀場眾目睽睽,各方的機器堵的都沒有死角,本就沒有什么不引人注目的溝通時機,再加上有各種媒體不斷的拍攝采訪太過忙碌,姜稚禮完全分不出閑暇去顧及這些事。
到了Afterparty也是一樣,Sisi
y的掌門人,繼承人,設計師等全都在場,姜稚禮作為全球唯一的擁有Sisiy代言人title的女星,全程社交應接不暇。
不過好在這里畢竟不是秀場那種官方正式場合,場內光影昏昧,鐳射燈四處掃晃,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整體稍顯的混亂,于是姜稚禮得以在拿雞尾酒的時候,不動聲色藏起應桐月在路過時,狀似不經意遞過來的一張卡片。
上面是一串法文和數字,看上去是個地址。
活動結束后,姜稚禮讓法國司機開車帶她找過去,發現是一間隱藏在巴黎大街小巷間的古董店。
有些年頭的實木大門上掛著已打烊的牌子,但透過櫥窗,能看到里面還亮著燈。
姜稚禮直接推門進去,繞過門口林立的飾柜走到正廳,看到沙發上坐著的,果然是應桐月。
“安小姐可真是大紅人,我可是在這等了你很久。”應桐月很松弛地靠著,抬手示意她坐。
“繞這么大個彎子找我,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姜稚禮將包很隨意往沙發上一丟,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模樣很驕矜。
“你先看看這個。”應桐月笑了笑,戴著顆碩大鴿血紅的手將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姜稚禮瞥了眼,看到是她和沈銘肖的婚前協議,嫌惡地皺了皺眉,沒碰,“你給我看這個做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跟你藏著掖著了,”應桐月正了正身子,“安小姐,不,現在應該稱你一聲姜三小姐,我想跟你談筆生意。”
她的語氣從容又淡然,明顯是對她的身份有著十足的把握,姜稚禮抬眼時目光一凜,“你怎么知道。”
“別太小瞧我,我可不是沈銘肖那種傻子,跟你談了半天戀愛,連你究竟是誰都不知道,”應桐月勾唇,“第一次在拍賣會現場見到你時,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不簡單,拍賣時故意和你針鋒相對,也是為了讓這個自以為是的沈二公子多花點冤枉錢罷了。”
“我雖從無意與你為敵,但也是真的想讓你離開他不假,所以當時才會告訴你,他和家里說了已經和你分手的事。”
“其實當時我們訂婚的事,沈銘肖是要求保密的,我知道他是想同時穩住你我兩邊,于是我先假意答應,之后由專門找人散布了出去,讓這件事板上釘釘,也讓你死心。”
她看向姜稚禮,“其一,沈家實在算不上什么好歸宿,我不能眼睜睜看你一個小女孩被騙,其二,如果沈銘肖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那么我的計劃就會被打亂,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她說的這些也是姜稚禮曾有過疑慮的,一切都有跡可循,不像是在撒謊。
姜稚禮斂了神色,審視著她,“你的計劃?”
“你應該知道,我此前的男友是沈家的長子沈銘聿,他因為參加那種惡心的多人派對被曝光,所以失去了在瑞華的實權,如今還在德國避風頭。”
“而這件事,實際上正是沈銘肖買通了記者散布出去的。”
竟然是這樣,難怪她當時覺得瑞華的危機公關為何如此差勁,原來是出了內鬼。
姜稚禮張了張唇,“所以你的意思是,沈銘肖此舉是故意陷害他大哥,好讓自己上位獲得瑞華的掌控權?”
“話雖如此,可那并不是陷害,沈銘聿每天在我面前裝的人模狗樣甜言蜜語,但是這種事情不知道究竟干過了多少回,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甚至還懷上了他的孩子,”應桐月咬牙切齒,“更可恨的是,他們沈家的兒子做出了這種惡心下賤的事,集團出了事還敢來求我們應家幫忙,還恬不知恥的要把婚約換給沈銘肖。”
“那你當初為什么還要答應,”姜稚禮不解,“如果沒有印聯的投資,沈家現在恐怕早就已經支撐不住分崩離析了。”
“總不能是為了孩子,”她說,“你不像這種會忍氣吞聲的人。”
“自然不是,不過孩子是無辜的,也很健康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所以我才決定留下她,有沒有父親都不能妨礙我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安穩長大。”
應桐月撫了撫已經明顯隆起的肚子,神色難得和緩了些,但在說回到正事后,眼神又陰鷙起來,“我知道沈銘肖和我聯姻是在打我們應家的主意,他這個人的野心遠比看起來的要大的多,我們家就我一個女兒,他就是在等著吃我的絕戶,到時候,印聯和瑞華,全部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看,當初為了騙我結婚,給我的條件非常優厚,”她翻開那份不薄的婚前協議,找到一行指給姜稚禮看,“現在的情況就是,在我和他結婚時,我就擁有他名下瑞華的所有股份,加上沈家父母自愿給我的,一共占比百分之二十四。”
“但這遠遠不夠。”
“所以,你是想讓我幫你,再拿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權控制瑞華?”姜稚禮終于感覺有了些眉目。
“不,我并不打算留任何余地,”應桐月抬眼,在水晶燈斑斕的光線下,神情是毫不掩飾的堅定,“我要的是絕對控制權,直至瑞華的一切都由印聯全權接管。”
看來她這是打算復制沈銘肖的企圖,將瑞華徹底吞并,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聽起來是個很刺激的主意,只不過你要走的這步棋可不簡單,”姜稚禮抱起手臂,饒有興致地抬下眉,“但我只是跟沈銘肖談了段不愉快的戀愛而已,何必要這樣費勁幫你。”
“事成之后,我給你印聯吞并瑞華后百分之三十三的股權,并且,”應桐月說的很果斷,隨即從口袋里拿出一個u盤,放在了桌面上。
“我這里有你絕對感興趣的東西。”
第54章 Catnip為你
姜稚禮看向那枚小小的銀色u盤,面露疑色,“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感興趣的東西,還是在你手里。”
應桐月將u盤插入一旁的筆記本電腦,點開文件夾后,將電腦轉過去,推給她。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文件夾內是一份文檔,文檔名是一串日期,顯示去年十一月。
姜稚禮對這日期沒什么特別的印象,指尖隨意在觸控板上點了兩下,文檔徹底展開,她看了一眼,眸光瞬間凝滯,面色煞白。
——xxxx年12月25日,倫敦大雪
逃跑之前把大哥拉黑了,決定一個月不理他,可是不知道去哪,刷卡會被爸爸發現。
遇到一個大哥哥,他長得好好看,我有點不敢跟他說話,可他看起來也很慘,我還是請他吃了草莓冰淇淋,希望他能開心一點。雖然我一開始打算自己吃兩個。
大哥哥帶我去了一家brunch,拍照很好看,但味道有點一般,不過沒關系,好看就行……
他話很少,一直對我愛答不理,我以為他討厭我,沒想到他竟然愿意收留我!看來今晚不用在倫敦街頭變成賣火柴的小女孩了。
……
——xxxx年12月26日,倫敦陰
沒看成歌劇魅影,不過胡桃夾子也好好看。
終于知道了他的名字,Xiao,應該是這么拼?
他好像是為了照顧我才沒回去和家人過圣誕,好像給他添麻煩了,但我也不知道能為他做點什么。
……
——xxxx年12月28日倫敦陰
發現一家調香店開門了,知道送他什么了!
杜松子,薄荷,天竺葵,橡木苔,店主說smellslikeforestandmoss,很潮濕清冷的味道,這很像他,我很滿意。
我不喜歡陰天,但這幾天一直都是陰天,我卻一點也不討厭。
……
——xxxx年12月31日
求他帶我去看了跨年煙火,人很多好擠,但真的很壯觀很好看。
我好矮,但他一直在保護我。
我開始確定,他會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可我還這么小,說出來肯定不會被當真,或者被他覺得我很奇怪,我不想。
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周圍人都在擁抱kiss,我也抱了他一下,就一下下,但如果知道大哥馬上會來把我抓走,都來不及跟他道別的話,我一定會鼓起勇氣多抱一會。
不知道還能不能遇見他。
不知道,他能不能等我長大。
我會很快長大的。
……
文檔滑到底部,時間來到前年的十二月。
——我好像真的記不清他的樣子了,怎么辦。
——念念說我還小,以后會遇到更多更好的人,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
姜稚禮緊盯著屏幕,唇抿得很緊,克制著自己瀕臨發作的情緒。
她從小就有記錄自己碎碎念的習慣,她的所有難以言說的秘密,所有不能向外人袒露的脆弱都會被她轉換成一些閑言碎語,記錄在日記軟件里。
也就是后來,她經歷過很多事后慢慢長大成熟,內心也強大了許多,許多事在想記錄下來的前夕就已經被她消化完畢,至于一直沒能消化的那些,已經在她心里存在了那么多年,早就無需再多余寫下。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掩埋,可長達六七年,事無巨細的少女心事再次被剖開擺在面前,姜稚禮還是控制不住地眼眶潮濕,指尖發顫。
“你怎么會有這些。”
“從沈銘肖的電腦里發現的,”應桐月說,“你知道的,瑞華是技術型的公司,人才很多,你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也很難設防,他想挖你的隱私,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我想,你看到這個,大概能明白很多事。”
“難怪。”姜稚禮自嘲地笑了下。
難怪自己和Xiao的往事他都知道的事無巨細,握著這份極其詳盡的回憶錄,難怪能騙過她。
她當時只傻傻覺得自己運氣很好,想來真是可笑。
唯一能稱得上幸運的是,她在這之前就已經發覺了他欺騙自己的事實,否則現在,只怕會很狼狽。
“其實沈銘肖他一直都很喜歡你,用你們粉圈的話來說,大概叫做夢男,為此我從前還嘲笑過他。”
應桐月笑了下,“我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追到你,也沒想到他能為了你硬生生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一個私底下煙酒不斷,脾氣差勁的人,竟然能在你面前裝出一副生來就是斯文紳士的樣子,真是恐怖。”
姜稚禮合上電腦,沒出聲。
應桐月挑下眉,“你不會因為我說的這些而對他心軟吧。”
“怎么會,如果不是他欺騙在先,我根本不會對他產生任何感情,他的這些行為本質也都是欺騙,只是裹上了一層深情的外皮罷了。”
“我和他在一起時間并不長,他能天衣無縫地裝得了半年,但我不信他能裝一輩子。”姜稚禮面無表情,“更何況我早就已經看透了他的為人,我現在只同情自己,怎么可能會對他心軟。”
“那就好,看來我選你的決定是對的,”應桐月很滿意地揚起唇角。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姜稚禮問。
“我這次來歐洲正如外界所傳言的那樣,是找沈銘聿不假,但卻是為了他手中瑞華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余下的那些,還得靠你出手了。”應桐月轉著食指上鮮紅的寶石,“蕭氏最近的風波你應該有所耳聞,是一個很成功的案例。”
“蕭氏?”姜稚禮對這些事情一向不太關心,因此不明白她為什么會扯到這里去。
應桐月也不詳細解釋,只說,“我猜,你哥哥和你男朋友應該對于暗中換股這些事很有經驗,在瑞華的事情上如法炮制應該也不難。”
她的手輕輕搭上自己隆起的孕肚,“我希望在我的寶寶出世前,這一切都能夠塵埃落定。”
姜稚禮打量著她,思忖片刻,“我盡量。”
時間不早了,該聊的也基本談妥,她說完便起身,拿包準備走人。
“對了,說到這,我不妨再透露給你一件事,”應桐月看著她的背影開口,“瑞華也是老牌企業了,其實一個ceo的花邊新聞并不足以致他們于死地,只要項目掙錢,沒有人會不想分一杯羹。”
“導致瑞華面臨籌資困難的導火索,就是通銀的撤資,通銀都撤了的項目,自然沒人敢上趕著去補,這才有了后續導致你和沈銘肖分手的一系列事件。”
“我聽說,這是溫徹這個花花公子在回國后經手的第一個項目,賠錢的買賣他家里卻無人阻攔。”
“所以你猜,這件事,會不會是得了誰的授意。”
姜稚禮沒回頭,只是腳步頓了頓,隨即恢復如常,繼續朝外走去-
巴黎九月底的夜晚,涼意已經有所蔓延,古董店所在的這條街上,幾乎看不見行人。
姜稚禮出來時沒來得及換衣服,還穿著看秀時的那套粗花呢套裝,外套有些厚度,可在走出店外時,光裸在外的雙腿還是凍的瑟縮了下。
她想抓緊時間上車,可送她來的那輛商務車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輛黑色普爾曼停在街邊。
姜稚禮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為后座降下的那半扇玻璃后,是她熟悉的那張臉。
他這兩天明明都在港城,怎么會在這時出現在巴黎。
蕭硯南見她似乎是呆在原地,出聲提醒道,“上車。”
“來了。”
高跟鞋聲音清脆,姜稚禮走過去,并沒有拉開靠近她這側的車門,反而是繞去了另一邊,鉆進車里,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隔板升著,她更是毫無顧忌。
柔軟的重量隨著花果的香調一起襲來,蕭硯南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我有點冷,”姜稚禮勾著他的脖頸,露出招牌笑容賣乖,“想和你坐一起。”
蕭硯南輕哂,“我還以為是你太想我,原來是把我當暖寶寶。”
他說著垂眼,正搭在自己身上乖巧并攏的那雙腿纖長筆直,骨肉勻稱,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中依舊白的晃眼。
寬大的掌心握住她骨型明顯的膝蓋,的確有點冰。
“下次記得穿暖和點。”
“可是這樣好看,比起暖和,還是好看比較重要,”姜稚禮說,眼看著蕭硯南眉頭皺起,她趕忙彎著眉眼補充,“而且這不是還有你嗎,我冷了就來找你取暖,你總不能拒絕我。”
蕭硯南刮了下她鼻尖,“歪理。”
“明明是事實,”姜稚禮哼了哼,“對了,你怎么會來?”
“你沒有想我,但我很想你。”
他的低沉聲線和溫熱氣息一同落在她耳畔,微微酥癢。
心跳紊亂,姜稚禮聲音小了些,在他的吻壓過來前開口,“那你又為什么會知道我在這里。”
“問了你助理。”
話音未落他已經含住她的唇,尾音含混。
從應桐月那里出來后,姜稚禮解了許多疑惑,卻也增加了許多疑惑。
她還有很多話想問,但被他按著后頸,舌尖被勾出吮吻,綿軟心跳也被禁錮在他掌中,耳畔除了喘息和水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腦海中惦記的事也被攪得散亂。
當他終于松開她的唇,撥開她的發絲,轉而去吻她細長的脖頸時,姜稚禮才終于有機會開口。
“蕭氏的事,其實是你做的?”
蕭硯南嗯了聲,并不否認。
“我大哥也有參與?”
衣扣在他的指間很利落地散開,蕭硯南將她托起來
一點,“你問這些做什么。”
“所以,”姜稚禮被吃的聲音有一瞬間的變調,攥緊他的襯衫,強撐著繼續問,“當初通銀從瑞華撤資也是你的安排,對嗎。”
蕭硯南頓了下,抬起頭,對上她那雙濡濕卻執著的眼,淡淡說了一個字,“是。”
“為什么。”姜稚禮追問。
蕭硯南眸色深沉,微微嘆息,“為你。”
第55章 Catnip沒有道德
“為…我?”
這答案來的猝不及防,姜稚禮完全沒辦法一時間理清所有,只看著他,怔怔重復。
“你去見了應桐月,”蕭硯南握著她的腰,將她徹底地轉向自己,“她都跟你說什么了。”
“她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姜稚禮順著他的動作,膝蓋抵著皮質座墊,跨坐在他身上,“她想要報復沈家,吞并瑞華,讓我幫她。”
“你答應了?”
“嗯,”姜稚禮點頭,“我原本還在想要怎樣給沈銘肖點顏色看看,現在剛好跟她不謀而合了。”
蕭硯南摩挲著她腰側柔韌的肌膚,眉眼間濃云彌漫,“和他的事,你還在耿耿于懷。”
“當然了,”姜稚禮一想起來他的所作所為就氣到不行,“這種毫無底線無恥至極的感情騙子,我絕對不可能讓他好過。”
蕭硯南抬眼,神情似是在笑,卻透出一股濃濃的危險氣息,“看樣子,你以前,真的很喜歡他。”
“是這樣沒錯,但那也是因為……”
正在氣頭上,秘密差點脫口而出,姜稚禮反應過來趕忙急剎車,改口道,“因為我年少無知,看不透險惡的人心。”
“不過我現在已經明白了,那種感情太虛假,太浮于表面了,一旦失去了支撐它唯一的條件,就會變的一文不值,”她圈住蕭硯南的脖頸,小貓一樣貼著他的面頰使勁蹭了蹭,“我對你才是真的喜歡。”
蕭硯南被她蹭的瞇起眼,明知道她說的不全是實話,但還是忍不住彎起唇角。
至少她說喜歡自己的這句,是真的。
那就足夠了。
“等一下,明明是我先問你的問題,你還沒解釋清楚,怎么反倒開始盤問我了,”姜稚禮挺直脊背,語氣驕橫,“說吧,蕭氏和瑞華到底怎么回事,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蕭硯南沉吟片刻,“蕭氏的事,恐怕說來話長,你興許會覺得無聊。”
“不會,”姜稚禮看著他的眼睛,語氣認真,“我想要多了解你一點。”
“好,”蕭硯南摸了摸她的臉,“這件事,大概還要從三十年前說起。”
那時岑晚喬已是適婚年齡,面對著來自世界各地世家子弟的求娶未曾動心,卻唯獨在一場酒宴上對蕭廷安一見鐘情,得知他還是單身后,便對家里提出要和蕭家聯姻的請求。
岑州同平日里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妹妹,自然是看不上彼時勢微,與德盛毫不匹配的蕭氏。
奈何岑晚喬心意已決,他又一向寵妹無度,雖然不愿,但也只能遂她心意,為她鋪平一切,讓她在嫁去京北后能過的舒服自在。
起初一切平靜且順利,結婚后的第二年蕭硯南出生,外人都道他們夫妻和睦,而小時候的蕭硯南卻不明白,為什么父母如此恩愛,但父親卻始終對自己很冷漠。
不是像尋常父親那樣的管教嚴格,脾氣嚴厲,只是純粹的冷漠,不管不問,毫不關心的冷漠。
蕭硯南只當父親是為了集團的事情忙碌,無暇顧及其他,事實上當時的蕭氏也的確正在經歷重大危機,一度瀕臨破產。
岑州同無意理會,只說讓岑晚喬離婚,帶著孩子回英國,可岑晚喬不肯,幾乎是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嫁資力挽狂瀾,這才得以保住蕭氏。
蕭硯南小學五年級的時候,蕭氏集團在蕭廷安的帶領下又成功創造了新的巔峰,可岑晚喬卻在這時才知道,其實蕭廷安此前私下里有一個相戀很久的女朋友,而蕭家人在得知岑家的聯姻意向后,逼迫他和那個女孩分了手。
如今蕭氏地位穩固,而舊情人再度出現,蕭廷安便順勢和她復合。
岑晚喬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幾度試圖挽回,岑州同暴怒,親自飛到京北把蕭廷安打到半死不活。
可即便如此,蕭廷安仍不愿和情人斬斷聯系,岑晚喬見狀心死,答應離婚,但還是求岑州同放過蕭廷安放過蕭氏,隨后帶著蕭硯南回了英國,在蕭廷安迎娶舊愛后的沒幾年便郁郁而終了。
姜稚禮聽到這,半天沒說出話,她此前對這些事的了解僅在只言片語,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岑晚喬是一個很深情的女人,可惜陰差陽錯,滿腔熱忱終究是錯付,何其唏噓。
她心疼岑晚喬,更心疼蕭硯南,他從一開始就沒得選。
“如今的蕭氏是用你母親的嫁資重鑄的,所以,你是想拿回屬于她的東西,對嗎。”
“你大概不會想到,我父親當年寧可被我舅舅打死也要在一起的女人,這些年其實一直跟蕭佑安在一起,”蕭硯南聲線逐漸涼薄,“當年重新出現接近他只是為了和蕭佑安里應外合,掌控蕭氏,就連現在這個被他養了十多年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什么。”姜稚禮聽到完全怔住。
“后來我父親病重,他們知道遺囑上填的只有我的名字,于是開始在公司內部動手腳,蕭氏資產最大的部分被他們轉移到了國外,還順帶幫蕭呈成立了滕悅,”蕭硯南輕嗤,“這樣一來,我能夠繼承到的也只有一筆爛賬而已。”
“搞垮如今的蕭氏很簡單,但我要做的是保住蕭氏,讓這些人自己摘清和蕭氏的關系,這樣日后收拾起來才不用束手束腳。”
其實他很早就調查清楚了這些,一直放任不管是想讓蕭廷安自食惡果,但不代表他會將蕭氏拱手讓人,也勢必要讓這些人對自己家做的一切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蕭廷安在醫院搶救過來的第二天,他去探望時將這一切盡數告知。
其實蕭廷安并不是全然不覺,但因為病痛折磨,無暇顧及這些,也覺得這是自己背叛岑晚喬害她早逝的報應,于是一直消極對待治療,想認命而終。
人之將死,如今看到蕭硯南,也想盡余力去彌補些什么。
那時蕭硯南剛親眼目睹他由病危到搶救成功,雖然這么多年因為母親的事恨他,但也畢竟是他的親父。
即便他和最愛的女人有了新的孩子,在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真實身份的時候,他的遺囑上第一繼承人還是只有自己的名字。
蕭硯南分不清這是在這漫長的二十八年里,他從來無處渴求的父愛的唯一顯現,還是因為蕭氏的資產一大部分來源于自己的母親,他因為知道這一點,良心不安的緣故。
但無論如何,他也算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蕭硯南雖仍未原諒他,但如今還需利用他,權當作是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于是他告知了蕭廷安所有計劃,在他的配合下,一切都推進的很順利,蕭佑安等人只覺得自己得以全身而退,沒人疑心任何,根本想不到針對他們的噩夢在他們離開時才剛剛開始。
“那這件事,我們清和也參與了?”姜稚禮問。
應桐月有提到她哥哥。
“是,蕭呈欺負到了你頭上,姜珩川怎么可能真的無動于衷,”蕭硯南將她鬢邊凌亂的碎發捋至耳后,哄人般的語氣,“放心,我們一定幫你報仇雪恨。”
“這樣,”姜稚禮抿下唇,“那瑞華的事……”
“沈銘肖算不上什么好人,我認為你不適合繼續跟他交往,”蕭硯南語氣很淡,也很理所應當,“當然,他也沒有通過我的考驗。”
“考驗,”姜稚禮睫毛緩緩掀動了下,“那時候我都不認識你,你以什么立場考驗他。”
“你小時候追著我喊哥哥,”蕭硯南幽深的眼眸看向她,“這個立場夠不夠充分。”
“原來你一直把我當妹妹,”姜稚禮微微垂下頭,看向自己凌亂的衣衫,指尖慢慢劃過他握在自己腿和腰上的手,“但當哥哥,可沒有這樣的吧。”
“不要跟我講道德,”蕭硯南嗓音沉冷,說話的同時手臂收緊,將她更嚴密地壓向自己,“我沒有。”
在發現自己對她產生欲念的那天起,這種與她相比一文不值的東西就被他徹底丟棄了。
把無恥說的這樣理直氣壯,姜稚禮哼笑,蹭過他鼻尖,氣息跟他若即若離地糾纏,”
那如果,他當時通過考驗了呢。”
蕭硯南的手移至她尾骨下,托著,漫不經心地磨,“總有他過不去的時候。”
那處的存在感實在太過明顯,姜稚禮的裙子已經卷至腰上,脆弱的布料貼著西裝褲考究的面料,仍覺得濡濕滾燙。
“……別這樣弄。”她受不住,卻掙脫不開。
“你那么喜歡他,而我卻逼著他背叛你,讓你不得不跟他分手,”蕭硯南掰著她下巴,逼她看著自己,“會恨我嗎。”
溫徹之前已經給他打過預防針,說他們并非是因為感情不合而分手。
他應該是要把這件事瞞的天衣無縫,可也會好奇她的態度,想要試探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
但他如今并不擔憂這答案,即便是最壞的結果,他也會把她強留在身邊。
他變本加厲,姜稚禮輕喘出聲,“不…不會。”
她不是那種拎不清的人,這也算是讓她提早結束錯誤,及時止損,她還得感謝他。
“而且我都說了,我不是真的喜歡他,”姜稚禮如被灼燒一般,面頰緋紅一片,“你以后都不要…嗯…亂吃醋。”
她毫不生氣,完全處于蕭硯南的意料之外,但他終于眉眼稍霽,緊繃著的情緒全然放松。
“嗯。”他應聲,算是答應。
“那現在可以了吧,”姜稚禮覺得他完全就是在吃醋懲罰自己,軟軟推了推他肩膀,“這樣…我不舒服。”
“不喜歡?”蕭硯南抬下眉尾。
姜稚禮嗯了聲,而后感覺他束縛自己的力道卸了些許,剛松了口氣,手腕便被他牽住,不由分說地往下。
“那就換種方式。”
第56章 CatnipGoodgirl
姜稚禮的手被牽引著,掌心輕輕貼上去,這感受如同隔著不頂用的衣物觸摸巖漿。
她顫了下,想收回,卻被他更緊的按住。
“不是想要多了解我一點嗎,你自己說的,”蕭硯南看著她,面上是與身下截然不同的云淡風輕,目光坦然到有種舍己為人的姿態,“我給你機會,慢慢了解。”
“等一下,”手指已經被他帶著觸到了金屬的質感,姜稚禮趕忙喊停,“不要在這里。”
她胸膛微微起伏著,看他的目光濕潤,“這里還有別人在呢。”
即便擋板將前后排隔的嚴絲合縫,他們的所作所為外人看不到也聽不到任何,但這也超出了姜稚禮膽大妄為的范圍。
盡管自己早就被他上上下下吃了個透徹,但對他的了解還沒到那種深度,涉及盲區,難免會慌。
明知逃不掉,但能躲一時是一時。
還什么都沒做臉就紅成了這樣,真是個小紙老虎,蕭硯南勾唇,很大度,“隨你。”
巴黎16區梵綺酒店的頂層套房里,透過明凈的法式飄窗,能看到漆黑天幕下的埃菲爾鐵塔燈光熠熠,夜景璀璨迷人眼。
同樣迷人眼的還有浴室蒸騰的水汽,溫熱水流順著姜稚禮纖長的睫毛滴落,視線模糊,她睜不開眼,又或者說根本不敢睜眼。
背部單薄的肌膚抵靠在淋浴間墻壁的瓷磚上,是冰涼的,可面前身軀高大健碩,握住他時的溫度無比灼人,仿佛一股堅硬又柔韌的烈火聚攏在掌心,一時仿佛身陷冰火兩重天。
“禮禮,睜眼,”蕭硯南抬手拭去她眼皮上的水跡,低啞的嗓音充斥著不容置疑的強勢態度,“看著它。”
姜稚禮心跳亂的厲害,在他的強迫下,極力平復著呼吸緩緩睜開眼。
只是小心翼翼的一眼,她就仿佛被燙灼了一般,也不知是浴室蒸汽稀薄了氧氣,還是那處的沖擊感實在太強太過駭人,她竟然有些頭暈目眩,只懂得迷蒙跟隨著他的循循善誘,一步步進入自己從未涉獵過的領域。
蕭硯南儼然是一位很懂得教導的好老師,而姜稚禮無疑是那個最有天賦的學生,她有一雙自小精通各種樂器的手,保養的極好,手指細長靈活,每一寸都細膩柔軟。
在領略了某些技巧之后,能每每讓他低喘出聲。
蕭硯南還是第一次覺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竟然是如此令人愉悅。
“Goodgirl,”察覺到她逐漸力竭,他牽起她的手,獎勵般在她發紅的掌心印下一吻,沾染上欲氣的聲線很惑人,“做的很好。”
姜稚禮被他帶的已經適應許多,也不似起初那般慌亂,她大膽抬眼,用那雙形狀嬌媚的眼睛看著他,“我現在也學會讓你舒服了,對不對。”
“嗯,”蕭硯南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去含咬她的唇,“現在該我回報你。”
密不透風的吮吻間,姜稚禮被他托抱起來,不多時,整個人幾乎是仰躺在了盥洗臺上。
也就是臺面不像外面的法式大床那樣寬敞,她肩頸曲著,后腦抵上蒙有霧氣的鏡面,雙腿懸空,被他握著腳踝踩上他的肩。
吸咽發出的水嘖聲伴隨著尖銳的酸意涌上姜稚禮的大腦,這個男人在談判桌上無往不利的口舌之功在她身上發揮的仍舊淋漓盡致。
他的鼻梁也嶙峋,且有些微的駝峰,鼻尖的筋骨鋒利性感,總能夠精準無比地抵住她。
尚沒來得及吹干的發梢還往下滴著水,和著些沒來得及被及時喝下的,一同落在深色的地磚上。
許久,意識才終于回攏,而姜稚禮卻依舊暈眩,被輾轉放在床上時,她意識到事情還沒完。
即便他并沒打算要在今晚真的發生些什么,但肯定不會像在倫敦那晚吃完就算放過。
其實她沒費什么勁,此刻卻渾身發軟,實在一絲力氣都使不上。
“不行了。”
蕭硯南聽到她微弱地說了這么一句,隨即察覺到她手在發顫。
他趕忙將她抱起,緊張詢問,“你怎么了。”
姜稚禮埋在他肩窩里,低低的哼,“餓。”
“?”蕭硯南低眉看她。
姜稚禮抬眼,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聲音虛弱又乖巧,“低血糖了,我要吃東西。”
……
蕭硯南認命起身,迅速找了顆糖塞她嘴里,然后打電話叫餐-
大概是因為太瘦,姜稚禮有低血糖的毛病,一餓就會渾身乏力,頭暈手抖。
今天實在太過忙碌,只有早上吃了三明治,其實afterparty上是有吃的,但她怕被拍到不美觀的照片,從來不會在有媒體的社交場合上吃東西。
忙起來的時候饑餓感總是會消失,好不容易結束了工作,但大腦又接收到應桐月給過來那么大的信息量,還沒全然消化又見到了蕭硯南,她哪里還顧得上吃沒吃飯那么多。
也就是剛才實在力竭,已經到了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出現了虛脫的生理反應,不然她還沒察覺到自己該進食補充能量了。
不多時,酒店送上來一些簡餐,在窗旁的圓桌上擺好。
蕭硯南把姜稚禮抱過去,又去拿吹風機吹她尚未干透的頭發。
一口法式龍蝦濃湯下肚,姜稚禮才覺得自己死寂的身體終于活了過來,“好喝誒!”
蕭硯南看她滿足的神情,無奈搖頭,“下次一定要先問問你這個小祖宗吃沒吃飽飯。”
“下不為例嘛。”
很快的吃了幾口后,不適感逐漸消失,姜稚禮也終于松懈下來,開始看著窗外的風景,慢悠悠地享受食物和美景。
房間的主燈亮著,她能從窗戶潔凈的玻璃上看到屋內的倒影,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拿著吹風機很仔細地為她吹頭發。
很明顯他對待長發并不熟練,因此動作顯得格外小心,生怕扯到發絲弄疼她,又怕自己疏漏沒完全吹干導致她著涼。
姜稚禮摸過手機,對著窗戶拍了一張照片。
巴黎唯美浪漫的夜景,她和他。
她坐在這里,很幸運看到了埃菲爾鐵塔今日的最后一次燈光閃爍。
她覺得很幸福。
已經完全吸取了當年和Xiao相處時的經驗教訓,現在的她不會錯過記錄任何她喜歡的瞬間。
照片雖不能夠將當下的場景復刻的盡然,卻能夠保留當下的記憶和感受,往后每一次重溫時,這段感受又會神奇的躍然心頭。
一張照片留下的,是幸福的n次方。
吹風機的聲音停息時,姜稚禮托著下巴,緩緩開口,“阿硯。”
“嗯。”蕭硯南應聲,指尖探進她發間,檢查還有沒有潮濕的地方。
“還有兩個月。”
“什么。”
“今年,可以一起跨年嗎。”
這句話對他們而言,有著別樣的意義。
蕭硯南聞言,眸光凝滯了一瞬,隨后唇角彎起,眉眼都變得愈發柔和,“當然。”
“我很樂意。”-
時裝周結束,姜稚禮除了日常的商務拍攝,其余的時間都花在了新專輯的制作上。
SG總部擁有全世界最頂級的錄音棚和音樂設備,這次公司還為姜稚禮請來了曾榮獲格萊美年度制作獎的著名音樂制作人Durk來幫忙她的新專制作。
此前姜稚禮的歌曲從頭到尾都是自己親力親為,她習慣如此,但這次能有跟世界級的大佬學習的機會,她求之不得,為此讓顧放專門推掉了一個月的工作飛到倫敦,預備待到圣誕前后回國。
年末,德盛事務繁忙,蕭硯南待在倫敦總部的時間也更久,原本姜稚禮以為兩人只能到跨年才能見面,但這樣一來,倒是無形間提供了許多便宜。
這段時間,姜稚禮就住在金絲雀碼頭的那套公寓里,SG總部剛好就在第二金融城,每天來回的路程不長,節省了不少時間。
十二月中旬,岑珈禾回了英國,來找姜稚禮玩。
蕭硯南雖然忙于集團事務,但人就在倫敦,她這回老實了,就帶姜稚禮去了SG附近的一家清吧聊天。
“小禮禮,這么久沒見想我沒,”岑珈禾哭唧唧地抱著姜稚禮的手臂,“你都不知道,因為上次那件事我小舅舅停了我一個月的卡,我品牌一個新品要上線,資金差點沒周轉過來,后來還是我跑去發毒誓,說不會再帶你去那種地方引誘你紅杏出墻了,他才肯放過我。”
“墨菲定律,干壞事肯定會被發現的,”姜稚禮抿了口雞尾酒,“你以為我就不慘嗎,我還以為你是準備的天衣無縫了才自信滿滿帶我們過去的。”
“我也以為天衣無縫啊,誰知道你身上是不是裝了小舅舅的雷達,他一找一個準,真是嚇死我了,”岑珈禾托著臉吐槽,忽然又眸光一轉,“你怎么慘了,小舅舅也收拾你了?”
姜稚禮瞥她一眼,沒說話。
“怎么收拾的快跟我說說,”岑珈禾湊過去,笑容八卦又邪惡,“詳細講一萬字的。”
“少來,非禮勿聽懂不懂啊,”姜稚禮指尖抵著她額頭將她推遠,“一天天的就愛打聽別人的事,你追溫徹追的怎么樣了。”
“你好討厭啊,”岑珈禾泄氣趴在桌子上,“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今夜小雨,天氣格外冷,路面上濕漉漉的,被昏黃路燈折射出稀薄的光。
街上行人稀少,偶有人經過也是步履匆匆。
姜稚禮和岑珈禾坐在靠窗的位置,兩人專注聊著天,歡聲笑語,全然沒注意到酒吧斜對面的街角,有個穿著沖鋒衣的男人正站在那里,陰鷙的眼神遙遙注視著她們。
或者說,她。
第57章 Catnip“別這么叫”
“你這次來倫敦待多久啊,”岑珈禾問,“要在這邊跨年嗎,我們可以一起看煙花呀。”
“哪能這么悠閑,頂多再待一周,回去有好幾個年末盛典,還有跨年晚會要上,”姜稚禮托著臉,“你別看我現在還有功夫跟你坐在這里閑聊,實際上每天都有一大堆工作等著我呢,根本不是來度假的。”
“唉,我還以為今年小舅舅要帶你回約克過圣誕呢。”岑珈禾有點失望。
“想什么呢,我們才交往不到半年,哪有這么快帶回家的啊。”姜稚禮乜她一眼。
“是你想什么呢,自己心急還賴我身上,”岑珈禾斜斜挑起唇角,“我的意思是,我們岑家每年年末都會在約克的莊園舉辦一場慈善晚宴,我以為小舅舅今年會帶你去。”
“這場晚宴的規格可以說是圈內頂尖,門檻也非常高,你既不愿意暴露你清和小公主的身份,又不想和小舅舅公開,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場晚宴上露個面,等到合照被他們在ig上一拋,以后就再也沒人敢來找你麻煩了,豈不是一勞永逸。”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這晚宴說到底不還是你們岑家舉辦的嗎,”姜稚禮搖搖頭,“我家里人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事,這種情況下我去你們家不太好。”
“而且,我聽說,你們家的人從前都對他很不友好,”她看向岑珈禾,“現在也是如此嗎。”
“起初是,因為覺得他是回來爭家產的,尤其是岑景澤他們一家,所有爭端都是他們挑起來的。”
提起岑景澤,岑珈禾從來都是直呼大名,從來沒把他算在自己長輩的范圍內,她的舅舅就只有蕭硯南一個。
“我是跟我媽媽姓的,我爸爸是維和戰士,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在戰場上去世了,后來我媽媽也在我六歲的時候死了在一場爆炸里,從那以后我就成了孤兒,”岑珈禾目光黯淡了一瞬,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其實我們這一脈很早就跟現在的岑家割席,當年鬧的很不愉快,但二外公還是愿意把我接回來撫養,吃穿用度和教育什么都是最好的,剛好那一年小舅舅也來了英國,從此我們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二外公雖然嚴厲,但說到底是真心護著我們的,要不然我可能都活不到認識你的那天,”她嘆口氣,點到即止不再多講,“不過好在現在已經是小舅舅掌權,他們翻不起什么浪了,你不用擔心。”
她語氣輕松,但姜稚禮還是覺得有些沉重,岑珈禾一向活潑開朗,活得像是只吃過愛情的苦,她從來沒想過她竟然有這樣坎坷的身世。
“誒呀好啦,不要用那么心疼的眼神看著我,那些事早都過去了,現在迎接我的只有數不清的好日子,”岑珈禾示意她放寬心別多想,說著又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你家里人啊,你們這種情況瞞尋常人簡單,但你家里那邊,我覺得瞞不了多久,還不如坦白從寬。”
“說的也是,但我這陣子實在太忙了,完全顧不上想這些。”姜稚禮思忖,對她而言這事還真是坦白從寬為上上策。
爸媽暫且不提,萬一有天不小心被姜珩川自己給發現了可就難辦了,親妹妹和好兄弟談戀愛都瞞著他,他那個脾氣,不發瘋才怪,說不定還要叫上姜予執一起殺過來。
姜予執原本就是干語言工作的,攻擊力更是強到沒邊,之前和沈銘肖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因為年齡差太大這件事,抓著她教育了整整三個小時,蕭硯南比沈銘肖小不了幾歲,肯定也是過不了他這關的。
“等我過年回家跟他們講吧。”姜稚禮苦惱地仰靠在沙發上,不行還是得先跟溫吟知通個氣,讓她當當自己的說客,先鋪墊鋪墊,否則闔家團圓其樂融融的時刻她忽然宣布戀情,這個年還要不要過了。
“過年好呀,順利的話小舅舅就能提著禮物上門拜訪了。”岑珈禾很滿意地點點頭,語氣甚至有點興奮。
“岑珈禾你不對勁,”姜稚禮皺眉看著她,“我們的事你怎么好像比我們還急。”
“經過上次的猛男秀事件我已經看透了,你根本就
制裁不了小舅舅,但我不信他見你爸媽也是這幅死樣子,“岑珈禾搓搓手,“如果到時候我也跟著去的話,應該不會顯得冒昧吧,求求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你剛還說你跟他從小相依為命長大的,現在又一門心思想看他笑話,”姜稚禮坐直身子抱起手臂,“而且我怎么就制裁不了他了,上次那是因為……”
“你想制裁誰?”
話說一半,身后忽然傳來一道低醇嗓音。
姜稚禮驚得肩線都顫了下,在岑珈禾不懷好意的目光中回過頭,見蕭硯南不知道是何時走進的。
他穿著一件版型挺括的黑色長大衣,大衣下是他日常的西服套裝,只不過襯衫被替換成了黑色的高領毛衫,襯的臉型愈發瘦削鋒利。
雖然是一如既往的一身黑,但大衣領口處露出馬甲暗金色的翻領,讓整體看起來既兼具上位者的威嚴,又不顯得沉悶。
姜稚禮看著他走到自己身旁的沙發上坐下,酒吧里燈光昏暗,但她依舊移不開眼。
好像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的穿搭開始變得活泛了起來,不再像從前好像有固定格式般的墨守陳規,愈發的吸引人。
“說啊,”蕭硯南慢條斯理摘下黑色皮質手套,放在桌面上,“你剛剛說想制裁誰。”
“沒有啊。”姜稚禮裝無辜。
岑珈禾笑嘻嘻地見縫插針,“小舅舅,禮禮說過年要帶你去見家長!”
“我沒有你別亂說!”姜稚禮急的伸長胳膊要去捂她的嘴。
“這樣啊,”蕭硯南攔下她的胳膊,將她攬在懷里,從善如流,“如果這是你的愿望,那我可以考慮。”
“沒有,我只是想過年的時候讓他們知道一下我們的關系而已,”姜稚禮捂住臉,很快又移開指縫露出一只眼睛,看他一臉的云淡風輕,有點奇怪,“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么,”蕭硯南垂眼,抬手捏了捏她鼻尖,“我認為伯父伯母從以前開始就很喜歡我。”
“你也太自信了吧。”
“這只是最基本的。”
岑珈禾皺著臉,看著對面這兩人在她面前膩膩歪歪,決定收回她剛才的話。
她是沒見過蕭硯南跟誰低頭,可也同樣沒見過他對誰這樣溫柔寵溺。
哪里是制裁不了,她這個小舅舅看來是被禮禮吃的死死的了。
……
入夜后,雨下的更大。
岑景澤站在酒吧對面的街道,隱藏在路燈無法顧及的陰影下,遙遙望著窗邊那個位置發生的一切。
他沒打傘也沒戴帽子,雨滴洇濕了他的發,密集地從沖鋒衣的面料上滾落,在地上砸出微弱的水花。
很冷,但他始終無動于衷。
直到蕭硯南攬著女孩走出來,撐開傘,送她坐上路邊那輛庫里南的副駕時,他才沉默地轉身離開。
行走間,他抬手,在漫天風雨中點燃一支煙。
淺棕碎發下的眼舒爽的瞇起。
如今再也沒有什么事,能比找到宿敵的阿喀琉斯之踵更讓他興奮。
他已經開始期待,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男人向他俯首稱臣時的場面了-
“應桐月已經成功拿到了沈銘聿的那部分股份,問我們這邊進展的如何了。”
姜稚禮洗澡出來,蕭硯南已經如往常一樣靠在床頭看書,她也上了床,趴在他身側的被子上,托著腮看他,“你說是小事,所以我到現在都沒告訴我大哥,不過全都由你來處理會不會太辛苦。”
蕭硯南放下書,淡淡道,“這個進展,取決于你想不想讓他們過最后一個好年。”
“這么快!”姜稚禮驚嘆,想了想坐起身,“既然我布置的工作蕭總完成的效率這么高,那作為獎勵,以后每年我的分紅都分你一半,怎么樣。”
“姜小姐,這種激勵機制對我而言毫無吸引力。”
“知道你錢多,”姜稚禮撇下嘴,“那我也不知道給你什么了。”
“明早不用去公司?”蕭硯南問的沒頭沒尾。
“嗯,他們在做demo,大概明天下午做完,我下午過去驗收就行。”姜稚禮看向他,“怎么了。”
“坐過來。”蕭硯南依舊靠在床頭,八風不動,唯獨目光轉向她。
“做什么……”姜稚禮口中問著,人卻已經很自覺地坐在了他身上。
她已然被他教成了這樣。
“你自己也是老板,管理了這么久的工作室和那么多員工,難道不知道,”蕭硯南握著她的腰,將她更緊密地壓向自己,“激勵機制,要投其所好才能有效。”
姜稚禮還沒來得及問他怎樣算投其所好,睡衣吊帶已然被勾落,搖搖欲墜。
握在她腰上的手指輕點了兩下,意有所指,“自己喂給我。”
怎么還能有這樣的要求,姜稚禮張大眼,感覺一瞬間從心口燒到了顱頂。
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會用那雙沉靜的黑眸看著她,嗓音沉冷,溫柔又強勢的引導,讓她一步步打破自己樹立起來的,關于禁忌的邊緣。
終于送入他口中的那一刻,他瞇起眼,含吻的同時,用低啞性感的聲線夸獎,“That‘smygirl.”
心口和耳膜都發麻,姜稚禮抱緊他的頭,將自己更多的送過去,意圖堵緊他的嘴,卻不想換來更多令她面紅耳赤的聲響。
山峰上的雪好像融化了,又好像沒有,但在光影的照射下,顯出道道濕痕。
姜稚禮心跳到疲倦,脫力仰倒在床上,而蕭硯南已經順手扯下她綁頭發的絲帶。
很長的一根淺綠色綢帶,能將她的大腿綁在一起,繞了三圈還有富余。
修長手指在白皙腿側系出一個她喜歡的蝴蝶結,然后將她翻了個面,壓過去。
不同于手指和唇舌,是從未體驗過的堅韌和燙灼。
抵過,磨過。
姜稚禮整張臉陷在枕頭里,卻還是忍不住,一聲嬌哼剛溢出唇瓣,蕭硯南就覺得渾身一麻,從那處直接麻到了天靈蓋。
“別這么叫。”他咬牙警告。
再這樣他會控制不住,比現在的行為更不當人。
“你停下來我就不叫了。”姜稚禮帶著隱隱的哭腔,理直氣壯地嗆聲。
他倒是說得輕松,但這又哪里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蕭硯南呼吸愈沉,說著讓她自便,但依舊不由分說地掰過她的臉,直接吻過去,“舌頭,”
“伸出來。”
第58章 Catnip我們還要一起跨年
姜稚禮永遠不知道這個男人下次還能搞出什么花樣。
顱內的風雨和窗外一樣洶涌的無休無止,在她神經里起起伏伏了不知多少次,眼角的淚痕干了又濕,睫毛都只余輕顫的力氣,再難抬起。
而蕭硯南卻宛若一個不知疲倦的暴戾紳士,略帶薄繭的指腹揉過她紅腫微張的唇瓣,修長漂亮的指節順勢探進,惡劣攪弄著她濕軟的舌。
“要到了嗎。”
他的氣息蹭在她耳畔,嗓音溫柔,質感上乘,卻同樣惡劣。
姜稚禮意識迷亂,但仍舊氣不過般含咬住他的手指,本想叫他吃痛,卻不想對他來說反倒像是取悅。
她的睡裙被弄臟了,他扯下丟到一邊,到最后她的皮膚也被弄臟了,他抱她進了浴室,一點點幫她清潔干凈。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每次洗完澡要費多大功夫多少步驟做護理,”姜稚禮坐在盥洗臺上,雖然累到不行,但還是很生氣地指責他,“你讓我前面待在浴室的一個小時都做了無用功。”
“抱歉,”蕭硯南幫她涂著身體乳,嘴上聽起來是在道歉,語氣卻聽不出絲毫悔過之意,“其實如果你今天沒有把我關在浴室門外,你懊惱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簡直就是一個披著紳士外皮的無恥狂徒,姜稚禮被他的這番言論氣笑,人都瞬間清醒了不少。
“你們德盛的員工知道你私底下是這種人嗎,”她抬腳抵在他腹肌上試圖將他推遠,忿然道,“下次再來這邊工作我一定不要和你住一起了,我要回我的公寓自己住。”
“隨便你住哪,”蕭硯南握住她腳踝,看著她大腿上被勒出的紅痕,將最后一點乳液揉進她的皮膚,之后幫她系好睡衣的綁帶,“也就是換個地方的事。”
他說完抬眼,看姜稚禮正氣鼓鼓地盯著他看,勾了下唇,雙手撐在她身側的臺面上,將她圈在身前,“今年圣誕,要不要跟我回約克。”
姜稚禮張大眼看他,沒說話。
“緊張什么,”蕭硯南笑,“既然你終于愿意在你家人面前給我名分,那我也應該帶你去見見我母親。”
“什么叫終于愿意給你名分。”姜稚禮嘟囔,把她說的跟渣女似的,雖然她的確心懷鬼胎,不過那也是曾經。
“我是很愿意去看晚喬阿姨,”她想了想,又看向他,“不過我記得你說她是在愛丁堡過世的,而且我聽過一些傳聞,她生前好像不愿意回到約克…是真的嗎。”
“是,因為她和我舅舅……”蕭硯南眸光微滯,頓了下才接著說,“有點矛盾,但畢竟是親兄妹,她過世后,我舅舅親自把她接了回去,也算是落葉歸根。”
“原來是這樣,”姜稚禮嘆息,“不過按照你們這邊的習俗,親人的墓碑都是立在自己家后院的吧。”
蕭硯南點頭。
“我大哥說你們家有圣誕節必須回家的規矩,那豈不是會見到你家里的所有人,”姜稚禮鼓了鼓唇,“我還沒準備好呢,有點害怕。”
“有我在怕什么,”蕭硯南捏捏她鼓起的臉頰,“你大哥都去過那邊很多次了,也沒見他害怕過。”
“那怎么能一樣。”姜稚禮反駁。
“頂多一起吃頓飯,如果你待得不舒服我可以立刻帶你走,”蕭硯南抬起她下巴,看著她的眼睛,神情鄭重,“你是我認定的人,我有必要讓他們都知道,你會是那里未來的女主人。”
姜稚禮怔住。
浴室頂燈落下明亮暖融的光線,她透過他深冰般的瞳孔,仿佛看到一種名為宿命的東西在朝她招手。
半晌,她輕輕點點頭-
平安夜的前一天,公司已經開始陸續放假,圣誕氣氛因為假期的開始達到頂峰。
因為要跟蕭硯南回約克,姜稚禮協調好工作,推遲了兩天回國的時間。
顧放小躍依舊按時走,莊靈在總部還有些工作需要善后,剛好可以留下來陪她。
將顧放小躍送到機場后,蕭硯南還沒下班,姜稚禮便提議出去轉轉,順便讓莊靈幫她拍點圣誕照片。
于是兩人去了攝政街,冬令時的天黑的很早,不過下午四點多,天色已經黑的像深夜。
好在周遭霓虹明亮,懸在街道上方的天使燈閃著碎星般的光芒,十分出片。
莊靈的拍照技術很不錯,拍了一組后姜稚禮拿著相機站到一旁察看,自然是很滿意,于是繼續邊逛邊拍。
圣誕期間,街邊的店鋪打烊的都格外早,街上行人也少,為了安全起見,莊靈把控著時間,看拍的差不多了便給司機打去電話,約定好位置匯合。
正準備離開,這時姜稚禮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道陌生男聲,用中文叫她的名字。
“安禮?”
姜稚禮警惕性一向很高,并沒回頭,和莊靈對視一眼,戴上口罩準備不理會徑直離開,卻沒想到男人卻加快腳步繞到她們面前,攔住她們的去路。
“安禮小姐,我是你的粉絲,方不方便合個照,”他問,“簽名也行。”
姜稚禮垂著頭,極迅速地抬眼瞥過他。
是個年輕男人,目測三十歲上下,黑色冷帽下是一頭微卷的棕色半長發,瞳色也是淺棕,混血長相,身量很高,卻瘦的病態蒼白,看起來很斯文。
唯獨那雙眼,即便笑著,也讓人覺得陰寒。
莊靈略擋在姜稚禮面前,“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在這一行干得久了,嗅覺就會變得十分敏銳,是不是真粉絲她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不可能,我可是忠實粉絲,怎么會連正主都認不出來呢,”男人笑容玩味,手里玩著把瑞士軍刀,“我只想要個簽名,又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更不會透露你的行程,沒必要這樣不給面子吧。”
“我已經說過了,你認錯人了。”
莊靈厲聲說完,拉著姜稚禮就要走,本不想節外生枝,卻不料四周忽然出現許多彪形大漢,朝她們迅速圍攏過來。
什么情況,不會是什么離譜的綁架案終于被她遇上了吧。
姜稚禮瞬時緊張起來,和莊靈緊緊靠在一起,眼神飛快地尋找著能夠逃脫的路徑。
然而這些大漢卻并不是沖著她們來的,有兩個人飛速沖上去,頃刻間就已經扭著男人的胳膊將他按倒在地,其余人則護衛似的圍攏在她們身側。
須臾,有引擎的轟鳴聲在她們身側的道旁停下,姜稚禮的視線被周圍人高馬大的人墻遮擋,只透過縫隙,看到一雙矜貴無比的牛津皮鞋,精準踩住了男人脫手的瑞士軍刀。
“你終于露面了。”蕭硯南沉冷的聲音響起。
熟悉的聲音攜來的是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姜稚禮頓時松了口氣。
“我好好追個星,又沒干什么違法亂紀的事,”男人被保鏢按著跪在蕭硯南面前,面上卻毫無窘迫,反而莫名有種得逞后的快意,“你還真是養了群愛亂咬人的瘋狗。”
“你恐怕是忘記了,你如今已經是美國身份,”蕭硯南聲音很淡,“靠偷渡來到英國,算不算違法亂紀的事。”
“事到如今我也依舊是岑家的人,不惜一切按照家規回來圣誕團聚,家主應該會很開心才對,”男人挑著唇,“別忘了我此前并未被停職,只是在被派去負責南美的項目時,不小心出了點紕漏,被抓進去了一下而已。”
“說不定這個圣誕過去,你我又能在總部相見了。”
蕭硯南有些意興闌珊地抬了下手,并沒有多費口舌,只是用英文吩咐了句“把他送去警局”,繼而便轉身朝姜稚禮走來。
擋在周圍的保鏢隨即讓出一條道,倒是方便姜稚禮看清眼前的場景。
“又想關我,好啊,”男人聽到要去警局并無所謂,反而笑的很猖狂,“我很期待你這次能關我幾天。”
“順便,”他森冷的目光落在姜稚禮身上,笑容怪誕,“MerryChristmas,Annie小姐,歡迎你去莊園做客。”
“幸運的話,我會親自接待你的。”
姜稚禮皺著眉,但他這令人不適的視線很快被蕭硯南寬闊的身型阻隔。
“沒事吧。”他不理睬其他,只看著她,自顧自上下仔細檢查了一番。
“沒事,他沒對我們怎么樣。”姜稚禮看著他,覺得這事來的蹊蹺,“他就是岑景澤?”
她已經大概猜到男人身份。
“是,”蕭硯南護著她上車,“你現在知道他長什么樣,往后就要提防起這張臉。”
這人的確讓人感到莫名的危險,姜稚禮點頭,“那這些保鏢是……”
“有幾個是專門保護你的,另外都是這段時間專門追尋他蹤跡的,”蕭硯南解釋,“剛好碰到一起,人有點多,是不是嚇到你了。”
“還好。”姜稚禮舒了口氣,她確是有片刻驚慌,所幸是他未雨綢繆。
蕭硯南將她冰涼的手攏進掌心,神色卻并未松弛些許,思緒回到幾個小時以前。
“我這邊有人幾天前在碼頭看到過岑景澤,說他現在已經回到了倫敦,是不是有這回事。”
姜珩川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沒錯,”蕭硯南凝眉,“只是目前還不知道他在哪處藏身,還在找。”
“別的我就不插手了,但我妹不知道為什么非要在英國多停留兩天,”姜珩川聲音嚴肅,“岑景澤如今就是個定時炸彈,誰知道他這次回來會干出什么事,為了我妹的安全,你務必讓她盡快回國,我不想讓她受到牽連。”
“好,”蕭硯南沉沉出了口氣,“我會盡快安排,確定了給你消息。”
……
姜珩川的擔心不無道理,如今看來,岑景澤是早
就盯上了姜稚禮。
九月初,劇院外那輛險些撞上姜稚禮的摩托車便是開始,那時他剛出獄,人還在美國,手卻已經能伸到這里。
岑景澤這人一向謹慎,回來英國這些天都不曾露過一絲蹤跡,此番貿然現身,必然只為試探虛實。
就他張狂的態度看來,必定是有什么后手,如若今天沒有保鏢跟著,事情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蕭硯南難免后怕。
姜稚禮繼續留在這里的確不妥,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愿意讓她冒這個險,哪怕打亂既定的計劃。
沒關系,他想,反正來日方長。
姜稚禮倚在座位里休息,本以為是要回公寓,可待到發現時,車子已然停在了機場。
“我們現在就要動身了?”她疑惑看向蕭硯南。
明明說好的是圣誕當天再過去。
“不是我們,是你,”蕭硯南將她擁進懷里,“這里現在不安全,你必須要盡快回國,我已經通知了姜珩川,他會在國內接你。”
“我一個人回國。”姜稚禮猝不及防。
她仰起頭望著他,片刻才開口,目光中滿是擔憂,“你也不會有事的,對嗎。”
“放心,我很快就會回國找你。”蕭硯南安撫著,俯身去吻她的唇。
“說好的,我們還要一起跨年。”
第59章 Catnip聽聞他好事將近
直到看著載著姜稚禮的那架灣流起飛,蕭硯南才略松了口氣,給姜珩川發去消息后,溫徹的電話隨即打了進來。
“蕭哥,我已經到倫敦了,”溫徹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卻不似往日吊兒郎當,“岑景澤的律師聯系了我姐,說岑景澤要見她,方便的話最好現在去警局一趟。”
“我讓我姐別去,這種混蛋要見她準沒什么好事,但我姐先我一步到的,現在已經在去警局的路上了,”溫徹急的抓耳撓腮,“我勸不動她,你幫我勸勸吧,她只能聽進你的話。”
“是我讓她去的,”蕭硯南看了眼時間,“剛好探探岑景澤的虛實。”
他現在大概已經能夠確定,岑景澤這番賣了這么大個破綻,一是為試探姜稚禮在他這里的實際分量,二是為了有正當理由,引一直回避他的溫寧出來見他。
如若溫寧能從他那里探出些什么,那于他們而言自然是多有助益。
“但讓我姐一個人去也太不保險了,”溫徹皺眉,“那個家伙原本就一直對她有非分之想。”
“他不是在什么偏僻的拘留所,是在蘇格蘭場,他再有本事,也不會選擇在那里鬧。”
蘇格蘭場是倫敦警察廳的代稱,那里毗鄰英國國防部,擁有最完備的警力。
“如果實在擔心的她的話,現在就該立刻動身,一會蘇格蘭場門口見。”
“也是,”溫徹出口氣,是他情急之下一時擔憂過度了,相比之下,蕭硯南就顯得格外冷靜理性。
只是如果今天岑景澤要見的人是姜稚禮,也不知道他如今的冷靜理性還能保留幾分-
姜稚禮落地京北時,已經是當地的早晨。
姜珩川已經等在機場。
待到她坐上車,姜珩川先是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的確是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岑景澤是個非常危險的人,即便你跟蕭硯南沒多大關系,但他這個人向來不擇手段,待到他的事情處理妥當之前,你都要留在國內,英美都是絕對不能去的。”
“可他都已經被關進警局了,為什么你們都還把他看的像什么洪水猛獸。”姜稚禮問。
按照他偷渡的這種情節,判不了一年也要被拘留大幾個月,怎么會連她過個圣誕節的時間都沒有。
“他連在境外走私軍火的罪責都能化險為夷,僅僅是偷渡你覺得能關他多久,”姜珩川說,“此前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他跟蕭硯南斗的最嚴重的那幾年,把公司支持蕭硯南的大股東騙到美國,安排了狙擊手直接遠程爆頭。”
“那時因為這件事,許多人為了活命都臨陣倒向了岑景澤,雖說他在英國的勢力如今早就被蕭硯南瓦解,但難保還有疏漏。”
“更何況他母親背后是在美國很有勢力的E.G家族,即便一直在被邊緣化,但還是有能力轉圜岑景澤目前的狀況,幫他東山再起。”
“什么,”姜稚禮猛然攥緊了衣擺,“那蕭硯南會有事嗎。”
“自然不會,你真以為他的那些保鏢都是從安保公司里聘的啊。”姜珩川輕笑,“那些全部都是訓練有素的雇傭兵,更何況他本身足夠謹慎,否則你覺得是岑景澤那么好心,故意想讓他活到今天的。”
這么些年,針對蕭硯南的各種刺殺‘意外’都不知道安排了多少輪,他見到了不少,因此在知道岑景澤出現時,無論如何也要讓姜稚禮立刻回國。
“那就好。”姜稚禮嘴上雖然這樣說,但這樣的情況,實在很難放得下心。
不過話題剛好聊到蕭硯南,她思忖,不如先稍微鋪墊一下。
“對了大哥,”她清了清嗓子,“我最近,可能準備談個戀愛。”
“談戀愛?”
姜珩川聽到這個詞從她口中說出來,頓時十級戒備,音量陡然增大,“你今年接的是京北臺的跨年晚會,不會是要跟那個姓沈的復合吧!”
“姜稚禮我告訴你,”他咬牙切齒,“你想都不要想!”
“你那么激動干什么,”姜稚禮趕忙道,“我是那種會吃回頭草的人嗎,而且他現在已婚已婚!”
“那是誰,”姜珩川狐疑地看著她,“該不會是……”
不會這就猜到了吧,姜稚禮吞咽了下,目光有些心虛,如果他說出蕭硯南的名字,她是直接認了,還是再迂回一下?
大腦正高速旋轉著思考應對之策,而她這時聽到姜珩川的聲音響起,“該不會是和你得過最佳cp獎的那個,今年還跟你一塊錄節目來著,叫什么……”
“穆星野,”姜稚禮松了口氣,在姜珩川欲要肯定的目光中及時接話,“不是他,純友誼,謝謝。”
“不是姜稚禮,你跟你哥在這賣什么關子呢,”姜珩川抬手在她發頂上忿忿壓了壓,“你得先告訴我這人是誰,然后我去幫你調查確認這男的究竟可不可靠,別整天傻乎乎的再被騙。”
“放心吧,”姜稚禮揚揚下巴信誓旦旦,“這次的人是我覺得可靠,你也覺得可靠,爸爸媽媽也會覺得可靠的那種。”
姜珩川瞥她一眼,冷笑,“怎么可能有這種人。”
“反正你先別管這么多,”姜稚禮也不辯解,很傲嬌地挑了挑眉,“等我告訴你的時候,你就知道是不是有這種人了。”-
年末的京北下了一場雪,枯枝被銀霜覆蓋,顯得沒那么蕭瑟,只是空氣也愈發寒冷。
“沈銘聿現在已經完全信任我,他真的認為我是要幫他從沈銘肖手里收回瑞華的控制權。”
“我們的計劃進展到現在這個程度,基本已經是明牌,好在我用沈銘聿當擋箭牌,他們只會把這件事歸為內斗。”
“不過你目前在國內,沈銘肖很可能會來找你,無論是幫忙還是博同情,你都要當心點。”
姜稚禮閉眼靠在輸液室的沙發上,面容蒼白,精神懨懨,為了聽清耳機里應桐月的說話聲,極力壓下時不時涌上的咳意。
“我明白,他在我這不可能討得到一點好處,”姜稚禮微弱的聲音隔著口罩,聽起來更顯得發悶,“他敢來找我,我就罵得他還不了口,讓他后悔招惹我。”
“你還是先省省力氣,你這嗓子現在還罵得動人嗎,”應桐月聽著她濃濃的鼻音和微啞的聲線,“明天就是跨年晚會了吧,京北臺一向是直播,還是全開麥,你的癥狀聽起來還挺嚴重的,真的能堅持上場嗎。”
“沒問題,小病而已。”姜稚禮剛云淡風輕說完,立刻壓制不住地猛咳了一通,幾乎要喘不上氣。
京
北這個季節本就流感四溢,大概是因為最近行程密集抵抗力減弱,姜稚禮回國沒兩天就中招了流感,同時還倒霉地患上支原體感染,反反復復地發燒,咳嗽不止,嗓子痛到吞咽都困難,渾身上下就沒有哪處不痛。
可惜這陣子幾乎都是無法推脫的工作,姜稚禮每天就是現場醫院來回跑,只是空閑時間幾乎都用來掛水了,病情還是不見任何好轉。
要說不擔心絕對是假的,她的跨年舞臺是零點前最后一個,可謂是重量級,她為此準備了兩個無縫銜接的唱跳舞臺,共八分鐘的節目。
原本輕松無壓力,可現在被這副病體拖著,能夠維持節目完整性已經是萬幸了,演出效果恐怕會大打折扣。
這還是她出道這么多年,第一次這么不走運的遇上這種事。
她一直都是完美的代名詞,完全無法接受自己產出任何一個有失水準的舞臺,這兩天甚至一度因為唱歌氣息不穩氣到崩潰哭了好幾次。
但哪怕再崩潰,她也只能努力調整好心態,好好治療,好好休息,期待著在錄制當天病情能減輕,至少讓她能無虞地撐過這八分鐘。
她自認為心理素質強大,但這幾天也隱隱有種身心俱疲的傾向,可今天已經是十二月三十號了,一想到明天下了舞臺就能見到蕭硯南,姜稚禮就會覺得還是很有支撐下去的動力。
近來這些天,他們彼此都繁忙,時差也經常對不上,生病的事姜稚禮也就并沒告訴他,是怕他分心,但恐怕明天見面后,他還得陪自己來醫院掛水就是了。
其實他們的感情進展到如今,繼續下去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可她一向對約定很當真。
明晚的零點一過,才是真正屬于他們新的開始,新的開始,是需要儀式感的。
她將真正跟過去的一切雜念告別,從今以后,都會認真喜歡他一個人。
“生病了就要更加注意休息,少上網多睡覺,也不要想東想西,”應桐月聽她的咳嗽聲終于平息,才接著開口,“岑家和溫家原本就是世交,溫寧會出現在岑家的晚宴上再正常不過,你別聽那些說他們要聯姻的傳言,完全不可信。”
姜稚禮因為連續不斷的高燒而頭腦昏沉,聽她說了這么一通,一時間尚沒能反應的過來。
“什么…聯姻?”
“你還不知道啊。”應桐月怔了下,隨即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原本還想開解開解她,結果現在自己反倒成了那個給她打結的惡人。
“沒有的事,我就是讓你不要相信網上的流言,你也知道,那些人最愛編排揣測這些了,”應桐月寬慰,“蕭硯南又不是沈銘肖那種沒本事到要利用聯姻穩固地位的男人,你盡管放心好了,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也會主動和你說的不是嗎。”
沒錯,姜稚禮想。
掛了電話,她用沒被針頭固定的那只手拿起手機,翻了翻消息,沒有蕭硯南發來的。
她這邊晨光熹微,而他那邊大概已經入夜,晚宴早該結束了。
姜稚禮指尖停頓了下,還是沒忍住點開微博。
以溫寧在內娛的熱度,不用特意點開ig也能看到有關她的消息。
那上面寫她淡圈許久是回去繼承家業,現如今,跟德盛太子爺的好事將近。
第60章 Catnip你對任何一個人有過真心……
姜稚禮知道自己是應該相信蕭硯南的,而她也的確是發自內心的相信他。
可畢竟她早就知道他們兩家的關系,也知道溫寧和他曾經是真的差點有過婚約,即便蕭硯南已經認真跟她解釋過這件事,但如今看到這樣的消息,她還是難免會慌亂。
沈銘肖的前車之鑒已經讓她甚至對聯姻兩個字產生了應激反應,雖然如今已經證實他并不是Xiao,但當時那些心痛委屈難過的感受卻仍記憶猶新。
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其實仔細回想一下,這種結果是她剛和蕭硯南在一起時深切盼望過的,可這幾個月來她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并不想和他分開。
因為太在意,所以哪怕知道他不會這樣做,但情緒還是會隨之起伏,全然無法做到置之度外。
姜稚禮點開和蕭硯南的對話框,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昨天,她發給他自己的彩排照,因為精神狀態不好,不想讓他看出,帶著帽子只露了小半張臉。
他卻從她原就消瘦的下巴輪廓看出她清減了,問她不過與他分開不到一周的時間,怎么會瘦的這樣明顯。
她打字說了些因為太忙,顧不上吃飯之類的話,加上兩人之間相隔的七小時時差幫忙,才勉強應付了過去。
隨后姜稚禮自己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也讓小躍莊靈她們都跟自己對比過,她原本就清瘦,因此并沒人看出跟她生病之前有很明顯的變化。
連她身上這些細枝末節都能敏銳關注到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違背自己說過的話,做出什么讓她傷心的事的。
姜稚禮握著手機,半晌,還是決定打電話過去。
她本來就不是個喜歡拖泥帶水的性格,如果得到一個他的親口解釋能讓她心安,那就沒必要在這里內耗。
只是他那邊現在已是凌晨,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到這通電話。
她這樣想著,正準備按下通話鍵,而蕭硯南的來電卻先一步顯示在她的屏幕上。
姜稚禮有些猝不及防,念及自己嗓音異樣,趕忙喝了口水,艱難吞下后又清了清嗓子才接起電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常。
“你還沒睡?”
“你感冒了,”蕭硯南頓了下,聲音冷下來,“還騙我說沒事,嚴重嗎。”
姜稚禮閉了閉眼,就知道通電話會露餡。
她本應該保持不讓他分心的初衷,繼續狡辯說自己只是小感冒不嚴重,讓他不必擔心,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她鼻尖就莫名開始發酸,這幾天隱忍下來的委屈都瞬間涌上,再顧不上什么虛無的偽裝。
“如果你在我身邊的話,我肯定會說我好難受,吃飯喝水都要你喂我,可能還會在你面前哭,問你如果明晚的舞臺我因為生病翻車了怎么辦。”
她的鼻音更加濃重,清甜的嗓音蒙上一層砂質的顆粒感,只是聽起來就讓人心疼,更別提她原本就柔軟委屈撒嬌般的語氣,無比惹人憐愛。
“可是你不在,跟你說這些除了讓你擔心之外,一點用也沒有,”姜稚禮說著吸了吸鼻子,“我自己撐一撐,也是能過去的。”
“我知道,”蕭硯南呼吸發沉,“我們禮禮最堅強勇敢,自己一個人也能把所有事都做的很好。”
“可我不如你。”
“如果發現你不需要我,我大概做不到像你這么堅強。”
姜稚禮呼吸微頓,不解地嗯了聲。
“所以,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能再瞞著我了好嗎,”蕭硯南嗓音溫沉,“即便我不在你身邊,你也不用自己一個人扛。”
“可就算我告訴了你,你也沒有時間理我不是嗎,”姜稚禮哼了聲,啞著嗓子控訴,“你和溫寧在一起參加晚宴,網上傳的沸沸揚揚,都說你們要聯姻了。”
原來她是在為這件事生氣。
“網上那些都是沒有的事,一個字也別信,”蕭硯南說的很堅決,“更何況除了你,我從沒有過別的女伴,未來也不會。”
“真的?”姜稚禮聲音很嬌氣,而彎起的眼梢卻透出笑意。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蕭硯南笑容無奈,“以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直接來問我,不要自己胡思亂想,你現在還病著,一定要注意休息知道嗎。”
“嗯,我今天輸完液就只用去電視臺彩排,結束就能回家睡覺了,”姜稚禮捋著行程,“只要再把明天順利堅持過去,我就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
“蕭硯南,
“她叫他名字,再次確認,“你明天能趕回來陪我跨年的,對吧。”
這對她真的很重要。
“當然,”蕭硯南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說不定一覺醒來,我就會出現在你面前。”
哄小孩子的話,但姜稚禮聽了還是覺得開心,一直滯澀的呼吸也覺得通暢了許多。
“安安,該做霧化了。”
這時護士走了進來,小躍適時提醒道。
“我要做治療,說不了話了,”姜稚禮壓低聲音,“先掛啦。”
“好。”
屋外寒風蕭瑟,書房的壁爐靜謐地燃著,火光明亮,溫暖一隅。
通話已經掛斷,蕭硯南目光依舊落在手機屏上,片刻他起身,快步離開書房,沿著因為宴席而鋪上紅毯的白色大理石樓梯向下。
這通電話結束,他已經無法繼續安心在這待下去。
她的病情似乎不輕,情緒也不是很好,那些委屈的控訴也并非是氣話。
他不想有任何一次,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他同樣依賴被她需要的感覺,不遠萬里,依舊甘之如飴。
管家已經在大廳等候。
“Mylord,”見他下來,管家恭敬道,“車已經為您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你要去哪。”這時一道女聲自身后樓梯處傳來。
溫寧看樣子是正從房間出來要去書房,不想半途正好看到他。
她已經換下了晚宴上累贅束縛的禮服,寬松舒適的常服依舊難掩她身材的高挑旖麗。
因為是龍鳳胎的緣故,她的容貌跟溫徹幾乎如出一轍,而骨相和皮相都更柔美也更清冷些,看上去不太好相處。
“回國。”蕭硯南答了兩個字,腳步不停,徑直朝著大門口走去。
“等一下,”溫寧快步下樓追上他,“如果她誤會了,我可以去跟她解釋的,你不用……”
“不必,”蕭硯南淡聲打斷,“我們之間沒有誤會。”
溫寧垂眼,看似是舒了口氣,“那就好。”
“這樣的事很多此一舉,以后都不必再做。”蕭硯南的目光終于落在她身上,只不過明顯透露著不悅。
“你都知道了,”溫寧本來也沒想著能瞞過他,眸色凜起一瞬又恢復如常,“我沒有惡意,只是因為那晚岑景澤還說,如果我愿意幫他回到德盛總部,他答應會不再針對你,并且會解決掉姜小姐,美其名曰…是幫我。”
蕭硯南眉頭擰起。
“我當然知道這不過是他哄騙我的假話,”溫寧看向他,“他此番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不可能會跟你和平相處,也更不可能會放過姜稚禮。”
“所以我故意放出我們將要聯姻的消息,他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所以注意力也會被牽制在這里,姜小姐也能暫時安全。”
“想要牽制他不是只有這一種辦法,不必把自己也搭進去。”
語畢,蕭硯南不再多說什么,從管家手中接過外套便徑直離開。
深沉的嗓音回蕩開,逐漸湮沒在空曠卻華麗的大廳里。
溫寧望著他永遠倜儻卻也永遠冷漠的背影,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他生來便長了一張不會愛人的臉,她從來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會為了一個人牽腸掛肚。
溫寧淡淡笑了下,姜稚禮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孩,她們不算認識,但她對她印象深刻。
她被邀請去延世大學的音樂專業開設講座的一年,安禮這個名字在韓國正當紅,海報鋪滿大街小巷,通告緊湊,死亡行程經常上熱搜。
溫寧知道她在這里就讀,卻想當然的覺得她不會來參加這種課業外的講座,然而她不僅來了,還提早占了很前排的座位,全程都聽得很認真,提問環節很積極,問的問題也很有深度。
甜美漂亮又親和,專業上也非常優秀,沒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孩。
只是那時候溫寧還沒想過,她會和蕭硯南產生關聯。
宛若兩個世界的人,完全沒辦法主動將他們聯想到一起,而這事卻正這樣切實地發生著。
看來感情的事,是真的沒有什么道理,更不講什么先來后到-
演播廳后臺,專屬休息室。
“雖然今天是帶妝大聯排,但你也不要太拼盡全力,記住走位和定點就好,”顧放叮囑,“省點力氣留給明天晚上。”
“嗯。”姜稚禮已經做好了妝造,此刻正懨懨窩在沙發里,已經打了三天的點滴,但病情還是沒有多少好轉,讓她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氣,只能盡可能抽時間多休息。
“我在擔心一件事,”小躍坐在一邊,冷不丁開口,“這里是京北臺,沈銘肖不會出現吧。”
“快呸呸呸。”姜稚禮有氣無力地看向她,示意她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上次在機場他都那么瘋狂,這里是他的地盤,我怕他賊心不死做出什么更夸張的事。”小躍心有余悸。
“其實我這次是更傾向給你接颶風臺的跨年晚會的,但京北臺這邊我們得還點人情,沒辦法,”顧放無奈,“不過沈銘肖是法律頻道的,跨年晚會與他無關,應該不用太擔心。”
姜稚禮點點頭,千萬讓她平平靜靜的度過這兩天,她現在真是難受的要命,可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處理別的事。
然而她再一次忽略了墨菲定律的可怕之處,剛閉上眼準備小憩一會,休息室的門就被敲響,也不等她們應聲,沈銘肖就直接推門走進。
小躍立刻戒備地站起身,顧放更是不留情面,“出去。”
沈銘肖卻并不理會她們,只是看向姜稚禮,神情嚴肅,“禮禮,我有話跟你說。”
“我沒話跟你說。”姜稚禮眼皮都沒抬一下。
“網上的消息我不信你沒看到,事到如今你還是要跟蕭硯南在一起嗎,”沈銘肖朝她走近幾步,也不管是不是還有別人在場,說的很直接,“禮禮,你要怎么懲罰我也都該夠了,我已經和應桐月提出離婚,凈身出戶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在乎你和他之間發生過什么。”
“無論怎樣,我才是你真心喜歡了很多年的那個人,我們何必要這樣互相折磨,好好在一起不好嗎。”
她都沒追究,他還敢自己提出來,還在這樣堂而皇之的拿欺騙當感情牌。
“沈銘肖,事到如今你還在把我當傻子是嗎,你做的那些齷齪事還要我幫你回憶嗎,”姜稚禮氣到坐直身子,索性就此把話說個明白,“你根本就不是當年那個人,怎么還能這樣厚臉皮的妄想我對你能有什么真心。”
沈銘肖身型明顯僵住,難以置信地望向她,“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我一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戳破而已,”姜稚禮發誓要把之前丟掉的尊嚴全部挽回,“你只不過是我在無聊的時候發現的一個,跟他相像的替身而已,別再自作多情了,我從來都沒有真心喜歡過你。”
“只是替身,”沈銘肖氣極到笑出聲,咬牙控制著欲要不穩的氣息,“好,正如你所說,你除了他之外不會喜歡別人,那你現在又為什么會跟蕭硯南在一起。”
“難道是他比我更像那個人。”
“你說對了,”姜稚禮勾了勾唇角,眼神冷冷抬向他,“他的確比你更像,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沈銘肖眼底猩紅一片,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欲要說些什么,卻被人打斷。
“安安,”莊靈推開虛掩著的門走進來,“我們要準備候場了。”
渾身依舊疼痛無力,但姜稚禮還是仰著下巴走的很筆挺,經過沈銘肖身邊時,她落下一句,“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姜稚禮,”沈銘肖喊住她,嗓音低啞,“你對任何一個人有過真心嗎。”
“沒有。”姜稚禮不留情面地說完,徑直出門朝舞臺的方向走去。
絲毫沒注意到沈銘肖顫抖的唇角,露出了一個在各種情緒交織下的,顯得詭異的笑容-
上一個節目還尚未結束,姜稚禮在側臺候場。
幫她戴麥的時候,莊靈頂著巨大的音響聲,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清的聲音開口。
“剛才我從現場回到后臺叫你的時候,好像在休息室門口看見了蕭總。”
“什么。”
姜稚禮驚疑抬眼,心猛然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