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云茹恢復意志,和維爾汀,十四行詩等人離開阿拉斯加要塞后,便開始著手計劃重建焚風反抗軍。
而由于《世界法令》上的種種條約限制。現如今,能直接調動的焚風反抗軍士兵不足五萬人,并且這些士兵大多數都是老弱病殘,能真正組成作戰力量的人手僅不到一萬。
并且這些士兵都被囚禁在阿拉斯加要塞地下的監獄里,由厄普西隆的基因部隊看管。可以說,現在的云茹,只是光桿司令一個。
離開了阿拉斯加要塞,已經是深夜了。三人便來到了一家旅館里休息。
旅館的房間很小,陳設簡單,甚至有些簡陋,但這狹小的空間卻暫時隔絕了外界的危險和厄普西隆的陰影,給了她們一絲難得的安寧。
維爾汀因為之前的刺激和體力透支,回到房間后便沉沉睡去,臉色依舊蒼白,呼吸微弱。她睡得很不安穩,眉頭微蹙,偶爾還會因為噩夢而輕輕抽搐一下。
十四行詩坐在床邊,一直守著維爾汀,直到確認她睡熟了,才悄悄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夜色如墨,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她們的戰斗,也才剛剛拉開序幕。
客廳里只剩下云茹一個人,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她沒有睡意,疲憊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看著臥室里熟睡的維爾汀和倚窗而立的十四行詩,這兩個女孩的信任和依賴,像一把重錘,不斷敲擊著她那顆剛剛從泥沼中拔出來的、傷痕累累的心。
“重建焚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云茹深吸一口氣,對著房間里的兩個女孩,也像是對自己說,我們需要耐心,需要智慧,更需要永不放棄的勇氣。就像我在克什米爾那樣,從零開始,一步一個腳印。”
話是這么說,但心底深處,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在嘲諷:“從零開始?呵,你還有資格談‘開始’嗎?看看你做了什么!看看那些無辜的人,那些因為你而死去的人!你還有什么臉面去領導別人?你還怎么去面對那些追隨你的戰士?”
她閉上眼,試圖驅散這聲音,但腦海中那些畫面卻更加清晰起來:酒吧里扭曲變形的尸體,鮮血染紅的地面,還有維爾汀伸出的那雙顫抖的手,十四行詩眼中那瞬間燃起又熄滅的火焰……她記得自己用手指抵住維爾汀嘴唇的動作,記得那個虛假的、帶著淚水的吻。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贏了,以為用那片刻的溫情就能騙過所有人,包括自己。可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騙不了任何人,尤其是自己。
“維爾汀,讓你擔心了,我回來了……”她仿佛還能聽到自己當時那虛偽的聲音,甜得發膩,卻像毒藥一樣,不僅麻痹了別人,也麻痹了自己。
可短暫的麻痹之后,是更深的痛苦和自責。她背叛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維爾汀、十四行詩,以及所有焚風戰士對她的信任。
“我做了什么……”她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這不僅僅是對過去的拷問,更是對未來的恐懼。
她害怕自己再次失控,害怕自己再次成為那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怪物。她害怕維爾汀和十四行詩最終會看清她的真面目,然后離她而去。
“不,不能這樣。”她猛地睜開眼,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絕。她不能被過去的陰影吞噬,不能讓自責和恐懼毀掉一切。
她還有維爾汀,還有十四行詩,她們還在信任她,還在需要她。她們是她的救贖,也是她活下去、戰斗下去的理由。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逐漸亮起的天空。阿拉斯加要塞已經遠去,但厄普西隆的陰影依舊籠罩著整個世界。
五萬人,不足一萬能戰,還被囚禁……她輕聲笑了一下,帶著苦澀和自嘲。這就是她要面對的現實,一個比她想象的還要絕望的現實。
云茹想冷靜一下。走到廚房,她打開冰箱,看著冰箱里擺放的飲品。猶豫了片刻,拿起一瓶啤酒。
“唉,我自己都快忘了什么時候學會的喝酒。”云茹一邊自嘲著,一邊將啤酒打開,猛地一口將酒灌進肚子里。
或許是酒精的麻痹,云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腦海里時不時浮現出那些畫面:焚風反抗軍的士兵一個個倒在自己面前,菲因,阿利茲離開反抗軍前對她的失望與落寞。簽署條約時大廳里議員們對她的嘲諷……
想到這,云茹便對自己氣不打一處來,于是,她將刀狠狠扎向自己的手臂,看著手臂上噴涌出來的血液,云茹卻面無表情。
血珠從刀口滲出,沿著蒼白的皮膚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板上,像一朵朵丑陋的花。云茹沒有去阻止,只是靜靜地看著,眼神空洞,仿佛那不是她的血,而是別人的。
酒精帶來的短暫麻痹感早已被洶涌的情緒沖散,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空虛和刺骨的疼痛。
她伸出另一只手,顫抖著想去觸碰那傷口,指尖沾上了溫熱的液體。這觸感讓她微微一顫,像是從噩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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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指,又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口,苦笑了一下。“這就是你現在的樣子嗎?連自殘都這么無力,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嗎?”
她將水果刀扔在桌上,發出“當啷”一聲脆響。她走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清水沖刷著傷口,帶走了血跡,也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她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的臉,眼神疲憊而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
“云茹,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低吼,聲音嘶啞而無力,“你重建焚風,是為了什么?是為了復仇?還是為了彌補?你真的以為自己能成功嗎?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還能帶領任何人嗎?”
鏡子里的自己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回望著她,眼神里充滿了悲傷和無奈。
她關掉水龍頭,擦干手臂上的水漬。傷口已經不再流血,只留下一個紅色的印記,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她回到房間,維爾汀還在沉睡,眉頭依舊緊鎖,仿佛在承受著什么痛苦。十四行詩似乎也累了,靠在窗邊,閉上了眼睛,但她的手依舊放在窗臺上,似乎在感受著窗外微弱的晨光。
云茹走到床邊,輕輕地為維爾汀掖了掖被角。她低下頭,吻了吻維爾汀的額頭。維爾汀的皮膚很涼,她的呼吸也很輕,像一只受傷的小鳥。
“云……茹……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維爾汀似乎是做了關于她的夢,一聲聲的道歉,伴隨著身體微微的顫抖。她喘著粗氣,臉頰也變得通紅。
云茹將手放到維爾汀的額頭上,滾燙的溫度使得云茹將手縮了回來。
云茹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塊冰冷的石頭砸中。維爾汀的額頭滾燙,顯然是發著高燒。她剛剛還沉浸在自責和痛苦中,此刻卻瞬間被一種更強烈的擔憂和自責所取代。
“維爾汀!”她輕輕呼喚著,聲音里充滿了急切。她伸手再次試探維爾汀的額頭,這次沒有縮回來,只是更加用力地感受著那灼人的溫度。滾燙,像是要將她的手指燙傷。
她迅速環顧四周,房間里除了床和簡單的桌椅,并沒有什么像樣的醫療用品。昨天她們一路奔波,只顧著逃命,哪里顧得上準備這些。
“十四行詩!”云茹急忙轉身,沖到窗邊,看到十四行詩似乎也聽到了她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眼中帶著一絲迷茫。
“怎么了?”十四行詩問道,看到云茹焦急的神情和床上燒得厲害的維爾汀,她立刻明白了情況。
“維爾汀發燒了,很嚴重!”云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們必須找點藥,或者……找個醫生!”
十四行詩立刻清醒過來,她快步走到床邊,看著維爾汀通紅的臉頰和因發燒而微微張開的嘴唇,眉頭緊鎖。“她之前就因為受傷和驚嚇身體很虛弱,現在又發了這么高的燒,很危險。”
她們現在身無分文,沒有身份,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城市里,想要找個醫生談何容易。而且,即使找到了醫生,以她們現在的處境,又該如何解釋維爾汀的傷勢和病因?厄普西隆的追捕無處不在,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云茹的心亂如麻,她看著燒得迷迷糊糊的維爾汀,維爾汀的嘴唇翕動著,似乎還在說著什么,但聲音太小,聽不清在說什么。云茹低下頭,湊近維爾汀的耳邊,希望能聽清她在說什么。
“云……茹……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又是一句句的道歉,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了云茹的耳朵。
云茹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痛得無法呼吸。她知道,維爾汀是因為圣洛夫基金會的背叛而感到內疚和自責。她緊緊地握住維爾汀的手,試圖用自己微弱的體溫去溫暖她。
“不,不是你的錯,維爾汀,不是你的錯……”云茹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聲音哽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大家……”
十四行詩將玻璃筆拿出,隨著一陣白光閃出,輕輕附在維爾汀的額頭上,維爾汀的呼吸才有所平緩。
“我會用神秘術幫助司辰降溫,但還是需要一些外部治療。”十四行詩收起玻璃筆,說道。
“我出去幫忙買些藥吧。”云茹二話沒說便沖出了旅店,全然不顧身后十四行詩的追問:“云茹!我們身上沒有錢了,你上哪去買藥啊?”
過了許久,云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房間,手里提著一袋藥品。
“欸?云茹,你是怎么買到藥的?”十四行詩疑惑道。
云茹不語,只是將藥瓶打開,輕輕倒出三粒藥,然后,她小心翼翼的坐到維爾汀身旁,將藥緩緩喂給她。
……
維爾汀的體溫恢復正常,云茹和十四行詩也暫時松了口氣。兩人站在陽臺上,看著遠處隱隱露出的魚肚白。城市的輪廓在晨曦中逐漸清晰,高樓林立,車流稀疏,一切都籠罩在一種朦朧而肅穆的氛圍里。
昨夜的疲憊和焦慮似乎隨著維爾汀的退燒而消散了一些,但未來的沉重感依舊壓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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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有說話,好像在等待對方率先發言,又好像都在努力消化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以及各自心中尚未平復的波瀾。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默,既包含著劫后余生的慶幸,也夾雜著對未來的迷茫。
終于,還是云茹先開了口,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沒事了,就好。”
十四行詩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依舊投向遠方,似乎在看著這座城市,又像是在看著更遠的地方。“多虧了你,云茹。你……是怎么買到藥的?”
云茹沒有立刻回答,她轉過身,背靠著冰冷的欄桿,看著腳下空曠的街道。晨光勾勒出她略顯單薄的輪廓,眼神復雜。“我……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她頓了頓,聲音低沉,“我偷了。”
“偷?”十四行詩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或責備。她了解云茹,或者說,她了解云茹身上那種為了守護重要之物不惜一切的決絕。“從哪里偷的?”
“街角的一家小藥店。”云茹苦笑了一下,“店主是個老頭,睡得很沉。我沒怎么費事。”
“你一個人去的?”十四行詩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擔憂,“外面不安全,你知道的。”
“我知道。”云茹點頭,“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出去。你的能力雖然強大,但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更需要小心行事。”
她沒有說的是,她自己也需要做點什么,需要那種能讓自己暫時忘記內心痛苦和自責的事情,比如冒險,比如承擔。
十四行詩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到云茹身邊,輕輕靠在欄桿上,和她并肩而立。“云茹,你手臂上的傷……”
云茹下意識地想遮擋,但被十四行詩看到了。那道淺淺的傷口已經用旅館里找到的創可貼簡單包扎過,但血跡的痕跡依然清晰可見。
云茹的眼神閃躲了一下,低聲道:“沒什么,不小心劃到的。”
十四行詩看著她,沒有揭穿,只是輕輕地說:“云茹,我知道你心里很難受。你看到了維爾汀的夢,聽到了她的道歉,對嗎?”
云茹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是啊,她都看到了,都聽到了。維爾汀在夢里承受著那么大的壓力和愧疚,而這一切,或多或少都和她有關。她感到一陣窒息般的難受。
“她只是……太善良了,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云茹的聲音有些哽咽,“她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決定的。”
“也許她明白,只是不想讓你也背上更重的負擔。”十四行詩的聲音很輕,卻像羽毛一樣拂過云茹的心臟,“就像你不想讓我們知道你內心的掙扎一樣。”
云茹猛地抬起頭,看向十四行詩。十四行詩的眼睛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澈,仿佛能看透她的一切偽裝。
“你……”云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啊,她一直試圖表現得堅強,表現得若無其事,試圖用表面的平靜來掩蓋內心的風暴。但她忽略了,維爾汀和十四行詩都是她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人,她們或許無法完全理解她的痛苦,但她們一定能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
十四行詩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云茹的肩膀,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用一種無聲的陪伴和安慰。
云茹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她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里帶著清晨特有的微涼和塵埃的味道。
“我自打小時候就天資聰慧。”云茹將手里的啤酒一飲而盡,開始暢談自己的人生。
“高中的時候,我就設計并研發出了以核動力為主的各種先進軍備,那時爸爸媽媽都覺得我很聰明,以后一定是一個國家棟梁之材。”說到父母,云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淚也順勢流淌了下來。
“但是,高層卻被心靈部門控制,強迫我繼續研發毀滅性武器,還以家人的性命要挾我。我沒有辦法,只能聽命于他們。”云茹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久遠的疲憊和苦澀,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恐懼和絕望籠罩的夜晚。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沉默地望著樓下街道上稀疏的車輛,任由清晨的微風拂過她的臉頰。過去的陰影,如同附骨之疽,總在不經意間跳出來,提醒她那些無法磨滅的過往。
十四行詩靜靜的聽著,她其實知道云茹的來世今生,但由本人親口講出來,還是未免會讓人有些心痛。
“我研發武器的夢想,是想讓世界重歸和平……但是,結果卻恰恰相反……真是好笑……”云茹看著自己的腳尖,自嘲著,笑話著自己。也許,這也是一種解脫吧。
“云茹……”十四行詩輕輕將云茹手里的啤酒瓶拿開,一把抱住了她。
“你是我見過的意志最堅定的人,但我們都會犯錯,只要相互理解,相互信任,我們就能成功。”十四行詩袒露心聲的做法讓云茹受寵若驚。
“我……我……”云茹將頭埋在十四行詩的懷里,激動的哭了出來。那壓抑了太久的悲傷、自責、痛苦和疲憊,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哭得像個孩子,肩膀劇烈地顫抖著,淚水浸濕了十四行詩胸前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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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行詩只是靜靜地抱著她,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是用她那帶著淡淡草藥香氣的身體,給予云茹最直接的溫暖和慰藉。這個擁抱,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將云茹心中積壓的陰霾一點點驅散。
過了好一會兒,云茹才漸漸平復下來,抽噎聲也小了。她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神卻比剛才明亮了一些,帶著一絲羞愧和感激。“對不起……十四行詩,我……”
“沒什么對不起的。”十四行詩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語氣輕柔,“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云茹。尤其是在經歷了那么多之后。能在這里找到可以依靠的肩膀,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云茹看著十四行詩真誠的眼神,心中那塊沉重的石頭似乎真的松動了許多。是啊,她不是一個人。
她還有維爾汀,那個傻得可愛的女孩,那個總是無條件信任她的女孩;還有十四行詩,這個冷靜而強大的伙伴,這個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給予她支持和安慰的女孩。
她們就像兩束微弱卻溫暖的光,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讓她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絲希望。
云茹深吸了一口氣,將十四行詩的手握緊了一些。“你說得對。我們不能放棄。”
她轉過身,看著房間里熟睡的維爾汀。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暈。她的眉頭依舊微蹙,似乎還在承受著什么痛苦,但她的呼吸已經平穩下來,臉色也不再那么蒼白。
云茹走回房間,輕輕地為維爾汀掖好被角,然后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謝謝你,維爾汀。”她低聲說,謝謝你還在這里。”
然后,她走回陽臺,和十四行詩一起,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退房的時間,等待著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刻,也等待著她們未知的未來。
陽光越來越強烈,將整個城市都染成了金色。云茹知道,她們的戰斗,才剛剛開始。但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云茹……”
“嗯?”
“我們永遠……是你的肩膀……”
“謝謝你們……”